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见两人都不说话,更便笃定道:“闻桑的本事,我比你们清楚,既能赏白家一句话,那便肯定有用,也不想想,既有用何至于还要我来相助。”他顿了顿又道:“我与你们实话说了吧,我也只是帮二姑娘吊着命罢了,若没有我,不出半年,必消香玉陨。”
陆焉生忽的目光一沉,半年后......正是那个时候。
经程九提醒,陆衷也回过神来,细想程九来前,盛婳命悬一线的细节,还真是就那样巧,陆焉生胡搅蛮缠那几回,恰刚刚到了白府,盛婳便醒了......
陆焉生俨然也想到了,他眯了眯眼睛忽对着程九笑道:“多谢了。”
程九闻声一怔,惊怪的看了眼陆焉生,这厮有病,这平白无故的为何谢他,正上下打量忽见他左手渗血,包扎处已艳红一片,不禁怒叱道:“你就不能消停些?”而后看向陆衷道:“劳大公子替我松绑,他那伤口再不医治,左手必废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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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珠刚从外头回来,便见楚斟候在门口朝他微微躬身,有些诧异:“三公子怎还等在这里,姑娘在屋子里呢。”
楚斟好似这才回神,莞尔一笑道:“她在小憩,我不好打扰,恰遇到你了,便想问问今日程先生号脉,一切可好?”
点珠答道:“一切安好,三公子放心。”
楚斟闻声点了点头,好似安心不少,便道:“有你这句话,我便能放心不少,她既在小憩,我便不扰了先回府去了。”
说罢便微微一躬身,而后抬步离去,只是转身时笑容淡了许多。
还真是体贴,点珠不禁有些觉得自己姑娘眼光当真很好,低低笑了一声,便掀帘进去。
“姑娘,您起了呀。”见盛婳靠在床榻上,点珠忙招呼了一声。
盛婳未答,只是问道:“如何?多久?”
点珠正想将方才遇见了三公子的事说出,闻声便又咽下,忙答道:“一来一回恰两刻钟。”
“啪嗒”一声,盛婳手中书册摔落在地,嘴里喃喃道了声:“还真是。”
点珠闻声点了点头,上前将书册捡起,凑进盛婳床榻边道:“姑娘,我还听讲一事,方才陆二公子,是带着伤走的。”
“什么?”盛婳恍若听错了,回过神来又问了一句。
点珠道:“听前院洒扫的奴婢讲,陆二公子的手都险些废了,鲜血自书房流到了府门前呢。”
说罢还不禁纳罕:“老大人多好的脾气呀,能叫他生那么大气,也是稀奇。”
盛婳心一顿,眨了眨眼睛,一瞬便猜到了缘由,脸色忽变得难看许多,唇瓣被咬的发白,他是还没歇了那心思。
今日是她失策,未成想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眸光微微闪动问道:“外祖父可说什么了?”
点珠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说他在书房里呆了很久,就是现在都没出来。”
盛婳闻声扶着帷幔便下了地:“走,陪我去找外祖父。”
点珠闻声一滞,愣了一瞬忙“欸”了一声,点了点头应了声好,替她披盖上斗篷,便扶着她出了屋。
要去书房需的窗户一整个长廊,主仆三人刚踏上长廊,便瞧见不少奴婢小厮在打扫地面,她顿足微微侧目,便瞧见地上印上的点滴血色,好似着春日的桃花绽放,只是颜色朱红,比桃花更艳许多。
“姑娘,你瞧。”点珠捂着唇往前头指去,却瞧见那血色竟无尽头。
盛婳心口不禁鼓动,她知道他倔似蛮牛,回想前世为了退婚,不知折腾了多少事,却不成想,这世竟仍然偏执如斯,看这满地莲花血色,这伤怕是不轻。
疯了,真的是疯了。
她咬了咬唇,抬步向前,每行一步,便觉沉重几分,行到了书房门口,果不其然瞧见方管事候在了门口。
见房门紧闭,盛婳不禁皱眉,这是还在见客?
方管事见盛婳来了,忙从老远处便迎了上来,看了眼屋门道:“姑娘,老大人还在见客,您可能要等等。”
盛婳闻声点了点头,不禁问道:“里头是谁?”
方管事闻声瘪了瘪嘴,眼底有一丝厌恶道:“楚御史。”
见盛婳皱眉,方管事又解释道:“是楚从文,楚御史。”
盛婳愣了一瞬,才想起来,楚斟大伯,去年已从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官升至从三御史大夫了。
话音落下,便见楚从文开门出来,目光有些阴郁,只是在瞧见盛婳时又瞬时淡去,朝着她笑了笑道:“婳婳啊,你来寻你外祖父?”
这般亲昵的叫喊,让盛婳眉头隆起,心头也升起一抹恶心来,没应,只躬了躬身喊了句“楚大人。”
楚从文有一瞬的尴尬,不过官场上混迹人,惯来会左右逢源,不禁笑道:“不必多礼,咱往后会是一家人,你也可以跟着三郎喊我大伯。”
方管事见他说的越发离谱,不禁开口道:“楚大人这边请,老奴送你。”
楚从文闻声倒也不气,只是看向盛婳道:“往后既是一家人,楚家的事也劳你多费费心思,替......替三郎多劝劝你外祖父。”
而后摆了摆手道:“不必送了,我认得路。”说罢便甩了甩衣袖离去,若不是盛婳在场,方管事定是要朝地唾上一口,直骂晦气。
“姑娘,您进去吧。”方管事回神,温声提醒道。
盛婳点头,应了一声,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瞧见白郝神色略白,一眼便知方才是动怒了。
一见着盛婳,白郝面上愁容便速速敛去,朝她招了招手道:“婳婳来了,怎么了?”
盛婳一进屋便问道淡淡血气,地上还有一摊潮湿,一眼便知已清洗过了,本想开口问话的,但见白郝神色如常,一时间又摸不准,抿了抿唇道:“外祖,陆焉生来可讲什么了?”
盛婳虽仔细辨析白郝情绪,却见他神色未便分毫,抿唇笑了笑道:“自是公务上的事,我听讲今日是他送你回来的,你可有跟他道谢?”
道谢?
盛婳闻声一愣,确认自己并未听错,方才紧绷的心弦才放下,算他知道轻重并未胡言乱语,低低松了口气道:“自然。”
白郝长嗯了一声,只是这声音里头,好似有些意味深长,他眯了眯眼睛,不禁想起少男临走前的恳求,更觉这事未掀开确实没错,既是那小子惹的事便该他一力承担,倒不必他家婳婳跟着一起担心受怕,他既真心喜欢,那便看他自己的能耐,若是能摒除一切屏障走到盛婳跟前,那自是最好,也算是他白郝没瞧错人。
只是盛婳并不知晓,自己前脚刚回到院子,白郝书房便又有人到访。
已日落黄昏之时,盛婳正脱了衣裳要沐浴,便听杏枝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她掀开帘幕道:“姑娘!大事!前头出了大事!”
盛婳将长发用素簪挽起,早见怪了杏枝大惊小怪,闻声倒未见惊慌,眉眼带笑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杏枝瞪大了眸子,喘了好几息道:“陆二公子搬进府里了!”
话音刚落,便听“吧嗒”一声脆响,一枚羊脂白玉绣荷的素簪应声碎了满地。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争取每天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