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调用的车已经来了。”
你来我往之间反而是目暮十三首先脱离战场,他回过头来简单的道别道:“那么我就去安排人们登车离开了,各位也记得尽快整理好跟上,回头见。”
说着便转身大跨步离开,朗声指挥起了下属们疏散人群。
云宫律耸了耸肩,目光从那道胖胖的,沉稳的身影离开,他对目暮十三的观感还算不错,这位搜查一课的领头人的确是有一点能力在。
“云宫律。”
这下是黑田兵卫先开口了,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双腿交叠,一手扣在腿上平板的云宫律,语气平静而压迫力十足:“这是你的真名?”
“诶,还是说你叫我的另一个名字会更顺口一点,不过小心会有人应激哦。”
云宫律意有所指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竟然会替我说好话吗?真奇怪呢。”
“我并不觉得高木会随便告诉你会议上的内容,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云宫律轻笑道:“当然了,高木警官只是宽慰我的时候提了一句【现场大部分人都并不信任风见警官拿出来的证据,管理官先生更是第一个对此提出了质疑】来着,真没想到您竟然这么信任我呢。”
“只是知道你不可能会无聊到去炸人工岛罢了,我猜那小子八成也是想让你别出去捣乱。”
黑田兵卫毫不客气的道:“顺便一提,刚刚对你所说的缘由全部真实,过度解读不可取。”
狱寺隼人适时接过话头,他碧绿的眸子凝视着站在车窗外的管理官先生:“彭格列这边可以帮忙尝试解除那个指令,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黑田兵卫沉默片刻,还是拒绝了:“……不,还是算了,现在还没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日本政府显然不会希望这样的危机自己无能为力却让极道组织来解决,任何事情只有自己解决还是真正的解决。
狱寺隼人也知道自己提出的提议八成会被驳回,此刻也没有没有多少惊讶的意思,只是耸了耸肩:“随你,彭格列这边会出于个人名义去努力,如果最后还是由我们来解决的话,那可不太好听了。”
“是吗?那就是那时候才需要考虑的事了。”
黑田兵卫不为所动,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走吧。”
说着转过头去,拔高声音补上一句:“如果的确有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会拜托你们的。”
云宫律看着管理官冷硬的背影,撇了撇嘴吐槽:“听起来我们彭格列像什么备用选择。”
狱寺隼人缓慢的提起车速,跟着车流进入大路向人工岛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头也不转的道:“不用到才是最好,工作表上可没有帮警视厅收拾烂摊子这一项。”
云宫律摇头叹气:“出来还惦记着你那工作表,真是太没有意大利精神了,鄙视你。”
“就算是Reborn先生也会选择在完成工作后才去喝咖啡,你这样的发言才是违背了我的工作美学。”
听着狱寺隼人的话语,云宫律将赏看夜景的目光转移到驾驶员身上,他一言难尽的打量了这人片刻:“你还有这美学?我怎么没听过。”
“刚编出来应付你的。”
狱寺隼人毫不客气道:“所以呢?现在可以继续你的趁火打劫了吗。”
云宫律摸了摸鼻子,只能说他们玩的好不是没有原因,他拿起平板解锁继续,嘴里还在不饶人:“副驾驶的工作就是防止驾驶员出现意外,我现在完全是为了让你保持充沛的精力。”
狱寺隼人眉头抽了抽:“就算是为了不让你摸到方向盘我也会拿出十足的精力,好了,现在闭嘴。”
云宫律从善如流的闭上了嘴。
而后排的蓝波就是在这个时候探出了头,这个惨遭排挤的小少年幽幽出声:“所以呢,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个管理官看起来跟我们的人似的。”
狱寺隼人:“……”
他匪夷所思的拧起了眉:“你不知道?”
第087章第87章
云宫律眨眨眼,开口道:“不算是线人,互惠互利的关系而已——我这两年只有一次回日本出长差,还记得吗?”
蓝波冥思苦想,隐隐从记忆的深海里捞出这么件事来:“那时候?我当时和一平去香港玩了…原来你当时不是去度假的吗?”
云宫律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口中了一枪。
他搭在屏幕上的手默默抬起捂住胸口,表面倒是毫无波澜的微笑:“只有小孩子才需要度假,我们成年人都是把出差当旅游的。”
驾驶座上的狱寺隼人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
云宫律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对着后排的小少爷挑刺:“况且某位还没毕业的雷守大人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可以交一下吗,你的事情向来是交由隼人、阿武还有我轮流处理的忘了吗。”
蓝波梗了梗,因为还没有成年的缘故他的确是被沢田纲吉按头去上学的,家族方面的事务也是由几个哥哥姐姐处理,非要说常驻总部的沢田纲吉和云宫律的确是最常给他收拾各种烂摊子的人选。
云宫律眼瞧着小孩回过味来,当机立断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卡什前两天还打电话打到我这里哦,听说你在洛杉矶——”
“啊啊啊我知道了。”
蓝波都快伸手捂嘴了,抓狂的揉了揉蓬松的黑发:“那是十年前的我干的嘛!!!我要躲碧洋琪已经够辛苦了呜呜。”
“你十年前可没有说你把人武道大会搅黄了。”
云宫律补刀道:“不回意大利是有什么心事吗?虽然你后两个月的零花钱难保,但我相信boss会弥补这一点。”
蓝波定定的看着他。
云宫律:“……好吧,武道大会那边的事交给秘书处吧。”
蓝波迟疑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还是算了,我已经拜托库洛姆那边了,她那边行事也更方便点。”
云宫律皱了皱眉:“蓝波。”
“嗯?怎么啦。”
云宫律忍不住放柔声音:“不要去顾虑那么多,黑田的事情在内部流通的范围也不广,你常年上学,不知道很正常。”
蓝波瘪了瘪嘴:“我知道的,但是……”
但是,我是雷守啊。
明明在彭格列也是站在权力顶点的存在,为数不多的话事人之一,从他们只不过是候选人时就一起一路走来,为什么反倒是现在要将他纳入保护圈呢。
蓝波·波维诺是波维诺家族的骄傲,是五岁就成了雷守候选人的小小天才,尽管一直以来任性又娇气,却从来没有胆怯过,从十年前的五岁到现在的十五岁从来都没有退缩。
一起参加指环争夺战,一起前往未来,一起通过初代试炼乃至彩虹之子战,他从来都和大家站在一起。
青春期小孩的心思总会变得尤为细腻敏感,云宫律不经意的向后瞥去目光,,从蓝波的未竟之言隐约察觉到他真正所在意之事。
唇瓣动了动,云宫将目光抛给狱寺隼人,毕竟他当年的问题比蓝波还要严重些,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他去安抚开解这位叛逆期小孩。
狱寺隼人接收到了来自好友的求助信息,心下叹了一声——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不让人省心。
而在长久历练之中早就练就了一副良好心态的狱寺隼人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来解决某个小孩的别扭心态。
云宫律的心态自有人去解决,他想着。
而另一头,蓝波也知道自己的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在,但偏爱的孩子总归是有些底气所在,尽管知道的确是自己的年龄受限,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委屈。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一汪柠檬水里,又酸又让人难受,他深吸一口气从头上摘下那只牛角,那还是当年的那一只,角身刻着出自狱寺隼人之手的“蠢牛”二字,经过长年累月的抚摸早已失却了曾经的粗糙,变得温润而模糊,带着些时光的妥协。
蓝波的拇指摩挲着那刻痕,就像是曾经无数次感到委屈时做的那样,不知何时不再会随意丢出十年后火箭筒去寻求未来的关爱,或许是因为他自认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大人,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伙伴,而这样的角色是不可以随意哭鼻子,也不可以动不动就跑去未来的。
鼻子一酸,他的眼眶渐渐充盈,或许是因为没有别的话来岔开他的心思,小孩越想越是心酸,委屈都快装满整个车厢淹没他了。
狱寺隼人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头也不回的道:“两个月前的奇袭,不是做的很棒吗。”
“虽然比起以前总是闯祸,现在好歹频率降下来了,也算是有点长进。”
蓝波怔了怔,随即吸了吸鼻子:“呜…呜…要忍……”
狱寺隼人心头一紧,直觉不对劲:“喂蠢牛你——”
蓝波:“要…要忍耐……呜哇哇……”
闯了祸的担惊受怕和自觉被排挤的委屈闷气在狱寺隼人一句攻心为上的夸奖下溃不成军,蓝波终究还是没能做出他所期望的男子汉姿态那样来从容应对,而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云宫律:“……嘛,不挺好的吗。”
至少孩子想哭就哭没有烦恼,不会因为憋太久内伤嘛。
云宫律甚至有点欣慰,毕竟上一次见到这番情景是好久以前了,对于蓝波这样的性子来说反而不妙。
“好个鬼,”
狱寺隼人额角青筋蹦出,语气却诡异的平静了起来:“蠢牛要是把鼻涕糊的到处都是他就完了。”
“呜……呜呜……”
已经哭过了大头的蓝波抽噎的收敛不少,闻言口齿不清的反驳道:“笨…笨蛋狱寺,本大爷……才不会流鼻涕!!”
说到这里又理直气壮了起来,连带着多久不说的口癖自称都一并带了出来,眼见着他恢复了元气,云宫律撑起下颌,心中起了点坏心思。
“说起来,蓝波。”
蓝波揉着眼睛看了过来:“嗯?怎么了?”
云宫律用沉稳的语气开口道:“上次去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蓝波:“……”
云宫律理性分析道:“十年前的你不是闯祸闯的很自然了嘛,我记得你以前也看的很开,这次怎么这么伤心?因为发现自己根本还不是一个成熟可靠稳重的人?”
蓝波还是不说话,刚刚哭过的眼眶还泛着红,此刻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心虚,颇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在。
云宫律弯弯眉眼,打出致命一击:“不会是被十年前的小一平说讨厌了吧。”
蓝波的眼眶又变红点,他吸了吸鼻子:“怎…怎么会……”
一旁的狱寺隼人深吸了一口气。
“本大爷才不会因为小时候的他伤心!”
“现在就不要随便惹他了好不好!”
被两人异口同声吼了的云宫律战术性后仰,漂亮的紫色眼睛略过两人,一口气惹了两位的秘书长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耸了耸肩回头去捣鼓那头的平板电脑,终于连上了重新通电的警视厅内部监控。
而另一边,随着探测器落地时间不断逼近,安室透和柯南也终于抓住了真正的恐袭犯。
“果然是他啊。”
云宫律看着监控中避险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三个人,挑着眉将对不上脸的那一位的资料挑拣了出来。
狱寺隼人出声道:“怎么了?”
云宫律翻看着这位检察官的资料:“日下部诚,法律界家喻户晓的检察官,一年前相同性质的NASA入侵案件同样经由他之手,因此在知道探测器被入侵后我就猜到是他了。”
狱寺隼人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嚯……”
云宫律知道他在疑惑这什么,于是漫不经心道:“对我的诉状差一点就在公安的推波助浪上交了上去,除了黑田还有工藤君在帮忙寻找真相以外,事后我得知这位也曾坚决反对对我的起诉。”
“而且与此同时,东京多处都发生了手法接近的物联网恐袭,虽然这样看来还有点牵强,但柯南也曾拜托我寻找一个人。”
云宫律轻笑道:“那人叫羽场二三一,是日下部诚的同学,官方的说法是在公安的不当审问下自杀与拘留所中,但……”
“但他还活着,对吧。”
云宫律垂首,指尖在监控中央的那颗金发脑袋上点了点,呢喃道:“显而易见不是吗。”
安室透从来都不是轻贱性命的存在,反倒是某位自诩正义却在无意间跨过了底线的检察官看起来更加可怜而可悲。
疏散的车队已经到达了人工岛之上,停下车的狱寺隼人一时之间也不急着下车,他倾过身子去瞧云宫律手上的监控,正正巧看见了三个人又前前后后的追进了警视厅的身影。
他有些不解,于是相当具有求知精神的出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啊。”
你要说这个云宫律可就不困了,他兴致勃勃的调出了NASA那边的情况:“虽然那位日下部检察官已经交出了密码,但由于黑障期现在根本无法判断探测器是否已经纠正回正确的轨道哦。”
“诶——”
后排探出头来蓝波发出声感叹,看着屏幕中间那位人至中年的检察官:“说起来,就是这人攻破了NASA的防火墙?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呢。”
再说直白点有点不太礼貌了,刚刚被云宫律揭过短的蓝波明智的含蓄点评。
云宫律却颇有些不给面子的意思,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检察官:“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哦……”
狱寺隼人对日下部诚没有意见,但也仅仅是因为这人并没有真正危害到他身边来,这样固执的人真的执拗起来,破坏力往往才是最大的。
“走吧,隼人。”
云宫律清空痕迹回到桌面,并不打算去围观在任公安的违法行为,随手摁熄屏幕将之放好:“我对那个所谓的赌场塔还蛮有兴趣的。”
“只希望不要再横生事端。”
狱寺隼人耸耸肩打开车门:“我的出场费可是很昂贵的。”
等这头事情解决,应该也可以看到公安破获的,来自他的礼物吧。
云宫律翘了翘唇角。
*
赌场塔之上,云宫律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远处,这里的风景相当不错,不仅可以遥望夜空,俯瞰整个海洋之滨,就连远处的高架桥与轻轨都可以看见。
狱寺隼人朝他挥了挥手机屏幕:“分部那边传来消息,不明飞行物直直的撞上了返回舱,事情解决了。”
“不明飞行物?”
云宫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种当量的炸弹,恐怕也只有公安手里才会有吧。”
“就当他是不明飞行物喽。”蓝波笑着说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笑的相当开心:“蓝波大人想去那个赌场看看,你们要去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我从不赌博,想去过眼瘾找隼人不陪你。”
于是蓝波又将目光转向狱寺隼人:“呐呐狱寺——”
“嘁——”
也就是这时,狱寺隼人突然竖起一根食指比在唇边示意噤声,又将另一只手上的手机晃晃,在由于人数爆满的情况下信号集体变差的情况下,他却接到了一位备注为“01”的联系人来电。
蓝波眨眨眼:“01?是黑田?”
虽然他有事的确会错过一些细枝末节,但像是一些数字会统一代称一部分群体的事情却还是烂熟于心,比如01这个数字,向来是在代指一个地区内的头部线人。
细细想来,黑田兵卫的确能对的上号。
狱寺隼人也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他递了个眼神给两人示意不要出声,自己则自然的接通了电话:“晚上好,这里狱寺。”
“你们,现在在海洋之滨对吗。”
电话另一头的黑田兵卫的声音听起来郑重其事,厚重的声音被电流微微扭曲传入耳中莫名多了两分诡谲的意味,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人的语速可以感知到的加快了。
“返回舱因为爆炸再度发生了轨迹偏移,而根据NASA方面的推算,这一次的降落点在赌场塔。”
狱寺隼人:“……”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成为岚守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过各种奇葩和怪事,可今天这件事却从头到尾的透出一种古怪的滑稽感。
够他,他说够了,NASA不行解散了吧,跟后花园希望被人随便进就算了,现在返回舱出问题只能让人快点逃命吗。
让这位一向不假辞色的管理官都打电话,有时候无语真的可以呈现的很具象化。
没有听到狱寺隼人的回复黑田兵卫也不迟疑,他继续道:“虽然已经有人去帮忙阻止这件事,但出于考虑,我希望彭格列方面可以协助阻止这样的恶性事件发生。”
电话里的话尾未落,身侧的云宫律倒是散发出极为骇人的气场,死死的盯着窗外的一个方向,活像是听见了政府的无能现场。
狱寺隼人顺着这人的目光望向窗外——那是轻轨的方向——哇哦——
托了技术部战斗型辅助隐形眼镜的福,狱寺隼人瞧见了那辆正在高架上和列车玩刮刮乐的白色跑车。
他由衷的感叹:“你属下还挺有行动力。”
黑田兵卫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句夸奖,他皱了皱眉:“所以?”
“彭格列会出手,不过你可以先帮你的好下属看个不错的维修厂。”
狱寺隼人语气散漫的答应了下来:“嗯,有条件的话,再看个医院的床位也不错。”
“出于人道主义,”
他顿了顿,还是郑重其事道:“医药费彭格列包了。”
第088章第88章
人道主义的彭格列已经全面动员了起来,听着狱寺隼人和黑田兵卫的交涉,云宫律也已经将各处的命令全面下达,他微微叹了口气,称不上愉悦的情绪在心脏处蔓延滋生。
交涉完毕,狱寺隼人转过头来开口道:“那么,接下来?”
云宫律耸了耸肩转过身,拍过狱寺隼人的肩头一边走还一边从兜里拿出一枚青绿色的宝石耳坠,抬手扣在耳垂上:“走吧,去给不太靠谱的公安先生们兜底。”
狱寺隼人迈步,与他并肩齐行道:“我并不觉得现在是你出场的好时候,瞧瞧——”
有着一头飘逸银发的彭格列岚守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朝外看去,发梢划过空气的残影连成一片涟漪,如同一泓月光。
可月光本人说出的话可称不上中听:“我得说,政府的保密工作做的有点烂了——也有可能是宣传工作?不重要,总之。”
“高架桥堵起来了。”
他严肃了神色,沉声道:“想要转移回城区的市民与不明情况赶来避险的市民撞了个满怀,那群警察现在六神无主的要命,你要下去?”
疑问句的尾音甚至略略拖长,狱寺隼人碧绿的眸子凝视着云宫律;“我敢保证你半道上就得死在那儿,你得另寻他路?”
云宫律则是微微一笑,他竖起右手食指,指了指上方:“你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我们往上走。”
“往上走?”狱寺隼人眯了眯眼,心中兴起了一阵不妙的预感:“喂,别再这种时候发疯……”
云宫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我刚刚思考了一下,这样含糊的将公安的精英丢进时间的洪流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我都怕回来后黑田兵卫把风纪财团直接查封。”
“所以,我们来演一场戏吧。”
狱寺隼人梗了梗,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也只能摇摇头无奈道:“……真是的,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太生气还是太淡定才会这样去做。”
“谁知道呢。”
云宫律的声音从几步之外捎回来,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也带着别样的飘逸和穿透力:“现在的话,我要去借一把手枪。”
*
“手枪?!”
正忙着维持秩序的目暮十三突兀地被云宫律拦下来,秉持着对这位先生的基本尊重他勉强维持镇静去聆听他的要求,分明已经做好了基本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震撼的惊叫出声。
普通公民向搜查一课警察借手枪,真的假的。
而云宫律则肯定了这一事实,警官所在的方向是不少人目光聚焦所在,方才的惊喝更是让不少人停下话头看了过来。
云宫律点了点头:“嗯,麻烦目暮警官了,完成之后我会立刻归还的。”
“啊不是,云宫先生,这个并不是时间问题或者其他,”目暮十三颇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解释道:“手枪……”
云宫律则并不打算听完他的解释,他直截了当的抬起手里的手机解锁,拨通一人电话交到目暮十三手机:“还是让黑田先生和你说吧。”
现在的情势显然不会允许黑田兵卫细细解释来龙去脉,云宫律猜测他应该只是简单的说了事件和他要去做的事情,通话时间短的不超过一分钟。
但返回舱却更逼近了云宫律他们所在的赌场塔。
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谁都明白,在知道是上司特许后的目暮十三也不如过多询问解释,他将手枪扣在手机上:“我明白了,那么一切拜托了,云宫先生。”
云宫律也不矫情,他拿上枪和手机便转头向安全通道走去,托了避险队伍冲撞的福,现在向下的通路虽然堵的水泄不通,向上的通路却是畅通无阻,从电梯走出时看见狱寺隼人已经站在了窗边,云宫律不甚明显的眉头动了动:“蓝波呢?”
狱寺隼人扬了扬下颌说:“应你所言往更高处走了,没有经过记录的未来还是谨慎一点,如果不慎出了问题,那就要看他兜底了。”
“看蓝波兜底…”
云宫律忍不住叹笑:“十年前的我再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会这样说的。”
“说不定这也是时间的微妙性?”
狱寺隼人也有些感慨,他明智的移开两步为云宫律让开空间:“不过他也不是十年前的五岁小孩了,他不是天天闹着不想被当做小孩子嘛?”
云宫律检查着手枪的安装弹夹等一应事务,拖长声音:“除了boss以外,最把他当小孩的就是你了好不好——日本警察的标配手枪是SIGSAUERP230手枪,配备七发子弹,在这样高度密封的塔顶,你猜我能不能击碎着玻璃?”
“无聊的问题——”
伴随着狱寺隼人的吐槽声一同降临的是从云宫律“借”来的手枪中悍然发射的第一发子弹,高速的移动也只是在战术隐形眼镜中留下了一道运动轨迹,空灵又刺耳的“锵”的一声后,双层玻璃的表面上留下如蛛网般密密麻麻龟裂分部的裂纹。
云宫律吹了声口哨,也不再耽搁,上膛开枪动作一气呵成,剩下的六发子弹也很快只剩下一发。
而玻璃也已经变成从不流行的叙利亚战损风,细密的夜风从裂缝中若有似无的灌了进来,拂过两人的刘海。
云宫律重复着先前的每一次动作,上膛,抬手,对准早已瞄准的一处地方,漂亮的紫色眼睛微眯,搂紧扳机。
“你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真是保持的十年如一日——”
“锵——”
最后一发子弹堪称轻松的穿过了玻璃,而在这时,摇摇欲坠双层玻璃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职业尽头,只听见嘎吱的一声惨叫,碎成无法维护的玻璃便如急雨一般哗啦哗啦的从窗框上脱落,夜风也发现阻拦自己守卫悄然消失,于是一瞬间便灌满整个电梯间,猎猎作响,云宫律从那出探出头去,看见了属于来接他们的直升机。
两人对视一眼,干脆利落的跳了上去,分部派来的人深谙沉默是金这一真理,并不去询问为什么秘书长手上拿着的手枪样式是日本警察的标配样式,只是按照云宫律的要求开往另一处大楼之上的停机坪。
狱寺隼人朝后排探身勾出一个箱子,里面一般是装的应急使用的枪械装备,他熟稔的打开,从角落的小盒子勾出打开,里面装着好几枚宝石戒指,他挑挑拣拣的找出想要的属性,挨个儿戴在了右手手指上。
云宫律如法炮制的从角落里勾出另一个盒子,相比起戒指盒子的敞开胸怀,这个盒子明显看起来就要贵重不少。巴掌大小竟然还安装了虹膜解锁,打开里面装着零星的几枚子弹,他拈起其中一枚,有些出神的打量着掌心的子弹。
“别告诉我你想把假死弹换成死气弹。”
狱寺隼人整理着自己的cai系统,头也不抬的吐槽到:“我们可没有Reborn那可怖的观察能力,射出去降谷零真的可能会死。”
闻言云宫律的手指痉挛的一瞬,就像是对“降谷零”和“死”字联系起来的条件反射,他深吸一口气将之丢回盒中,转头拿出了他想要的假死弹:“我知道的。”
狱寺隼人没在多说,摸出匣子先把瓜给放了出来,白毛红瞳的小猫耳尖还冒着点点死气之炎,在自家主人的肩头舔舔爪子,爪尖若隐若现的跃跃欲试,似乎对于主人大半夜把自己叫出来上班颇为不难。
虽然白天叫他也不高兴。
不过狱寺隼人在经过长达十年的驯养经历中显然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安抚好瓜的情绪,至少瓜的爪子到最后还是没有挥出去。
*
时间倒退八分钟,另一边。
另一边的降谷零带着咖啡厅楼上侦探事务所的小孩一路从警视厅飙到东京湾来也花了不过十几分钟,承托了马自达rx7的优良性能,这么跑下来竟然还算稳当。
柯南却有所预感一般的攥紧了安全带。
“疏散通路堵塞了!”
江户川柯南冲降谷零道:“后知后觉赶来避险的车队和准备回撤的部分堵塞!现在堵的水泄不通根本过不去,我们只能赶紧把那个返回舱弄走。”
“啊,我明白了。”
柯南听见降谷零这样说道,他的右手上环绕着一串漂亮的项链,挂坠是一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克什米尔蓝宝石,他的记性很好,这东西和云宫律戒指上的宝石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和降谷零成正比的是他的开车技术,高超且大胆,因为想到云宫律而察觉什么不对劲打算去查询时也被可怖的速度冲昏了全部头脑,手机跌落在车缝之中,夜风呼呼的从窗口灌入。
可这样还来不及松口气,江户川柯南看到轻轨车辆迎面冲他们开来,瞳孔骤缩之下隐藏的是隐蔽的,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恐惧……
与死神擦肩而过。
马自达的质量相当过关,硬生生擦着轻轨的半边避开了这下场惨烈的车祸。
这一波过去,柯南终于将那口气送了出来,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反应过来就在刚刚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有点难以察觉的颤抖。
还以为要死在那儿了。
柯南一边相信,一边从夹缝中掏出手机来,调出他所想的界面还不忘瞥了一眼降谷零,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波动,项链依旧环绕在他的手腕之上,银色的细链同他的肤色对比强烈,却也硬生生的带出一种风格独特的美感来。
柯南收回视线,出发前他就发现那个项链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刚刚好卡在一个令人尴尬的余地,多绕一圈便有些勒人,少绕一圈则松泛过了头。
于是只能不尴不尬的卡在那里,两人都明智的没有多提这一话题,尽管江户川柯南的确很好奇这条项链又是从何而来,总不能真的只是什么护身符吧。
那种等级,那种成色的宝石是可以交给铃木次郎吉单独开一场宴会来钓基德的了,哪怕彭格列手眼通天,云宫律也绝不可能拿这种东西来开什么玩笑或是充做交际的礼物。
那就只能另有深意了,他甚至还特地嘱托降谷零记得带上,微妙的违和感萦绕不去。
柯南甩甩头将杂七杂八的念头丢开这样的问题等事情解决之后再去思考也是不错的选择,云宫律应当是不会吝啬一个问题的答案的。
他点开云宫律之前交给他的门道,是一处隐蔽的暗网地址,因为一些不必多言的情况作为半公开的渠道面向全世界的牛鬼神蛇营业,悬赏排行榜前十的算是意大利那地儿的集体团建了,第十是彭格列首领的资料信息,排行第七的彭格列秘书长性命,排行第一的密鲁菲奥雷首领的项上人头,稳定的令人发指,堪称一个团结一心。
而现在的排行榜却隐约有了些变化。
柯南惯例的扫过一眼就打算往下划拉,日本板块在论坛之中也算小有名气,各种扭曲奇葩的杀人案让各种爱好猎奇的人群流连忘返,以他对论坛的了解,【天鹅】号的事情恐怕能把这里炸个底朝天,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信息。
而往下划拉的手指却痉挛一瞬,立刻将屏幕划回顶部,柯南那向来沉着冷静的蓝眸顷刻间满溢惊愕,他看见了一个人突然异军突起直击悬赏排行榜前列,斩教父超复仇者,目前稳稳定在第三,甚至隐隐还有上升的趋势。
悬赏榜前十的头像部分历来是灰色无图的,这种等级的大人们向来不会让自己的信息过多的流露在外,在这一点上就连行事张扬的密鲁菲奥雷首领白兰·杰索也也不例外。
可现在第三位的头像部分却悄然亮起,只见背景应当是在一处私密的,冷清的酒吧昏黄的灯光打在红木的吧台上带着些颓唐,灯光的中央放着一瓶再普通不过、随处可以买到的威士忌酒。
那是一瓶四玫瑰波本。
被悬赏人:***(真名不详)
代号:以拉赫
归属:彭格列
悬赏金:56亿美金
悬赏期:无期限
任务要求:击杀
悬赏人:彭格列秘书处。
缘由:(可填)盗取彭格列秘宝,携异石【潘多拉】出逃,下落不明,特此悬赏。
注:击毙目标但未将【潘多拉】带回,不予赏金。
潘多拉。
柯南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希腊神话中为众神创造的美丽女子,携带着满载灾难的神赐之匣降临人世,为世间放出无数苦痛灾厄,却唯独没有将希望放出来的、可怜的人。
但那所谓的【异石】潘多拉又是什么,能用“异”这个字来充做修饰,它又有怎样的涵义。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都不过是一闪而逝,柯南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那个最可怖的事实。
“降谷先生。”
他艰涩出声:“你知道【潘多拉】吗?”
那应当是相当艰难的吐字,至少降谷零听的眉头都隐隐皱起,他斟酌片刻缓慢道:“我猜你应该不是指神话中那位,如果是指宝石的话我略有耳闻,所以怎么了?”
“就在三分钟前,暗网前十的悬赏难得的出现了波动。”
柯南一字一句的说道:“【以拉赫】荣登前三,悬赏金65亿美金,理由是盗取了异石【潘多拉】。”
“悬赏人来自彭格列秘书处。”
话音落在车厢中带出一阵可怖的沉寂声,江户川柯南现在摸不清降谷零的想法,他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神色,却只看见那凌厉的下颌线。
半晌,他才听见降谷零的回答:“嗯,我知道了。”
降谷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彭格列的秘书长被彭格列悬赏,听起来就像什么惹人发笑的诙谐故事,从头到尾充斥着一种不靠谱的捉弄之感,即便聪明如柯南,现在也猜不出云宫律搞这一出的用意,
于是他学着降谷零耸了耸肩:“好吧,定神——现在我们应该焦虑的是那个东西,那个可能会要了很多人命的返回舱。”
跑车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路径,依照着柯南的指挥一路开上还在施工的大楼,可等待车辆到达楼下却还需要几分钟,降谷零的脚下踩着离合,手紧握方向盘,意外瞥见了柯南手机上的、满屏的来自“兰”的未接来电。
降谷零微微一笑,像是一种友人间的揶揄挤兑,深邃的蓝眸此刻也满蕴促狭之意:“爱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呢。”
柯南:“……”
小孩身体禁锢不住他灵活的大脑,柯南的思维能力不管在哪儿都是数一数二的灵魂灵活,此刻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言又止,他的目光落在绕在手腕上的项链,斟酌着开口问道:“其实一直都很想问……安室先生有恋人吗?”
想了想又赶忙补充道:“或者说,云宫哥哥和你是恋人关系吗?”
降谷零略带吃惊的挑了挑眉:“你居然没看出来吗?真是没想到……”
这样的这样的吐槽显而易见的惹来了小侦探的不虞,现在还在充当小侦探协助人的降谷零相当明智的直接跳走道:“好吧,非要说的话我和律并不是……”
“叮铃铃铃……”
“手机。”
柯南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大概知道这人要说些什么了:“你的手机响了哦。”
现在?谁会给他打电话?
降谷零踌躇片刻,还是没有抽出手机,他是打算随机应变的,柯南方才的话语他并非没有听进心里,倘若组织有心从这一出闹剧中分一杯羹也无可厚非。
而律——拜托,他一百个不相信那出通缉令的真实性,云宫律对彭格列的衷心无可置疑,他现在怀疑这只不过是里世界变革的下一个节点,而云宫律恰好作为合适的npc被推了出来。
见他动作犹豫,柯南抿了抿唇劝到:“如果不想接的话也无可厚非,不要让别的事情分去了注意力。”
降谷零暗自深吸一口气还是拿了出来,他一面拿一面笑道:“还是接了好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悲剧是因为电话带来的,那就太无趣了……”
“像是青春疼痛文学里的女主给男主他的电话意外错过什么的……嗯?”
柯南歪了歪头,没有管他前半句故作轻松的调侃,被安全带禁锢的身体不能探出头去自己寻找答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协助人等待回复。
降谷零却没有回答,他犹豫片刻滑动屏幕接通电话:“喂律——怎么了?”
律?云宫律?
柯南神色一凛,自觉这不是他不付费就能听的,可惜现在绝不是什么下车的好时机,于是只能故作高深的坐在副驾驶,实则竖起耳朵去探听这位突然窜进悬赏榜前三的选手发言。
“太好了,你接了电话呀。”
云宫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断续,似乎是被夜风吹的有些恍惚,降谷零隐约听见他似乎还轻笑了一声,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下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温柔小意:“现在你在哪儿?到人工岛了吗?”
降谷零有些不知道怎样开口,他张了张口道:“嗯,你应该也在赌场塔上吧,兰小姐和毛利老师他们还好吗?”
毛利老师自然指的是就是毛利小五郎了,或许是出于某种仍未可知的微妙私心,降谷零下意识的使用了安室透惯常的做派,却无法再游刃有余的同云宫律调情嬉笑。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这一点,始终镌刻在他的心间。
云宫律并没有察觉这一点——亦或是察觉到了也不甚在意:“嗯,他们都很好,返回舱有把握解决吗?”
“这个答案留到我们下次见面在回答吧。”降谷零垂着眼睫到,他的目光聚焦在腕间摇摇欲坠的蓝宝石之上,忍不住补充道:“你的项链还在我这儿。”
所以记得等我。
他听见了一声轻笑,没有任何内涵,似乎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对方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透——zero——零,”
云宫律一一数过几个称呼,最后带着轻叹道:“零,我被困在赌场塔上了。”
和他一起站在高楼停机坪上的狱寺隼人战术性后仰,望了望赌场塔,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前几步的云宫律,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出来。
为什么不管是十年前的云宫律还是十年后的云宫律一碰到那家伙就像被迷了魂一样,多丧心病狂的话都说的出来。
听听、听听——我说,别撒娇了,云宫律。
这样的话当然不会说出来打断,狱寺隼人只能退开几步给自己多争取点生存空间——他怕自己吐出来给云宫律看。
云宫律自然不会管他的想法,他的声音带着些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柔:“说句实话,我很高兴可以在这里遇见你,这是生命赐予我的奇迹,我的时间并非是遇见你才开始转动,却是因为遇见了你才变得值得铭记于心。”
这样近乎剖白的,如同临终遗言一般的言语给降谷零每一句都像一座山岳压在心头:“等等,你——”
“悬赏已经下了,而且帕斯托雷的福,所以这段时间东京群魔乱舞。”
云宫律打断他的话,陈述事实道:“再过不到半小时,人工岛就将变成对我而言的斗兽场,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很快会到你的手上。”
降谷零从他的话语中没有读到玩笑的意思,瞳孔骤缩:“什么礼物…等等云宫律,你要干什么——”
“生命因何而备觉珍惜的答案我曾经似乎找到了,可现在却是一无所知。”
云宫律喃喃道:“所以请不要让我带着困惑离去。”
届时,请告诉我答案。
“零,让他们逃吧。”
他张了张口,笑着叹了口气:“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请来救救我。”
第089章第89章
云宫律惯常是个善于甜言蜜语的家伙。
降谷零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可就算如此,他也很难不对他口中的言语动容。
“请救救我”这句话初初听起来像是一句随口提及的调侃之言,但他很清楚今天谁都有可能殁在这赌场塔之中,唯独云宫律都不可能。
那么是为了杀手之事?
这样一想就又难免牵连到彭格列那处怪的出奇的通缉令了,通缉令上没有照片,没有“异石”特征,没有行踪描述,赏金却高的吓人,仿佛是在蓄意鼓动着世界上每一颗为赏金跳动的心脏,非要在这个分外紧迫的节骨眼上将世界搅和个天翻地覆一般。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云宫律又决定了什么,彭格列因着什么发布了通缉令,降谷零一概不知,但既然已经在表面上做出了要将云宫律通缉到底的姿态,那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小麻烦。
还有他口中提及的,那个所谓的礼物——啧。
从住处搜罗走的电脑中的确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依照公安的破译速度大概也已经快出来了,但既然现在风见的电话还没打到他手机上,那就说明进展并不算特别顺利。
还有究竟是谁才是被安插在公安内部的卧底也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头绪,进展不顺利是否也与这位还未显出身形的卧底有所关联?
如此种种事端压下,即便是降谷零也难免会觉出一种自心底蔓延而出的焦躁之感,谁都知道日本公安将国家利益视作重中之重,这样完全脱出掌握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能让他血压整个拉起来。
连带着闸门打开,跑车提速都变得狂野了不少。
柯南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跑车的起步速度可以一口气提到这个程度。
从云宫律的电话突兀挂断以后他就有所预感。
双手紧紧攥住安全带暂且不提,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他现在的主线任务,蓝色的灵动眼睛也滴溜溜的打着转儿的往安室透身上搁,试图从这人紧绷的下颌线中读到云宫律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搞得刚刚还一派轻松——至少表面还算轻松的安室透在顷刻之间就变得如临大敌。
不应当、柯南皱着眉头——这可不符合安室透的行事准则。
“云宫哥哥和你说了什么吗?”
即使到了现在,柯南使用的依旧是这个堪称亲昵的称呼,他终究没有探究太多,而是带着提醒意味的说道:“现在被搅乱心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哦。”
“这种事情的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两人的交流没有一个眼神辅以解答,降谷零也不欲再将两件事混在一起去处理——非要说的话,比起那些还不知道在哪儿晃荡的杀手们,还是亟待降临的返回舱更加会让人焦虑。
“抓紧了柯南君。”
降谷零双手紧握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白色的马自达rx7跑车引擎发出如同野兽轰鸣一般的声响,在这栋刚刚浇筑好形廓的工地之中一层一层的直奔上楼。
柯南也应他所言抓紧了安全带,被偌大镜片遮挡的蓝眸在夜色中忽闪忽闪,他觑着赌场塔的高度在心中估量一番,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声道:“不行!现在的高度还不够——”
相比起严阵以待的柯南,降谷零就要显得从容一点,也许是老一派高达驾驶员的从容与优雅让这位公安警察即便在这样的高速中也只是面色狰狞了些许,比起身旁冷汗都要浸透后背的柯南,可谓是充分展示了成年人的靠谱程度。
降谷零咬紧牙关:“正合我意!”
靠谱的成年人带着未成年一路从楼下彪了上去,撞过的杂物碾碎的残渣不胜枚举,车头也因为一连串的莽撞开法而着了火,但这显然不能够阻挡两人的前进的步程。
现在已经隐隐可以瞧见天边的亮光,降谷零双眼有些诡异兴奋的瞪大,面对前方的高楼非但没有刹脚,反而一鼓作气的冲了出去——
这是唯一的机会。
车辆如他所愿的飞到了空中,前后左右的挡风玻璃俱是碎了个一干二净,柯南的右手缠着一早布置好的伸缩背带,此刻也借此为锚点,将足球从腰带中挤出,用力量增加的鞋子将之一脚踢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眼中跳跃的火焰恍惚了的倒映在了虹膜之上,又或许是眼睛高速的划过诸多事务以至于霓虹灯在眼中失焦连线。
——一道红色的流光从对面大楼顶部追星赶月的奔去,速度快的非比寻常,它的轨迹与足球终将交汇,而倘若计算不会出错的话,他们的相交点还有第三个恭候多时的客人。
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之声从远方次第传来,降谷零在空中勉力翻身将小小侦探抓进怀里护住另一只手抽出手枪冲着对面的高楼玻璃连开几枪,顺着身后力量的冲击力一鼓作气冲到了窗前踹碎,碎玻璃在空中飞舞着,柯南感觉到脸颊被碎渣划破,隐隐有温凉的液体划下,他还听见护住他的人闷哼一声,揽住他的右手剧烈颤抖了一瞬,而后在满地的亮光中摔下,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
而后终究归于静寂。
不知兀自休息了多久,柯南喘着粗气爬起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勉强站直身子,转头去看那个豁开的,正呼呼往里灌着冷风的窗口。
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深色夜空,今夜星光暗淡,唯有一轮圆月正在夜空中孜孜不倦的散发着柔和而不可阻挡的光亮。
返回舱显然已经被足球和不知道什么东西踢开了原本的轨迹,不管怎么说,他们又一次解决了一场劫难。
而也就是到了现在,柯南才终于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不出所料的同另一个人对上目光。
那个人身上的夹克沾着些无伤大雅的灰渍,雪色高领毛衣倒是叫血给污了几角,左手紧紧的捂住右肩的伤口。
降谷零对上柯南的目光,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你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备觉可怖呢。”
柯南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他血流堪堪止住的肩膀,随后又下移到他缠绕着蓝宝石项链的左手手腕,不难看出这人即便在危险时刻也没有疏于对这个护身符的保护,被夜风吹的微微晃荡的吊坠看起来依旧那样名贵夺目。
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方才情势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以至于现在才有机会去追问,他抬手指着那枚吊坠:“那个……”
刺耳的铃声骤然打断了他未竟话语,柯南怔了怔,看着降谷零抽出手机皱了皱眉,心中暗叹或许今晚的确不太适合同降谷零探究太多。
降谷零显然也觉得今晚突如其来的来点实在是多的有点过了头,可偏偏来电人又是风见裕也,联想到先前云宫律所说所谓的“礼物”,心头猛地跳了跳,皱了眉头接通了电话。
甫一接通风见裕也那慌乱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降谷先生!太好了您终于接电话了——”
“冷静点风见,”降谷零皱着眉头道:“返回舱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如果是为了这件事……”
“并不是的!”
罕见的,风见裕也直截了当的打断了降谷零的话语,他急匆匆的说道:“云宫律电脑中清空只剩下的那份加密文件技术部门已经成功破译出来了,我们根据其中的资料进行比对之后发现……发现——”
风见裕也大抵是在电话的那一头咬了咬牙,最后甩下一句话:“现在管理官正在紧急召集零组成员,我已经将资料转投到您的邮箱之中了——总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而后便是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突如其来的这通电话讲的云里雾里,根本没有给出任何有效信息——除了风见裕也口中所谓的那份加密文件。
大抵就是云宫律所说的那份礼物。
降谷零有些心烦意乱,柯南在刚刚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场,反而凑到了他的腿边探着脑袋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降谷零没有纵容这人,他站直身子摆弄着手机点开邮箱查找邮件,手指屏幕上轻轻触动的声音和呼吸声混为一谈,鬼使神差的,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做出的反应。
传来的文件体量不大,人工岛上的基础设施足够完备,不出片刻便已经下载完毕,降谷零点进其中,看到了归类好的一些照片和几个视频。
屏住呼吸,他点进其中,而后便是瞳孔骤缩。
柯南察觉到身旁大人身体的骤然僵硬,立刻抬头试图追问:“怎么了?那份礼物究竟是什么?!”
降谷零没有回话,只是机械地翻过一张又一张照片,他蓝灰色的眸子此刻氤氲出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心脏处鼓胀的厉害,仿佛一滴又一滴的柠檬水一点一点的浸透其中。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红了眼。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唇瓣的颤抖同步昭示着这人正在经历的巨大震动,或许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声音从唇间逸散而出,他呢喃着不知何人的名讳:“hiro……”
柯南皱眉:“什么?”
“hiro,hagi,松田还有班长……他们都在……”
他有些怔松的将目光聚焦在一张张照片的人脸之上,有的是在聚会,有的是在讨论,其中不乏他曾见过的那位有着墨绿色长发和花型胎记的、基里奥内罗的少女首领的身影。
其中萩原研二似乎和那位少女首领的关系相当不错,至少他惊鸿一瞥的那位首领的恋人在照片中用极为怨念的眼神瞪着hagi。
在资料中见过的那位风纪财团的董事长——云雀恭弥,在照片中也偶有出镜,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人不喜镜头,所有照片都只能隐隐瞧见侧脸,同那些辨识度极高冲击力极强的照片迥乎不同。
冲击力极强的当然是只针对降谷零一人而言,毕竟照片里的诸伏景光甚至在和云雀恭弥下棋,并且因为身旁还凑着其他几人,那个董事长不管怎么看都是资料不虞亟待动手的架势。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照片中的人都是灵动而鲜活的存在,是不论怎样看都是真正用相机记录下来的时间剪影——甚至降谷零运用着作为一名黑客的技术素养,也没能从这上面看出什么合成的痕迹。
这就是真的照片,情感和经验一致告诉他这样的答案,无可抵挡的事实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甚至最后一张照片他还看见了宫野明美的身影。
他用力闭了闭眼,强令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非比寻常的人选身上:“她怎么也在?”
意料之中的听见了身旁柯南的追问,降谷零言简意赅:“宫野明美,那位雪莉的亲姐姐,被琴酒亲手处置的叛徒。”
第090章第90章
如果只用琴酒亲手处置的叛徒来圈定范围,那恐怕很难直接锁定方向,毕竟我们组织劳模手下的性命不胜枚举,但倘若再加上雪莉的姐姐这一词用以修饰,那么就很好就很好锁定方向了。
那个自称广田雅美,曾经策划了抢劫十亿日元重大案件,为了妹妹情愿付出一切,最后还是死在了琴酒枪下的宫野明美。
柯南当然知道她,甚至清晰的记着她死去前颤抖的呼吸与含糊的语气,她战栗的手指拈出细细藏好的真正钥匙,似乎还想嘱托些什么,却依旧没能道出。
她就那样死在了他的眼前,江户川柯南还是有心无力,就像他在月影岛中没能救下复仇完成决意赴死的麻生成实。
而在降谷零所接收到的文件中,照片上的宫野明美笑容明媚而温柔,同她所见过的少女——尤尼相谈甚欢,而根据照片上的光影和背景来看,显然拍摄于近期的北意大利,也就是基里奥内罗的家族属地。
但她分明是真切的在她面前停住了呼吸,甚至在他眼前被盖上白布,由警方带走。
柯南的唇瓣紧紧的抿住,唇线旁的血色都退开些许,他勾住降谷零的手臂努力的去看不可思议的证据,睫羽颤抖着,将照片往后划了一张。
降谷零没有反抗,他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用尽可能克制的语气慢慢道:“这几个人是……”
“伊达先生,是吗。”
柯南没等他介绍,反而冷静的说道:“我在高木警官的手机上见过他们的合照——如果没有猜错,这里面应该都是本来应该死去的人吧。”
降谷零点了点头,两颗心同时沉了下去。
人的死亡象征着路程的终点,未至中年便亲手送走自己的诸多好友是降谷零心中不可触碰的一块暗结,但即便如此,他也在扫墓的日子真诚的祝福着他们的好眠。
彭格列给出的那些照片便如同小美人鱼化作的泡沫,浸满苦泪的漂亮风景是他梦中都不可得之物,照片上的他们是那样鲜活而喜悦,他们仿佛从未离去。
可人死不能复生啊。
这是在明白世事无常以前,他便已经明白的道理。
柯南语气艰涩:“你说,会不会……”
两个人都知道没有吐露的言语是什么,降谷零可疑的沉默,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工藤君。”
他现在混乱的可怕,与云宫律的关系,云宫律彷若遗书的笑言,令整个东京乃至世界都为之沸腾的通缉令,云宫律所谓的盗取潘多拉、还有云宫律送给他的礼物。
云宫律、云宫律。
一桩桩一件件事皆因他而起,此刻却不知其人踪迹,降谷零喘息着,他长长的、细密的睫羽微微颤抖:“工藤君。”
江户川柯南显而易见的已经适应了这一称呼,他仰头用目光询问怎么了。
降谷零垂着头,明亮的月色越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暗淡的星子仿佛昭示着命定的棋子即将落下,他的声音也被夜风吹得摇曳:“可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与潘多拉有关的事情吗?”
柯南微微一怔,随即皱了皱眉:“抱歉,就算是我也只知道这是怪盗基德一直在寻索的宝石,似乎会在月色下显露出极为不同的模样,在里世界似乎也颇为抢手。”
“却没有一个人一个组织跳出来说他们已经拿到了对吗?”
降谷零摁熄手机屏幕,蓝灰色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些许,他站起身来:“如果需要一个来点燃矛盾的引子,这颗异石的确相当合适,毕竟它拥有足够的知名度,足够的珍贵程度还有足够的把握程度。”
他长叹一声:“…也太奢侈了吧。”
柯南皱了皱眉:“哈?”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缓步走到窗前,扬了扬手腕上绕成几圈的项链,吊坠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在月光下透出璀璨的光泽,甚至隐隐析出一缕红色。
降谷零垂着眸子打量着这枚护身符,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掂起宝石:“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个疑问了。”
柯南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间仿佛将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不会吧……难道?!”
降谷零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肯定了他的猜测:“彭格列为什么会选择花大力气救下他们并安排保护?”
江户川柯南沉声接过道:“——以及为什么现在存在了两颗【潘多拉】。”
二者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并且彼此之间息息相关,只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他们才能够得到完整的、真正的真相。
而这两个问题之间的纠缠,却又明明白白的指向了一个人。
持有另一枚【潘多拉】、作为彭格列秘书长的云宫律。
“啪、啪、啪——”
清晰地鼓掌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个刚刚还出现在他们话头之中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云宫律缓步从夜色中走出,月光慷慨的照亮他的全身,比起前两天的被视作人工岛爆炸案嫌疑人时信步闲庭的简单休闲服,他今天穿的相当正式。
黑色的西服显然是经过了精良裁剪,无一处不精致的高级定制应当是出自欧洲乃至萨维尔街的真正奢侈品,挺拔的身形,高挑的个头,纤细的腰身——他的外貌优势无一处不被大师手作的西服展现的淋漓尽致。
降谷零想,这个模样的云宫律看起来更应该出现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矜贵优雅的公子哥应当端着长笛杯同老狐狸们夹枪带棒的打嘴炮——总之,总之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满地狼藉的未竣工大楼之上。
可月色也将他衬得很漂亮,他的紫眸比指间的指环还要夺目,月色下隐隐逸散着难以察觉的浅色流光。
心中的赞誉显然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里诉诸于口,就连柯南也不知道在云宫律走出的那一瞬间降谷零想了些什么——他大概也不会去想就是了。
于是这个情形配合着氛围,江户川柯南理所应当的开了口,他童稚的声音中满溢的是与表面年龄绝对不符合的成熟冷静,他凝视着面前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云宫律:“宫野明美他们,的确还活着对吧。”
云宫律面色不变点点头,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别的问题,比如说那一出通缉令——不过正因为如此也才是你吧,永远将生命视作第一的名侦探?”
语气中的淡淡惆怅也没有削减半分小侦探心中的警惕,柯南一千万个不相信通缉令的真实性,可偏偏彭格列拿出来甩着玩的金额大到吓人,倘若他们做的再绝点,整个日本的杀手们今夜都将无法入眠。
而在确定了照片的真实性后,柯南退开两步,转而由降谷零定定的看着他。
“律,”
降谷零开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宫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降谷零腕间的项链,答非所问:“你把他保护的很好呢。”
降谷零没有应声,云宫律也不恼,他轻快的上前几步道:“现在你们群困惑的内容,正是至少我发自内心感到苦恼的事情,看来虽然事分先来后到,但麻烦会平等的找上每一个人呢。”
淡紫色的眼睛中闪过流光,云宫律笑道:“透……不,降谷零,零,心情大起大伏的感觉如何?”
降谷零没有对他反复变化的称呼做出评价,只是叹着气如实相告:“不太好,现在我还没琢磨清楚你究竟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前几天意外得知的。”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意外都是按耐住的蓄谋已久,就像我骤然得知你的身份其实也是boss他们的筹谋,而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与你的相遇的确是命中注定。”
云宫律说道:“这是你亲手定下的命运。”
降谷零并没有听明白他话语中内涵,又或者说像先前的两个问题一样蒙住了一层薄薄的云雾,想要知晓真相还需要最关键的钥匙。
云宫律没有多做解释,他唇角微扬,语气温和而宁静,像是在阐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他继续道:“而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给予二位一场盛大的死亡,以达成命运的闭环。”
落下的言语像是死神寒光凛冽的镰刀,柯南脸色大变,拽住神色莫测的降谷零的衣角后退两步:“……喂?”
“56亿美金是一个美妙的数字,他将为我们带来足够客观的观众。”
云宫律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柄手枪,那甚至是警察标配的SIGSAUERP230手枪,降谷零身上就揣着一把的同款手枪。
“今夜之后,整个里世界都会知道,黑衣组织的波本与逃脱的试验品【江户川】陨于【以拉赫】之手,为最后的剧目铺开血色的红毯。”
咔哒一声,云宫律拉开保险抬起手来,略显散漫的姿态同那黑洞洞的枪口形成鲜明对比:“现在,有请我们最后两位演员上台吧。”
枪声向来会作为行动的讯号,厮杀的开始是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的微微用力,没有装上消音器的手枪点射出的子弹在短距离中极难躲避,可降谷零依旧瞅准机会将柯南甩开避过子弹,作为先锋军的子弹从嶙峋的碎玻璃间穿梭而过,最终消失在了浩浩夜色之中。
柯南借势靠在墙角喘气,勉强咽下一口唾沫心有余悸——不论如何,云宫律真的开枪这一点给了他极为可怖的冲击力。
在先前的疑惑未解决的情况下恐惧便接踵而至,柯南没有在云宫律的语气中品味出任何虚假——云宫律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要那个消息传遍里世界。
江户川柯南的疑惑和委屈一时半会儿显然没有人可以去开解,他也审时度势的极力压抑起了自己的存在感——降谷零显然没有和一位想要他性命的黑手党继续退步的想法,不如说这种情况下真正占得上风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的相当激烈,拳拳到肉的打法也不会让人怀疑是否会有人选择手下留情,旗鼓相当的打法让局面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让彭格列资源全面倾斜打造出来的顶级杀手,就算远远不及reborn,想要招架一位王牌卧底想必还是可以的。
他们两人都很清楚,旗鼓相当的实力是阻碍情势发展的缘由之一,能够让云宫律的优势真正发挥出来的,是死气之炎。
云宫律却没有如他所愿。
指间的戒指仍然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云宫律手中却骤然多了比宝石还要耀眼的物件,只见他反手握住那东西的柄部,扬手挥了过来——
降谷零猛的仰身堪堪避开攻击,他的左脸颊上后知后觉的渗出一丝细密的血线,而后鲜血一点一点的涌出,蜿蜒着试图在脸上留下更大的标记。
降谷零浑不在意的抬手揩去,两人之间保持着足够机动的距离,他挑着眉觑着云宫律反手握在掌心的匕首,舔了舔唇:“……偷袭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习惯哦。”
云宫律微笑,半阖的眼皮遮掩住暗藏锋芒的眸光:“我是杀手出身的,而且还记得吗?我说过的。”
“我更擅长匕首。”
顷刻之间,两人又一次动了起来,狠辣的对招绝对称不上切磋一词,不知何时两人都抽出了手枪,子弹在漆成白色的墙壁上炸开水泥的残渣,柯南就地一滚尽力避免被两人的交锋所波及,此刻不管两个人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他们的表面都是一副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模样。
虽然还没有一颗子弹击中□□,但柯南清清楚楚的看到降谷零反绞住云宫律左臂时,云宫律直截了当的以脱臼为代价挣脱了降谷零的束缚,骨头磨损的咯嚓声在唯有呼吸声格外明显的空间中存在感并不算低,两人你来我往的以伤换伤看的柯南都觉得身上幻痛了,可两人的神色却都没有太大,唯有额角涔涔的冷汗昭示着两人都没有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
这样下去可不行。
柯南咬牙,任何一个人都绝不是他乐于接受的结果,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处更加隐蔽的角落,楼内可以用做足球来踢的恐怕只有大块的玻璃碎渣,他暂时还没有要谋杀任何一个人的打算,伸缩背带可以用但保不齐云宫律手里的匕首什么材质,能被彭格列秘书长拿在手里的东西保不齐割开伸缩背带也轻轻松松,这样细细数来——
也只有麻醉针一个选择了。
柯南的行动力向来是数一数二的,他像曾经每一次抬手对准毛利小五郎的脖颈那样试图对准云宫律——不一定是脖子,老天,这个情况下能射中一个人都可以夸他眼里高超了。
但他又不能真射中降谷零,他暂时还没有和公安对立的想法。
高速变换的身形在这一刻显而易见的成为了柯南最大的阻碍,他的瞄准镜不断变换变换再变换,却还是罕有捕捉到云宫律身形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莫名的力量从背后拎起了他的衣领:“喂小鬼,行不行——”
“呜哇哇哇——”
柯南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变化方向的同时手一抖将唯一的麻醉针射了出去!
完蛋!
柯南心中暗骂,他终于看清了拎着他衣领的人的模样,那是一个相当俊秀的异国男子,银发绿瞳的外表相当吸睛,可柯南现在可没工夫去欣赏美人,他忙着看他丢掉的麻醉针,这下可真是完蛋了鬼知道那两个人要打成什么样子……
“呜……呜呜……”
抽噎的哭声从一旁传来,柯南这才又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身穿奶牛衬衫,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些许的少年,他的眼睛里泡着一汪泪水,看起来像一个潋滟的荷包蛋。
这个少年神情明显困倦了下来,本人却还是坚持着将哭未哭着:“要……呜…要忍……要忍耐……唔…”
说到最后少年显然已经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往地下摔去,银发男人忙不迭的丢开柯南接住那个少年,麻醉针的真正去向显然不必再去追究。
柯南心中半是尴尬半是心虚,却不知这里才是真正的震撼开端。
狱寺隼人横过手臂接住了蓝波的同时口中还不忘探究问道:“喂蠢牛,你怎么……”
话音未落,不知道从哪里滑出来——说不定是从蓝波的头上的异次元口袋滑出来——一只硕大的,紫色的炮筒。
柯南:???
他看见了什么?一个炮筒从少年的脑袋后面掉了出来,甚至还在地上颇具弹性的蹦了几蹦,目的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安室先生小心!!!”
而另一头,还在和云宫律打生打死的降谷零尚不知情况已经悄然改变,在听见江户川柯南的惊呼时,一切显然都晚了点。
云宫律急急地同降谷零拉开一小段距离,堪堪避开紫色炮筒圈定的范围,而降谷零就没那么好运了,又或者说是命运使然——总之,降谷零不偏不倚的,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炮筒砸了个正着。
“砰——”
浓浓的烟雾在高楼之上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昭示着在呼吸这一方面的众生平等,索性先前被降谷零破开的窗口依旧呼呼的灌着夜风,至少很快他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身形,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不对劲。
柯南战术性后仰,很不对劲。
因为降谷零是被炮筒锁定中心的缘故,他在能看清后便第一时间往那处投注了视线,紫色的炮筒似乎已经失去了为非作歹的能力,此刻正乖巧的躺在一边的碎玻璃上。
而降谷零的位置上,则站着一个和先前人迥乎不同的“降谷零”。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打破这凝滞的空气,原本面面相觑的模样则都转变成了对“降谷零”的注目礼,不过那人似乎对此接受良好,在环顾四周后轻快的开口。
“降谷零”:“真是的……原来是这个时候吗?这可真是不巧啊。”
不等众人对他的言语做出反应,他又迅速道:“哎呀,新一——好久没见到你的柯南模样了,乍一看到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说着又转过头去,像是点人头一样的挨个儿道:“隼人和蓝波也在吗?当年我都没注意到这里原来这么热闹呢。”
然后按照顺序,最后又转向了云宫律的方向,那个人显然对现在的局面有所预料,虽然没有人能读出他心中是怎么个想法,至少表现是毫无破绽。
“降谷零”:……
他微微叹气,用略带心疼的目光仔细打量过面前人的身影,从上到下一处不漏,随后无奈的说道:“当年的我下手可真够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