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第51章
三分钟前,一片混乱的宴会厅中。
“钻石已经被怪盗基德带走了,目前正在和疑似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员一起前往顶层的停机坪。”
波本敲敲耳机道,他蓝灰色的眼睛穿过混乱的人群,抵达那个踏出宴会厅的两人身侧:“不过普拉米亚似乎也已经前往了顶层,接下来怎么做。”
通讯频道中的电流声滋滋作响,似乎是受刚刚的底层爆炸影响,贝尔摩德的声音有些失真的响起。
“顶层停机坪的摄像头受不明原因已经不能工作,但根据基安蒂的瞄准显示,上面没有任何人员。”
琴酒接过话茬:“幻术的确可以达到掩盖现实的目标,这不算什么高超的技巧。现在铃木塔已经被公安的人团团围住,上行是你唯一的通路。”
波本扯了扯嘴角,蓝灰色的眸子中闪过几分讥诮,大概是在为这感天动地的同事情谊鼓掌:“我记得不到一个小时前你才刚刚帮我尽量避开基里奥内罗的人员。”
“时势殊异,现在这是你唯一的出口。”
琴酒的声音冷淡:“不然你可以试试从那么多的公安人员中突围出去,我可以无偿赞助你一把来福枪。”
“免了,用不着。”波本啧了一声,像是对他们的偌大不满:“不过你们打错主意了,公安为了排查是否还有没能排到的炸弹,应该有人向顶楼上去了。”
站在视线死角的风见裕也了然的点了点头,在得到波本的示意后迅速走开,显然是已经领到命令,现场执行了。
背着酒厂众人直接下令的波本先生神色如常,抬步往顶楼走去:“我猜,他们应该已经要到了吧。”
“gin。”
贝尔摩德在他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就直接调来了其余各处的监控:“他说的没错。”
而另一边,波本径直掐断了通讯。
*
顶层的风光显然又是另一个模样,普拉米亚最后的手段也已经出尽,用黔驴技穷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知从何处得来风声的公安破门而入,被云宫律带上耳扣的怪盗基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缉拿普拉米亚,对晕倒在一旁的蜘蛛和他怪盗基德都熟视无睹。
“下一次倘若遇见这样的情况还请不要贸然的追上来了。”
风见裕也出示自己的证件,对着面前的几个人一番说教:“今天是有远处的协助人员作为周全之策,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各位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真正叫来协助人员的柯南和云宫律但笑不语。
风见裕也:“接下来大概这里的宾客大概率会进行全方位的盘查,各位有见过怪盗基德吗?”
“基德的话,他已经飞走了哦。”
有着基德克星称号的小孩熟练编排道:“我们上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金发的姐姐在对着基德大叫些什么,基德飞走以后她就中弹了呢。”
“请问您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尤尼温温柔柔的笑道,眼下的花型胎记舒展:“我们恐怕还会在这上面逗留片刻,刚刚的惊吓有点过了头,我们打算吹吹夜风平静心绪呢。”
风见裕也皱了皱眉,按理来说这群人当然是越快回到群体之间越好,但那位紫色眼睛的先生也实在让他有些在意。
他没有记错的话,是叫云宫律对吧。
这位的资料是降谷先生钦点,他自己亲手调集出来,更不用提后面对风纪财团的一系列调查,这个云宫律的苦手程度远在当初的库拉索之上。
对着那双紫色的眼睛,风见裕也一派镇定的姿态:“尽管已经排除了危险,但夜晚在这样裸露的高处也绝不是好的选择,各位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也算是委婉的妥协了他们的要求,风见裕也转过身去,打算跟着一起下楼。
云宫律突然出声道:“这位警官,可以等等吗?”
倘若这是漫画,那么想必风见裕也的头顶应该是落下了一滴硕大的冷汗,他表面依旧维持着淡定冷静的公安姿态转头回道:“还有什么事吗,先生。”
“没什么大事的。”
云宫律轻笑道,他紫色的眼睛却越过他看到了站在楼梯门口的人,笑道:“不知道您是否见过一个金发的公安人士呢”
“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蒙受照顾,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云宫律说谎话张口就来:“这样的特征,我想在日本的警察体系内应该也很少见吧,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呢。”
风见裕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沉思片刻,而后才看似认真回答道:“抱歉,我的印象中并没有符合先生您所说特征的人士。”
云宫律挑了挑眉,与站在门边的安室透对上目光。
风见裕也还在说着:“不过上岗时间和所属地区是局限我个人判断的重要因素,或许您所说的人已经在别的地区进行工作,又或许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辞去了警察的职位——这些都不无可能,所以很抱歉,我并不能给您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不不,感谢你的帮助。”
云宫律轻笑道,他并没有从风见裕也的脸上看出更多端倪,因此只是似乎颇有礼貌地道:“很抱歉耽搁您的执法时间了,请便。”
风见裕也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转头就走。
与此同时,某个站在门边的金发侍者也一步步走了过来,同风见裕也擦肩而过后笑着开口:“为什么我感觉你刚刚的问话指向性那么强呢,律。”
“大概是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
云宫律摩挲着下颌慢条斯理道:“就像是一部漫画的奇怪if线——比如你如果是个警察什么的。”
站在他身旁的柯南则是抽了抽嘴角,毫不留情的吐槽道:“好烂的if线。”
哪有if线和主线走向一模一样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他面上却依旧只是点到为止,毕竟波本是警察这是对于云宫律尚且还是个秘密,就算那位尤尼小姐似乎总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们,现在也绝不是掉链子的时候。
“好严厉的指责,柯南你原来对我这么不满吗?”
安室透挑了挑眉随口回道,而后又同云宫律对上视线,几个人风声猎猎的顶楼,他道:“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兴趣好像出现了奇怪的变异呢。”
云宫律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威力无限趋近于零,他歪了歪头细细思索:“都说了只是突如其来的假想——不过假如透君你真的警察的话…”
“你会怎么样呢?”
说出这话的不是话题的主人公安室透,反而是一直在一旁安静聆听的尤尼:“假如安室君真的是警察的话,律会怎么办?”
“怎么办?唔…”
原本只是习惯使然的试探,随后又得出的奇怪猜想,偏偏现在尤尼又在一旁追问,这让云宫律不由得仔细思索了片刻。
“怎么说。”云宫律皱眉:“感觉更刺激了。”
安室透:“……”
他毫不留情的伸手揉了揉云宫律做好造型的头发,像是对一只神气的孔雀伸出毒手:“我的建议,你还是别想了。”
腿边的柯南更是忍无可忍的道:“你们在一个有着未成年的场合说些什么啊!”
惨遭情人毒手的云宫律嘁了一声,转头看向尤尼,尤尼也心领神会的抬手,指间的橙色火炎燃起又熄灭,一片羽毛从天空中悠悠落下。
昏迷在一旁的蜘蛛显露出身形来。
一旁的怪盗基德眯了眯眼:“这也是幻术?”
“姑且算是吧。”
尤尼道,她的火炎可以打开其他任何属性的匣子,相比起其他火炎的功能单一,大空的属性显然有着更多的可能性。
柯南蹲下身子,戳了戳瘦长条的男人:“大空?”
尤尼笑笑,没有说话。
反倒是云宫律沉思片刻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是柯南君的话,雨属性很契合你呢。”
安室透沉吟道:“细数着战斗历程,冲洗着流淌的鲜血,宛如镇魂歌般的雨——我记得是这样说的?”
“功课做的不错,波本先生。”说着云宫律拍拍安室透的肩膀:“说起来,雾属性应该也很适合你,小骗子。”
安室透撇了撇嘴:“真是充满刻板印象的指责,顺带一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人。”
“方法总是多种多样的。”
尤尼轻笑起来,她的戒指再度燃起火炎:“各位,还请退后。”
说着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半空中却骤然坍缩出已出黑色的漩涡来,有手持锁链的蒙面人从中钻出,就像是科幻电影中的行刑人,链条无风自动,将躺倒在地上的缠缚起来。
全程没有一句多言,将躺在地上的蜘蛛绑起来后便是沉默的向他们遥遥一鞠躬——或许只是对着其中的两位鞠躬。
随后便钻回了漩涡之中,消隐无踪。
江户川柯南:……
安室透:……
就算已经见过了人体自燃,看过了幻术拯救世界,看过了里世界前沿科技,他也要喊一句。
“物理学不存在了?”
柯南抽抽嘴角:“你们彭格列到底是干什么的?做什么黑手党,做科研所不行吗。”
而一旁在里世界已经见惯了击碎三观的安室透显然要镇定得多:“那是谁,传说中的复仇者?”
“是的哦。”
云宫律笑着回道:“他们大多是为了维护里世界基本存续而存在,当出现了哪怕在里世界也显得罪大恶极的人便会出手进行追杀,将之逮捕到复仇者监狱进行镇压。”
比如他们的好雾守六道骸,正是复仇者监狱的资深会员,几年前才喜提出狱,正式走上拖家带口给彭格列打工的人生之路。
“蜘蛛虽然的确称得上一句穷凶极恶,但应该还算是正常的黑手党成员吧。”
基德忍不住道:“至少在我和他交手的经历中,可没有那个所谓的复仇者出现。”
而对此,云宫律则显得意味深长。
“那当然是,他真正碰到不应该触碰的领域了呀。”
*
这场珠宝盛宴以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国际通缉犯普拉米亚在东京成功落网的消息很快便传开,而一开始吸引各界人士对这场宴会投注目光的钻石则是被铃木次郎吉秘密转卖给了他人。
而对此,当事人讳莫如深。
天台上只有夜风聆听了足够的秘密,当晚怪盗基德将钻石再一次交到了外号“基德克星”的手里,并且声称这并非他真正的目标。
总之,除了铃木塔高度损耗的铃木家,这场大戏似乎也以完美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但不久之后,铃木家得到了远在海外的众多财阀机构的合作邀请,这就是另一个故事。
总之,最后的最后,在声如潮水羽田机场,云宫律极其自然的忽略了某个梳着背头的金毛,只是俯首对尤尼道:“真的不需要我再互送吗?尤尼大人。”
离别在即,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是用来遮掩的、更加亲昵的“尤尼”,还是平常的、调侃意味浓重的“尤尼小姐”,似乎都比不上最开始的称呼来的亲昵。
就像在某个过去的十年后,他接到了首领的委托,保护这个敌方家族的首领时,他也是这样开口称呼为尤尼大人。
尤尼·基里奥内罗摇了摇头,她穿着一件更加合乎年龄的裙装,青春又俏皮,墨绿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和走过的每一个少女似乎都没什么不一样。
“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尤尼轻笑着,她的身旁站着自己的雷守兼恋人伽马:“伽马护卫我没什么问题的,此行的任务也已经悉数完成,我的王子殿下也已经来啦,你应该去做你更想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而伽马的话则更直接了不少:“听见了吗,打扰恋人重逢可是会被马踢的啊云宫。”
云宫律笑容不变,但细细瞧来却又好像多了几分渗人:“一般情况下,我不和萝莉控说话。”
这样的话伽马听多了,他不痛不痒的翻了个白眼,感受到自家公主殿下扯了扯衣角才沉默下来。
“那么再见了,律君。”
尤尼笑道:“虽然以拉赫的名字是我送你的礼物,但我想现在的你应该更希望被称之为律吧?”
以拉赫,普遍意义上一般被用作女孩的名字,更多的意思中,也有着橡树的含义。
橡树象征荣耀、力量和不屈不挠——早期的巫师名为德鲁伊特,意为“知道橡树”,传说中希腊神话中的神王宙斯,神殿中也矗立着一棵通天橡树。
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对于彼时的云宫律而言,就像是一个钉在他灵魂上的锚,哪怕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荣耀,也要走下去。
云宫律轻笑:“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您现在也依旧可以称呼我为以拉赫。”
尤尼笑笑,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后便挥挥手转身,牵住年上恋人伸来的手,踏上回归的道路。
云宫律目送他们走进休息室,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一系列琐事终于落下帷幕后空气中也送来了一分若有似无的燥热。
夏天要开始了呀。
走出出口,外面的阳光似乎还要刺眼一些,云宫律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金发男人。
他歪歪头,快步走上前去,唇角噙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这次又在我哪儿安了定位器?”
安室透接住某个自然而然钻进他怀里的老板,唔了一声抱住他:“没有,昨天贴在了奥蕾莉的项圈上的。”
“所以你才在厨房里听见我们讨论航班的问题?”
云宫挑了挑眉:“我该叫你斯托卡呢还是叫你斯托卡呢?”
安室透目光游离片刻:“斯托卡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你又不是没往我身上贴过定位器。”
“但我可没往哈罗身上贴定位器,安室先生。”
瞧瞧、瞧瞧。
拖长的尾音,谴责的眼神,云宫律向来擅长用自己的好皮相为自己谋取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福利,比如现在他就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人绝对是一早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多只是没想到他的确来机场接他回去罢了。
但那有怎么办呢。
至少安室透很吃这一套。
于是他心平气和:“至少我绝对没有按三餐规律往你身上贴定位器,我觉得这几天我光是靠卖废铁都可以作为一些小小的收入了。”
“这是污蔑。”云宫律义正辞严:“夸张可以接受,但透你这夸张真的太过分了,而且我根本没有一个定位器真的存活下来好不好。”
我可是让你的窃听器在奥蕾莉身上成功活过二十四小时诶。
云宫律的眼神里明晃晃的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安室透则抽抽唇角,二十四小时没被拆掉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吗?退一万步来说,猫咪的生活也是很丰富的,至少他对奥蕾莉这只猫猫舔毛的频率绝无兴趣。
但这样延伸下去的话题毫无意义,至少面前这人刚刚的言行也不过是想要简简单单的讨个巧,在不涉及真正的要紧事情前,安室透很乐意溺爱一下自己的年下情人。
他思索片刻:“我给你做伯爵红茶蛋糕?”
“还要卡布奇诺,再加一份蛋糕卷。”
云宫律极其流畅的的回复道。
安室透笑笑答应了。
从羽田机场驱车回米花町也需要花不少功夫,云宫律一早坐彭格列分部的车辆过来送行,而在看见安室透后,他便顺理成章的将那人打发回去了。
安室透的车辆还是那辆熟悉的白色马自达rx7,云宫律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略过的街影,突然开口道:“说起来,上一次我坐这车的时候,你可是相当生气呢。”
安室透就显得有些八风不动了,一心二用对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他思索片刻后道:“如果你是指我看着你和库拉索飙车差点飙进河里的话,那的确很生气来着。”
“你当时,是在跟库拉索一道执行任务吗?”云宫律转过头去看他,明明心知答案,却还是若有似无的试探到:“说起来,我记得库拉索一开始的卧底名单里好像也有你的代号呢。”
“那要看你的判断了,亲爱的律。”
安室透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路况,嘴上倒是颇为条理清晰的回复道:“按照你的意思,库拉索的名单做得了真的话,那我的个人建议这个组织还是该死的死该散的散,没什么接着运作下去的价值了。”
云宫律噗嗤一笑,他当然知道库拉索盗出来的名单堪称一个群英荟萃,也转过口风谈及另一件事:“话说回来,你有兴趣跳槽吗?”
安室透:“……”
安室透:“跳槽去哪儿,彭格列?”
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这组织干着有前途吗?唯一一个称得上不错的成员我听说不是在天天捉内鬼吗?”
天天捉内鬼称得上什么有前途,云宫律如是吐槽。
要向他们彭格列一样,能化内鬼为自己人才是真正值得认真干活的好组织。
云宫律沉思道:“彭格列福利高,屁事少,奇葩虽多但你加入后应该暂时见不到。”
安室透眨眨眼睛:“……怎么说?”
“唔,等你走到能和那群奇葩对话的等级,你恐怕应该也称不上什么正常人了。”云宫律云淡风轻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的boss在,再狠的奇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安心啦。”
安室透:……
你这说辞很难让我安心啊。
本来只是想来接一下情人顺带看看能不能探听点别的消息的安室透遭受了暴击,红绿灯的路口他踩下刹车,手扶在方向盘上:“…你这话说的,为什么你们首领在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常理来说,直接探听对方组织的最高领导人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让人轻易说出口的问话。
但彭格列绝对不能按照常理来算。
比如此刻,云宫律就捏着下巴思考片刻道:“比如有一个试图统治世界的智障,因为有着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所以他试图统治世界来着。”
很好的开头,听起来像是什么少年王道热血漫的标准反派,是那种会在主角爆种之前大放厥词桀桀大笑的那种。
安室透追问:“然后呢?”
云宫律理所当道:“然后他就被boss打了。”
安室透:“……”
很好,这个结局听起来也很王道热血漫。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流动,安室透专心致志的驾驶,嘴上却还回复到:“很好,我记得彭格列的首领十六岁即位对吧。”
云宫律点了点头。
不错,安室透想。
就连年龄也这样的热血王道少年漫。
*
安室透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不相信童话,不相信动漫,不觉得反派的回头是岸难能可贵,只觉得他需要法律的制裁。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绝非非黑即白,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同事中也有惹人生厌的蛀虫,组织中也曾有心向光明的可怜人。
就像他曾经知晓彭格列近些年的变革举止时的不可思议。
打击犯罪,阻止贩毒,铲除贩卖人口的流通线路——这些听起来应该由正义的存在,比如警察,又比如侦探们应该去做的事情,最后却是一个黑手党在做。
而他身旁的这人,他曾亲眼目睹这人扣下的扳机穿过罪人的头颅,也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更多角落,云宫律杀过更多更多的罪人。
世界并不非黑即白,但正义的事情却一直有人在做。
混沌正义也好,守序正义也罢。
只要这个世界在一天天变好,只要不断有人在为着这个目标不断付诸努力——
安室透停下车熄火,头也不抬的道:“已经到了,下车吧。”
坐在他身旁的人笑着说好。
*
“诶?”
一群大概只有小学一年级大小的小孩围着带着发箍的女高中生叽叽喳喳:“所以是真的吗?就像新闻上说的,铃木伯伯真的将那个钻石转卖给了别人?”
坐在一旁的小兰无奈的笑笑,小兰对面的柯南则是捧着冰咖啡咕噜咕噜的喝着,一派自得其乐的模样。
铃木园子咽下一口小蛋糕,耐心道:“是真的啦,伯伯说这枚钻石背后牵扯的问题太深,我们呢也的确不宜涉及过多,所以就干脆转手啦。”
“诶?听起来好复杂哦。”吉田步美眨眨眼睛:“说起来那天晚上真的好危险哦,又是狙击又是爆炸的,听博士说就连公安警察都来了呢!”
“公安警察?”
胖乎乎的小岛元太挠了挠头:“那是什么?和高木叔叔他们是同事吗?”
圆谷光彦双手叉腰,一脸神气道:“哼,谁让你那天晚上只惦记着吃的啦,阿笠博士明明明明就有好好解释呀?”
圆谷光彦:“虽然公安警察也叫警察,但和警视厅的叔叔们可完全不一样哦,他们的权利更大,所需要去调查的事情也更加危险呢。”
吉田步美也跟着道:“小哀说权利从来都是和责任相伴的存在,能让公安警察都出现,那天晚上一定是有很危险的人物!”
那的确是挺危险的。
一旁安静喝咖啡的柯南心中腹诽——毕竟能让彭格列,fbi,黑衣组织,某个不知名的组织还有公安齐聚一堂,最后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复仇者的派系,这样一看,普拉米亚炸弹犯的身份根本不够看。
“说到小哀。”
清越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温柔的语气是小孩最喜欢缠着的类型,云宫律歪头看着他们坐下:“是那个茶发的可爱小姑娘吧,她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
“店长哥哥好——”
少年侦探团们乖巧的问好,随后吉田步美又补充道:“小哀的话,是因为阿笠博士发烧了,所以赶着回去照顾他。”
“嗯嗯,她还说,如同柯南待会儿还要去博士家玩的话,记得给她打包一份小蛋糕和咖啡。”
圆谷光彦跟着点头,似乎是希望云宫律可以对灰原哀留下更好的印象,更是补充道:“小哀她很喜欢波洛的咖啡和蛋糕哦。”
云宫律笑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似乎在状况外与世无争的柯南:“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呢。”
第052章第52章
初夏,天气晴,午后多云。
波洛咖啡厅也和往常一样正常开门营业,榎本梓端来客人点的餐点,头也不回的为推开门扉的客人送上一句欢迎光临。
门铃叮叮当当的响着。
“唔……两位客人需要点些什么?”
抱着托盘,榎本梓看着站在门口看起来略显局促的两位外籍客人,斟酌着对方是否听得懂日语。
犹豫片刻之后,两人中的短发女子用略显滞涩的日语说:“请给我们两杯黑咖啡,加片柠檬。”
榎本梓笑着点了点头,张了张口询问是不是需要再加一些餐点时,背后传来了店长的声音。
云宫律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店员的身侧,休闲装让他看起来相当平易近人,他笑笑道:“要不要再来一份三明治和蛋糕卷,我家店员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
结伴的两人对过一个眼神,最后男人道:“既然是您的推荐,那么就加上吧。”
“听见了吗?小梓。”
云宫律拍拍榎本梓的肩膀:“记得再让透君随便加点什么,我觉得辛苦劳动之后他很需要补充一点糖分什么的。”
说着仿若不经意的眨了眨右眼,像是一个隐晦的暗号,榎本梓喷出两声气音,勉强压下嘴角的笑意,转头去向厨房汇报菜单。
“……除此之外,店长先生还要来点吃的,大概提拉米苏已经惨遭他的毒手了吧?”
刚刚从厨房里走出的安室透刚刚从前台抽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渍,闻言目光无奈地从门口三人身上掠过,嘴上却开始胡说八道:“嘛,不清楚呢,大概是奥蕾莉偷吃了吧。”
窝在临街座位上的奥蕾莉甩了甩尾巴,大概是在午后的小憩中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可恶的编排。
云宫律轻笑,眸光被长长的睫羽遮挡看不分明:“二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还是赶紧休息比较好吧。”
两人也点了点头,跟着云宫律坐到了惯常的位子上。
这个时间点学生还没放学,店内的客人并不算太多,云宫律不用腾出功夫去应付一些过于热情的jk,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金色短发,左眼周围有着显眼烧伤痕迹的女性坐下后显得自得了不少:“我是艾蕾妮卡·拉布伦切娃,也是【那多·乌尼齐特希提】的首领。身边这位是我的哥哥奥列格。”
拉布伦切兄妹的眼睛是在普世意义上略显凶恶的吊梢类型,此刻坐在云宫律的对面显得温和而宁静。
或许是多年的仇恨一朝抽空,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惆怅的意思。
艾蕾妮卡祖母绿色的眸子中承载着些许哀伤:“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因为普拉米亚的炸弹失去了生命,而作为警察的他仅仅只是因为逮捕了一位有杀人嫌疑的政客之子,于是我的孩子基里尔和丈夫便都落下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的手抚过眼边的疤痕,扭曲虬结的疤痕像是经年的彻骨苦痛,哪怕只是触碰都是灵魂不可承受。
云宫律安静的聆听着这位看起来年华正好的女士,命运未免给予了她过量的摧折,曾经警察的妻子拥有美好的家庭,却在一日之变中骤然失去了一切,连眼泪都来不及擦拭,跌跌撞撞拾起枪试图寻个公正的答案。
可惜这个世界上似乎不公正才是常态,艾蕾妮卡并没有从各国官方处寻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脑满肥肠的政客整日为了一己私利相互倾扎,普拉米亚作为无主的刀子谁都能使得格外顺手,这样一来二去便蹉跎了一位可怜人最后的希冀。
虽然随后燃起的,便是不可熄灭的复仇之火。
云宫律手撑着下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膝头的奥蕾莉讨好的舔了舔主人的手背,他的手便抚摸猫咪的皮毛,依旧没有开口。
或许对于艾蕾妮卡来说,这一场倾诉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因此哪怕只是诉说,也不免湿润眼眶。
她因谁而感到悲伤呢?
夭折的儿子,冤死的丈夫,和一群同样受过伤的人报团取暖,却也不能流下眼泪。
艾蕾妮卡是他们之中最坚强的人。
“【那多·乌尼齐特希提】里聚集着曾经被普拉米亚残害后留下的人们,大家都抛弃了一切,只为了复仇而存在。”
奥列格轻声补充说道:“普拉米亚狡诈多疑,从不肯留下自己的蛛丝马迹,即便大家已经非常努力,却依旧让那家伙逃脱数次。”
“我曾在三年前被她俘虏,绑上了炸弹,后来意外被日本的几位警察相救。”
奥列格的语气温和,他从身侧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个装在密封袋中的平板:“这是我不久前冒死在她遗留的一处基地中找到的平板电脑,里面似乎记录了炸弹的构造和成分信息,算是一个重大的突破点。”
“但这个电脑自从取出来后就一直死机,我一直再找重启的方法——如果没有普拉米亚突然被捕的消息,我也很可能在几个月后想办法去一趟警视厅,见一见当年成功拆除了特制炸弹的那位先生。”
被你等在塑封袋中的平板屏幕呈蛛网状碎裂,整个机体甚至有些明显的弯折,不难看出的确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奥列格将之推到云宫律的面前:“接到那位基里奥内罗小姐的信息时,我们一度以为又是惺惺作态的伪善存在——咳,关于这一点,希望不要介怀。”
一旁整理情绪的艾蕾妮卡也顺势说道:“在此之前,我们接到过许多声称会公正对待普拉米亚恶劣行径的机构,结果——我想您也知道。”
云宫律点了点头,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眯了眯眼伸出左手的食指敲了敲碎裂屏幕的中心,若有所思的询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尤尼小姐应该是在伦敦拍卖的当晚就找到了你们组织的网站,当天我也确确实实和普拉米亚打过照面。”顺便送了她一份旧伤复发套餐。
云宫律抿了抿唇:“冒昧问一句…你们知道这个平板电脑中,安装了那位的特制炸弹吗?”
奥列格与艾蕾妮卡瞳孔骤缩。
观察两人神色不难看出他们的确对此一无所知,尤其是奥列格,因为害怕波及到及其成员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是独自带着平板寻找电脑,此刻心头更是涌上一阵阵的后怕。
也就是这时,安室透端着饮料和餐点从吧台走了过来,蓝灰色的眸子在细细瞧过奥列格后骤然缩小,又在瞬间自我调整完成,连端着托盘的手都不曾颤抖。
“两位的咖啡和三明治,”安室透的唇角噙着浅笑,托盘搁在餐桌上发出轻微的咯哒声,慢条斯理的将餐点一一取出,目光却紧紧的锁定着奥列格:“还请慢用?
“所以我的小蛋糕?”
云宫律略略仰首,探头查看托盘里还剩了些什么好东西。
这时安室透也终于转过头来,将剩下的甜点放到云宫律的面前,语气温和:“青提蛋糕,冰箱里也有新鲜的水果,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再尝尝别的。”
家常的话题同方才严肃的氛围迥乎不同,艾蕾妮卡与奥列格却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他们看着安室透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云宫律的身侧,高深莫测的彭格列大人身旁坐下一位不知来历的服务生,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独特的氛围。
仿佛两个人仅仅只是坐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俄罗斯深受基督三大流派的东正教影响,传统文化中对同性恋深恶痛绝,官方甚至也明令禁止向未成年人宣传同性恋,别的不说,作为纯正俄罗斯人的艾蕾妮卡和奥列格在过去,曾经对于这样的事情接受程度其实不怎么样。
但现在说的话,似乎也没什么。
就像她刚刚得知自己的哥哥死里逃生,虽然后怕的紧,可更多的,却是像“太好了”的想法。
太好了,太好了。
至少奥列格还活着,至少普拉米亚已经伏法。
奥列格的想法,其实并不比自己的妹妹多多少。
不过这位店员……
他微微皱眉,却接受到了对面店面的一瞥。
冷淡的,否定的,这个人显然也认出了自己,却示意自己不要多说。
而对此,云宫律似乎一无所知,只是温声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根据我们对普拉米亚的调查,这个电脑恐怕同时还开启了gps定位系统。
“要知道普拉米亚的正常身份已经准备于今年下半年完婚,倘若她顺利躲过这一劫,当你试图去寻找警视厅寻找那位警官的时候,那就是你的死期了。”
云宫律话语的声音并不算大,内容却是颇有些沉重,艾蕾妮卡深吸一口气转而沉着道:“再次感谢您们的出手——基里奥内罗小姐告诉我们,倘若对后来的道路感到困惑,他们欢迎迷茫的人暂且驻足。”
“被仇恨驱策后的人其实有时会难以回归正常的生活,我想你们组织现在的人应该也称不上什么正常人了吧。”
云宫律道:“加入一个家族作为转圜的停留之处也是不错的选择,彭格列和基里奥内罗在俄罗斯都设有分部,倘若你们有意,可以去找找门道。”
艾蕾妮卡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点并不出奇。
云宫律则眯了眯眼,轻声开口:“关于普拉米亚,我还有一些细节想要问问你们——当然了,你们拥有拒绝的权利。”
“就像您说的,拉布伦切夫先生——几年前你们组织曾经策划了一次诱杀计划,但因为意外您作为诱饵险些丧命,对吧?”
奥列格点了点头。
云宫律也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从面前的青提蛋糕滑到奥列格的脸庞,语气沉着而探究意味浓厚:“我想问一下,您是否知道那位成功拆除了炸弹的人士的信息?”
“很抱歉。”奥列格回答的很迅速:“我的确有他们为了安抚我时递给我的名片。不过出于隐私,我无法告知于您。”
艾蕾妮卡忍不住偷偷看了奥列格一眼,面上倒是没有更多的表情,不过她向来对自己的哥哥相当了解,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在刻意遮掩些什么。
云宫律轻轻唔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后又道:“我明白了。”
第053章第53章
艾蕾妮卡和她哥哥的造访犹如初夏的一支前奏曲,云宫律与他们两人本身也并不相熟,因此在短暂的停留后两人也极有眼色的提出离开,表示此行目的已了结,他们也该走了。
云宫律也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因着普拉米亚的袭击,一开始联系上【那多·乌尼齐特希提】的确是他,可惜本意也不过是最简单的情报交换,后来的一系列行为都不过是遵循着尤尼的意愿行事罢了。
他对艾蕾妮卡的故事抱有恳切的惋惜,刻意也仅仅如此了,这世间每日发生的悲剧何其多,挨个儿伤怀过去,恐怕连喘息的功夫都不能有。
云宫律也向来不是什么悲悯的人。
青提蛋糕被他小口小口的抿食,微酸的水果和甜润的奶油结合的恰到好处,云宫律嘴上说着道别的话语,却是看着两人走出店门。
安室透起身收拾用过的餐碟,恰逢午后时刻,再过不久,店里就得热闹起来了。
“阿梓小姐。”
安室透突然出声道:“刚刚看到冰箱里的草莓要用光了,可以拜托你现在去买一点来应急吗?”
坐在吧台边整理的榎本梓站起身来,刚刚店里最后的客人也起身结账,她也正好清闲下来,因此也欣然应道:“可以呀,安室先生也正好看看还缺些什么,我一并买回来的好。”
将餐具端进厨房的安室透又打开冰箱斟酌片刻报出了几样东西,榎本梓一一应下,脱了围裙便钻出门去。
云宫律并没有说话,自奥列格兄妹走出店门他便一直沉默着,又或者说撕开这人轻佻花言的表象,这人待在波洛的时候,大多数是安静的。
像是一个静静待在阳台边的植物,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作为一个沉默的装饰品,对于安室透和榎本梓来说,店长虽然已经换了有一段时间,却从未出现过什么适应与否的问题。
前任店长并不是爱来店里的性子,也不像云宫律几乎每天下午都像个定点刷新的npc一样准时出现在那个位子上,点上一杯咖啡,再加上一份甜或不甜的餐点,有时会带上电脑似乎处理了些公务,有时却只是单纯的逗弄着猫咪安静的待在一边。
云宫律似乎很耐得住寂寞,安室透想着,隔着厨房的门帘他看不见情人此刻的模样,但大抵也不过是尝尝蛋糕,捋捋猫毛。
店里很安静。
水流从龙头涌出,冲刷着堆叠起来的餐具,安室透一一将之清洗又放入消毒柜,这样的活计每天都会有,称不上费时就已经解决,将湿淋淋的手擦拭干净,他思考着接下来做什么。
为了一会儿后的客人准备餐点或许是个好主意,可惜半成品一类的东西清晨上班时已经准备的一应俱全,此刻并没有什么需要临时补充的。
或许去和云宫律闲谈是个好主意,云宫律是耐得住寂寞不错,可他也从不会拒绝涌向他的好意,况且这人一向对安室透很有耐心。
可安室透却无端的有些烦躁。
“在想什么呢?”
熟悉的清越男声在门边响起。
安室透近乎是本能的笑了笑:“青提蛋糕合你的口味吗?”
云宫律是一个甜品爱好者,尤其偏爱不怎么甜腻的甜品,青提蛋糕正正好踩在他的喜好点上,不论怎么想答案都差不多。
但也不过是随口拿来遮掩的借口,无关紧要。
但云宫律这一次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他摇了摇头,声音如常:“不太好。”
安室透怔了怔,扯了扯唇角:“怎么会,你不是历来喜爱这个风格的吗?”
却见云宫律眨了眨眼,戏谑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嘛?”
安室透:……
因为是扯来的借口,无关紧要?
因为云宫律向来喜恶莫测,因此最好是每一次回答都在他的预期之内,才能让他更有底气的走下去。
见安室透没有说话,云宫律则自顾自的扯开吧台下的凳子放到门边坐下,后脑勺抵着门框道:“你有些心不在焉,透。”
他蹙了蹙眉,像是真心实意的困惑:“是在因为我刚刚约见了拉布伦切兄妹吗?”
安室透眸光内敛,大概猜到了云宫律此刻的想法。
因为波洛咖啡厅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切实的交际,因此在过往的交际中,咖啡厅是私密的,有归属的,是属于云宫律和安室透的,是店长和店员的。
最开始的表面和谐也好,后来的交锋试探,云宫律的一句句暧昧言辞是裹了蜜糖的利刃,每一个都是精准的直逼命门,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反倒是像个局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波本和秘书长。
咖啡厅是他们的共同锚点,但云宫律将这里定做艾蕾妮卡和奥列格的谈话地点。
是试探?还是别的?间谍积年累月的性格由不得他不去多想,他早已习惯用多重思维看待故事,但今天他就像一头私有领域被侵犯的狮子,焦躁不安的磨着爪子。
况且那个奥列格还是真切见过自己警察一面的人,他都能注意到的局促之感,云宫律自然也会察觉,但他是否会在意,又是否追根究底,都未可知。
诸多思绪混杂,安室透因什么生气也不重要了。
云宫律仰着头,安室透站在清洗池边,两人距离不过两米,他笑着说答非所问:“我其实蛮喜欢你戴波洛领结的样子。”
安室透从没在云宫律的面前穿戴过波洛领结,那是属于波本的工作服。
云宫律也不过只在那张情报的单薄照片上瞧见过,扣着鸭舌帽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矫健的身材足够撑起挑人的衣物,侧身走开的样子胸口的宝石闪烁。
云宫律笑着道:“我很乐意带客人来波洛洽谈事宜,你呢,你愿意戴着波洛领结来上班吗?”
我从不觉得云宫律和秘书长应该分开来算,你呢,你是否将安室透和波本看做一人了呢?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轻飘飘的像是夏初的微风,安室透大可滴水不漏的答上一句你喜欢我会考虑,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
紫色的漂亮眼睛此刻定定的看着他,对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很容易让人产生情愿溺毙在这里的想法。
于是安室透也笑了笑:“所以你是喜欢青提蛋糕的吧?”
“好吧,其实喜欢到希望可以再来一份。”
云宫律承着他的话说道,眉眼弯了弯,眸光细碎。
安室透也顺着点了点头,顺理成章的给店长准备起了第二份小蛋糕,云宫律也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的坐在门边看着安室透动作。
安室透的动作堪称赏心悦目,或许是人帅了干什么都帅,又或者是长期的工作让他的行为行云流水,看着也不觉得让人无趣。
他们其实拥有过很多个这样静谧的下午,安室透尽管迟到早退不少,但总归在店里打工的日子还是不少的,云宫律又总是在这店里,因此出现尽管两人并未对视,却也能感受到与自己同在一个空间内的,属于对方的气息的情况也不出奇。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云宫律看着安室透给蛋糕胚裱花,他唇角噙着浅笑,突然道:“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
安室透立刻笑道:“聂鲁达的情诗?最后一句呢。”
“忘了。”云宫律耸了耸肩:“我只想对你说这一句。”
“为什么,最后一句不贴切吗?”
安室透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是不断的调侃:“我是不遥远还是不明亮?”
云宫律托着腮,或许是靠在门框上实在有些硌人,他的双腿交叠,硬是将这个局促的动作做出几分风流来:“你很明亮。”
但你并不遥远,你就在我的身旁。
安室透心领神会,他和云宫律大抵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的,因此他了解云宫律,却又不了解云宫律。
就像此刻,安室透总归是有些高兴的,没有人能对这样的话无动于衷,于是他说:“我的建议是,吃好你的小蛋糕。”
“为什么,奥蕾莉会来和我抢吗?”
云宫律盯着他手边已经完成的蛋糕:“而且为什么你对我点第二份毫不质疑呢?这份是给你的,亲爱的透。”
安室透眨眨眼:“我可不爱吃甜的。”
云宫律笑笑:“所以这个也不怎么甜。”
不约而同的,两人的眼睛静静地对上,云宫律放轻声音:“我送你一件礼物,代价是吃完小蛋糕怎么样?”
安室透瞳孔微缩:“虽然听起来我稳赚不赔,但我不是很想赚呢。”
“那要怎么样呢,我亲爱的透。”
云宫律作思考状:“再给你念一首情诗你会肯吗?”
他自顾自的数着数着:“聂鲁达、博尔赫斯、泰戈尔、辛波斯卡——你想听谁的呢?”
“知道这么多啊云宫君。”安室透揶揄道,他抽出一把银色的小勺子,俨然是同意的云宫律的提议,刚刚是不想赚这一出,现在则是要赚个应有尽有。
他看着云宫律笑笑,送进口中一小块蛋糕:“我想听莎士比亚的。”
云宫律如他所愿,清越的男声轻轻的复述着莎士比亚的传世之作,听着他说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安室透略略出神。
门帘外稀疏的客人存在感趋近于零,却又有客人走进门来打算点单,说到这里,舒缓的情诗似乎也变得局促。
安室透示意云宫律待会儿再说,他放下手中的甜品勺,打算掀开帘子。
云宫律站起身来,略略上前两步逼住安室透。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歇,”
他说:“当你在不朽的诗中与时同长,”
诗歌念完,店厅内似乎也多了细碎的杂言,似乎是在讨论店里为什么没人来招待。
“我知道你本来想听我说什么,莎士比亚的抒情诗选叫以吻封缄。”
云宫律用气音说道,尾音上扬,像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日本人的含蓄总是这样的,透君也总是这样的。”
他仰头,如店员所愿,以吻封缄。
安室透得偿所愿,也顺从内心,唇舌交缠吻得颇有些难舍难分。
他们都再一次尝到了属于青提余韵的清甜味道,尽管再轻淡不过。
半晌之后,云宫律气息略略不稳的退了下来,他的双手撑在安室透的肩上,笑了起来:“该去工作了,透君?”
安室透如他所言,就像是平常的每一个打工的日子,他眨眨眼睛又蜻蜓点水拂过唇角,随后又春风化雨的掀开帘子去做众人熟知的三好店员了。
而又过了片刻,云宫律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和众人打招呼。
“店长刚刚原来是在厨房吗?难怪只看见了奥蕾莉没看见您呢。”
这是一位经常来的女高中生的恍然发言。
而云宫律则浑不在意的笑笑:“其实是在偷吃啦。”
“诶?偷吃?好差劲!”
那个女生笑着道:“不过是什么呢?波洛即将推出的新品吗?”
“嗯…秘密。”
云宫律笑道,竖起食指放在唇前迅速眨了眨右眼:“这个是店长的特权哦。”
第054章第54章
大约是因临近榜晚学生们大多都放学,波洛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安室透这边送上一份三明治,又听见门铃清脆,转过头来道上一声欢迎光临。
“下午好安室哥哥——”
熟悉的几个小孩站在门边冲他高兴的挥着手,而与另外几个小孩不同,茶发小姑娘脸上戴着口罩,兴致不高的缀在末尾。
云宫律原本倚在柜台边同客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闻言转过头来:“只和安室哥哥道好,不和我道好吗?”
柯南看透这糟糕的大人心情现在不错,于是也没有阻止他调侃周身这堆小孩的意思,只是立在一边思索先前听到的东西。
于是步美光彦几个真小孩又乖乖的道上一声云宫哥哥下午好,云宫哥哥这才放过他们。
“几位要吃些什么呢?”
云宫律笑着,手边放着一块还没吃完的青提蛋糕:“草莓的话可能还要等等,小梓刚刚去超市补充了。”
几个小孩听了又叽叽咕咕的钻在一起,然后才挨个儿报出想要的东西。
云宫律听着一一记下,听见柯南惯常的冰咖啡和柠檬派时又开口:“柯南君真的很喜欢柠檬派呢,不考虑尝尝别的吗?比如青提蛋糕?”
“我就要柠檬派就好啦,”柯南笑道,话语并没有要和云宫律多聊下去的意思,而这时,跨入店内一直有些沉默灰原哀突然开口:“请给我一份青提蛋糕。”
或许是因为被口罩罩着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小女孩甜美的声音鼻音有点浓重,甚至略略有点嘶哑。
是感冒了?
云宫律漂亮的紫眸眸光流转,在灰原哀身上略过,随后勾出一抹浅笑:“好的,还请稍等片刻哦。”
于是店长也转身进了厨房,几个小孩自觉的给自己找位置坐下,柯南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好奇道:“你竟然会跟来这家咖啡店是我没想到的,不是因为感冒了打算提前回去吗?”
灰原哀头也不抬的道:“我来这里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和你重叠,别告诉我你没听懂先前路过的那两位的谈话,好歹你也是号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一点基础的俄语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的确是听懂了来着…嘛。”
柯南并没有和他在语言问题上纠缠的意思:“不过这又有什么,那两个人也只是说回俄罗斯后的去向安排,也说了这家的咖啡不错啊。”
“那位小姐说的是。”
灰原哀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有些沉:“多亏了以拉赫先生和尤尼小姐的帮助。”
她看着柯南,眸光冷然:“以拉赫是谁,你知道吗?”
“那位号称云宫先生妹妹的尤尼小姐,为什么会和彭格列的秘书长名字联系在一起?”
好吧,这就像是一句质问。
灰原哀大概也没想到当初用来作为例子所举的组织高层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身边,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难以分辨清晰。
柯南眨了眨眼,垂下眸光,心说还好。
还好,至少她没有听清那位先生后面补充的那一句。
那位有些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士刻意压低嗓子的,充满困惑的。
“不过为什么,那位金发的先生会和以拉赫先生在一起。”
奥列格道:“他和那位松田先生,难道不是同事吗?”
那是因为两人俄罗斯语而刻意聆听的柯南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浑身发凉,而当他看到灰原哀也颇有几分魂不守舍时,心里只觉得完蛋。
不论那位有没有在云宫律面前提及安室透的真身,但人的基本反应很难做到控制,况且在突兀再见接受到的冲击力时,想必也是有所反应。
就是不知道云宫律是否将之看在眼里,铭记于心。
公安部门的资料向来是管控严格的,卧底的身份工作也向来是最高机密,这项工作就像是不带任何安全设施高空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不光一人命运沉入谷底,更是多人的心血覆水难收。
柯南当然是尊敬安室透的,不论是作为民众的尊敬还是同为聪明人的惺惺相惜,他们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称得上不错。
哪怕云宫律与安室透关系复杂的同时兼有爱情,也绝不能轻易让这样的一层身份暴露出去,云宫律再怎么说也是黑手党,哪怕他是彭格列的人,也不能更改他们的天然立场有所冲突这件事。
灰原哀蹙了蹙眉,她若无其事的说:“看来,我们之间没能重叠的另一半是很重要的事呢。”
柯南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的步美光彦热切的探讨着昨天假面骑士的放送内容,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整个咖啡厅的环境舒缓而和谐,任谁看都是午后行人休憩的好去处,安室透将餐点端了过来,热切的接受到了孩子们的欢呼。
“这份青提蛋糕可是我和店长一致好评的呢。”
安室透捻起餐碟的边缘,目光聚焦在戴着口罩的,缩小了的雪莉的脸庞,这还是他明晰了柯南和灰原哀身份后,他第一次见到销声匿迹,已然假死的天才研究员。
小女孩的表面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她乖乖的道上一声谢谢,也没有要摘下口罩直接品尝的意思,安室透收回视线将点单的物品一一放下,心里知道在自己退开之前,灰原哀是绝对不会轻易动作的。
但他也不欲与其多生事端,现在的雪莉正正好还在可控的范围以内,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也是正在研究造成他们现状的药品解药。
当年从彭格列抢来的那份报告恐怕很有些用处,既然关键是阿尔克巴雷诺,而阿尔克巴雷诺解咒的象征是由小变大,那么组织以数据为基础,研究出可逆的药物当然也不出奇。
他的蓝灰色的眸子中涌出一些欣然的笑意,笑着道:“用餐愉快。”
“那边的小姐要求再加一份果茶。”
有人拍拍他的左肩站在右侧,手臂自然而然的靠在蝴蝶骨上,肩膀靠在一起:“看来我们亲爱的透君还不得闲?”
“没办法,谁让店长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安室透抿了抿唇作无奈状,谁也不知道他刚刚电光流转间想了些什么:“那么和小朋友谈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律。”
云宫律看着金发的店员走开笑笑:“我可不要帮忙,作为一个资本家,还不如等等忍无可忍的无产阶级来把我挂在路灯上吧。”
柯南忍无可忍的吐槽道:“好糟糕的大人,挂在路灯上是什么可以接受的结局吗?”
“不接受,”云宫律在灰原哀身侧的空位上坐下笑笑道:“我会在这之前把对方挂在路灯上哦。”
听起来怎么更糟糕了。
吉田步美也从和小伙伴的热切攀谈中回过神来,可爱的小姑娘张望了片刻转过头来:“云宫哥哥好,小梓姐姐呢?今天店里只有安室哥哥一个人工作吗?”
“小梓的话…嗯,”云宫律沉吟片刻:“刚刚拜托她去超市补充一点东西来着,说起来竟然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门上的铃铛铃铃铃的响了起来,榎本梓提着两袋东西挤了进来:“各位好,我回来喽。”
客人们也纷纷和她打起了招呼,厨房记得安室透从里面走了出来帮忙接过这繁重的物品,蓝灰色的眸子却聚焦在了榎本梓连帽衫衣袋处露出的一角。
安室透眨眨眼睛扬了扬下颌:“小梓小姐,你衣袋里是——”
“啊!对了对了。”
榎本梓似乎也才想起来一样,她赶忙衣袋里抽出那样东西,是一个精细包装的信封,动作间隐约可以瞧见封口处的蓝色火漆印,正面也是一串漂亮的花体英文,上书——云宫律收。
榎本梓的拇指和食指拈着这封包装精致信,嘴上不断说到道:“这个的话是刚刚我从超市回来的时候,一位先生拦住我让我交给店长的哦。”
她转身看向咖啡厅的客人们,目光不断逡巡,随后看到了坐在小孩身边的云宫律,高兴的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店长,有你的信哦。”
于是云宫律也扬了扬手:“给我的吗?麻烦小梓小姐拿过来一下吧。”
榎本梓将信封递到云宫律手中便转头准备去厨房帮忙,走开两步又停下回头补充道:“对了店长,那个人自称你的朋友,还说等会儿要来找你叙旧哦。”
“叙旧?”
云宫律眸光不定,他拈了拈手中的信封厚度,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有告诉他店铺的位置吗?”
榎本梓摇了摇头,咖啡厅好歹也坐落于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她看到的案件与平常人小孩也绝对称不少,因此她在和那人交谈时也没有提及店内的其他情况,只是接受了帮忙带信的请求。
“我倒是问了那位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来送的,他说因为店长你可能连接都不想接过,还说要给你一点消化的时间。”
榎本梓思索道:“店长,你能想到那个人是谁吗?”
“有所猜测。”
云宫律看着蓝色火漆印上的棉花糖纹样神色微妙,心中不太愿意相信是那个人的到来:“但要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好吧,倒也没有说错。”
“是谁是谁?”
少年侦探团的几人兴致高涨,他们也算是见过不少案件的存在了,心下猜测这肯定又是一起案件的诞生。
吉田步美则略有担忧:“云宫哥哥要不还是不要打开吧,会不会有危险啊。”
“只是一封信有什么危险啊。”柯南无语道,再说明明是云宫律这个人更危险吧。
光彦立刻反驳道:“可是,不是经常会有那种吗?坏人给受害者寄信,信纸上涂抹了很可怕的毒药,又或者是威胁勒索,是炸弹?!”
云宫律将信件翻了过来准备拆件,嘴上感叹意味浓重:“几位,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经历过了什么。”
“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呢。”
吉田步美探过头:“不过光彦的话,应该也有一些是从电视剧里的吧。”
云宫律噗嗤一笑,他笑着道:“不用担心,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是不会发生上述的情况的。”
信封拆开,云宫律取出信纸打开。
柯南也好奇的伸长脑袋,一桌子小孩分外激动:“是什么是什么?!”
第055章第55章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纤细修长的指尖带着薄薄的茧子,却并不影响其美观程度,云宫律垂着头从信封中抽出信纸,并不是很在意探头探脑的小孩子。
——那是一张称得上精细的信纸,其微硬的质地让云宫律毫不怀疑其折叠后会留下难以复原的折痕。
云宫律捻了捻信纸的边缘材质,有看到边缘的描金边框,心下有了些许猜测,随即装模作样的打开信纸,郑重其事的看了起来。
紫色的眼睛在扫过一串串文字时却没有多少温度,他的手抬得有点高又有点侧开身子,身旁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也看不见什么具体的内容,两人对视一眼,怀疑这人是特地留有余裕又毫不留情的告诉两人一点也看不到。
恶劣的大人。
“哇哦。”
恶劣的大人挑了挑眉,将信纸叠好又慢条斯理的往信封里塞,语气轻快又诙谐:“是棉花糖代金券哦。”
“棉花糖代金券?”
最先来劲的是刚刚埋头吃蛋糕的小岛元太同学,这位体型与身高成正比的少年侦探团成员成员一下兴致高涨了起来:“这样吗?代金券的有效期是多久啊,云宫哥你朋友给你寄了几张啊,是棉花糖主题的派对还是店铺活动啊。”
听着小岛元太竹筒倒豆子一般冒出来的问题,云宫律先是愣了愣,随即抖着肩膀笑出了声,漂亮的眉眼弯弯,像是一株簌簌抖动的多洛塔玫瑰。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这人突然笑什么,柯南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而一旁的灰原哀则是飞快摄入两口小蛋糕后又将口罩戴上,声音有些发闷的说:“太恶劣了哦,云宫先生。”
“还没看出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店内需求处理完毕的安室透笑着站在了他们身边,深色的右手则是放在了自家店长的右肩上,云宫律也顺理成章的往安室透的腰上靠过去,睁开水润的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个小孩。
安室透没有管身旁人的友好贴贴,而是飞快的伸手揪了揪云宫律的脸颊肉,趁着这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出声带领小孩团进行声讨。
“那可不是什么棉花糖代金券,我们的云宫哥哥在骗小孩呢。”
云宫律眼睛睁大了些许,右脸颊上残留着手指拎起的感觉,并不疼痛,反而有点发麻,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了对面小孩的失望意思。
“诶?不是代金券啊。”
小岛元太就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我都想好要吃些什么口味的棉花糖啦。”
吉田步美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她笑着打趣自己的朋友:“元太你的话肯定是什么口味都想尝尝吧,有什么关系啦。”
圆谷光彦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严肃道:“元太不可以这样,这样云宫哥哥会有负担哦,你面前的蛋糕不也还没吃完吗?”
云宫律眨眨眼,又眨眨眼。
随即笑了笑道:“负担的话……还称不上,请你们吃棉花糖也没什么问题哦。”
虽然都很懂事的表示玩笑无关紧要,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几个小朋友的眼睛都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云宫律笑笑道:“给我寄这封信哥哥呢是一个重度棉花糖爱好者,待会儿他来这里的话,你们可以毫不大意的勒索他哦。”
“勒索?”
柯南嘴角抽搐,蓝色的眼睛看着面前几个兴奋小孩:“我说,这个词听起来可不怎么正当。”
云宫律歪头看他:“会吗?”
说着似乎也不打算听他的回答:“没关系,勒索他可以说是劫富济贫。”
安室透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云宫律靠着位置靠近腰腹,他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这人腹部肌肉的抖动,随后听见了头顶的气音。
安室透摇摇头道:“听起来你和他积怨颇深呢。”
“这么说也没错?”云宫律想想又对几个小孩道:“哦对了,记得让他请你们几个典藏版的,这家伙有一整个棉花糖工厂哦。”
“棉花糖工厂?”
灰原哀歪歪头,声音闷闷的说:“这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位威利·旺卡。”
云宫律嘴角古怪的抽搐了一下。
而一旁的安室透则像是刚刚发现这个茶发小姑娘一样,他将云宫律的身子扶正:“灰原小姐今天怎么戴着口罩?吃蛋糕也不摘下来吗。”
“抱歉。”
小女孩的声音沙哑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刻意放轻的声音带着些怯生生的意味:“我最近得了重感冒,但是又是在想来尝尝这里的蛋糕。”
安室透蓝灰色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这个小女孩,灰原哀微微低着头,口罩遮住小孩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蓝色眼睛,而这也在略长的额发遮掩下模糊不清。
灰原哀不愿意同他对视的意思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于是安室透自然而然的收回视线,转而投注到了云宫方才随手丢在桌上的信封,他若有所思的开口:“所以你究竟收到了什么呢?”
那个火漆印…
安室透皱了皱眉,之前从那个交易人拿回来的资料里涵盖了意大利诸多家族的基本情报信息,甚至因为他自己提出的要求和彭格列息息相关,因此彭格列及其同盟的家族更是资料中的重头戏。
但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族徽能与火漆印上的符号对得上来。
甚至可能是因为刚刚的话题原因,他越看越觉得像棉花糖。
安室透:……
他选择干脆利落的移开视线,还是直接询问云宫律来的快。
“嗯?你说这个啊。”
云宫律抬头睨了他一眼,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即语气带笑道:“其实只是一张拍卖会的邀请函,你知道的,我有收集珠宝的爱好。”
安室透像是理解了一样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这次吸引你的又是什么呢?”
“保密。”
云宫律笑了笑:“反正我对这场拍卖会会是蛮有兴趣的,你想去玩玩吗?”
安室透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这人随口提起的建议,好歹也是仔细揣摩过这人的心思,更不用说两人不论是针锋相对还是浓情蜜意都有过,这点简单的表情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过拒绝了云宫律的邀请和他去不去其实是两码事。
安室透笑意不达眼底,看着坐在他身侧的人——云宫律不邀请他其实并不出奇,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向来是给彼此留有余裕,云宫律是一个对某种程度的边界感相当重视的人,他一直以来都很注意不去触及那部分。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安室透应该就像他口中所说的那部分一样,对这场拍卖会兴致缺缺,同时对云宫律的去向和所得抱有适当的兴趣,给他充足的情感价值。
理应如此的。
但很不巧,安室透对和彭格列沾上关系的拍卖会实在是都没什么好印象。
上一次的话,他并没有参与,但就他所知,伦敦拍卖会会场建筑被安装了炸弹,是云宫律阻止了炸弹的爆炸。
再上一次的话,嗯,那是他和贝尔摩德搭档去游轮拍卖会的时候。
那是安室透的认知中,他所目睹的云宫律第一次开枪,枪法很不错,一枪样本一枪主办方拍卖师,相当精准。
总之,安室透现在是对和彭格列沾边的拍卖会很难不兴起一些说是偏见的东西。
*
云宫律所谓的朋友出场方式是完全担得起震撼二字的。
当门铃叮叮当当的响起,云宫律等人将目光投注在门口时,当他看见那头蓬松生长的白发时,云宫律都懒得再看第二眼了。
推开门的白发成年男子身高是显而易见的优越,时髦的穿着打扮哪怕把他丢去涩谷也毫不违和,这人有一张相当优越的皮相,他的眼睛颜色是与云宫律相较要更为浅淡的紫色,眼尾上挑眸光深邃。
左眼下的紫色倒王冠刺青异常抓人眼球。
“律酱——”
拖长的声音裹着黏腻的甜意,云宫律毫不掩饰的皱眉更是让这人兴致盎然。
白兰·杰索有着在日本鹤立鸡群的身高,意大利人立在吧台边不惹人厌的四下打量了片刻,用一种诙谐的语调说道:“我听小纲吉说你来了日本就盘下了一间咖啡厅,真是奇怪呢,我以为如果是你应该会选择中古店之类的?”
云宫律对此不做回答,他抿了一口闲谈时用来润口的咖啡,抬眼与他对视:“如果只是参观的话,你应该已经看完了吧,可以离开了哦。”
不咸不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欢迎的意思,安室透立在吧台边也不开口催促这位不知名的客人点单,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带着些挤兑意味的对话。
白兰毫不客气的走到他们的桌边弯下腰同坐着的云宫律对视:“好无情哦,律酱。我可是为了帮你才来的哦?”
云宫律:……
啊,好恶心。
被这个家伙故意夹着声音黏糊糊的叫昵称真的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好想把六道骸连夜叫来联手把这家伙灌水泥沉入东京湾。
狱寺也行,云宫律又想了想——阿武也不是不可以。
没听到云宫律的回复,白兰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接着道:“总觉得你没在想什么好事——不会是在找同谋想办法把我沉入东京湾吧?”
就像是某种聪明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云宫律和白兰是一以贯之的合不来,哪怕是追溯到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他对白兰也是恶感拉满。
哪怕是现在,他也顶多是和这人维持着各取所需的表面朋友关系,彭格列的秘书长历来是左右逢源的角色,不论怎样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唯有白兰属于特别品种,云宫律能避则避。
他不是沢田纲吉,可以将未来的那个混蛋和现在这个家伙割裂的完完全全,白兰也很清楚他不是沢田纲吉,除了少部分交际以外白兰对和他的关系和他一样拿捏的很清晰。
于是云宫律转过头来,突然勾唇露出一个无比亲昵的笑容,他亲亲热热的道:“怎么会呢?白兰。”
“纲吉不会高兴我把你丢进东京湾的,所以我不会这么做哦。”
我会想办法把你丢进玉川上水的,云宫律在心里补充道——扔不进去算你厉害,扔进去算彭格列赢。
至于赢了白兰怎么办,这个问题云宫律想都不用想。
总不至于淹死,好歹也是一个boss,真被一条普通河流淹了,那密鲁菲奥雷不如认真考虑一下转行卖意大利面。
“所以是因为沢田先生不高兴你你才不做吗?”
柯南终于忍无可忍,小孩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给我认真一点啦,这种玩笑怎么可以随便开啊?云宫先生你的道德底线岌岌可危啦!”
云宫律:……
白兰:……
刚刚走过来准备零距离听取情报的安室透:……
“哇哦。”白兰眨了眨眼,看向云宫律:“被小孩指责了呢,律酱。”
云宫律想也不想:“都是你的错。”
不过他也没有当着小孩子们的面继续斗嘴的意思,他张了张口还没开得及说话,便看见白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旁,从刚刚他和白兰拌嘴时就异常沉默寡言的灰原哀身上。
小姑娘像是要把口罩焊在脸上一样,假如刚刚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吵闹,时不时来一口蛋糕作为调味,那么现在说是如临大敌不为过。
“好久不见了?”
白兰突然笑道,淡紫色的眸子却居高临下呢看着那个连头不曾抬起来的小姑娘,声音是一贯的阳光开朗:“好久不见了呢,我可爱的学妹。”
学妹?
云宫律眨了眨眼,明悟。
哦,说的灰原哀…不,宫野志保啊。
身旁的小姑娘几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云宫律却感觉的一清二楚,对面的步美几个小孩没有看出端倪,歪歪头:“学妹?哥哥你是在对小哀说话吗?”
柯南的眼睛中又多了一层深意,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白发青年,显然是颇为警惕。
自从这个人进入店来他们就一直好奇的盯着,从云宫律和他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两人旧相识的身份,结合着先前的的闲谈,他们不难猜出这个就是送邀请函的好心哥哥。
可惜云宫律同白兰的对话一茬接一茬,几个小孩根本找不到插话的空子,也就现在白兰直勾勾的盯着对面低头的茶发小姑娘,他们才有机会询问一二。
白兰则是想了想才开口道:“唔——是也不是吧?”
毕竟他是在对宫野志保说话,而不是灰原哀。
“哦——我知道了!”
圆谷光彦拍了拍手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他朗声道:“是不是因为小哀长得很像哥哥你的学妹,所以才这么说呀?”
白兰直起了身子,他放松的立在了桌边略略沉思:“嘛——这么说倒也没错?”
“那可能是小哀的亲戚哦!”
步美很是兴奋的道:“就像柯南就有点像新一哥哥,远房亲戚长得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啦。”
柯南:……
灰原哀:……
不那倒也不是。
“原来是这样呀。”而白兰则像是飞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又或者是他早就知道了真相所以对这个猜想毫无兴趣,总之他笼统的笑着道:“真的是再有道理不过了。”
几个小孩叽叽咕咕的笑了一阵,最后还是元太问他要不要什么吃的,来咖啡厅不消费也太奇怪了。
白兰想也不想的转头道:“律酱,有什么推荐的吗?”
“出门左拐三百米处的便利店有合你口味的棉花糖。”
云宫律早就懒得管这个家伙了,他头也不抬的逗弄着膝头的奥蕾莉:“你更适合吃这个。”
白兰双手交叠趴在手臂上理所应当道:“来咖啡厅当然要吃咖啡厅的吃的啊,而且你们咖啡厅应该会有招牌之类的吧。”
云宫律动作顿了顿:“招牌?”
他抬起头来,唇角噙着一丝笑容,用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和颜悦色对白兰说:“我们店的蛋糕和三明治都很棒,三明治更是很多顾客的心头好哦——至于饮品。”
他顿了顿,又抬了抬头同在一旁看了大半天热闹的安室透对视轻笑道:“一杯热美式麻烦了,透君。”
安室透:?
第056章第56章
热美式当然是没有准备的,安室透暂且还没有发展出凌虐意大利友人味觉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