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好像格外恶趣味一些。”
他选择耸耸肩,还是没有遵循店长的意见去嚯嚯棉花糖精,他靠在波洛卡座的边缘面不改色的揉了揉云宫律细软的发丝:“这位先生怎么得罪过你吗?”
语气亲昵而轻快,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自然和谐。
云宫律的紫眸闪过一点晦色,随后正常答到:“怎么会呢,我只是非常认真的提出建议嘛。”
“人总是要尝试一些舒适圈之外的东西,你觉得呢,白兰?”
白兰对此表示十动然拒,谁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喝没喝过热美式总之——
“请给我一杯热巧克力,非常感谢~”
云宫律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着某人十年如一日的糟糕品味。
“你对我有很深的偏见呢,律酱。”
白兰笑着道:“而且一定是长期积累的。”
好熟悉的话术,云宫律眨了眨眼:“嗯,然后呢。”
我知道我对你有偏见,所以呢。
白兰两眼一弯,也知道这人理直气壮的看自己不顺眼很久了,索性直接将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所以拍卖会想好去不去了吗。”
哦对了,还有拍卖会。
自从白兰这家伙进了店里以来他就一直沉迷于和这位毫无营养的斗嘴活动,真是的,不管怎么想都是白兰的错。
“去。”
云宫律垂下头,右手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紫色的漂亮眼睛眼尾上挑,冷淡的注视着杯中饮品表面漾开的一层层波纹。
他口气轻柔的说着,像是哄小孩那般不知说给谁听:“怎么不去呢,毕竟同行的面子说什么也得给一下吧。”
说者并非无意,听者自有其心。
先不提这么一大群人坐在这里有几个人不是心怀鬼胎,至少云宫律自己都没安什么好心。
当然了,拍卖会的确是有去一下的必要的,比如他在刚刚抵达日本时就颇为好奇的事情。
——帕斯托雷家族的匣子,究竟是怎么流入日本的。
倘若说浅川早纪是潜逃回日本的受害者,她手中所持有的那个匣子是怎样得来的呢。
黑手党不留无用之人——这是里世界近乎不成文的规定,浅川早纪的外表是毫无疑义的孱弱女性,力量绝对没有超过一个普通成人,显然并没有经历过相关能力的训练。
她似乎也缺乏着点燃火炎的意志,保护小林里奈的信念中掺杂了太多的其他复杂情绪,可指根的戒痕做不得假,交到云宫律手上的匣子也是货真价实。
一直被套上头套,装上武器的兔子。
听起来似乎有所歧义——好吧,兔子和兔子也是有所分别的,至少浅川早纪就是最传统的那一类兔子,急了咬人亦是不痛不痒的那种。
同某个和朋友产生误会于是和人对波时在把人祖传小岛都给轰了大半的钢牙垂耳兔截然不同。
话题跑远了咳咳——但你把手榴弹塞给兔子,哪怕兔子自己也难逃一死,想要掀起风浪也是不难的。
帕斯托雷显然深谙其道。
微风从窗口吹入,初夏的近晚风温微凉,一阵吹过,云宫律蜷了蜷手指,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沉闷。
他穿的有点单薄,但也不碍事。
安室透像是在他身上安了探测器一样:“冷?”
云宫律没有否认,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心思似乎更多的集中在了别的方面,但姑且还是有一些反应。
靠谱的店员无奈笑笑,随手将放在柜台后的外套拿过来递给了云宫律。
“……”
云宫律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抬起头同那双蓝灰色的眸子对视片刻,然后才慢吞吞的伸出手将那件薄外套揽在身上。
安室透则是看似无奈的伸手帮着这人整理好衣物,随口抱怨道:“还没有奥蕾莉抗冻就不要在这天气硬扯风度了。”
云宫律眼神游离片刻,颇有点心虚侧目意思的咕哝道:“……我感冒躺两天就好,奥蕾莉感冒那才是真遭罪。”
安室透微笑,手顺势搭在这人的后颈肉上,微微用力一提:“嗯?”
云宫律:“……”
他就像闯祸逮个正着的猫咪,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看不见的耳朵,不存在的尾巴胡乱的甩来甩去:“好吧,我知道了。”
银色的锁骨链依旧没入胸口衣物之下,安室透视线略过便直接退开,从善如流的送来了手,转头对兴致勃勃的白兰搬出了招牌微笑:“抱歉,您刚刚说要点什么来着?”
白兰:……
好吧,虽然看云宫律的乐子真的很有乐子,但显而易见这两人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乐子的意思,
而这让白兰更像是那个乐子。
以及热巧克力最后被榎本梓端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惹人注意的过分,云宫店长和“安室亲”好歹是一直都在的的常驻型帅哥,属于一般路过挥挥手运气好还能得到一个微笑回应的那种。
骤然出现一个帅的着实很突出的白发池面,同时他的看起来性格也很不错的时候,就会像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样不断试图有人来搭讪。
要知道人类真的很难抗住和时间挂钩的东西,比如一个物品加上限定这一限定词时,他的受追捧程度就会翻倍上涨再加入别的词汇时,那就起来好几倍。
因此当这样一个【白发、刺青、外国人】把buff叠满了的人坐在身旁,就算他们的聊天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谈及的也都是诸如拍卖会中古店之类的话题偏向冷门的话题。
但依旧不影响白兰先生魅力无边,况且世界上永远不缺乏向世界更高峰进发的勇士。
总之,从一位将发尾烫成小卷的羞涩jk开始,白兰逐渐接到了许多年龄跨度颇大的搭讪。
白兰微笑:……
说实话,上一次拥有这样的经历可能还要追溯到他的大学时代及以前,自从执掌杰索家族——密鲁菲奥雷家族以来,就几乎只有别人躲着他的份了,哪怕必要的社交晚宴上会像定点刷新npc一样刷出不少见都没见过的贵小姐,但显然那些人很识时务。
虽然接受着彭格列的密切监视,但一来是十代目的意愿,二来白兰这个人所给予的外界反馈中,的确表现了那个白兰截然不同的性质。
总之至少现在,白兰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家族首领,同彭格列结盟共同进退,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也不意味着他乐意接受这样的完美人生要被一群jk全盘攻陷。
微笑婉拒第五位愈挫愈勇的挑战者后,白兰被那些如芒刺背的目光全盘锁定着,决定拉人来垫背。
“律酱?”
白兰清清嗓子,经典昵称起手,他浅紫色的眸子笑着看向云宫律,显然已经找好了受害者,他笑笑,以一种不高不低但足以清晰传入众人耳朵的音量道:“我听小纲吉说,你最近谈恋爱了?”
是八卦,白兰往波洛咖啡厅里丢了个大八卦,并且效果显著!
霎时间,波洛咖啡厅的私语声以绝对不正常的速度迅速平息,显然都还盼着这位似乎是店长好友的存在多说点别的。
什么都好,毕竟人的天性就是爱八卦的。
一句话就被这人推上风口浪尖云宫律挑了挑眉,舌尖舔过臼齿,相当直接忽略少年侦探团听到这一劲爆八卦的大呼小叫,像是略带着疑惑的微笑道:“嗯?”
随即又像是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嘛——这样说也没错?。”
“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混血美人哦。”
白兰添油加醋道。
金发碧眼……大美人?
柯南嘴角抽搐,决心绝不掺和这件事,直觉白兰说的那人就是安室透。
在一个小型聚会上突然暴露出这样的消息意味着接下来这人别想获得安宁了,成功脱身的白兰喜滋滋的看着云宫律游刃有余的应对着层出不穷的题目疑问,甚至不知道从哪里薅出一包装独特的棉花糖,一边往杯子里泡一边接着看热闹。
“……认识?啊,反正透是认识的。”
“……在一起多久?为什么要关注这个,反正没分开。”
“礼物的话,嗯,亲手烤的蛋糕算吗?”
“为什么喜欢?嗯……”
一直从容不迫扯皮糊弄几人的云宫律语速缓慢下来,他仿佛在认真沉思:“大概是因为实在是很好看吧。”
好看是一个很不错的形容词。
可以形容人,也可能形容物体,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樱花美丽动人,还是…
“这样也是在谈恋爱吗?”不知道谁窃窃私语道:“感觉店长对所谓的恋爱对象好不上心。”
云宫律置若罔闻,继续和小崽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既然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恋爱,那么自然也不必用这些规则来约束他与安室透的关系。
安室不会高兴,他也未必乐意。
这样的距离似乎是正正好的。
不过……
云宫律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那些热火朝天的讨论,云宫律心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主意。
穿在身上的外套仍在兢兢业业的隔绝着外界的微小凉风,云宫律在领口嗅到了极其细微的清淡香味
“透。”
云宫律突然开口,他唇角带笑,温声邀请:“休息后要和我一起去居酒屋玩吗。”
第057章第57章
居酒屋,即起源于江户时代的传统小酒馆,提供酒类与饭菜的料理店,是不少日本成年社畜下班后的好去处。
“所以你原来还没去过居酒屋吗?”安室透低头将波洛的店门锁上,奥蕾莉乖巧的蹲在他的脚边,云宫律则站在安室透的两步之外,裹着他的薄外套抱臂等他。
白兰在云宫律发出夜晚的邀约后不久便百无聊赖的脱身离开,临走前还盛情称赞了热巧克力的美味,并表示下次还来。
云宫律的表情活像是再来就把他做成咖啡原料。
反倒是安室透迎着白兰意味深长的表情轻笑道:“当然,波洛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白兰似乎是朝云宫律做了个手势,或许这是熟人之间的独特暗号一类,总之接收到讯号的熟人云宫律愣了愣,终于摆出了今天面对白兰的第一个好脸色——如果说无奈也可以被看做好脸色的话,那么白兰先生也的确称得上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店长精致的眉眼先是流露出莫名的考量,随后才是一声不含恶意的轻嗤,以及近乎迁就的点头。
云宫律点了点头,两人之间像是达成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协定后,白兰才施施然推门离去。
“他接下来会去哪里?”
安室透含着浅笑目送客人离开,似乎对这人与店长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仅仅只是为自己枯燥的打工生活找寻一点用于口头解闷的话题。
安室透端起邻桌两份待清洗的茶具,头也不抬的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他会借住在你那里?”
“这个猜想也太失礼了。”
云宫律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他要是敢借住我公寓,我就敢告诉目暮警官这家伙跨进我家门的那一刻就是横着的。”
啊,这是犯罪宣言吧。
安室透默了默,活像是被这人理不直气也壮的过激发言给噎住了。
属于降谷零的部分正在疯狂告诫着这人的危险与不可控制,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危险总是同魅力共存,云宫律就像一本挑选读者的孤本书籍,而好运的波本正是被他选中的人,正巧得到了这个机会。
没有人会拒绝独一无二的优待,哪怕这还远远称不上独一无二,却也足够作为一个美味的饵。
“稍微注意一下言辞吧,店长。”安室透半带着无奈的纵容到:“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在警视厅的拘留处看到你哦。”
“那你还是走远些的好。”
云宫律懒懒的道,微眯的紫眸沁出点生理性的眼泪,潋滟着本就看不分明的眸光:“相比起来,你进去的可能性可比我大。”
好吧,就当我进去了。
等到打理好店内的一切事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路边的街灯也渐次亮了起来,安室透半跪在门边锁好店门,在两人后来的闲聊中惊讶的问出了那句话。
云宫律则是想了想:“国内的居酒屋的确没有去过——不过意大利也有类似的酒吧一类,应该差的不多?”
安室透站起身来,沉吟片刻思索怎么和这个海归人士解释居酒屋和酒吧的区别,和他肩并肩的走在街上,两人距离越发靠近。
也就这时候,终于解释明白了的安室透顿了顿:“所以,你打算去哪一家?”
“看缘分?”
云宫律抱着猫,奥蕾莉正一下一下的伸爪勾弄他穿在身上的外套,当事人好歹还有最后一点良心,拍了拍猫咪的头以示警告,嘴上倒是对答如流:“论坛上应该有这一类的排名吧?从高到低走着看——嘶,好痛,怎么啦?”
额角传来的轻微痛觉提示着这人刚刚痛快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云宫律倒是没有生气,他一边嘴上毫无灵魂的喊痛,一边抬眼看着安室透,相当疑惑这人刚刚干嘛。
“你以前在国内的时候,难道没有和朋友谈过这一类场所吗?”
安室透欲言又止,他当然对云宫律的过去有过简略的了解,因此也不是很有把握自己的话语是否还在分寸之内:“这一类作为消遣的地方其实也是有一些隐晦的潜规则哦。”
万幸云宫律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思索着斟酌回答道:“聊天的话的确提起过,不过嘛…嗯…游戏厅算吗?”
“哈,游戏厅?”
安室透唇角抽搐:“这和居酒屋有关系吗?”
话题跳跃度堪比东非大裂谷,云宫律眨了眨眼认真道:“非要说的话,我感觉游戏厅和居酒屋差别也不算大的。”
安室透陷入了沉思:“是吗?”
云宫律确信的点了点头,淡声说起了记忆中的一个黄昏,安宁和谐,没有家族内斗没有敌人突袭更没有从天而降把人带去十年后的火箭筒和突如其来的废柴转学生。
“我是很认真的觉得,差别不大的。”
云宫律轻声说着。
放课铃响。
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和云宫律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桌前收拾课本。
最先开启话题的是下午才从数学老师手中领回试卷的沢田纲吉,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在自家家庭教师夜以继日的辛勤教学之下,他终于可以稳定及格了,堪称一句感天动地。
感天动地的沢田君笑着道:“待会儿要去干什么呢?律一会儿要来我家吃饭吗?”
以普遍理性而论,不是不可以。
云宫律收拾课本的手顿了顿,俊秀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既然阿纲你说了,我会来的。”
纲吉看着云宫律一脸郑重活像是准备去劫法场的样子,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倒也不至于这么严肃嘛…”
“阿纲你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游戏厅呢,要一起去玩吗?”
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的山本武背着包靠坐在纲吉桌边笑道:“说起来,律有和我们一起去过游戏厅吗?”
云宫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的听着他们讲话,收拾好的背包放在课桌之上,闻言摇了摇头。
沢田纲吉一脸恍然:“说起来……我们上一次去游戏厅已经蛮久了吧?”
“应该是斯库瓦罗来的那一天?”坐在云宫律后面的狱寺隼人站起身来:“十代目想去玩吗?”
“我都无所谓啦。”沢田纲吉温和地笑笑:“律有兴趣吗?”
蜜色的双眼定定的注视着云宫律,云宫律唇瓣动了动:“阿纲……”
“律应该会比较擅长格斗游戏吧?”山本武站直身子揽住云宫律的脖颈:“你自己就能和十年后的不少人打的有来有回呢。”
云宫律:“嗯…那个,”
狱寺隼人撇了撇嘴:“果然是棒球笨蛋,现实中的身手怎么能和游戏混为一谈,非要说的话律说不定会更适合抓娃娃机?不仅对于算力和眼力的双重考核,而且基础简单好上手。”
他说着顿了顿,转头看向云宫律:“你应该没接触过相关的游戏吧?”
云宫律抿了抿唇:“的确没有,不过现在——”
沢田纲吉看着云宫律被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夹在中间,第三视角的感受了一下自己以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颇为欣慰的感叹着自己后继有人,又看到云宫律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山本武:“既然如此,那今天下午干脆就一起去游戏厅吧?阿纲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吗?”
救世主沢田纲吉登场了!
他那尚在发育身体在这一刻的云宫律眼里简直就要镀上光辉的金边了,无比的高大:“这个问题到了游戏厅再想也没什么吧?不过律倒是有好几次话想说都没说出来哦?”
山本武眨了眨眼。
“这样啊哈哈——”
山本武挠了挠头爽朗笑道:“抱歉呢,律下次你可以更干脆的打断我们一点。”
“果然只能做十代目的肩胛骨,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吗?”
狱寺隼人略带得意的抱臂挤兑道,随即转头扬了扬下颌:“所以律,你要说什么?”
云宫律漂亮的紫眸依次扫过面前的三人,几个人站着的格局扩大点都能玩四角游戏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平淡的道:“阿纲,Reborn先生来了。”
沢田纲吉:……
可怖的,熟悉的,稚嫩的一声“呵呵”从背后幽幽传来,沢田纲吉的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磕磕巴巴的转了过来:“re…reborn?你怎么来了。”
云宫律眨了眨眼:“下午好,reborn先生。”
“如果还是之前的话,您应该已经踢到阿纲的头上了吧。”
沢田纲吉:……
云宫律还在叭叭的说着,这人的曾经的三无属性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脆弱,诚实的说出自己所想还是沢田纲吉自己教给他的,这时候却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捂住这家伙的嘴。
“嗯,现在的reborn先生踢了,阿纲可能不会有事,但教室一定有事,教室有事,恭弥学长就一定会有事——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吧,阿纲你会被恭弥学长打的。”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的,今天算是在劫难逃。
沢田纲吉一脸身无可恋。
原本靠在门框边的里包恩微笑着踱步到沢田纲吉身旁:“你的试卷呢,蠢纲。”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大概是今天似乎不管怎样都有些逃不过的意思,因此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reborn你特地来这么一趟难道就是为了我的试卷吗?”
“啊,不是哦。”
脱离了诅咒,不过几个月就已经长成十岁大小模样的reborn依旧戴着那一顶熟悉的黄绸缎礼帽,叉着腰理直气壮:“只是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了,想起你今天发试卷,所以特地过来吓唬你而已。”
沢田纲吉眼神死,不过只是为了看他惊恐表情就跑来学校的确很有reborn的风格,他长舒一口气:“所以呢?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云雀前辈新招来门卫可是很严格的。”
“被处理了吧。”
云宫律眨了眨眼,仔细看来甚至似乎有点骄傲的意思:“这当然难不倒Reborn先生了,boss——如果您想的话,我也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处理门卫那?!
沢田纲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垂耳兔——这家伙的常识可比reborn缺失不少,是真的会说到做到的!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云宫律的肩膀,摇摇晃晃的郑重道:“不,不用,没事,门卫不是敌人,律你安静上学就好——每天和我一起上下学记得吗?不要随便对别人出手!”
云宫律被摇的有些发昏,他是不怎么适应和让人的亲昵接触的,偏偏抓着他的人又是沢田纲吉,因此只能按耐下想把人摔出去的想法,乖乖的点了点头才道:“我知道了,boss。”
他又开始叫boss了,沢田纲吉从刚刚的情绪抽身而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听见云宫律乖巧道:“boss,有人来了。”
他微微侧着脑袋,显然在倾听着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现在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谁会突然来访,难道是忘记拿课本的同学?
一直安静看戏的reborn突然翘了翘唇角,他原地跃起踩在沢田纲吉的椅子上,藉此作为跳板直接越过云宫律和山本武中间的罅隙,这才回头看向几人,笑着道:“想去就去吧,我在校门口等你们哦,奈奈妈妈今天下午有事出门,晚餐去居酒屋解决吧?”
说着一跃而下。
“居…居酒屋?”
沢田纲吉一脸费解,却从reborn干脆利落的跳窗动作中嗅到了几分不对劲的意味,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了云宫律的声音。
脚步声戛然而止,云宫律歪了歪头,声音中夹杂着两分欣然:“啊,恭弥学长,下午好。”
哦,原来是恭弥学长啊。
…???恭弥?云雀学长??
沢田纲吉猛的抬头反应过来之时,云雀恭弥已经抽出了自己的拐子,摆出战斗姿态跃跃欲试了。
找到架打的云雀恭弥很开心:“嚯,竟然在群聚吗,小动物和草食动物们。”
沢田纲吉还想挣扎一下:“不…那个,哈哈……”
云宫律想起沢田纲吉跟他说过的积极开口的建议,完全不觉得自己在火上浇油道:“我们打算去游戏厅,reborn先生还邀请我们去居酒屋,学长你要去吗?”
他面无表情的如是说道。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稀薄的让人喘不过气,几双眼睛都聚焦到了云宫律的身上。
“居酒屋?”
或许是怒极反笑,云雀恭弥歪了歪头,上挑的眼尾凌厉摄人:“去居酒屋,你们甚至还邀请我去群聚。
“云宫律,你这是在挑衅吗。”
第058章第58章
云宫律没有在挑衅。
虽然他知道云雀恭弥非常讨厌群聚,但或许正如沢田纲吉所说,他需要更多对话的经历来作为今后人生的基石,因此哪怕是比较可怕的经历也完全可以。
这样的话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反正现在也足够安室透笑个前仰后合了,他蓝灰色的眼睛盛满了笑意,哪怕是作为听众也是相当捧场的那一种。
“所以,你真的那么说了?”
安室透话语带笑,看着身旁的人肩膀止不住的轻颤:“——对着你那个不爱聚会的暴力学长?”
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嗯,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主要是云雀恭弥追着他和沢田纲吉打,几个人像是下饺子一样的先后从窗户跳了下去,待在教室里束手束脚不说还容易损坏公物,这样可不行。
云宫没什么要动手的意思,他对自己人的攻击欲望向来非常淡泊,因此且战且退的往校门口跑,手臂为了挡住抽过来的拐子还留了不少鲜红的印子。
云宫律不和云雀恭弥打让当事人之一感觉相当乏味,于是又将攻击的火力转移到了沢田纲吉身上,刚刚因为云雀恭弥追过去跑到窗户下面的接书包的沢田纲吉欲哭无泪,只能学着云宫律那样不打光跑。
站在门卫室边上看戏的reborn戏谑地问站在他身边的云宫律怎么样,云宫律表示手臂好疼。
“回去得擦点药。”
他看着飞快往他们这里移动的沢田纲吉等人这样说道。
回忆就此告一段落,云宫律的话语尾音散落在风声之中,他同安室透肩并着肩走着,两人颇有几分信步闲庭的意思。
仔细说来,他们两人的交际似乎本身也称不上多么密切,生活的重合点无外乎这一处咖啡厅,安室透定期来这里打工攫取自己想要或是没想到的情报,而云宫律则总是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这里,蛋糕甜点一壶茶,加上一只到处乱跑的奥蕾莉,足够他悠闲一下午。
却也只在咖啡厅内。
出了咖啡厅,安室透脱去那身围裙,便不再是所谓的情人,他或许需要去收集降谷零所需要的情报,或是辅助组织成员完成他并不怎么情愿的任务,亦或是帮助属下完成追击的目标,练一练枪法之类——总之,那就不是云宫律所知道的事了。
属于安室透的时间,只在波洛与波洛相关的时间,其余的精力,早就在与云宫律相遇之前就已经被波本和降谷零瓜分的干干净净。
懂得社交距离的保持是一段舒适关系的基础,云宫律做的向来很好,一直以来他只乖巧的侵占着属于安室透的时间,波本留心他,降谷零警惕他,而安室透勉强算是属于他。
可今天的突兀邀约,就像是什么奇特的信号,安室透的时间不知底线的延长,当事人却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被亲近的高年级前辈追着从教学楼打到了门口?”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中闪过狐疑,大致可以将他口中的人同风纪财团的boss对上:“这样真的不算高年级霸凌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应该不算吧,他的拐子是平等的对准所有人的。”
如果真是霸凌,那不是云雀恭弥一个人霸凌了整个并盛町吗。
云宫律:……
好像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总之,这就是我对居酒屋的所有了解了,你有什么建议吗,亲爱的透君。”
安室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所以你们最后还是没有去居酒屋?为什么。”
“老板家的小孩也跑来学校了。”
云宫律撇了撇嘴:“还是个爱吃葡萄糖果的小鬼呢,带去居酒屋好像太出格了点,所以我们去了同学家的寿司店。”
其实从记忆中来看,其实是还算不错的聚餐经历,很有纪念的价值。
安室透歪了歪头,看着讲故事讲的很开心的云宫律,从善如流的询问道:“你的朋友们,现在还在联系吗。”
“当然了。”
云宫律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们会是彼此的家人,永远。”
“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
安室透语气不明的说着:“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其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问题,安室透心说。
他清楚这人大致的人生经历,明白他与他口中的老板同学真正的身份关系,但这同样不影响去探听更多的内幕。
云宫律顿了顿。
话头戛然而止的氛围足以证明他方才的话题已然越界,安室透心头跳了跳,尽管表面他依旧云淡风轻,心中却有些摸不清楚眼下这人的态度。
再谨慎一点,他应当更谨慎一些的,安室透告诫着自我。
至少,应当更委婉一些。
“有关这些,或许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街边的车辆呼啸而过,云宫律步伐平缓,唇角带笑:“透,你真的想听吗?”
“不。”
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等你想告诉我了的时候再说吧。”
不合时宜的话题没必要占据太多闲暇的时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读不懂氛围的人,因此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们若无其事的聊起了最近的工作生活。
*
居酒屋是闲人和下班社畜消遣的好去处,一般脱不开喧闹嘈杂的硬性标签,安室透挑了一处口碑还不错的店面,带着云宫律钻了进去。
挑选的店铺正好是宠物友好的类型,奥蕾莉进来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现在也不是居酒屋客人的高峰期,坐在大堂也没什么压力。
不过一来两个人外形都属于相当惹眼的类型,二来也是为了方便,两人要了一个单间,趁着现在的居酒屋人还不多,打算在里面待到准备离开的时候。
榻榻米样式的单间用木质的隔断隔开,云宫律打量着装潢,从善如流的学着安室透的动作走进房间。
先点酒再点菜算是居酒屋不成文的规定了,奥蕾莉从进了单间就显得有些兴奋过头,来回跑的熟悉着这一片新地盘。
“我对日本酒没什么兴趣,这里大概也不会提供威士忌。”
云宫律手肘撑在案几上:“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安室透随手勾选着酒类,闻言抬头:“我没什么酒瘾,所以都还好,你有什么偏好吗?”
“除了波本。”
他又补充说道,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相当好奇这人又要说些什么。
被截住话头的云宫律撇了撇嘴,仗着来吃的只有两个人也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潜规则,况且他的酒量可不允许他在安室透面前放肆,虽然不怎么清楚安室透酒量的底细,但至少应该比他要好不少。
话说他为什么要选居酒屋来着——哦,这个地方最像是普通人晚上用来消磨时间的地方。
心下思绪万千,云宫律面上却仍是那一副熟悉的轻佻随意的态度,他舌尖顶了顶右腮沉思片刻,随即轻笑道:“那就……可尔必思?”
安室透:“……”
他做好了这人借此为博弈场的打算,成年人的社交场中免不得酒的参与,但好巧不巧,即便两人的关系已经趋近于亲密,却也从未在彼此面前展露过脆弱的方面。
好吧但看起来云宫律只是想找他吃顿饭。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安室透从善如流的点了软饮和一些小吃,前台送来的小菜送了进来,顺带带走了菜单。
不喝也挺好的,安室透本身也对这一类饮品没什么兴趣,加上每次和云宫律对话都需要精力的集中,酒这个玩意儿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的桌上比较好。
万花筒不论从哪一面来看都是截然不同的花色,云宫律和安室透的伪装却只会比那玩意儿还要斑斓,心知肚明的立场区分注定两人没法来一场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谈话,但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还不至于牵扯到什么微妙的事情。
应该不至于?
云宫律觑着安室透的脸色,金发的男人面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唇角噙着一贯的浅笑同他那些不着边际玩笑话应答着,头顶的灯光柔和而细致,在纤长的眼睫之下投射出一片浅淡的阴影,蓝灰色的漂亮眼睛像极了奥蕾莉喜爱的玻璃珠,轻轻一拨弄便会到处滚动,滑不溜丢的。
或许更像是云宫律珍藏的那些珠宝——又或是比珠宝更美丽的。
“在看什么呢,律。”
云宫律听见跪坐在他对面的安室透温声说着,原本游离的目光也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云宫律就此确信,安室透实在是有一双漂亮极了的眼睛。
俊秀的皮囊不过是陪衬,当那双眼睛潋滟着细碎的眸光注视之时,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云宫律也一样。
“在想你可真好看。”云宫律轻笑着低头,慢条斯理地将小吃送入口中:"最近的工作还好吗。"
这话像是什么久别重逢的老相识的寒暄语言,却绝不适用于两人闲聊至此的语言情景,安室透心头一跳,不由得思索这样没头没尾的提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指咖啡店的话,只要你不突发奇想要波洛改造成中古店,我想我还可以干上很长一段时间。”
安室透的目光落点在云宫律乌黑的发丝之上,连带着接下来的声音都变的轻柔了不少:“但如果是指我的另一份兼职,呵’”
蓝灰色的眼眸眸光倏然幽深,宝石变成了藏锋的匕首,他平静而意味不明的笑道:“我想这应该不属于我们可以闲谈的话题之内,你觉得呢。”
居酒屋的食物很不错,虽然不过是街头巷尾在常见不过的小吃,可恰到好处的调味与精准把控的火候或许正是这家店能够在众多同行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云宫律没有回答,只问不答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也清楚的知道这只会让两个人的氛围更加微妙——这并非云宫律所愿。
但他还是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他口中的食物,就像是聆听他讲故事是那般安静的安室透,可安室透却并没有要给他讲故事的兴致。
于是包厢之间的气氛以一种不可忽略的速度凝聚了起来,就在两人之间。
“透,”
云宫律面部肌肉线条牵动,似乎是想要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但很可惜失败了:"今天下午那位客人,你认识吧。"
“那是来找你叙旧的故人,律。”
安室透着重咬字在‘你’这个字眼上,直截了当的道:“你希望我认识吗。”
云宫律笑了,今天整个下午都显得颇为反常的店长先生笑容没什么实感,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我的意愿并不会影响到客观现实,亲爱的。”
“我的个人言辞同样也不会影响你的答案。”
安室透唇角扬起弧度,温和地就像之前每一次将小蛋糕端到云宫律面前那样:“心里知道的答案,也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云宫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心知肚明的事情的确没必要消耗太多精力来进行一番毫无意义的彼此试探,我们大可直截了当一点。”
他顿了顿,又道:“透,最近工作还好吗。”
话题似乎又绕了回来,安室透心中却多了几分明悟,但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这个问题你刚刚已经问过一次了。”
“那么你应该也可以体会到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亲爱的。”
语气又轻又柔,云宫律笑的很漂亮,瑰丽的紫色眼眸眸光潋滟,他放下了筷子,专注的如是说道:“至少,可以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很不错?”
安室透倏然嗤笑,他定定的注视着云宫律,语气也变得轻缓温柔,像是情人的耳语:“当然了,也可以说很糟糕。”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奥蕾莉安静的在角落把玩着什么饰物——那不重要,就像人类的争执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她只需要关心今天的罐头好不好吃,铲屎官有没有带她出去玩。
奥蕾莉的铲屎官站起了身,中间的小几实在是有些碍人,于是只着袜子的脚掌踩在榻榻米上只有窸窸窣窣的摩擦音,云宫律慢条斯理的在安室透身边跪坐下来,他问道:“你们,哦当然了——朗姆有接到拍卖会的邀请函吧。”
安室透眼皮跳了跳,笑了笑:“这我可不知道。”
“好吧——”
云宫律拖长了嗓音,听着有些虚情假意的纵容:“那么可以请波本先生回答我的问题吗?朗姆接到了邀请函吧。”
“嗯。”安室透心知这人拖到现在来开始发难显然是颇有几分深意,因此对于某人凑近的距离非但没有避让,甚至还有几分迎难而上的意思:“然后呢,合作伙伴举办的拍卖会递一张邀请函恐怕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以拉赫先生应该不至于连我上司要去哪家拍卖会都要仔细盘问吧。”
他想了想,又笑着道:“哦对了,我应该更你捧场一点——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到朗姆收到了邀请函的。”
“那么也顺带来猜猜我今晚的心情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至少截止目前,我很不愉快。”
安室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气音像是什么汽水摇晃后的声响,他蓝灰色的眸子依旧温柔的注视着云宫律,两人向来都很擅长不动声色的言语博弈。
“好吧。”
安室透轻笑着说:“我想你很不高兴的原因在于,你的狩猎计划要被迫中止了——律,那位白兰先生的确很擅长惹你生气。”
因为邀请函。
云宫律的手撑住下颌,就像是什么一株安静的植物在静静的聆听着安室透的话语,而在“狩猎”这个词汇被吐露于口之时,云宫律猝然颤了颤。
被人窥见本质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成长就是不断为自己的灵魂包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壳子,云宫律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深刻的指出卑劣之处了。
或许也可以说,前所未有。
安室透似乎对他的反应一无所知,他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温顺而平静的阐述着他的推论,就像一个侦探——
“帕斯托雷家族的拍卖会,律。”
安室透笑了笑:“真不是时候啊,这是你必须要去的呢。”
云宫律笑了笑:“透——我亲爱的波本先生,我想你并没有接触到组织与帕斯托雷的合作部分吧。”
“负责的应该是你曾经的同事库拉索,唔——”
云宫律笑了笑:“在她之后是谁来着,对了——是格拉斯小姐。”
他又笑了笑:“抱歉,应该称呼为宾加。”
安室透并不意外云宫律所说的内容。
宾加,朗姆的另一位亲信。
其代号是一种以甘蔗为原料的蒸馏酒,与朗姆酒可谓师出同门。
情报战的交手碰撞于语言的电光火石之间,截止目前两人都不算落入下乘,但显而易见,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夜晚也才刚刚降临。
“我收到邀请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云宫律托着腮,试图粗浅模拟一下他亲爱的情人的心路历程:“也许是‘果然来了’,又或者是‘终于来了’……”
浅紫色的眸子划过两分笑意,云宫律长叹一口气:“嗯……亦或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收到了邀请函?”
安室透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也笑着说,倘若忽略掉两人剑拔弩张的语言内容,这样的场景简直可以纳入表演系专业课程的教学内容了。
“我当时在想的是,下次或许可以尝试使用别的材料作为蛋糕的辅料。”
出乎意料的话语从金发的男人口中吐露,他微笑着道:“至少那一刻,注视着你的安室透是真切的如此想着的。”
云宫律怔愣了片刻。
“你还想尝尝什么水果呢?”
【安室透】如此发问道:“苹果派怎么样?”
“狡猾过头了,透君。”
云宫律回过神来:“当然了,如果这是透君期望所期望的话,我乐意尝尝。”
“——然后呢,波本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他马不停蹄的接着说道:“侦探先生又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称呼为侦探先生。”
安室透径直锁定后一句话,学着云宫律撑起了下颌。
云宫律:“这也是你的身份,或许你也可以为他取一个代称,方便和透君还有波本先生用于区分,亲爱的。”
“这个话题还是留着下次讨论吧,亲爱的。”
安室透学着他的亲昵称呼如是说道:“现在我们的重点应该在于邀请函。”
云宫律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甚至出乎意料的笑了笑:“对——邀请函。”
安室透安静的注视着云宫律,和别无二致的等待着云宫律接下来的话语。
等来的却不是云宫律的声音。
——而是猝然的发难,两个人身手在确切的交手之前难以区分高下,但在安室透不做抵抗的情况下,云宫律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倒在地。
腰腹被人坐住,安室透瞳孔骤缩,喉间发出闷哼却被迫堵了回去,云宫律亲了上来。
却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恐慌。
云宫律亲吻是习惯闭着眼睛的,他对此道的了解恐怕更多局限于没怎么实践过的理论知识,对于这一类事情,他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曾经作为普通人渐次成长起来的安室透。
亲吻的时候,漂亮的紫色眼睛是不会露出来的,纤长的眼睫会随着主人激荡的心跳颤抖,安室透从来不是什么会沉溺于欲望的人士,却在同云宫律达成某种成年人心知肚明的关系以后格外喜欢诱惑云宫律。
对方显然也对此乐此不疲,两个人一拍即合,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进行过各种各样不同形式的吻。
指尖吻、额头吻、深吻、脸颊吻、耳根吻……还有最普通的,仅仅只是唇瓣触碰的轻吻。
此刻的吻却和曾经的任何一种都不太相同,云宫律的眉目冷淡,居高临下压制着自己的情人单方面的进行亲吻,而在此的前一刻两人分明还剑拔弩张,此刻室内的气氛却又诡谲了几分。
不含任何情愫的亲吻仿佛只是一则冰冷的通知。
或许只是片刻之间,云宫律就支起了身子,他跨坐在安室透的腰腹之上,蓦然笑了起来:“能猜到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我亲爱的透。”
安室透舔了舔唇,隐隐尝出点腥味来,他蓝灰色的眸子情绪变化不定,随即轻笑,安之若素的长叹一口气:“我还有说遗言的机会吗,以拉赫先生。”
——云宫律面上神色不变,腰腹上的压力结结实实,他的右手却抵在了安室透的心口,中指无名指小指蜷起,以手作枪威胁着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其实还想再等等的,亲爱的。”
云宫律轻声说道:“我真的蛮喜欢那份青提蛋糕。”
——黑手党亲吻嘴唇,是即将夺取你性命的预告函。
安室透笑了起来,腰腹间的抖动昭示着他的乐不可支,即便是被人结结实实压在身下,性命仿佛下一刻就危在旦夕,他也笑的云淡风轻,像是看着猫咪伸出利爪的主人。
“你确定要杀了我吗,律。”
安室透温顺的躺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云宫律轻声说道:“在知道我做了什么之后,选择杀了我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从未和你提起那些内容。”
云宫律口气轻柔的说道:“让我猜猜,这是你调查来的还有组织内部的情报——对吧。”
“波本先生。”
波本先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云宫律笑着说道:“我讨厌别人沾手我的人——别这样看着我,亲爱的波本。”
“我的独占欲可不算轻,你当然也是我的人。”
他说:“我可不觉得你可以竖着从你们那个抄袭斯库瓦罗设定的杀手手底下走出来,”
“我听说过他的原则,亲爱的。”云宫律轻声细语:“宁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开呢。”
“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安室透的笑容毫无阴霾,他笃定的注视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情人,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松松的圈住那节细瘦的腕骨。
“——就在这里?”
云宫律垂下眼睑,他的指尖猝然冒出一簇幽邃透蓝的火炎,安室透当即闷哼一声,额角渗出些汗渍来。
——云宫律在用死气之炎灼烧他心口的皮肉。
——可为什么没有焦糊味传来呢?
“因为你赌对了,透君。”
云宫律的声音居高临下,此刻却又隐隐带着些笑意,透出些异样的亲昵来:“我的确不打算杀了你,亲爱的。”
安室透长叹一口气:“很痛的。”
“是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他往后坐了坐,给安室透留了支起身子的空间:“抱歉呢,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可以用真的火炎来灼烧我的皮肉哦。”
安室透叹了口气:“算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么小众的癖好。”
他扭了扭脖颈,刚刚突如其来的发难逼的他身体僵硬,现在不活跃一下就是实在有些难受了。
云宫律现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另外两条腿随意的曲张放置,他仰着身子,手撑在身后用作支撑,索性就就着这个姿势询问道。
安室透:“所以你的打算是?”
云宫律没头没脑道:“本来的话,我是打算把你直接带回彭格列的。”
安室透:。
这听起来可不怎么罗曼蒂克,【直接带回】几个字听起来倒是轻描淡写,鬼知道这家伙省略了多少争端纠缠肢体冲突。
直接两个字显然全然忽略了安室透本人的客观意见,仅仅只是将人带回保障基础的生命安全,其余的,就都不是安室透可以左右的了。
到那时候,没人可以让他更改这个决定。
安室透后知后觉的有些心凉——尽管他有把握在这样的交锋之中取的胜利,但对于失败的代价却显得估量失误。
——云宫律的偏执程度比他想的还要深重。
“然后呢?”
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折断手脚,没收自由——律,太可怕了。”
“是啊。”
他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好可怕呢。”
“我其实并不想和那些官方人士发生除了立场工作以外的冲突,这会让我本就不太平的生活多出很多非必要性的麻烦。”
云宫律亲昵的凑了过来,漂亮的紫色眸子中盛满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双手也揽上安室透的脖颈:“恭喜你,波本先生。”
“我不会阻止你回去组织,”
他亲昵的蹭了蹭安室透的鼻尖,两人灼热的呼吸彼此交缠:“甚至可以帮你解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麻烦,亲爱的——至少你不需要吃那位琴酒先生的枪子儿了,不是吗?”
安室透定定的看着云宫律,随即嗤笑出声:“律,你太傲慢了。”
云宫律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很抱歉,我的确如此呢,有让你失望吗?”
“没有。”
安室透慢吞吞的说着:“我早就知道了——在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不论是哪个第一次,不论是烟花下独断专横的对生命的定论,亦或是飞机上起先自言自语的定下目标。
他从来都是如此,云宫律只会做他想做的,看他想看的,说他想说的。
安室透早就知道了,云宫律是个再适合手铐不过的犯人。
而他此刻就像那个手铐,慢条斯理的将犯罪未遂的嫌疑人拘役在怀里,慢条斯理地质询道。
“所以,你想尝尝苹果派吗?”
第059章第59章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纽约的”
羽田机场嘈杂的人声逼得人们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往来的人流鲜有闲适之人,优美甜润的女声从大厅广播中传出,安室透俊秀的脸庞被黑色口罩挡住半张,唯有露出的蓝灰色的眼睛眸光内敛,正有意无意的划过身前不远处戴着墨镜的金发美人。
两手空空的人在机场着实是有些罕见,他不动声色的活动着右边的小臂,动作稍显僵硬。
皮质夹克里的棉质体恤右侧不怎么正常的鼓起一点弧度,站在他两步之外的贝尔摩德唇角噙着浅笑,双手抱臂温声道:“怎么样,惹恼琴酒的感觉如何。”
手臂的活动难免牵连到裂伤上粘连的皮肉,尖锐的痛感足够一个成年人额角沁汗,安室透却面不改色,淡定的抽出手机俯首查看航班信息,语气凸显一个漫不经心:“不如何。”
蓝灰色的下垂眼尾勾住点森寒,已然进入波本状态的安室透嗤笑道:“况且这也托了您的关照呢,贝尔摩德。”
“您”这个字咬的格外深重些,显然是有些额外意思在的。
宽大的墨镜足以遮盖掉金发美人小半张脸庞,尖尖的下颌之上唇瓣丰满莹润,微一歪头端的是风情万种。
而隐藏在深色镜片之后漂亮眼睛中却划过两分疑虑,口气倒还一成不变的含笑:“怎么会,分明是你聪明的过了头。”
“太过锋锐的聪明有时也会招致祸端,我以为你知道的,波本。”
纤瘦修长的小腿边是极富力量感肌肉线条,身材高挑的女士脚踩一双足足八厘米的细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指甲上涂着晶莹绿色甲油的贝尔摩德拍了拍安室透的右肩,满意的看到这人脸上闪过的异色,轻笑着道:“况且我这出任务也是托了你的福,扯平了。”
扯平了?
安室透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对贝尔摩德的话语不置可否。
“克丽丝·温亚德”的工作需要出席一场足够重量级的盛事,正巧纽约出现了一个组织极其感兴趣的存在,这位组织中极为特别的存在看似随意的点了这位情报人员出行,宣称要为这次出行找一个足够贴心的随行人员。
云宫律亲切地将其称之为执事。
“需要我为你找裁缝定制一套制服吗,我认识很不错的裁缝,萨维尔街的哦。”
电话另一端的男声含着点促狭地温和道,这位猜到会有这么一遭经历的秘书长被电流扭曲的声音相较平常似乎多了两分不怎么分明的虚情假意:“算是给即将上任的执事先生一点礼物。”
“那可当不得,况且萨维尔街的裁缝你让他们做这个?”
安室透彼时的声音微带着点喘息,他正在处理右肩上因子弹擦过而形成的裂伤,焦黑的皮肉隐隐与布料黏连,称得上一句折磨。
他喘了口气,总归是有些刺激的过了头,声音却还是裹带着笑意又补充道:“而且我说过了,暂时还没有这种别样的爱好,不过原来你对这样的方向有所涉猎吗。”
或许有着枪林弹雨中谈笑风生的能力是里世界的入场券,云宫律听着那边的气音垂下眼睫,口中却还在若有似无呢喃了句什么而后才到:“嗯……嗯,最近才发现的呢,要不你跳槽来当我的执事?薪水随便提。”
这样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调侃自然不会纳入考虑的范畴,安室透垂着眸子打太极将这个话题含混了过去。
而后想了想,淡声询问对方去了哪儿,怎么走的这样突然。
云宫律叹了口气:“所以呢,这一次是入侵了航空公司看了客户信息还是查看了监控发现我不知所踪?”
安室透:……
他眨了眨眼道:“风纪财团官网更新了他们董事长的部分行程,附图是一张抓拍,你友情出镜了半张脸。”
虽然糊的接近爹妈都不认,但敏锐的辨识力也是情报贩子的必修课。
安室透也如他所愿听到了云宫律语塞的声音。
而后是一声轻笑:“好吧好吧,我要出一趟差,不算太长,但比较急。”
“那天那位杰索先生带来的消息?难怪你突然邀请我。”
安室透轻轻唔了一声,两人在那天晚上达成了某种层次上的共识,此刻倒也可以勉强讨论一些曾经讳莫如深的话题:“你那天那么古怪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他轻声说道,对面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毫无理由的指证,我严重怀疑你是因为我囚禁未遂而蓄意报复提出的指控。”
云宫律哼了一声:“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呢。”
……囚禁未遂就是什么可以拿出来随便说的话题了吗。
安室透被气得舔了舔唇,却还是如他所愿的点了点头,表面一派顺从:“是是是,感谢以拉赫先生的倾情相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电话那一头传来低低的笑声,随后是又轻又缓的清越男声,在夜里像一捧清透的雨水那般清冽。
“那我就好好期待着了?”
他轻声说道:“旧金山见,透君。”
随后便是漫长的忙音,对面没给他回复的机会,自顾自的干脆挂断。
安室透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额角因为痛感沁出的冷汗也跟着流下,蓝灰色的眼睛水润幽深,随后划过笑意。
“所以,你又是入侵还是窃听呢。”
*
右肩的痛感仍旧若隐若现,身前说话的人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喋喋不休,安室透按耐下越发烦躁的心情,耐心聆听来自贝尔摩德前辈的谆谆教诲。
“是情报贩子都有一颗不耐寂寞的心吗?”
涂着深色唇彩的贝尔摩德右手撑着侧腮,漫不经心的道:“还是因为波本你格外喜欢探索未知一点呢。”
安室透对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兴趣,千面魔女蛊惑人心的地方从来不单单只在于她的容貌,可惜面对的人是没什么耐心的波本,而且此刻本就有些懒倦,只不过是勉强撑起精神来虚与委蛇:“在指责我之前,要不要先反思一下自己呢,贝尔摩德女士。”
他蓦然勾起一抹浅笑:“需要我数数你在我被琴酒质问这一件事中出了多少力吗?”
倒打一耙也是一个混黑人士的必修课。
时间倒退四十八小时,东京港口码头,一处废弃集装箱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波本。”
烈烈夜风将在场众人的发丝吹的略显凌乱,黑暗组织的众人被临时叫来开了个短会,主要内容是围绕着批判波本而进行,当事人对此嗤之以鼻。
琴酒扶了扶头顶的礼帽,墨绿色的眼眸眸光凌厉,语气满蕴森寒:“将组织的情报作为商品,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好吧,这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很容易演变成琴酒最爱的处理叛徒环节。
琴酒满是笃定的话语仿佛已经敲定了这事的结局,波本站在琴酒的几步之外,目光锁定拢着黑色宽大风衣的topkiller,金发上扣着一顶鸭舌帽,手上的白色手套包裹着五指,语气疑惑又不耐:“我以为上次的经历已经足够证明我的立场,还是说你认为我叛变是一个周期性的事件,现在到点了重新刷新再来一遍?”
琴酒哼笑一声没有接这人茬的意思,插在后腰上的□□M92F手枪悍然拔出,这位有名的杀神此刻实实在在的将枪口抵在了自己同事的头上,语气甚至隐隐有点高兴的扬起:“油嘴滑舌可救不了你,波本。”
“你用别家的情报来作为交易我管不着,但不是任何情报都是你可以用作的筹码,加入组织的第一课便是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过看来你恐怕需要重修。”
说着琴酒舔了舔唇,森白的牙齿衬得他就像下一秒就会咬断猎物喉管的鲨鱼,压迫力十足。
坐在他们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基安蒂抱着自己的爱枪兴味的挑了挑眉,朗声开口:“哇哦,真可惜,和波本合作的体验了还不错呢——喂,你这家伙卖了组织的情报?”
尽管被枪口抵住了额头,金发的男人额角却依旧噙着一抹浅笑,闻声甚至还转头看了基安蒂一眼,这才耸了耸肩答复道:“交易的必要环节罢了,况且我还卖了彭格列的——收获不菲呢。”
明晃晃的有恃无恐,这对向来奉行神秘主义波本可是稀罕事。
连带着咬字的懒散似乎都无端多出几分挑衅的意味,这让琴酒越发火大,可偏偏还真一时半会儿扣不下扳机。
波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爬入情报组又一路拿下自己的代号成为高层人员,这样的实力哪怕是放眼整个组织内部也称得上一句骨干。
他一直以来也称得上一句谨小慎微——库拉索那件事不算,或许就是朗姆单纯犯蠢,又或者是他的藏锋引起了不必要的关注,阴差阳错的让他也被列入嫌疑名单,但归根结底,他在组织内部一直信誉不低。
或许正是因为同期加入的成员有不少都是惹人生厌的细作,也就显得这格外显眼的波本酒难能可贵了。
也因此游乐场之后琴酒也对他若有似无的挑衅径直无视,懒得计较。
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在组织内部也是前途大好的一个人,却骤然倒卖起了内部的情报,公然给自己找事。
极其反常。
因此在那位先生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刻处死,反而是要将波本所拿到的情报索要出来。
琴酒尽管不耐,却也只能奉命行事。
波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发难显得老神在在,似乎对自己手中事物的含金量极为自信。
“所以你说完了,可以轮到我说了吗?”
波本蓝灰色的眸子闪过锋芒,语气轻柔:“当然了,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不开口。”
第060章第60章
“当然了,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不开口。”
因着这一句话,那实在有些仓促的发难由此落下帷幕。
毫无疑义的,这场险些擦出些货真价实硝烟味的黑暗组织内部博弈中,波本以无可置疑的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毕竟能逼的那位组织topkiller收回手中已经上膛,甚至已经抵在他的额头上的爱枪,这位已然打出了颇具历史性意义的珍藏cg。
暂且不提波本先前有不有名,至少今夜过后,这位向来热爱神秘主义的代号成员即将一战成名,为他本就艰辛的打工生涯再平添几份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不过此人向来对经营关系这一道颇有研究,想必是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所以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堪称可喜可贺。
倘若单单只是定格在这一瞬间,那么这可喜可贺倒也可以相配。
但命运总喜欢在哪个犄角旮旯放下绊脚石吓你一跳,美名其曰人生的不确定性
今天的不确定性也在稳定发生。
就在琴酒放下枪支,安室透心中略略松开半口气,缓步退开想远离这尊组织的杀神时。
“砰——”
声音沉闷而短促,一切都发生在了瞬息之间,安室透的瞳孔骤缩,却硬生生的没有让自己躲开这枚子弹。
琴酒算准了他不会躲。
波本所在的由朗姆所领导的情报组和琴酒所领导的行动组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但他犯了错由组织的行刑人来略施惩戒也说得过去。
毕竟波本虽然拿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但违背了组织就是违背了组织,对于这一事实,不说处以死刑,但至少也要小惩大诫,以示组织的严明公正。
而琴酒深谙如何将这个小惩变得不那么小。
说起来也不怪reborn对琴酒的欣赏有加,作为组织的头号杀手行走招牌,琴酒的确有的是警告折磨人的法子。
就像方才,高速射出的子弹毫不客气的蚀焦掉外衣,剐擦过的皮肉细细嗅来隐约还能闻到两分焦臭味。
自肩部为起点顷刻之间传递到全身各处的痛觉神经,鸭舌帽下的金发鬓角不过几息就被冷汗浸透,安室透的面部肌肉痉挛一瞬,蓝灰色的眸子如某种开了刃的凶器一般直直地对上杀手的墨绿眼眸!
顺延到指尖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下。
“哈——”
波本神色难看的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质问他开枪的意思,反而接着挑衅道:“怎么了琴酒,是你已经弱到连额头都找不着了吗?”
他说着抬了抬手,指尖的血渍在安室透的点戳下在额心留下一个远远的红心,像极了靶子的中心。
“瞧——在这儿。”
他哼笑一声,尾音圈着点颤抖,额心的血印显眼异常,仿佛是生怕琴酒的目光被鸭舌帽给遮挡,安室透还贴心的扬了扬头。
顺着伤口流下的血液在指尖像个滴漏,缓慢而不见停歇地在地上积起一滩腥气十足的水洼。
过不了多久就会氧化成更加扭曲恶心的褐色,给这本就鱼龙混杂的港口再添上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波本歪了歪头:“怎么了?你不是还记得给自己的枪加上消音器吗?那不如——”
“好了安静一些,波本。”
突然插入的女声带着些不可遏制的怒意,笃笃笃的脆响是细长鞋跟砸在粗劣水泥上的哀嚎,安室透没有制止突然站出来将他护在身后的行为。
或者说,这才是预期以内,真正的结局。
豆大的冷汗自鬓角滴落,在地面留下一个颜色略深的小圆印子,蓝灰色的眸子被低敛的眼睫遮盖,瞧不清翻涌的情绪。
贝尔摩德站在安室透身前,却能听见男人压抑至极的闷哼声,子弹造成的裂伤非同小可,她眯了眯眼:“我可不记得boss有让你伤人。”
“你逾距了,gin。”
琴酒的唇角却若有似无的翘了翘,他的目光越过贝尔摩德,径直落在了她身后的波本身上,鸭舌帽此刻盖住了这人的全部表情,只能看见一点精致的下颌。
“boss让波本汇报他所得到的情报,而我也是惩戒失责的成员。”
说着他恶质的扩大笑意,声音中的嘲讽都要溢了出来:“怎么,贝尔摩德要护着一个失责的成员吗,还是一个失责的代号成员啊。”
所谓神仙斗法,小鬼遭殃。
倘若今日被枪口比住的是一介普通成员,恐怕贝尔摩德的这个情是不承也得承,就像此刻的安室透分明看透了他们的把戏,现在也只能半抬着眸子,冷眼旁观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下次可以给律调一杯马丁尼尝尝。
他想,不然这样拙劣的戏码只给他一个人看,着实有些难以消化。
*
云宫律对马丁尼毫无兴趣。
从东京到芝加哥的航班大抵花费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而他风尘仆仆的跨越海域落地于此可没有心思和安室透来个不怎么浪漫的偶遇。
最好是不要偶遇。
云宫律心中如是说道,表面却已经坐上了彭格列分部的车辆,同本次任务的搭档语气闲适道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听说你又把你的迈凯伦撞回厂了?”
同云宫律并排而坐的男人有着一张在校园中很受欢迎的俊朗面容,偏偏下颌处有一道显眼的疤痕,不过倒也不影响本人的魅力值,反而又多加了两分故事感。
放在牛郎店恐怕也能争一争头牌的类型。
男人黑色的浓密短发大概是受着发质影响,刺刺地在头顶支棱起来,棕色的眼眸闪过两分促狭的笑意:“给斯帕那气的很厉害呢,差点飞日本来打你。”
“出了点意外嘛,况且修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云宫律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倦怠的气息,懒洋洋地说道:“你也是知道的阿武,黑手党这个工作的生活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永远不用担心新鲜感这个问题。”
从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乘上来自分部接应的人员所开的车,身旁的人是总部敢来同他搭档已久的老朋友山本武,里世界威震八方的镇魂雨剑士。
机场距离这座犯罪之都的市中心足足有27公里,非常巧合的他最敬爱的boss代号重合,因此云宫律欣然溺爱,多年来对此地颇为关照,此刻也打算好好的休憩一下颠沛流离的精神,因此随口回复着来自老友挑起的话题。
可惜天不遂人愿。
山本武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堪称清爽:“上次你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是在阿玛菲海岸的公路和敌方组织追击战时借我的时雨金时插进了油门踏板上。”
云宫律:“……”
前排开车的一般路过工作人员:……
听了不知道多少个层级之上的大人的八卦还能安心活着吗?
前排司机真心实意的如此担心着,并选择放下了前排与后座的隔板。
而云宫律则眨眨眼,心虚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面对突然翻起了旧账的好友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是金这一原则。
山本武继续笑道:“好了别装蘑菇了,只是觉得你心虚的样子实在很久没见了,有点怀念罢了。”
云宫律还是靠在座椅之上,闭着眼睛慢吞吞吐槽:“你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恶劣诶,况且我也没有走太久吧。”
“算一算的话……嗯,三个月,不算太短哦。”
山本武并没有理会他那堪称保留节目的指责,而是略微沉思道:“嘛,不过人一旦太放松就很容易流失有关时间的概念了呢,不过这对你来说倒是蛮少见的哦。”
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人世间的常态,这厢山本武噙着浅笑说完这番话,身旁的云宫律倒是睁开了眼睛,漂亮的淡紫眼眸出神地凝望车辆内饰,如梦初醒一般的道:“诶,已经快三个月了哦。”
“你以前处理这类任务可不会超过一个月,玩得开心吗?”
山本武棕色的眸子被垂下的眼睑遮盖近半,侧首看来时情绪被一概压下,只余笑意。
静谧在空间中蔓延,微余车辆行驶的轻声轰鸣仍在继续。
云宫律同他对视良久,突然出声笑道:“嗯,我得说非常开心。”
非常开心。
这对于云宫律来说可是相当不得了的评价了。
山本武眨了眨眼,脑中划过他在登上彭格列所属的私人飞机时沢田纲吉对他所说的话。
巴勒莫的天气晴朗,白玫瑰在园丁的精心护理下娇柔盛放,晚春时节的花园郁郁葱葱,身穿灰色休闲西服的沢田纲吉歪过头来就像曾经每一次闲谈时那样轻快的笑着。
他说:“律过得开心吗?”
他说:“律过得开心就好。”
山本武对十代目的偏心予以指责,眼睛那双蜜色的眼瞳对上,都瞧见了彼此眼中朗然的笑意。
“这样说,小心狱寺去把律抓回来工作哦,【身为十代目的秘书长怎么可以如此懈怠】——什么的。”
山本武诙谐的笑道,看着自己的boss展露无奈的笑意,曾经单薄的少年已然长大,欧洲的基因后知后觉的展露而出,比曾经越出半个头的秘书长还要高上五公分。
沢田纲吉还是说:“已经快三个月了呢——嘛,差不多也快了。”
微风翩然而至,石板路两侧的玫瑰从上花苞颤然,属于十代目的柔和声音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两人身后。
“等到未来已至,我们一起回日本度假吧。”
“非常好的想法,使总部旋转上天。”
“阿武——”
噗呲的一声笑声,那道男声改口:“好吧,嗯,我是说阿纲你上次也是这么对狱寺律还有云雀说的。”
*
“嗯,我得说非常开心。”
山本武看见云宫律这样说道。
紫色的瞳孔幽远深邃,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寂然。
云宫律声音放的更轻了些:“但是,这样懈怠是不可以的呢。”
“所以,还是要稍微认真一点吧。”
秘书长如是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