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接着忙吧?”云宫律又把与他同座的那人放大,璀璨的金发就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通行证,他认出了这位组织的千面魔女。
云宫律:“毕竟别的工作就是比咖啡厅更重要对不对?”
笑意被浸在话语之中,毫不掩盖其中的调侃促狭之意。
安室透:“店长——在这样我就在给你的特供甜品里加糖哦?”
云宫律:“加多少?”
安室透微笑:“致死量。”
“……我错了透君。”云宫律立刻又换了一副姿态:“你还是接着忙你的委托吧透君,我想委托人一定迫切的需要着你的帮助呢透君。”
一句话三个透君,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卖乖。
安室透被这个讨好意味极重的称呼给噎了噎,一口气缓过来才有:“……喂,”
“——记得早点休息哦透君,晚安透君。”
啪,电话挂断。
安室透看着挂断的通讯界面,气笑了。
“透君?”坐在对面的贝尔摩德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挂上一副柔情蜜意的假笑:“真是甜蜜呢?”
嘴上虽是这么说,却不难看出贝尔摩德的试探计较之意,毕竟对于组织而言,成员的把柄也是控制的一环。
虽然声音隐约,但托了安室透并没有将手机声音调的太小的缘故,她也仗着极好的耳力听见了电话另一头隐约的清越男声。
“见笑了。”安室透笑了笑:“是兼职咖啡厅的新店长呢,他是个刚回国不久的意大利人。”
意大利人,懂吧。
贝尔摩德自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因此也极为上道的道:“唔,意大利人——那他的日语还真不错呢。”
“是吧。”安室透看不出真假的恭维道:“在遇见他以前,我从来没想到日语也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呢。”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云宫律眯了眯眼,藉由高清镜头放大出来的影像,勉强可以判断出这人在说什么。
这就肉麻了?
他眨眨眼睛,唇角噙着的浅笑活像是新鲜出炉的奶油浇过,带着点古怪的戏谑。
“你现在像个斯托卡哦,云宫哥哥。”
几分钟前推门而入,并且在云宫律默许之下凑到他身边的柯南眼神死,声音故意挤的又尖又哑:“透——君?”
云宫律脚一蹬,转椅便从那里往后推移了一段距离:“这样的指责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在东京银座有几家店很奇怪吗?”
“但是……”
柯南抽抽嘴角:“安室哥哥在的这家店,是你们名下的吗?”
好歹也是同云宫律言语交锋过几次的人,柯南早就明白这人是个热爱用言语混淆黑白引诱他人的性子,看他这样八成又是用了熟悉的话术。
云宫律也爽快的耸了耸肩:“不是哦。”
那不还是斯托卡嘛。
小孩眼里明晃晃的盛着这样的意思。
云宫律也懒得同他计较,扬了扬下颌:“我觉得,你可能会对另一个人更感兴趣哦。”
“嗯?”
囿于角度问题,柯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坐在安室透对面的金发女性,此时再一次看去两人已然起身准备离开,他眯了眯眼。
尽管女性进行了简单的易容,但不论是那璀璨的金发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都足以让他认出这人来:“……贝尔摩德?!”
“嗯哼。”
云宫律靠在转椅上,单手撑住下颌:“看来因着前段日子的库拉索事件的猜疑,组织那边正在试探波本对于他们的忠心程度呢。”
库拉索事件的猜疑?
柯南噤声,他假借博士之手伪装库拉索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彭格列和盘托出,但既然这人没有深入这件事的意思,那他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多说。
正这样想着,坐在他身后的的云宫律又突然悠悠开口:“呐,柯南君。”
云宫律:“我一直蛮好奇的呢。”
“明明一直将正义与法律贯彻始终,你为什么会和安室君合作呢?”
安室君。
疏离,妥帖,又不带什么温度的指代。
现在是彭格列的人在发问。
“你的问题好奇怪哦,云宫哥哥。”
柯南背过身来,看着云宫律端出熟悉的小孩语气来:“安室哥哥是好人呀?而且我哪里在和他合作了啦。”
是吗?
云宫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前的小孩,漂亮的紫色眼眸似乎连温度都降了下来,他就这样幽幽的沉默了半晌,适才开口:“……安室君是好人?”
“当然啦!”
柯南并不知道面前人对于安室透的事知道多少,但秉承着能瞒则多瞒的意思避重就轻的道:“他也是一个侦探诶,还是毛利叔叔的大弟子,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坏人吧?”
云宫律嗤笑一声,带着点淡淡的嘲讽,似乎是在讽刺自己的多疑,又像是在嘲笑小孩稀烂的演技:“小骗子。”
云宫律:“有人说过吗?你的演技真是烂透了呢。”
烂到你那还真是对不起哦。
柯南鼓了鼓腮帮子瞪他。
云宫律的笑容又逐渐由压迫感十足的假笑转变为他最常见过的轻笑,他放下交叠的双腿,伸手揉了揉小孩的黑发:“真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你妈妈的演技呢,工藤君。”
“……!!!”
柯南先是呆了呆,随即又拂开他的手冷静下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宫律站起身来,身高上的绝对压制随着他的话语形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恐吓一个一年级小学生并非他的乐趣——假小孩也是小孩——于是沉吟片刻道:“有一小段时间了吧,真是多亏了工藤先生呢。”
柯南眨了眨眼睛又立刻反应了过来:“……你们认识我爸爸?”
云宫律笼统的答道:“嗯,不然你以为刚刚的身体检查是为了什么,彭格列像是那种会给路过小孩免费做体检的慈善组织吗?”
听你的描述还怪像的。
柯南内心吐槽,都扫黑除恶打黄了,区区体检怎么了。
“嘛……这也不重要就是了。”
云宫律抬脚往门外走去:“说起来,我下午提到要给你奖励来着。”
“嗯?”柯南赶忙跟在他背后,抬头回答道:“是有这回事来着,不过我以为刚刚的体检就是了。”
“那是你父亲的委托,算是boss给我的任务吧。”云宫律耐心解释道:“我是想问你,过几天的赏樱,你是想让柯南出现呢,还是想让新一出现呢。”
“诶?”
柯南呆了呆,这样的问话意义不言而喻,他嘴唇颤了颤:“……你们难道也有aptx4869的解药吗?”
“也?解药?看来那位小小姐的本领真是了不得呢。”
云宫律迅速从他的话语中提炼出自己没有的信息,笑眯眯道:“我记得她已经没有了足够出色的团队了吧。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推出进展来,真不愧是那位首席研究员呢。”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很可惜,虽然有关解药的研发总部那边在稳步推进,不过暂时还没有无副作用的解药研制出来哦,临时的也做不到呢。”
云宫律:“我所说的,是更稳妥,也更符合你小骗子身份的办法呢。”
第037章第37章
赏樱,在日本更加正式的称呼是花见。
最早可以追溯于奈良时代的花宴文化,后来演变为宫廷贵族的享乐形式之一,又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遍及人民。
而在现在的日本看来,更多的是一种时令聚会的好由头——家庭也好、好友也好、哪怕只是公司的同事,也可以以此为团建的理由。
四月份正是赏樱的好时候,铃木园子这样的提议也在情理之中。
云宫律将奥蕾莉从烤箱前拎开,戴着隔热手套的右手拿出香气四溢的滚烫托盘,锡纸上的饼干色泽诱人,不怪猫猫也想凑热闹。
“你也想吃?不过很可惜呢。”
云宫笑着调侃猫咪,将饼干依次密封装好:“小猫咪是不可以吃曲奇的哦,更别提你还是只布偶。”
奥蕾莉才不管他再说什么,有力的后腿支撑着她撑起身子,她微微探出点爪尖勾住家居裤的布料,叫声又娇又软,一副为了吃食出卖灵魂的模样。
云宫律满意的将糖衣吃下,将炮弹无视,无情的大人随手将装着曲奇的盒子放上橱柜,转头将猫咪拎回了客厅。
奥蕾莉自知讨食无望,便识趣的跑回了猫爬架上,看着自己的主人又转头进了卧室。
云宫律是去换衣服的。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中午晚一点,现在这个时间换上衣服出门应该是正正好才对。
家居服难免沾了些奥蕾莉小姐的杰作,比如猫毛什么的——云宫律深谙这等甜蜜的苦恼,却还是从衣柜里取了件宽大的薄绒毛衣。
他都能想到晚上回来这件衣服能变成什么样了,云宫律唉声叹气。
收拾好狼藉的衣服丢进洗手间的脏衣篓,云宫律想了想,又从洗手台上的饰品盒里捻了枚银色的耳扣戴在自己的右耳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的意味深长。
这下是真的得出发了呢,他这样告诉自己,带着奥蕾莉和自己烤制的曲奇饼干下了楼,往赏樱的目的地那边去。
车自然不是自己的爱车迈凯伦,谁叫他自己的车又一次上工不到五个小时便连夜运回了意大利,入江正一胃疼的差点直接倒了下去,沢田纲吉都拦不住。
云宫律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夸夸库拉索的车技真不错。
他哼了一声,被绑上牵引绳的奥蕾莉盘在副驾驶小憩,大有一种天塌下来当被睡的闲适之感。
曾经的云宫律很羡慕她,毕竟猫猫不用面对财务部长的追杀,也不用应付瓦里安对于经费削减的质问,更不用去做那根本做不完的固定资产折旧。
现在的云宫律不羡慕了,毕竟他在放假…咳咳,出差。
车停在了公园外的公共停车场,按小时计费很公道,云宫律先是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野餐篮,然后才从副驾驶抱出猫来。
猫猫小爪子不出所料的勾住了衣料的毛线,云宫律熟视无睹。
现下正是赏樱的好时候,这里也算是多年来米花町赏樱的好地方,如今他不过是从外围望去,也瞧见了那一片烂漫的浅色绯云。
如同春日的轻语,摇曳着对人们挥手,赴一场等待已久的邀约。
奥蕾莉轻轻咪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肉垫。
“在意大利可见不到这么好的樱花。”云宫律轻笑一声,抬脚往那边走去:“我们走吧。”
*
“云宫先生,这边这边。”
短发的靓丽女孩今天并没有穿帝丹高中的校服,而是中筒袜与背带裤的私服,看起来的确是一派活泼俏丽,只是那裸露的膝盖在晚春是否有点为时尚早?
日本jk恐怖如斯。
云宫律的目光从微微泛红的膝盖挪开,笑着走了过去。
“看来我来的已经算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云宫律笑着放下野餐篮,猫猫被园子一把抱住,他坐在餐布上,打量着已经先他一步抵达的陌生人们。
赏樱的确是个热闹的活动,现在不过上午十点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在樱花树下铺好野餐垫了,他们这也不甘示弱,除了云宫熟悉的毛利榎本,还有两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或许,从未见过。
一个看起来约摸和小兰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短发倒是衬得她英气十足,出去说是男孩子恐怕也不会有人质疑,见他看过来还弯眼笑笑,一副活泼的样子。
另一个人,则是有着樱色的短发,带着一副椭圆形的眼镜遮掩眸光,见他走过来,还主动接了下野餐篮。
云宫律挑了挑眉,唇角噙起一抹笑意:“初次见面,我是云宫律——还请多多指教哦。”
“可爱的小姐和这位先生。”
“诶——”短发的女孩立刻前倾身子,她笑着道:“好厉害,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认出我是女孩子呢。”
“我是世良真纯,是兰和园子的同学,叫我世良就好啦云宫先生。”世良真纯笑着说道,墨绿色眼睛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谈笑间虎牙若隐若现。
“弄错淑女的性别可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呢。”云宫律笑着回答道:“况且世良小姐很可爱不是吗?”
“真的吗?”世良真纯笑了笑,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真是让人不好意思的夸奖呢。”
淡然而略显低沉的男声也在这时插入话题:“我是冲矢昴,是一名在读研究生来着。”
他伸出手来,被镜片遮挡的眼睛隐隐露出一点墨绿的颜色来。
“很高兴认识你,云宫先生。”
“这也是我的荣幸”云宫律笑着握住那只手,手掌宽大五指细长,还有一些……
还有一些非比寻常的茧子。
云宫律笑意更浓。
他适时的同那人松开交握的手,接着道:“冲矢先生有锻炼的习惯吗?”
“健康的习惯是保证身体的前提。”冲矢昴意味不明的说道,他歪了歪头:“不过云宫先生似乎爱好更小众一点?”
他也察觉到了自己手上的茧是枪茧。
云宫律摩挲了一下拇指与食指的指尖,笑着道:“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为了保证生存的必要需求。”
他叹了口气:“意大利的治安可不如国内呢。”
这话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非要说起来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地方比得过米花町的死亡率。
冲矢昴被他噎了噎,只能笑笑挑开话题。
铃木园子转过头来询问云宫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随即又抱怨起了另一个人。
“真是的,新一那家伙。”园子摆摆手:“这次也没能赴约呢,结果还叫来了冲矢先生当挡箭牌。”
小兰笑笑打着圆场,笑容却相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甜意:“好啦,园子——新一毕竟是真的有事情嘛。”
园子一把勾住小兰的脖颈:“可恶,小兰你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视频电话就屈服呢?”
两人打闹着嬉笑,榎本梓也凑着聊天,唯有男生这边——还得加个世良真纯——气氛变得微妙。
“真是的,那个臭小子。”毛利小五郎浑然不觉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还在嘟囔:“拉着小兰聊了大半晚上,既然那么想念那就回来呀。”
说着喝下一口啤酒。
柯南面对着几个人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视线不动如山:“这个曲奇饼干好好吃哦云宫哥哥——”
云宫律在一边憋笑快憋疯了。
他从喉咙里呛出一声气音,揩掉眼角泛出的生理眼泪:“嗯……好,你喜欢就多吃点,这个口味的糖放的比较少。”
说实在的,云宫律也没有想到场面会变得这么微妙。
世良真纯,冲矢昴……这两个看似路过的人分明也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只是可惜柯南小朋友的抗压。
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又回过头去问坐在女生堆里的榎本梓:“小梓小姐,安室还没到吗?”
“安室先生呀。”榎本梓眨眨眼睛:“在店长你到这儿前一点点去拿东西了,真奇怪呢——怎么还没过来。”
云宫律挑了挑眉,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回他脚边的奥蕾莉拎进柯南怀里:“帮我照顾一下莉莉吧,拜托啦柯南君。”
柯南君抬头,眼神里充斥着控诉,大抵是在谴责这人的见色忘义。
但云宫律和他哪儿来的义。
而且他可是帮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打了电话诶。
于是他又拍了拍柯南的肩膀,笑容是越发的幸灾乐祸:“拜托了,你可以假装莉莉是你的华生——看在福尔摩斯的份上,嗯?”
华生可不会对着曲奇饼干蓄势待发。
柯南无力吐槽,却也只能点点头,一边约束着对野餐毯上的食物垂涎欲滴的奥蕾莉,一边心累的应对着旁边两人的言语试探。
堪称你方唱罢我登台。
而云宫律则是那个买了票却中途退场的看客。
他穿过一群群樱花树下举杯的人群,从一片树丛中钻了出来,正逢一阵春风略过,沙沙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樱瓣飞舞。
云宫律歪了歪头,看见了熟悉的马自达rx7,唇角的笑意更浓,伸出手从空中抓了一把樱花。
在没有特地去抓取这些花瓣的情况下,他的掌心也只停留了三四瓣的模样,轻微的一吹气,又重新回归了天空。
或许应该是地面,可云宫律并未真正见到它们落地的那一刻,便只当它们永远徜徉于春风之中,没有落地成泥的那一刻。
短暂而无暇的生命啊,如同一位虔诚的少女。
如同云宫律曾见证过的,那位虔诚而无暇的少女。
倘若可以重来,是否……
“嗷呜……”
细微而清晰的犬吠声在不远处传来,他怔了怔又从沉溺的思绪中抽身而出,微微低头。
一只雪白的小狗正蹲在不远处冲他吐舌头,看模样应该是一只几个月的白柴,见他朝自己看过来,更是主动又走近了几步,蹲在了他的脚边。
云宫律缓慢的蹲下身子,手将抬欲抬,最后还是小狗主动往他的牛仔裤上蹭蹭,他才又轻又缓的摸了摸小狗的头。
“嗷呜……”
小狗很高兴的蹭了蹭他的掌心,连叫声都显得格外软一些。
“那是哈罗。”
熟悉的男声在他的几步之外响起来,含着浅淡笑意越发靠近,云宫律略略回头,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
——安室透在他身边蹲下,错着他收回去的手摸了摸小哈罗的头,声音含着些意味深长:“看来他也很喜欢你呢,律。”
云宫律略微怔了怔。
第038章第38章
哺乳动物的毛发在自然界或许起着类似于保暖等诸多功用,而对于家养宠物精心打理的一类,或许其良好的手感也是他们备受喜爱的原因之一。
哈罗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雪白的毛发,小巧的体型,云宫律的掌心残留着拂过时酥麻的触感,他蜷了蜷手指。
手背也一点点的发烫,那是他擦过某人手指时的嗡鸣。
来自灵魂的嗡鸣。
云宫律咳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被柯南的足球踢过,不然很难证明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样让人脑子发热的描述。
“哈罗……”他将那些胡思乱想通通丢在一边,眼角挑起熟悉的惑人笑意向身旁的人求证:“所以是,安室哈罗?”
安室透笑着点了点头,语气与平常没什么两样:“有什么问题吗?哦对了,那这样奥蕾莉是不是应该叫云宫奥蕾莉?”
云宫律:“那倒没有,莉莉的名字就叫奥蕾莉,没有云宫。”
安室透耸了耸肩,用意料之中的语气说道:“我想也是,云宫奥蕾莉听起来未免太拗口了点。”
他拍拍膝盖直起身子,朝店长伸出手:“我们应该回那边去了,我只是出来取一点食物和酒,结果刚刚看见有人抢了一位女士的包,所以顺便帮了点忙。”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人耽误了这么久。
云宫律也直起身子,有意无意的没有搭上安室透伸出来、意味明显的那只手,他促狭的眨了眨眼:“好心的安室先生呢——顺带一提,你要取的食物呢?”
安室透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就好像他压根没有伸出去一样,他转头打开了自己车的后备箱:“这就在取。”
哈罗作为一只小狗自然看不懂大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摇摇尾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又看了看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陌生人,感受到自己主人对于这位的微妙情绪,但总归是正向的,于是又扒拉上他的裤脚,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哈罗是个比较粘人的性子。”安室透躬身在后备箱里整理,闻声头也不抬的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哄哄他吧,律?”
“……嗯。”云宫律抿了抿唇,俯身将小狗抱进了怀里:“他多大了?”
“反正没有奥蕾莉大就是了。”安室透笑着道,他已经拿好了所需要的东西,此刻正合上后备箱:“多大多小其实也没有关系,你也抱的过来不是吗。”
好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哈罗的正试图舔他的下颌,因此他不得不又仰了仰头,牵扯着脖颈上的项链也跟着往外提了提,托了宽松领口的福,隐约可以看见那精致锁骨下一点的,纯澈透蓝的宝石吊坠。
安室透的眸光倏然幽深了一些。
而云宫律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忽视掉他隐隐牵动唇角,大概是这样的。
两人肩并着肩重新从小径往里走去,云宫歪了歪头,漂亮的紫色眼睛隐隐透出些缱绻的柔光,像是对情人的呢喃,他幽幽开口,带着些秋后算账的意思:“说起来,我发现了哦,安室。”
安室透也同那双满溢缱绻的眸子对上,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对于他的一点询问。
云宫律还在笑着,他们小心的跨过别的赏花人的野餐毯一角,他上挑的眼尾似乎也攒了些缭绕的春风——或许要更冷一些:“你刚刚说,哈罗也很喜欢我对吧?”
“那么说,还有谁在喜欢着我呢?”
安室透笑容不变,那双如同盛着蜜糖的眼睛此刻似乎也略略升温,至少看起来比先前看起来要更加粘稠一些:“诶?我以为我已经很明显了?”
云宫律眨了眨眼。
安室透还在说着:“我可是很喜欢你哦,律?”
云宫律:“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你觉得是才怪。
安室透表面不变,内心吐槽。
你要是真觉得是,怎么会又退开两步?
薄情寡义的黑手党呢,真是。
心里这样想着,安室现在自然也不懂得见好即收,心知等面前人重新构筑好心理防线一切都晚了的道理,他乘胜追击:“真奇怪,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叫我透君,现在又变回了安室了吗?”
“……透君。”云宫律感觉自己的耳根子现在烫的惊人,他现在对组织horap达人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堪称恐怖如斯。
云宫律深吸一口气,干脆道:“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可是会当真的哦。”
安室透歪了歪头:“然后呢?”
云宫律:“然后进行一些职场潜规则,你知道的,那是大人的频道,不方便在这种全年龄向的公共场合细说。”
好吧,再讲下去某人可能真的会恼羞成怒。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再讲下去的确不太合适。
安室透放下怀里的东西,对着眼神复杂的柯南笑了笑。
*
云宫律是一个用狡猾形容毫不为过的男人。
从这么久的相处之中可以得出,这人枪法不错,车技一流,擅长观察且精通的事务又多又杂,反侦查技术技术在线,本人也是个谎话连篇,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小骗子。
但他同时也的确对一些过于直白的话语会呈现出一些难以应对的表现,对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极度在意,比如刚刚榎本小姐只是试图越过他取一瓶饮料,他便选择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直接避开发生概率不大的肢体接触。
简直像是一只怕生的猫。
好吧介于他的表现或许怕生的孔雀更合适。
作为彭格列的秘书长,有着以上的表现其实并不出奇。
安室透撑着下颌出神。
他其实对于里世界的事情了解的并不深入,当然也有他特地不去了解的意思,即便是前几天突兀的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对于秘书长的身份而言,黑手党给他的冲击力的确要大于彭格列这个名头。
但彭格列却又的确特殊。
一个资产、规模、势力和声望皆备的一流黑手党组织,在所处的黑手党联盟中是核心组织,同盟家族同样不乏如密鲁菲奥雷基里奥内罗之类的一流水准,同样也有加百罗涅一般的中型和波维诺之流的小型。
可以说是相当海纳百川的类型了。
但彭格列又的确和其他黑手党格格不入,好吧至少是看起来相对会更加纯良一点。
用纯良来形容黑手党可不太好。
安室透——此时或许用降谷零更加贴切,他警告着自己,你这是情绪上的偏袒,基于你对他私心上的动摇。
是的,私心。
降谷零对云宫律已经怀有了私心,作为一位公安警察不可拥有的私心。
他理应维护生命,维系正义,保护社会,不稳定的因素需要监管,不合理的人物需要管制或者驱逐。
但他已经被管制住了。
内心的声音这样说道,他已经拥有了健全的说人生观价值观,尽管里世界对他的嘲讽甚嚣尘上,但在那样的地方对他拥有这样的言论已经足以佐证他并非轻易践踏生命的人。
但他是黑手党,一个不知道工龄多久的黑手党。
降谷零告诉自己。
里世界可没有保护未成年儿童的说法,生就是生死就是死,说不定云宫从会行走开始手里就捏着刀,想要成为他那个地位的人物,伪装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安室透捻起一块曲奇送入口中,蓝灰色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到云宫律耳垂的那枚银色,扣在上面的饰品反射着细碎的光泽,与那晚在摩天轮上的茶绿色耳坠相去甚远。
却又相似无比。
“在想什么?”清越的男声轻柔的落在他的耳畔,紫色的眼睛也自然的看向了他——显然这人已经完全调整了过来,甚至还留有余裕来调侃别人,比如他。
云宫律:“如果是在思考怎么将咖啡厅的生意做的更好点,我是不会给你加奖金的哦,透。”
尾音微微上扬,将忽略掉也无妨的称呼被特地放在了句尾,听起来更是几分挑衅的意思,安室透看着那人的紫色眼睛,深觉自己还想的太早。
哪怕是审判犯人也要拥有足够的证据,哪怕公安警察有一定的特权可以跳过一些略过也无伤大雅的程序,但他也情愿给自己的私心一个走流程的机会。
“我可不是那样勤勉的类型哦。”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笑意盎然:“只是觉得今天的舒芙蕾是不是不太合你的口味。”
“感觉吃的有点少?”
两人的言语交锋自然没有避着别人的意思,正常音量的声音平等的传进了同在聚会的每一个人,别的都还好,口味什么的的确是有点私密了点。
云宫律笑了笑,看起来的确是一派如常:“感觉糖放的有点多,你不会真的在计较前两天的玩笑吧。”
安室透笑了笑,举起哈罗的爪子摆了摆:“我在此起誓,绝对没有捉弄店长的意思——不过的确有一个我特地放了一点点芥末来着,作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惊喜,你难道吃到了?”
云宫律微微后仰身子摇了摇头:“没有哦,你好恶毒,我绝对不会碰剩下的任何一个舒芙蕾。”
安室透立刻摆出遗憾的表情来,一副什么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好遗憾——
而在这时,有人开了口。
“姑且问一句,安室先生。”
冲矢昴缓慢的开口说道:“你只在一个里面加了芥末对吧。”
“当然。”
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安室透几乎是用上了自己的卧底素养才把表面依旧塑造成一个淡然和睦的样子:“惊喜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于是冲矢昴又转过头来,缓慢而诚恳的对云宫律道:“那么你可以随意享用这些甜点,云宫先生。”
迎着众人或笑或憋的表情,樱粉发色的男人用一种淡定,或许还有点郁闷的语气说道:“显而易见,我被惊喜突袭了。”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体验,呵。”
冲矢昴如是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039章第39章
店长与店员的玩笑祸及一般路过冲矢昴显然足以打破大家若有似无的生疏之感,在这之后大家的氛围也更加的融洽了些许。
铃木园子也兴致勃勃的从包里找出一盒扑克牌,高高的举起:“那么,我们来玩点聚会的小游戏吧!”
显而易见这位铃木财团的二小姐在炒热气氛方面是很有一手,至少云宫律只是托着腮帮子嗯嗯了两声,就直接被纳入了同意的行列之中。
紧接着安室透和冲矢昴也同意了。
“既然是聚会,那玩点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金发的咖啡店员看着店长笑眯眯的说道,又转头直接问起了下一阶段:“玩什么好呢?”
这倒是有点意思的样子。
云宫律直起身子,摸了摸趴在他怀里的奥蕾莉:“所以玩什么?我们的人可不算少,哪怕是玩二十一点都有点过头了吧?”
“我可不掺和你们的游戏。”旁边的毛利小五郎赶忙说道,身边已经堆积了两个易拉罐的他正正好起开第三罐:“小孩子玩的东西别找我。”
铃木园子磨了磨牙瞪了眼毛利小五郎:“真是的……毛利叔叔不参加就算了,我们玩国王游戏怎么样?”
这下就连柯南也探出头来:“国王游戏?”
听起来像是什么RPG游戏的经营养成模式。
纤长的手指迅速在扑克牌中挑拣出红心一到八,铃木园子腮帮子微鼓起:“明明加上他正正好来着,不过八个人也可以。”
“我没有意见哦。”榎本梓凑到边上:“那就用【一】作为王牌怎么样?”
“ok。”铃木园子将挑拣出的牌捏在手里又洗了洗——虽然统共八张牌也也没什么洗的必要:“规则很简单,抽到【一】的人就是king,需要将自己的身份公示出来,他可以指定两位数字的持有人做什么,不可以如果要违反的话……喝一杯酒?”
短发的小姑娘有点犹豫,毕竟对于人而言总有一些难以宣诸于口的人或事,安室透适时的出来解围:“嗯……成年人的话就喝杯酒好了。”
“未成年人……芥末舒芙蕾?”
云宫律当即警惕——不论是喝酒还是芥末舒芙蕾显然都是直冲他的命门:“我记得你才教导我不可以对食物进行恶作剧诶。”
“而且不是说好的只有一个吗一个!”
“我是只做了一个来着。”安室透笑笑,感觉面前的人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炸毛孔雀:“但我还带了芥末,现场做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可以。
在场多人的神情同步传递出了这一信号。
于是毛利兰又赶忙出来打圆场:“嘛嘛,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未成年人也喝酒?”
“我觉得不太可以。”世良真纯摇了摇头:“那柯南怎么办,他又不像我们快成年了,喝点酒也没什么。”
其实我也是喝过白干什么的来着。
不要把我看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学生一样啦。
心里这样想着,柯南表面却是清了清嗓子:“那要不,拒绝执行的人就执行一个范围在我们之外的惩罚?还是由一号,也就是国王来决定怎么样。”
“这听起来可不怎么样。”云宫律从铃木园子放在野餐毯上的牌中抽出一张,随口吐槽道:“一号国王惩罚……听起来像是什么过不了审的nc18。”
众人:“……”
安室透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额头。
跳过刚刚让人沉默的奇怪话题,自觉自己担任起了类似于npc或者cue流程任务的铃木园子非常入戏的将扑克牌按在自己的膝头,笑意盎然的道:“那么,第一轮的国王是谁呢?”
首先排除铃木园子。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中,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眨巴着眼睛翻开了自己的手牌:“嗯,是我哦。”
毛利兰是第一轮的国王。
当事人…当事国王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第一把别玩太过分,于是干脆随手指点:“那…三号对七号说一句辛苦了?”
拿着三号的冲矢昴和七号的世良真纯分别展开了自己的手牌。
榎本梓有点——绝对只有一点失望:“还以为会更加有趣一点?”
安室透温声安抚:“才第一局嘛,问题不大。”
听起来你好像也更期待刺激的游戏。
云宫律看着眯眯眼的男人对世良真纯说完这句话,将手牌丢回其中:“透真是坏心眼。”
像是什么微妙的嗔怪。
安室透不动声色,浅笑回敬:“现在就说这话还是太早了点哦,律。”
第二轮抽到国王牌的则是我们被指责坏心眼的安室君。
只见这位在米花町有口皆碑的好店员蓝灰色的眼睛一转,张嘴吐出他那坏心眼的表现:“嗯……五号对八号深情表白一次?”
拿着五号牌的柯南:“……”
“啊?所以是这个小鬼?”拿着八号牌的铃木园子抽抽嘴角:“来吧小鬼,是你的话我也正好不用给阿真多说。”
迎着世良真纯、冲矢昴、安室透、云宫律的调侃眼神,我们令和年代的福尔摩斯江户川柯南aka工藤新一,磨了磨牙,用一种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勉强拖长声音:“我最喜欢你了哦园子姐姐——”
园子咬牙:“不要一边这样说一边拼命咬牙可以吗?喜欢我是什么很说不出口的事吗!”
看得出来双方都很勉强。
游戏顺利来到了第三轮。
一如既往地,将手牌交还给铃木园子手中,清洗打乱,然后每个人再以此抽一张,周而复始。
看了两轮热闹的云宫律在这一回合惨遭中枪,自己的好店员榎本梓一手拿着国王牌一边沉思着说道:“嗯……那就七号和四号公主抱深蹲五下吧,谁来抱你们可以自行决定。”
听起来还挺人性化的,充分考虑了假如有一方是园子或者柯南这样显然不太能抱人的可能性,说是体贴也不为过。
但这显然对于倒霉鬼云宫律和倒霉鬼安室透没什么用。
是的没错另一个倒霉鬼俨然已经新鲜出炉,正是我们云宫律店长的另一位好店员安室透先生。
“我愿称之为波洛咖啡厅的内部消化。”铃木园子感慨道:“小梓小姐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个大的。”
聚会的气氛在发现这一轮是要他们俩完成挑战时达到了顶峰,而云宫律则似乎保持了一贯的淡定亲和。
或许有点剑走偏锋也不无可能,毕竟举起手里的猫说“刚刚的牌是我家奥蕾莉抽的”来逃避挑战显然是有点精神失常的表现。
安室透叹了口气,看起来倒是要比另一个人坦然不少:“按理来说我应该跟一句我的牌是哈罗抽的以保持队形。”
他对着云宫律伸出了手:“但我觉得完成挑战应该是更方便的选择。”
反正对于社交距离极度敏感的人又不是我,安室透乐观的想着。
*
安室透乐观的显然有点早。
至少在云宫律伸出手之前,有点早。
金发黑皮的靠谱服务生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店长的身高,转头道:“一定要公主抱吗小梓小姐?”
比小梓更快回答的是刚刚被看了热闹的柯南君:“当然啦!小梓姐姐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啦。”
说着还回过头歪头:“对吧,小梓姐姐——”
刚刚打算改口的榎本梓眨了眨眼还是遂了小朋友的意:“嗯,是这样的,店长和安室先生一定可以完成吧?”
完不成其实也没关系,成年男性的体重少说也是六十五公斤往上走,更别提两个人身高都不低,也不是特别纤瘦的类型。
安室透叹了口气,好吧。
他跟云宫律走到野餐毯的外面来,向云宫律低下了头:“好吧,那麻烦店长环住我的脖子。”
云宫律:……
他可以不环吗?
纵然心里是千万种不愿意,云宫律还是勉强抬手勾住安室透的脖子,对方放在自己腋下的手激得他浑身一激灵,随即还是抿着唇任由对方把自己抱了起来。
不算重。
这是安室透抱起云宫律的第一个想法。
托着这人腿弯的手清晰的扶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也感受到了压在他手臂上的嶙峋脊椎。
安室透垂下眼睛,视线幽深而无所聚焦,只看见宽大毛衣零散露出的白皙锁骨和纤弱的脖颈。
蓝灰色的眼睛倏然幽深了些许,这人一直以来戴在脖子里的项链也随着动作滑了出来,幽幽的勒住那颈子,宝石坠子滑落在外,像是一个过分纤细的锁链。
他现在掌握着云宫律的命门,只要他想可以有不下三种法子让云宫律短暂的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发现让安室透的内心深处涌出一股近乎陌生的愉悦之感。
然后就被云宫律狠狠的往下勾了勾脖子。
“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云宫律面无表情的如是说道完全不在意刚刚安室透差点被他带了个趔趄:“快点吧透,游戏还没结束呢。”
的确如此。
游戏还没结束呢。
安室透笑笑说好,开始做起了惩罚。
云宫律在这样一高一低中略略出神,揽住他腿弯和腋下的手存在感过于强烈,他感觉自己僵硬的像是被零地点突破刚刚冻过,有一种令人落泪的怀念之感。
跑题了,咳。
但这不能怪他!云宫律内心难以平静——他得说,任谁被这样抱着都很难平心静气。
灼热的吐息在空中交缠,云宫律鼻间充盈着洗衣液的清新气息,好吧,对于一个游走于黑色地带的人,有着独特的特征并不是什么好事,安室透这样才是正常的。
但或许还是有一点点的特别,或许是刚刚玩闹是沾上的樱花——咳,樱花没有味道,那就青草。
或许是青草的味道,又或者是舒芙蕾的甜蜜气息。
说起舒芙蕾,他是怎么做到带过来还不塌的。
勾住脖颈的手指蜷了蜷,带起一阵如同风一样的酥麻触感。
两个人都是。
云宫律下意识的抬了抬眼,漂亮的,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同安室透的眸光相撞,除了浅淡的温和和询问之外,他还窥见了更多的,更加幽深的翻涌情绪。
怎么了吗?
安室透似乎在无声的询问着他。
云宫律缓慢地眨了眨眼,乌黑的睫羽遮掩住潋滟的眸光,像是遮住一片无暇的海,又慷慨的将他亮了出来。
明媚的春光拂过他们的脸庞,云宫律就这样看着安室透,像是一个新手上任的监工,硬是盯着他做完了剩下的两个深蹲。
然后是安室透率先移开了目光,露出了不甚明显的,发红的耳根。
一瓣樱花就这样藏在发间。
对视是人们精神上的接吻。
云宫律突然想起这样的一句话,尽管有人已经率先撤离战场,安室透弯腰将他放在地上,帆布鞋踩在春季松软的土地上,云宫律却觉得他踩在了松饼上面。
刚刚出炉,柔软而蓬松,比棉花糖更凝实一点,云宫律也更喜欢。
他的手依旧勾在安室透的脖颈上。
参与游戏的人还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归,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千转百回,可在外人来看,也不过是一呼一吸的瞬间。
云宫律掂了掂脚,他比安室透要矮上一点,踮脚正正好可以弥合那一点差距,是合宜接吻的距离。
但他却是歪了歪头,凑上了安室透的耳根,而在背对着众人的视角之下,只不过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悄悄话罢了。
白皙纤长的左手也在金发上停留片刻,安室透却无暇在意。
轻柔的,转瞬即逝的,蜻蜓点水的——怎样都好,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一个像雨一样轻柔的吻。
呼吸拂过鼓膜,亲密也不过是一个瞬间。
云宫律收回手,退开两步,对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安室透摊开了手:“有樱花落在你头上了。”
漂亮的紫色眼睛弯了弯,带着点得逞的狡黠:“我帮你拈下来了。”
第040章第40章
樱花的开放时间有早有晚,他们算是赶上了最后余韵,而就在那日不久花见已经走到尾声。
花下的畅言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梦,来去俱是匆忙。
和那个吻一样匆忙。
安室透正在给手下的卡布奇诺拉花,听见吧台那边的招呼,赶忙端着杯子走了出来:“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几位想点些什么?”
应付完客人的点餐,两位服务生也多了几分休憩的余韵,幸好今天还是工作日,至少客人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今天的店长也没有来店里呢。”榎本梓随口嘟囔道:“说起来他好像在那天赏花之后就没来过店里了吧?”
“听说是奥蕾莉生病了,这几天在家里看猫。”
安室透眸光微闪,再抬眼却是神色如常,给小蛋糕裱花的手稳得一如既往:“布偶猫本来就是更加娇气的品种,也难怪呢。”
“是吗?”
榎本梓嘟囔着:“店长就从来不和我聊这个呢,你和他关系真好呀。”
安室透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嘛……说不定只是因为我也是在养宠物的人?虽然哈罗是只狗狗,不过我在养它的时候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了很多通用的知识呢。”
榎本梓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她从安室透手中接过餐品走出吧台送到客人面前,精湛而丰富的经验足够让她安心的将空下来的木质托盘抱在怀里,有着中长发的女孩却脚步一转半推开门,望见了街道上的排排树木。
头顶的门铃脆响,安室透却知道着并不代表着新的工作,于是仍旧埋头在吧台边,手里浸湿了的巾帕擦过寸寸桌面。
晚春的风微暖,卷进店里带起榎本梓的一缕发丝,她将之拂回耳后,出神的喃喃出口:“樱花已经快落完了呢。”
春天也要过去了。
安室透按在帕子上的手顿了顿,而后轻笑:“是啊。”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夏天呢。”
夏天又会出现什么呢。
*
从伦敦飞回东京需要大约十二个小时,一路上过来的风尘仆仆哪怕是云宫律也难掩疲倦。
周末的晚上他拖着一只24寸的行李箱急匆匆的出了门,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比如正常人会在周一到周五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工位上赚取生活所需的面包,又比如他也得在接到紧急的任务后随便装上两件衣物去出上一趟急差。
“本来不应该麻烦到你的。”
电话另一头的沢田纲吉在说完后又满怀歉意的说道:“我听恭弥说了,你今天在东京赏花是吗?”
“用麻烦这个词汇可抵不了我的休息时间。”云宫律满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上纽扣大小的玩意儿,语气带笑:“我觉得boss你少说得给我一点实际意义上的补偿,比如一次愉快的短期旅行。”
电话那头的沢田纲吉也隐隐透过一阵愉快的笑声:“当然可以,等我们和你的事情都解决怎么样……要不就在日本?说起来我们不是也挺久没回去了么。”
云宫律就那样倚坐在沙发之中,他将手里随手掷在一边,解下奥蕾莉的定位项圈将磁吸的小玩意儿黏在上面:“嗯嗯……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去年圣诞不是说去瑞士吗?”
“那个时候太忙了,我们大家都是。”地球的另一边,阳光灿烂的巴勒莫,沢田纲吉倚靠在自己的位子上,自背后的落地窗眺望到了城堡另一端的斑驳墙壁,眼神中流连出些无端的怅然来:“当时的恭弥和隼人甚至没有赶回来——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竹寿司*吃上一顿了?”
我的意思是,我难免有点怀念起还算无忧的少年时代了。
云宫律听出了自己上司的隐藏含义,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流泻出无奈的笑意:“我明白了——不过至少多定几个地方吧,比如去箱根或者冲绳?”
对面的首领好脾气的应下他的提议,在挂断前还在认真的嘱托道:“保护好她,律——至少我得说,在这个情势之下,我不认为还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乌黑的睫羽遮掩住内里的情绪,云宫律声音如常的应下了这桩任务,他也的确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完美完成了他的任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让一个滑头的毒蛇游走了,而他为了保证首要的任务,勉强放弃了自己的追捕计划。
“云宫律”确确实实在东京待了三天,而以拉赫则在两天前便出面以彭格列家族的名义保护同盟家族的首领。
当然了,右耳上的茶绿色耳坠依旧反射着细碎的光泽。
“根据彭格列的追踪和情报显示,普拉米亚的确已经潜入了日本境内。”云宫律垂首冲身旁的女孩道:“不论是出自我个人的想法,或是站在同盟家族的立场之上,我都不建议您踏足这片土地。”
“——尤尼小姐。”
普拉米亚,性别样貌国籍皆未可知的三无人士,在里世界也称得上是一句小有名气的炸弹犯,凭借着一手独特的液体炸弹在欧亚大陆来去纵横,也算是没什么原则的雇佣兵,三个月前受不明委托方在苏O比拍卖行处的总部安装了液体炸弹未来得及阻止,损毁部分珍贵拍品,致使此人在里世界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
也是出于此等考虑,基里奥内罗家族才会向彭格列家族求援,抽调云宫律作为首领的保护人出现在伦敦。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考虑的确很有必要,云宫律的确同普拉米亚交手,并成功解决了这一次出现在伦敦拍卖会场的液体炸弹。
只可惜雨的火炎属性并没有成功将液体炸弹保存下来,火炎炙烤后的他们发生了明显的性质偏移,至少在云宫将之送到彭格列的伦敦实验室试图研究出中和液时,他们已经失去的参考的价值。
而这时的普拉米亚,同样也在暴怒的基里奥内罗成员的围杀之下躲回了自己的老巢日本。
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闻言则是抿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顺泽的长发在脑后分为双份束在脑后,她轻盈的笑声像是落在地上的水晶,眼下的花型胎记愈发鲜艳。
尤尼轻声道:“我来这里,自然也是有我需要的任务。”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没有想到那位老先生对于【达芙妮的垂怜】这样执着,因此尽管拍卖会已经结束,我也只能多麻烦以拉赫你多陪我走上一段路。”
已然摆脱无望诅咒的少女一天天的成长为更加可靠的首领模样,她湛蓝的眼睛中盛满了淡然与恬静,说到这儿还抬头微微笑了起来,像是已然看破了云宫律想要说什么:“那枚宝石就算做成指环,也不过是在A—B之间波动,但它牵动了一些命运,一些我感觉得到的东西。”
“所以我必须来上一趟,抱歉呢。”
云宫律摇了摇头,两人并排走在机场的模样像是一对年龄差颇大的兄妹,可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明显发现大人明显是以少女为尊:“您不必道歉,我已经明白了——我会保护好您,无需顾忌其他内容。”
尤尼也笑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率会待在基地多一点,况且现在【变革】已至尾声,日本没有多少危险。”
少女促狭的笑笑:“我想在那天晚上,你可以尽情的欣赏那枚宝石。”
他喜欢宝石一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同盟家族了吗。
云宫律想:连尤尼大人也会来调侃。
不过也没什么问题。
步伐稍稍落后少女半步,云宫律略略出神。
他当然会好好欣赏那枚宝石,毕竟那至少那可以充作不错的见面礼。
比如作为某个蓝眼睛的不错陪衬。
*
尤尼·基里奥内罗。
北意大利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现任首领,靠谱的未成年少女,家族世代传承着极为强大的预知能力,本人也曾于十年前卸下作为彩虹之子之大空的沉重责任。
——现在正在和自己的雷守伽马绝赞热恋中。
至少如果没保护好尤尼,这位雷守是真的会跋涉过来和云宫律来一场真人快打的。
就算云宫律能勉强压着他打也不行。
基里奥内罗这个姓氏曾经一度象征着一些更加残酷的东西,比如世代的短命与彩虹之子的命运,其悠久流传的预知能力反倒是不怎么显眼,而在彩虹之子诅咒烟消云散的如今,这个姓氏则更多的象征着家族和那强大的预言能力。
无需多问,她的心中自有衡量。
那双通透的蓝色眼睛所看到的,是更为渺远的未知。
“晚宴会在下周末的铃木塔举行,您这段时间有别的打算吗?”
抵达彭格列的地下基地,云宫律温声询问着看起来不过豆蔻的少女。
尤尼也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的表情,她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以拉赫开了一家咖啡厅是吗?”
她眉眼弯弯:“过两天,我可以去那里喝一杯下午茶吗。”
云宫律怔愣片刻,随即浅笑出声:“当然了,不如说我荣幸之至。”
而此时的米花町,云宫律公寓之中,奥蕾莉安然酣睡于自己的猫窝中,雪白绒毛中的项圈内里,纽扣大小的发信器仍旧忠实的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