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成被他这种如临大敌的神情逗笑了，他掐了掐林序的脸：“放松点，这不是在打仗。”

林序苦着脸说：“我不能太放松。”

“为什么？”

“我怕自己放着放着松着松着，就跑到床上了。”林序想，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色性不改的一个人。

霍钰成觉得他很好笑：“行，那你就这样吧。”

林序被他的笑容炫到了，这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他红了脸，别开目光，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第一，先解决说分手的事情。虽然我们都有错，也都承认错误，但还是得认真说一说，避免以后再有类似的错误发生。”

霍钰成说：“我不会说分手的，只要你不说。”他的性格其实挺别扭的，他爱林序，也知道林序爱自己，他在多数时候都比林序要冷静，但哪怕他确信自己不想分手，只要林序提出来了，他就很难不答应。

他明明没有分手的决心，却会想着玉石俱焚。他的情感在说不好，但他的神经却强迫他点头。他知晓如何去分辨真心和谎言，但他愿意成全爱人的谎言。所以，他没法摸着心口保证说，哪怕以后你再说分手，哪怕我确信你是一时冲动，我也不会答应了。

“很久以前，我跟洛可嘉说我要和你好一辈子，他说我不识天高地厚。我知道永恒的爱情是不可能的，但我认了，我就是个不识天高地厚的人，我能决定我的意愿，我能违背人类喜新厌旧的天赋和自私的本能，只要我没死，我就有一直爱你的把握。”林序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霍钰成的眼睛，“所以，我以后也不会再说分手了。”

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分开？林序再也不想当蠢货了。

几秒后，霍钰成说：“好，这个问题解决了。”他决定彻底相信林序，而他也相信自己，只要他们彼此都说到做到，这个问题就不会成为问题。

林序看了眼备忘录，说：“下一件事情，也很重要，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霍钰成坦白道：“被你抓到的那一晚学会的。”

第一次抽烟就被抓住了，他这个运气也是没谁了。

林序半信半疑：“真的吗？”这么巧？

霍钰成说：“真的，这没必要骗你。”

林序问：“之后呢？你有抽吗？”

“还是那天晚上，我走了之后，又抽了两根。之后就没有抽过了。”他在那之后住在毛玉兰的家里，想抽烟也不能抽，不然他就会被毛玉兰抽。

林序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因为要保护嗓子，从来没有沾过烟，他也不想让霍钰成抽烟，因为那对身体不好，他希望霍钰成跟自己一起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健康才是一切幸福的基础。

他问：“你为什么要抽烟呢？是因为那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吗？”

“嗯，他们说抽烟可以缓解压力，我想试试。”

“试验的结果是什么？”

“没有用。”霍钰成的愁绪并没有随着呼出来的烟而排掉，一点都没有，“对我没有用。”

非常好。林序问：“那你以后还抽烟吗？”

霍钰成说：“不抽了。”

“说到……”

“做到。”

林序想了想，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你想抽了，也可以，但你不能瞒着我抽。”他再也不想看到霍钰成抽烟的背影了，深夜、楼梯间、白炽灯、背影、烟雾……他想到那一幕依旧会心碎。

霍钰成答应了：“好。”

“好，这条过！”林序说完，自己先笑了，“我好像导演啊，这条过，下一条开始。”

霍钰成静笑不语。

林序自己笑了一会，笑得又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幸亏他聪明，早早写好了备忘录，他拿起手机看了眼，说：“这条也很重要，关于隐瞒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说了，该怎么处理“因为不想让对方担心所以不告诉对方某些事”的问题，是他们学了很久也没有学会的课题。

霍钰成说：“你先说你的看法吧，我听听。”

林序思考片刻，说：“我觉得吧，虽然我们的感情很好，无话不说的时候也很多，但我们是没有办法一直都维持无话不说的状态的，这跟我们的感情状态没有关系，它就是一种偶然间的必然。而且，每次你很忙的时候，我真的不想你为我的事情增添烦恼，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我从来不管这些，我觉得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我们，所以我什么都跟你说，也不管你那时候是不是还在苦恼别的事情。但我变得成熟之后，我就做不到这一点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成熟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或者说，它到底是更偏向好还是更偏向于不好……啊，好像有点偏题了，我说说我觉得可行的解决方案吧，就是‘允许隐瞒，但是不允许长时间的隐瞒’，你明白吗？”

霍钰成点头：“明白。”

林序说：“你解释一遍。”

“比如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而你心情本来就不好，我暂时不想告诉你。所以我隐瞒了几天，然后才告诉你，是这个意思吧？”

“是，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这条标准的界定是太模糊，多久算暂时，多久算长时间，由隐瞒的人自己来界定吗？”霍钰成觉得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还不够好，要是一直用这个方法，很容易又会陷入以前的境地。一开始说的暂时最后变成了长时间的你瞒我瞒，我知道你瞒了，你也知道我瞒了，但都不敢问对方，只能各自躲起来，消化各自的痛苦。

林序说：“我不知道，这其实还是一条不成熟的解决方案。”

“听听我的想法？”

“你说。”

“在这件事上，你做回‘不懂事’的你，而我也向‘不懂事’的你学习。”

“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隐瞒吗？”

“不是不隐瞒，是不‘刻意’隐瞒。”

两个人在一起，并非要事无巨细地知道对方所有的事情，霍钰成觉得判断隐瞒的标准不应该是时间长短，而应该是是否刻意。

林序说：“我变成熟了，这有点难。”

霍钰成说：“我知道，这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难。”

在他们的关系中，霍钰成大部分时候都是更成熟的那一个，所以让他做出不成熟的事情，是更加难的。

林序说：“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吧。我向以前的我学习，你向我学习。”

“其实只要想明白一个逻辑，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难。”霍钰成好像突然明白了原因。

“什么逻辑？”

“你会因为本来就焦头烂额了，然后我还告诉你一些更让你烦心的事情，而埋怨我吗？”

“当然不会。”

“就是这个逻辑。”霍钰成顿了顿，“我小时候，那个男人生气的时候，如果我妈还问他去要买菜的钱，他就会更加生气，然后责怪我妈，喋喋不休。我想，也许我是受到了这些事的影响，才会觉得隐瞒才是更好的做法。”

林序轻轻抱住了霍钰成，说：“你要相信，我们跟他不一样。我永远不会为了发生在你身上的坏事而责怪你，哪怕那个时候我已经痛苦得要命了，我也不会埋怨你，我只会怨这个世界，去他妈的世界，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也一样。”

林序揉了揉鼻子：“以后我不躲起来哭了，我就在你的面前哭。躲起来哭有什么好的？还没有人给我擦眼泪，我在你面前哭，有人心疼我，还有人哄我，对不对？”

霍钰成毫不犹豫：“对。”

“那说好了，以后我要是遇上什么事了，在你面前天天哭，你可不能不耐烦。”

“你想哭就哭，不要躲起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憋在心里。”除了分手，说什么都好。

“好，那这个问题也算解决了？”

“嗯，林大导演，可以到下一条了。”

“中场休息一下吧，我想吃固体酸奶，你要吃吗？”

“我吃一口就好。”

林序去冰箱拿了一桶酸奶，一桶有三百克多一点，他喜欢这种大桶酸奶，一百克的吃两口就没了。他让霍钰成吃了第一口，说：“能在我这里吃到第一口酸奶，你应该感到荣幸。”

霍钰成说：“我要说‘多谢陛下’吗？”

林序也吃了一口酸奶，他满足地眯起眼睛：“不用，因为是你，所以你亲亲我就好啦。”

霍钰成亲了亲他的脖子，忍不住回想，他那天是怎么舍得说好，怎么舍得离开的？

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看着林序把一整桶酸奶吃完，两人接了个酸酸甜甜的吻，林序真想当不上早朝的昏君，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想跟这个人睡觉。

美色误国！

林序强迫自己挪开眼睛，将注意力放回在备忘录上，说：“接下来是很很很很重要的一件事，因为那些照片的合集，我们现在只剩下透明柜了。在公众场合应该怎么相处，又应该怎么调整看到偷拍照片和网友恶评的心情？我们都是公众人物，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偷拍和讨论肯定少不了，所以这是一个无可避免的、很严肃的问题。”

霍钰成说：“还是你先说？”

“不，这回我想听你先说。”林序对霍钰成戴金丝眼镜的事情还是很在意的。

霍钰成抿了抿唇：“在公众场合，我们可以比以前更加低调。”

林序看着他：“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们的目光碰撞着。

霍钰成说：“不是，但这是比较好的办法。”

林序不认为这是好办法，他说：“主观愿意的办法，才能称得上是好办法。”

如果理智和情感只能选择一个的话，那么林序偏向情感。他不想让霍钰成受委屈。

霍钰成问：“你的想法是什么？”

林序说：“跟那些照片爆出来之前一样，不刻意有肢体触碰，也不刻意避嫌。不承认恋情，不否认恋情。他们说他们的闲话，我们过我们的生活。”

“你不害怕吗？”经历了那么多之后。

“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你。”最害怕的事情他都已经经历过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谁敢伤害他自己，谁敢伤害霍钰成，他都必将追究到底，绝不退步。

他曾经担心他的粉丝会做出什么极端举动，可是仔细想来，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伤人是有代价的，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跟出车祸也差不多，如果他们要因为这些事情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为了小概率的烦忧而放弃大概率的幸福，那是很不值得的。

霍钰成露出惬意的微笑：“那就不管了。”

林序原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他问：“你同意我说的方法？”

“我同意。”

林序问：“流言蜚语，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了，是吗？”

“不会了。”霍钰成笔直地凝视他，“我想明白了，一千万个人对我恶语相加，也没有一个你重要。”

林序的眼眶里氤氲出水汽：“我今天已经哭得够多了，你别再惹我流眼泪了。”

霍钰成的拇指抚过他的眼睛：“没关系，不是说好了吗？想哭就哭。”

林序撇了撇嘴：“会肿的，我明天还要去公司挨骂。”

“挨骂？”霍钰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序说：“今晚弹的那首曲子，I still love you，还有弹这首曲子前说的那番话，都是我的罪证，我会被骂得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