兔子皮和狐狸皮经过鞣制、晾晒,变得柔软干净,到伙房打饭的士卒每每路过,都要夸一句“好手艺,过冬不愁了”。
秦大伯与有荣焉,笑得脸上都是包子褶,饭勺狠狠在桶里舀一勺饭,士卒碗里的杂粮饭瞬间堆成一座小山。
士卒白得了二两饭,也笑得像一只包子。
在一旁默默大方的秦珉:“……”
秦珉简直没眼看便宜大伯的傻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猎物是秦大伯打的呢。
秦大伯瞪了秦珉一眼,“看什么看,别以为打了几只兔子就能不干活了。”
秦大伯脸上的包子褶还没收起来,看到秦珉后就一脸怒容,这变脸速度秦珉真是佩服。
秦珉也不和他犟,一边嗯嗯啊啊的敷衍,一边举起饭勺子打饭。
牛三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一不留神对上了秦大伯凌厉的视线,又赶紧低下头。
牛三上次非但被讨到好,还被师傅嫌弃丢人,大厨房里的人也都不给牛三好脸色看,平日里仗着师傅作威作福,欺负娄长风的牛三被秦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时也偃旗息鼓,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等饭点过去,秦珉把晾晒好的兽皮从绳子上摘下来,掏出自己的私房钱,托人缝制两双手套,一件护心。
秦珉踏着枯黄的秋草,来到营妓房,缝制这类衣物,找营妓房最好,给两个钱,女人们得了银子,一双巧手能把这些东西做出花样来。
营妓房里不乏姿色好的女人,却难得见到如此俊俏的郎君,几个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郎君这是有事?”一个模样妖艳的女子扭着纤纤细腰款款走来,甩了甩手中的香帕,一股刺鼻的香粉味扑面而来。
一个趔趄,扑向秦珉。
秦珉侧身避开,女子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营房里顿时一阵哈哈大笑,几乎掀翻了屋顶。
地上的女人气急败坏地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秦珉一眼:“死木疙瘩。”
秦珉毫无反应,他的视线从来没有分给那个搔首弄姿的女子,而是落在了一个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在一众妙龄女子中并不出众,独自坐在角落里缝着破烂衣裳,但她双腿并拢,脊背挺直,仿佛一朵亭亭净植的莲花,一举一动都反映出良好的出身,最重要的是,看面相就和娄长风七分相似。
她是娄长风的母亲。
“谁是张嫂子?”秦珉扫视了一圈,一个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站了出来。
秦珉把兽皮、银子一起交给荷香,道:“听说嫂子手艺好,我大伯让我来找您,缝两双手套,一件护心”
秦大伯在军营干了这么多年,营房里谁的手艺好一清二楚,知道秦珉要给他做手套,乐得合不拢嘴,连连叮嘱他要找营房的张嫂子做。
张嫂子接过兽皮,数了数秦珉递过来的铜版,顿时喜笑颜开,“小秦真是一身的好武艺,你大伯逢人就夸你来着,现在军营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你大伯一辈子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能有你这么个侄子,他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秦珉:“……”
秦珉万万没想到他还有靠着这种方式扬名的机会。
人怕出名猪怕壮,秦珉尴尬地咳了两声,“麻烦嫂子了。”
张嫂子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小事。”
秦珉又把另一包瓜子花生递给张嫂子,“嫂子平日吃。”
张嫂子笑成一朵花,“小秦可真会来事,难怪你大伯夸你。”
秦珉:“……”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
秦珉咳了一声,指了指角落里的娄夫人,“我有个兄弟,托嫂子照顾些他娘。”
张嫂子看向角落里的娄夫人,脸上的笑意收敛了点,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死了丈夫,发配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好在儿子孝顺,还时不时来看她,但她总说放不下小儿子,成日里缝缝补补,指望赚些辛苦钱,好给小儿子多做几套衣裳。”
“看着她,我又想起来我家那个短命的死鬼,还有我那个可怜的小儿子,年纪轻轻就没了,唉,我现在就是想给人做衣裳,也做不了啊……”
张嫂子上了年纪,话就免不了多,秦珉也耐着性子听着。
秦大伯和他说过,张嫂子本来是跟着丈夫儿子来到建州,结果丈夫儿子都在战场上没了,张嫂子一个人没地方去,就进了军营,人家也就都叫她“张嫂子”。
张嫂子抹了抹眼角,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不好意思地朝着秦珉笑了笑,“你回去告诉你那个兄弟放宽心,他娘有我照应着。”
秦珉向张嫂子道了谢,脚步一转,到了娄夫人面前,把一包银子交给娄夫人,“您留着用。”
娄夫人连忙推拒,“你是谁啊?我怎么能白要你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