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又在哪里?”
“我猜应该在织布房吧,大王经常带她一块在织布房缂丝。”麻雀抖了抖她油光亮丽的羽毛。
“缂丝?”谢毖将小碗怪放在桌上,又问麻雀:“何为缂丝?”
大眼说:“通俗地说缂丝就类似你们凡间织布,不过缂丝的工艺繁杂许多,看得我眼花缭乱的,最后成品也比你们的织布精美许多,诺,你身上这件衣裳便是大王没日没夜地缂丝,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做出来的。”
谢毖大惊,手上的面料细腻而柔软,无论色彩还是图案仿若承空观之如雕缕之像,他猜到这衣裳定是注入不少心血,价格不菲,可却不曾想光是做成竟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一年?竟要如此长时间?”
“谁让大王对于你的东西都喜欢亲力亲为,连小幺都帮不上忙。不过好在像咱们其他小鬼们的布料衣服大王会叫上小幺一起帮忙,否则等到哪天我们要死了,恐怕都穿不上大王给我们准备的衣裳了。”
麻雀揪了揪她腿部那儿的小尾巴,说:“你们做鬼的早就死啦,是投胎啦。”
大眼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不是死了,是投胎。”
谢毖听得稀里糊涂,他觉得这里对自己来说就像一个崭新的世界,不禁又问:“做鬼的还要穿衣裳吗?”
他上下打探了一番大眼,大眼就像一团气,轻飘飘地飘在空中,但这样的一团气身上并未穿衣服,当然,也看不到别的东西,只不过较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而言,他是一团淡蓝色的有形的空气而已。
大眼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藏在麻雀身后,只不过仍是无济于事,毕竟此景就像一大团云藏在一颗绿豆身后那样,无非就是掩耳盗铃,或者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麻雀道:“哎呀,大眼同其他鬼不一样啦。他生前是个呆子,被自己的哥哥们联手陷害,七魂六魄都散得差不多了,好在大王经过,替他凝聚了其中六魂五魄,差了一魂一魄就幻不成人形,人也就像现在这样,还是个呆子。”
说完她捂着嘴咯咯地笑,大眼果真是个呆子,他挠着脑袋憨憨地说:“但是大王说了,只要我不去害人,等积攒了足够功德,说不定感动了天道,我就能重新投胎轮回转世了。她也替我织了一件衣裳呢,到时候我穿着它就能保佑我不要受恶鬼刁难折磨,这样我就能平平安安地投胎了。”
这还真是稀奇,谢毖第一次听闻原来缂丝而成的衣物还有如此功效,而大眼方才口中的什么七魂六魄,积攒功德,天道轮回,这些听得谢毖既陌生糊涂又啧啧称奇。
麻雀止住笑,说:“你初来乍到,定是不知织布房如何走,不若我带你过去,见到小幺你可以问问她大王在哪里了。”
经过方才他们这么一说,谢毖倒是已经知道云光身处何处了,只不过他还是温文尔雅地笑道:“多谢。”
织布房离这里并不远,穿过三条小道,经过一处竹林,再往深处,一棵巨大的榕树下,伫立着一间竹屋。
沿途的风景皆令谢毖惊艳不已,层林尽染的红枫林夺目绚丽,浓墨重彩的竹林精密灵动。红枫枫叶漫舞,暖阳映照,绿竹纤细柔美,长青不败,一红一绿,一动一静,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
榕树树身约有五名成年男性展开双臂那般粗,头顶巨大的树冠,宛若广阔无垠的苍穹。
一人一妖一鬼行走至竹屋前,麻雀率先上前敲了敲门,朝里头大喊:“小幺小幺,你在吗?我要找大王,你知道大王在哪里吗?”
里头没什么反应,大眼也上前敲门道:“小幺,你要是在里面你就说句话,我们找大王有急事。”
里头还是一片安静,两个呆呆笨笨的家伙互视一眼后,对谢毖说:“哎呀,小幺好像不在这里,南太子你还是换个地方找找看吧。”
突然,竹门被打开。
谢毖朝他们身后一望,门后缓缓现出一抹身影。
阳光穿过层层密叶,斑驳光影自头顶投射下来,打在那扇门上,那人一半藏于阴影之后,一半踩着阳光。
谢毖眨了眨眼睛。
此人如果不是云光那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