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第91章
云宫律眨了眨眼,讶异一闪而逝。
即便让他来思考,他也没有想到十年后的降谷零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会脱口出这样的一句话。
面前的男人穿着浅蓝与米色的拼接圆领卫衣和灰色运动裤,即便用他目光看来也是相当不错的审美品味,柔软的家居服样式和明亮的颜色组合极大的削弱了降谷零身上的凌厉气质,至少这样看来,他自然是更像咖啡厅的安室透,而非公安警察。
十年的时光似乎并没有降谷零身上留下痕迹,漂亮的柔顺金发略有增长,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的方框眼镜,这样粗略的看过去,又更多了两分文质彬彬。
他的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本书,手指卡在书页之间,似乎刚刚还在仔细研读其中的词句。
在场的人不算少,此刻却多少是有些鸦雀无声的意思。
江户川柯南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那个炮筒的能力是原地换装??里面甚至还有书柜??
这样的猜想,真不知道是因为江户川柯南太过唯物主义的心,还是降谷零童颜立大功。
惊愕之下,甚至连这位降谷零轻飘飘的“好久没见过你柯南的样子”这句话都给暂时忽略了过去。
没有人应声的场面其实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意思在的,不过降谷零是谁,显然这并不能阻挡他的情致,抽出书页之间的食指将之扣在胸前,朝云宫律眨了眨眼拖长声音:“怎么了?反应不过来?”
“我可是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哦——稍微理我一下嘛。”
竟然是直接凑到了云宫律的身前,略胜一筹的身高在秘书长面前也做出了委屈的情态,抬手顺势擦过云宫律脖颈上的血痕,深情的蓝色眼眸叠加方框眼镜,属性加成直接打出暴击!
降谷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他是知道的,也是见识过的。
可从未有一次是这般的令人心悸,蓝灰色的眸子中沉淀的是经年的情爱与成熟魅力,分明是再稳重持成不过的一个人,此刻却偏偏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受伤的情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而勾引的第一步是抛却人性——降谷零显然将这一道练的炉火纯青。
云宫律抿了抿唇,再是巧言令色的话语也说不出来了,惯会辩驳的唇舌也只是动了动,宕机的根本停不下来。
这个大了十岁的降谷零显然比方才的要更明白云宫律的脾气,倘若刚刚只是因为十年后的模样略有惊讶,现在就是被十加的老狐狸给戳到痒处,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天晓得这个降谷零究竟这样做过多少次,变猫变老虎炉火纯青,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也是信手拈来,刚刚的意味深长眼神一递过去,云宫律就被冲击的大脑重启。
看着云宫律没出息的样子,狱寺隼人没好气的轻瞪了他一眼,上前直接抓过云宫律的袖子将他拉到身后,身高旗鼓相当的两人至少在第一面完全就是分庭抗礼的意思,没有感情纠葛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抛却人性的环节。
但狱寺隼人显然也算漏了一点,十年后降谷零的不仅比如今的降谷零多了十年的恋爱经验,也多了十年和彭格列打交道的经历——并且因着一些关系,他甚至和这些人很熟,是半个亲人的熟悉程度。
因此这个降谷零在看见狱寺隼人将云宫律和自己隔开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看着已经过了上头的劲回过神来的云宫律直击狱寺隼人的痛点!
降谷零:“啊对了,隼人也在来着,我来之前你还刚刚邀请我们周末一起休息来着,现在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真是奇妙呢。”
“十年后的我和现在的我显然不能够混为一谈。”
狱寺隼人嘴上这样说着,眼里深处的警惕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松了松,归根结底他和降谷零也不是初次相识。
方才也不过是因为那样的情势下那两个人的气氛就算当场手刃情人证道也不为奇怪,而现在的确实一只不知道过了多久的老狐狸,自然没必要拿出面对敌人的气势来。
降谷零眨了眨眼,也察觉到了狱寺隼人极为微妙的一丝放松——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友人了,再不察觉就有点过分了。
于是他憋着一肚子坏水的阳光笑着:“这样啊——抱歉抱歉,只是刚刚也连带着想起明天十年后的你就要和阿纲一起出差了,忍不住也替你高兴来着,毕竟是个挺重要的任务,阿纲可是连阿武都没……”
说着他就笑眯眯的停住了嘴,毕竟在彭格列这位岚守的罩门可谓人尽皆知,根本不用怎么拐弯抹角——瞧,这不就好了?
狱寺隼人已然热泪盈眶,眼中的热泪摇摇欲坠,信念感十足的遥望月光以表心迹,口中还不断喃喃着:“十代目…属下…不辜负……哼,笨蛋肩胛骨……”
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云宫律战术性后仰。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面前的降谷零,看着岚守变成这样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温柔模样,比起他的三面任何一面,现在倒更像是三面融合——不能掩盖的降谷零的正直,属于安室透的稳重温和。
还有,属于波本的一肚子坏水。
云宫律:……
他隐约可以想到未来的情景了,想必阿纲应该会安心不少,也会头疼不少吧——有降谷零在,不怕彭格列联盟太冷清。
一口气直接点燃岚守忠魂,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摘了出去,还顺带在隼人的面前拉踩了一下阿武。
真的,好眼熟的操作。
他觉得这个降谷零可能、说不定、没准会和六道骸合得来——毕竟有的人也时常借着泡凤梨罐头那些年的事迹在彭格列内部到处拱火。
对了。
云宫律明悟。
最早向他隐瞒身份的,帮着降谷零蒙混过关的,不也是六道骸吗。
而面对着十年前爱人的眼神一变再变再在变,降谷零则抬眼笑了一下,趁着狱寺隼人还在兀自迎风流泪感慨时悄无声息的越过中间这人牵住了云宫律的手,温热的拇指指腹轻轻揉过那些带着青紫的指节,不动声色又站到了云宫律的身前。
江户川柯南:……
为什么这个降谷零能这么熟悉啊!!你到底这么干过多少次了啊!!彭格列的那个外籍男人被你忽悠的根本反应不过来啊!!
现在的大楼上,三个成年男人该柔情蜜意的柔情蜜意,该表露心迹表露心迹,剩下的两个小孩,一个还在呼呼大睡,另一个则是遭遇了前十七年都未曾见过的重大冲击。
天晓得他这半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咬咬牙,柯南上前几步直接抓住降谷零的衣角,笑里藏刀的用童稚的声音询问道:“呐!这个降谷哥哥是从哪里来的呀。”
降谷零将聚焦在恋人脸上的目光转移到柯南脸上,分明笑眯眯的模样却没有来的让人心底发凉,不过柯南倒是不憷他,反而目光清明的看了回去。
好吧,十年前的新一君到底也还是新一君。
他暗自感慨着,然后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道:“从月亮上回来的。”
江户川柯南:……谁会信啦!!!
反倒是被降谷零拉着手,现在看起来颇有些乖巧意味的云宫律耐心解释道:“那个紫色炮筒,全名叫【十年后火箭炮】,顾名思义,可以将击中者的十年后带到现在,时限五分钟。”
江户川柯南:“……要不你还是从月亮上回来吧。”
他憋住了心中的万千吐槽,因着这一遭也就想起来了先前初初打上照面时降谷零脱口而出的“好久没见你柯南的样子”。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算了。
柯南索性破罐子破摔,彭格列给他的震撼难道还少吗。
……但果然还是很可怕吧!!你们里世界到底在研究些什么啊真是!!!哪怕只有五分钟也——五分钟?
柯南扫了一眼手表,而后蓦然抬起头来将目光定格在降谷零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分半了哦!”
所以你难道没什么要嘱托的吗?
降谷零自然读懂了柯南的意思,不过他的确没有要嘱咐的——归根结底,他只是腾个位置罢了。
于是笑笑道:“原来如此。”
转过头去继续和云宫律巴拉巴拉的聊了起来。
在场众人只有柯南看起来操心的要命,其他的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柯南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
真是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深知既然这家伙不愿意告诉那么想必这一出的确是意外,那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让柯南看着面前人只带一个人沉醉?不可能。
他索性直接转换目标拽住云宫律的衣袖:“啊咧咧——云宫哥哥刚刚不是说要杀了我降谷哥哥吗?现在不用了吗?可是你56亿的悬赏还挂在那里,不会有问题吗?”
云宫律:……
他心知今晚江户川柯南是铁了心的要来搞点事情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嗯,是呢,哈哈,别忘了我说的哦。”
他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睨着江户川柯南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道:“整个里世界都会知道【波本】和【江户川】死在我手里,而这会成为我诸多事迹中轻描淡写的一笔。”
江户川柯南还是没有觉察出他话语里有说谎的意思,却在比刚才更加平和的环境中福至心灵的察觉到了云宫律轻飘飘话语中一笔带过的漏洞。
只要里世界知道听到了【波本】和【江户川】死在了他的手里,本人究竟是死是活其实根本没所谓。
江户川柯南自诩与彭格列无冤无仇,彭格列也不是那种路过见了狗都要踹一脚的组织——恰恰相反,他可能比很多官方机构都要靠谱都很有可能。
让各国头疼不已的黑衣组织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彭格列的目光所及显然看到的是更大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柯南暂时还没看出来。
不过也不用着急。
闻弦歌而知雅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省心省力,柯南识趣的没在提及,想要让他社会性死亡,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然也是要在彭格列的地界待着的,这事他母亲父亲恐怕也已经首肯过了。
——甚至还是个顺理成章的,让江户川柯南退场,工藤新一重新登场的好由头。
一举多得,柯南没理由不乐意。
云宫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乃至他们喜欢工藤新一是有理由的,聪明人总归懂得比常人更加讨喜,更何况能力也是一流。
——正想着,就被人捏住下颌掰了回来,时间已经快到了,面前的降谷零心知肚明,于是又变成了淋雨狗狗。
“我就要回去了,律。”
降谷零轻声道:“再看看我嘛。”
云宫律没办法不听从——不如说,他自己本身也对这个未来,这个未来的降谷零充满诸多好奇。
看着那双紫眸重新盛满自己,降谷零满意的翘了翘唇角,继续道:“要照顾好那个我哦——”
“看他表现。”
云宫律也笑了笑:“惹人讨厌我就把他丢给reborn当靶子。”
降谷零想起那位意大利绅士,咋舌道:“好可怕,你是在逗我对吧。”
说着也不管他回答,径直环住云宫律的腰身,将下颌搁到云宫律的肩膀上轻声道:“你在说逗我。”
云宫律没有回答,从鼻腔中逸出的一声哼哼不能算作回答,只是学着降谷零的样子环住对方的肩膀,静声算作拥抱。
降谷零又嘀咕可以一句什么,云宫律讶然的偏了偏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怦然的一阵烟雾就逸散开来。
一阵重量压在云宫律身上,不过他早有所料,将突然软倒在他身上的人扶住,静静地等待烟雾散尽。
察觉到十年后火箭筒功能结束的狱寺隼人也终于回过了神来,立刻严肃神情转过头来:“怎么样了,顺利吗?”
“嗯。”
云宫律点了点头,扶住怀里人肩膀的手蜷缩了一瞬,将人转扶仰倒在他怀里。
云宫律索性半蹲下身子,让怀里人靠坐着仰在他怀里,另一只空下来的手说是摸了摸他的心口,摸得一手温热,抬起来对着光,便是满目猩红。
……是降谷零的血。
云宫律垂下眼睫,声音也放轻:“……再顺利不过了。”
他怀里的人是降谷零不错,却也不是他们的降谷零。
面色灰败,唇瓣失色,这个降谷零身穿西服马甲,领口系着波洛领结,手上的两只白手套沾着些灰尘和血迹,没人知道究竟发了什么。
这个降谷零是在黑衣组织作波本身份时的降谷零。
但他胸口还在汩汩的流涌着血液,鲜红温热的血液,尚未冷却。
云宫律试着用手捂住那道伤口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他看着手心的血液,心中莫大的恐慌一拥而上,就像他记忆中一样,那个人在他面前,一枪穿心,倒了下去。
灰蒙蒙的记忆像是被橡皮擦强行擦去的的铅笔印子,云宫律手指有些颤抖,却又迅速让他清醒了回来。
……不是的。
……降谷零已经死了,可降谷零还活着。
云宫律深吸一口气,向狱寺隼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接过降谷零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后站起了身子,端着手枪对准了柯南的额头。
他手心的猩红染的指缝到处都是,端着黑沉沉的枪矢,颇有些狰狞的意味。
柯南却不退不避,也没有对降谷零的尸体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笑着道:“会很痛吗?”
像是一个小孩在喝药前倔强的询问苦不苦。
云宫律怔了怔,随即舒缓眉眼:“可能会有一点,我会尽力不让你感到的。”
柯南眨了眨眼,又问道:“会比在几分钟里跨越十年岁月更痛吗?”
他每次服用临时解药就会这样,身体在短短几分钟里加速发育,呼吸急促,心脏疼痛,连睁眼都是折磨,可偏偏需要他变回来的时候,总是不能少了他的场合。
柯南……工藤新一不怕疼,他品尝过更加可怕的疼痛,他他只希望自己的疼痛有所意义,有所价值。
而这个问题云宫律也没能给出答案。
他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并没有服用过aptx4869,并不知道那该是怎样的痛苦。”
随意来评判他人的苦痛本就没有意义,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云宫律也不需要去感同身受,他只是又一次蹲了下来,不在居高临下的说着,而是平视着用双手抱住后脑来掩饰紧张的小孩,像对着朋友或小朋友那般温柔道:“不过我保证,你很快就不会再承受那样的痛苦了。”
“我以彭格列的名义保证。”
于是柯南也笑着闭上了眼睛:“那就约好了哦。”
“砰——”
鲜血溅开。
里世界一夜之间风向几变,彭格列撤销了对其秘书长的通缉令,称潘多拉宝石已经回归了库藏,真相系为某黑衣组织所为,秘书长为拿回宝石,以将其成员之一击毙。
连带着,还击毙了一个黑衣组织的试验品,具体样貌一概不知,只知道彭格列称呼其为“江户川。”
*
时间倒退十分钟,十年火箭筒刚刚击中降谷零时,其实本人也是相当混乱的。
……为什么一个火箭筒还能蹦蹦跳跳的把他吞了啊?!那东西看起来也不大,怎么就能整整好的把他吞进去??
因此在视线被蒙蔽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想法是彭格列的奇奇怪怪道具喜加一。
……事实也的确与他所想出去不远,虽然不是彭格列的奇怪道具,但波维诺家族作为彭格列的属臣,那么这样说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真正的问题绝对不是这个。
——这是降谷零在恢复感知后的第一个意识。
他现在,不在那个大楼上了。
身下很柔软,大抵是什么柔软的布艺沙发,做工一流的能让他整个人都陷在里面。
鼻间嗅到不是血味的腥甜,也不是夜风的寒厉,而是一种说不上来,却极为让人安心的味道。
……家的味道???
降谷零为心中的想法打了个寒颤。
但这些都没有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感到悚然——他的腿上靠着一团温热。
嗯,粗略判断,应该是个人。
意识到这个的降谷零又打了个寒颤,并睁开了眼。
——一个非常眼熟的人正躺在他的腿上小憩,穿着浅色柔软家居服,露出白皙的颈项和锁骨,上面还零星的分布着几点红痕——来源不言而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舒适姿态安稳休息。
是云宫律。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的大脑彻底宕机。
前一秒还用刀子往他脖子上划的情人,现在躺在他的腿上小憩?!
……那个炮筒不会和幻术有关吧。
思及此处,降谷零也回过些理智啦,他警惕的支起身子,目光凝视着腿上的云宫律,在感知到身上的伤疼痛依旧后,将幻术这个想法隐隐划去。
……那么看看他?
他是谁,自然不用多言,降谷零心情颇为复杂,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右手——左手上还坠着一串项链,难保不会发出些动静——试图探了探腿上这人的生息。
却在下一刻顿住了动作。
懒洋洋的声音在此前响起:“刚刚和【我】打完架,没洗手不可以乱碰。”
察觉到降谷零僵住了身子,躺在膝头的云宫律倒是窸窸窣窣的爬了起来,压在降谷零的腿上轻笑。
完全不像是刚刚的洁癖样子,甚至还轻笑着凑上来啄了啄他干裂的唇瓣。
降谷零呆了个彻底。
而云宫律则狡黠的笑了起来:“辛苦了,zero。”
第092章第92章
“辛苦了,zero。”
干裂的唇瓣感知到的是示湿润的呼吸,比柔软触觉更加让人心悸的是那一双浅紫色眼睛。
云宫律坐在降谷零的腿上,右手指尖碰了碰他脸颊上的那道划伤,浅紫色的眼睛中氤氲出足以让人溺毙的柔情:“没有流血了呢,还疼吗?”
降谷零:“……”
说句实在的,这个场景和他所想的差距可大太多了。
“等等等等……”
大脑宕机不妨碍他抬手握住那个丝毫没有分寸感的手,与他的距离无限趋近的云宫律并不反抗他的行为,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是真正意义上的,温和的,类似于看到很有趣事情的会心一笑。
云宫律轻笑道:“……十年前的你,可爱的有点过头哦。”
降谷零梗了梗,下意识反驳:“可爱什么的……等等,”
他慢半拍的在云宫律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他所想的事情,惊愕抬头:“十年前?这里是十年后?!”
云宫律挑眉不语,没有在第一时间予以回复,被人捉在掌心的右手食指挠了挠对方的掌心,却被握的更紧。
降谷零借着右手作为支点严肃神色,将对方拉的更近了些,却不是一个合乎时宜的弱势角度,气势上反而居高临下:“这是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显然是早就知道吧。”
降谷警官开始认真办案了,云宫律歪了歪头,索性也没有特地去挣脱右手的钳制,只是抬腿坐到了降谷零另一头,耸了耸肩示意他看向窗外:“这里是十年后的彭格列联盟驻地,非要追溯的话,这里是西西里岛。”
所以十年后他和云宫律在一起了?降谷零顺理成章的想到了这里——看这个架势,两个人的感情生活甚至非常稳定,云宫律躺在他腿上的时候没有任何警惕的意思,那是在极度放松的环境下才会拥有的姿态。
更何况云宫律是杀手出身,在此前两人的任何一次相处之中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绝对放松的情态,连带着他都不由自主的松懈了几分,甚至没能在察觉到环境改变的第一时间拔枪控制局面,现在只能尽力挽回属于他的优势。
降谷零面色一沉,他是如何来到十年后的,他会来到多久,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里的理由一概不知,堪称两眼一抹黑的天选开局——尽管询问身旁的云宫律大概率会得到答案,但他需要付出什么显然也有待斟酌。
联系到先前两人在大楼上的打生打死,他不得不怀疑是未来的他为了云宫律叛离了信仰才会待在彭格列的驻地。
……不,还是怀疑是幻术作祟吧,叛离信仰改行混黑不管怎么看都完全不会是他会做的事,就算世事无常,降谷零也绝不愿意相信未来的他成为了一个无可挽救的恋爱脑,与之相比他还不如成为理想道路之上的殉道者。
退一万步来说,他真的叛离了信仰才是违背了自我,云宫律不可能会喜欢那样的他,身处不同阵营却依旧被彼此灵魂所吸引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冥河。
却也是他们为彼此着迷的缘由。
身旁传来一声气音组成的轻笑,降谷零立刻将自我从沉浸的思绪中拉出,蓝灰色的眸子如出鞘利刃一般划向了云宫律,警惕程度堪称满点。
“诶,别激动。”
云宫律双腿交叠,前躬身子将另一只空余的手支在膝头撑起下颌,漂亮的紫色眼睛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投映出璨璨光泽,笑意盎然。
他歪着头,用一种调侃意味浓郁的语气勾勾缠缠的道:“放轻松,我又没有恶意,你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说着他抬眼望向一边墙上的挂钟,心中估算一瞬:“顶多再有个……一分半,你就该走了。”
语气中蕴含的情绪兴致急转直下,云宫律在一瞬间变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至少看起来是意兴阑珊。
降谷零皱眉,敏锐的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意味深长的另一层意思,忙不迭的追问道:“去哪儿?”
“谁知道呢?”
云宫律却低下头去不肯看他,除了一开始声称自己是洁癖他没有任何要将这个满身狼藉的爱人从沙发乃至高楼上丢下去的意思,此刻更是抽出手来拨弄起了降谷零腕间的项链。
云宫律抿了抿唇,心不在焉的补充道:“说不定是去和我约会?”
降谷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他的眉宇依旧紧锁,虽然知道屋内现在最显而易见的信息源就在他面前,可逼问绝不是一个好法子——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充裕的时间让他去从云宫律嘴里撬出他想要的东西。
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蓝灰色的眸子微眯开始逡巡这间客厅中的东西,这里显然是两人生活,大多数生活用品都是成对出现,降谷零对此没有兴趣,却在看见墙边立柜上的照片是欲言又止:“等等,那个是——”
砰——
还没来得及说完,弥散的烟雾再度出现,云宫律收回漫不经心的样子,神色复杂的坐直了身子,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立柜。
立柜顶上零零散散的摆着几个装有合照的相框,有彭格列的有同盟的有侦探的也有属于友人的。
萩原研二等人的身影也在上面。
大概是看到了,云宫律收回目光,没有去看静默着出现在他家沙发上的第二位不速之客,转头蹲下身子从矮几下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
检查弹夹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合上弹夹,拉下保险栓,食指轻扣住那处扳机,
转过身子站起来,云宫律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沉默昏迷的降谷零,黑洞洞的枪口对上左胸口。
也可以说是,波本。
其实看见了也没什么,云宫律漫无边际的想着——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反正很快降谷零就会明白一切,随即拨动命运的轮盘,来一场属于他的豪赌。
反正……
方才紧握住的右手血液重新顺畅流通后,绯色渐渐浮了上来,云宫律却一无所觉,眸子紧紧盯着身穿西服马甲的降谷零。
反正——
“砰——”
扣动扳机。
血色的花朵浮出,降谷零在无知无觉的昏迷之中走马观花的品尝了死亡的滋味,自己却一无所知。
云宫律却猛的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没有装载消声器的手枪给吓了一跳。
“反正……”
反正,降谷零会被他杀死一次。
降谷零会吃两枚枪子儿。第一枚来自汹涌的爱意。
巨大的机簧声势必会在基地中引发骚动,云宫律却对此毫不在意,心中倒数三二一——
再次交换。
浓密的烟雾再次出现,这次却是一只手敏捷的从中探出,抓住了云宫律的右手手腕,温柔又不失强硬的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从十年前重返的降谷零拍拍坐在自己腿上恋人的后背,浅笑着轻声哄道:“好了,已经结束了。”
“……嗯。”
云宫律扯了扯唇角,聊做回复。
降谷零也没有对劝说,他明白即便只是假死,对着自己的爱人开枪显然也是给足了云宫律心理压力,更别提他第一次目睹自己中弹后被刺激的令彭格列不得不封锁了那一段记忆。
这次却要他来开枪。
蓝灰色的眸子觑见了右手手背的绯红,降谷零顺势滑下握住他的右手,拇指疼惜的摩挲着那片红色。
云宫律任由他抚摸了片刻,随即挣扎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环住降谷零的脖颈,趴在他的颈肩处闭目养神。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安心意味的睡姿。
降谷零失笑,长叹一声抬手慢慢的抚摸着云宫律露出的后颈,十年后他留的发丝还要长一些,搭在后颈上摩挲时总是有一些逼人的痒意,他索性又顺势往上,揉了揉那颗黑发脑袋。
在平常是显而易见会被某只孔雀追着阴阳怪气的举动此刻却让他无比受用,云宫律感受着脑袋上的力道,不太想承认自己被摸的很开心。
像是被梳毛了的奥蕾莉一样,像一只不太聪明但特别好哄的猫咪。
云宫律:……
他暗自磨了磨牙,一口咬在了安室透的锁骨上,然后满意的听到了一声抽气。
他含含糊糊叼着一块皮肉道:“这里被刚刚的你弄脏了。”
松了口,像是安抚一样的轻舔了一下那块无辜遭殃的皮肉,话也说的清楚了些:“换个地方。”
“……”
抱着云宫律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站起了身。
这里的确不太合适了。
*
而另一头,刚刚在十年后的房间里发现了不得了东西的降谷零又在顷刻间摔在了一片冷硬的地板上,耳边还若有似无的传开了些隐隐约约的幼儿哭泣声。
降谷零暗自抽着气这一摔又激的全身上下明里暗里的伤造起了反,他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缓口气,身体下意识支着他爬起来。
这里依旧不是刚才的高楼上。
刺目的白炽灯逼的他勉力睁开的眼睛流下生理性的眼泪,他瞬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呼啸的风声,他现在显然是在一处室内建筑,耳畔若有似无的小孩哭声如丝如缕,难道被砸到幼稚园了?
短暂的喘息两口气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视力,尽管依旧被刺激的有些难受,他依旧支撑着自己打量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肉眼可见的,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幼稚园,四周泛着冷硬光泽的墙壁从外表来看应该是什么不知名的金属,墙角的架子上还凌乱的摆着一些纸箱,回过头去的墙边也有一些,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贮藏室而非幼稚园。
那小孩哭声?
降谷零寻声看去,一个爆炸头黑发的小孩现在正站在墙角呜呜噫噫的抽气,一旁是停止滚动的、眼熟的紫色炮筒。
降谷零:……
怎么还是你啊!
小孩抽抽噎噎:“呜呜……呜……蓝波……遇到坏人了…呜呜…要…忍耐…”
降谷零语塞,勉强拿出面对小孩应有的和煦态度放柔和声音:“那个…”
自称蓝波的小孩显然已经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呜……忍耐……呜…去死吧入侵者!!!”
小孩鼓着一双荷包蛋眼睛等着降谷零,甚至连鼻涕都来不及擦就又从那蓬乱的头发里摸出一枚小巧的手榴弹丢了过来!!
降谷零:……
降谷零:???
不是,等等,手榴弹?!
他尚且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个小孩可以从头发里掏出手榴弹,下意识的反应让降谷零一个箭步冲过去抱着小孩闪身出了这处贮藏室,一鼓作气将门给关上!
轰——
万幸手榴弹的威力并不高,又或者这个贮藏室的防御效果一流——总之这场爆炸并没有波及出来,降谷零长处一口气,将趴在他臂弯里的小孩拎了起来:“我说小朋友,手榴弹可不是……”
“蓝波、你是谁。”
一个冷厉又莫名熟悉的少年声音从身后传来,降谷零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回头,经年游走于危险边缘的危险雷达便猝然拉响。
他紧急蹲下身子就地一滚。凭借本能避开了直直冲他脖子砍过来的匕首。
“锵——”
堪称空灵的一声脆响充盈在这个全方位被金属密封的走廊之中,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顺着降谷零刚刚所在的高度精准的砍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凛冽的杀意。
被降谷零护在怀里的小孩被吓得抽噎了一声,像小鸟一样的心虚道:“那个……”
突如其来的杀意显然不会因为小孩的哭声而停下,降谷零从那人飘荡的额前黑发间觑见了一抹极为陌生又极为眼熟的紫色。
来不及过多思考,那个人捏着匕首又攻了过来,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扯过他怀里的小孩丢了出去,闪烁着寒光的刀刃每一次都冲着他要害攻去。
降谷零无法,只能被迫防守了起来,这人的身手好的可怕,加上他先前身上又零零星星的各种强势,一时之间竟然被压着打。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任何要见好就收嗯意思,凌乱而的步伐声由远及近,降谷零听见有一个慌乱的少年音叫道:“等等云宫君,不要伤害他——”
“叮——”
因着那声制止,刀刃顺着原本攻向手腕的轨迹偏移些许,正正的砍在了那串项链上,削铁如泥的匕首轻而易举的破开了他们的联结,上面的装饰珠宝零零散散叮叮当当的落得满地。
降谷零低着头,想看一眼无辜被害的护身符,却被人大力拎住衣领抵在墙边,一缕寒意贴在脖颈处。
那人张口,不包含任何情绪的问道:“你,是谁。”
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招招狠辣的杀手,本人却是意外的年轻,降谷零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却还是无奈笑着举手投降。
是云宫律。
是尚且年少的云宫律。
第093章第93章
东京并盛町,彭格列地下基地。
即便已经入夜,基地内的冷空气开的很足,沢田纲吉抱着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蓝波,心里也阵阵发凉。
那条项链………
崩裂的珠宝在四周的金属走廊和墙壁上反弹出清脆的声响,其中作为主体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更是顺着力道滚到了沢田纲吉的脚边,让十代目的心也跟着滚动的脆响碎了个稀里哗啦。
宝石……一看就很贵的蓝宝石………
得益于这些日子reborn什么都教点的优良作风,沢田纲吉对于这些珠宝的品鉴水平也显而易见的达到了level,至少他看着脚边的宝石能够明白这东西绝不是什么三流劣质饰品,而是货真价实的宝物。
超直感更是告诉他,这东西大概比reborn找过来用作参考的珠宝还要贵上很多。
但现在绝对不能晕过去,沢田纲吉暗自给自己打气,现在晕过去reborn百分百再帮他多签几份卖身契,虽然醒着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总之他努力过了。
彭格列的十代目、未来的里世界暴君、万众敬仰的教父大人躬身从地面上拾起最为显眼的主石——那枚漂亮夺目过了头的蓝宝石,他深吸一口气,自觉这尚且青涩的脊梁上背负了太多。
比起还没见过的,那位所谓的要毁灭世界的大boss,还是这个显而易见的,要摆在他面前的账单更让人心碎。
沢田纲吉:……
总之……总之现在,还是先把云宫君拉回来的好。
思及此处,沢田纲吉不禁讪笑了起来,像是诱哄手持危险品的蓝波那样轻声细语的对拿着匕首威胁不速之客的云宫律道:“那个,云宫君……咦!”
听见boss声音的云宫律下意识的转移视线到了他身上,没来得及收敛戾气与杀意的气势磅礴的冲向了棕发蜜眼的小首领,随即便是一声锵然脆响,山本武手中的时雨金时出鞘半寸,寒光乍泄警示着这不知分寸的举动。
“冷静一点嘛,云宫。”
骨节分明的手仍然按在剑柄之上,山本武已经一个闪身半将沢田纲吉护在了身后,天生杀手语气中虽仍含着浅淡和煦的笑意,那双黝黑的眼睛却直直的与云宫律对上,不偏不倚。
“现在已经很晚了,要是吓到谁晚上回去做噩梦可就不好了哦。”
而另一边,沢田纲吉身后的狱寺隼人也眯了眯眼,指间掏出两支炸弹状若无意的打量着。
云宫律怔了怔,心中也明白方才的僭越之举动,于是当机立断收回视线垂眸:“抱歉。”
山本武松手,时雨金时也顺从的滑回剑鞘一瞬间他又从天然的冷酷杀手变回了受人追捧的校园明星,两人方才还分庭抗礼的气势在刹那之间消弭于无形。
他几步上前拍拍云宫律的肩,语气中也就多了几分关切与笑意:“没关系没关系,你呢?这么晚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宫律没有反抗他的举动,甚至匕首都该稳稳的比在了降谷零的脖颈处,侧目扫到降谷零难看的脸色,手下的钳制也不甚明显的放松了些许。
降谷零心下明了,放缓动作不甚明显的喘了口气。
周围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亦或是这个小动作本就无关紧要,彭格列并非是会虐待俘虏的邪派作风,因此众人的目光悉数聚焦于云宫律的身上,这位刚刚来到十代目身边不久的来“礼物”先生。
云宫律摇了摇头,冷淡道:“准备休息时意外听见了蓝波从门外经过,思考了一下就跟了上来。”
波维诺家族历来是依靠科技在彭格列的庇佑之下立足,而蓝波作为下一任家族继承人兼任彭格列雷守身上更是藏了不知道多少“小玩具”,不夸张的说他即便只是拿着十年后火箭炮筒,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搅出一个大乱子来。
Reborn姗姗来迟的的钻了进来,“嘿咻”一声跳到了沢田纲吉的头上,用万年不变的婴儿笑脸道:“所以你出来,是为了抓偷偷跑出去的蓝波。”
虽是疑问的句式,他的话语中却没有任何疑惑的语气,而在得到云宫律肯定答复后便轻快的便是知道了。
沢田纲吉也轻叹一口气,因着与云宫律相处时间并不算太长的缘故他还有些摸不准这位的行事准则,偏偏这位又是动手不动口的杀手出生,弄得他自己也经常被吓到。
他犹豫片刻,还是再一次越过山本武,伸手握住了云宫律攥紧衣领的那只手腕。
“总之,先把他放下来吧。”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的拉着那只手退开将之拽到身后,见云宫律没有什么执拗的意思才用另一只手搀扶住额角浸透冷汗的降谷零,满脸纠结:“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Reborn,可以先让他去包扎一下吗,脸色好白。”
Reborn揪起沢田纲吉的额发扯了扯:“你才是十代目啦蠢纲,你决定了别人还能反驳吗。”
那你还揪我头发!
沢田纲吉敢怒不敢言,只能转过头去招呼狱寺隼人:“狱寺君?啊拜托了,麻烦馋着这位先生先去包扎清理一下吧,我……我和云宫君要晚一步再来。”
看狱寺隼人的神色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惜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十代目。”
Reborn意味不明的瞄了一眼沢田纲吉没有说话,跳到山本武的肩膀上摆了摆小手:“快点回来哦,我去叫拉尔过来,今晚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睡觉了呢。”
说到这里,那黝黑的瞳仁又动了动,Reborn又补道:“最后来的人,要吃一整份碧洋琪的料理哦。”
“诶诶诶?真的假的……”
沢田纲吉立刻刚刚温和的气质立刻垮了下来,最后还是拉着云宫律跟在他们身后:“不管了,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云宫律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的抖开了沢田纲吉的手,落后半步一道往休息室走去。
*
降谷零将自己的呼吸放缓,现在搀扶着他的男孩是一副典型的欧洲容貌,银发绿眸,正是当初在资料中见过的狱寺隼人。
所以,他现在是回到了十年前?
不是没有可能,在场众人有不少他都是惊鸿一瞥或是有所耳闻的存在,可都比他的认知中小上了一些。
但这是怎么做到的?
按照方才的云宫律的说法,十年后火箭筒的功用是被击中者与十年后的自我互换五分钟,所以他先是与那个已经相处十年有余的降谷零交换。
而后,这里所存在的降谷零被砸中——又或者是时间到了,他再次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他原本的时间,在大楼上与彭格列的成年人对峙的时间点。
而不是被一帮半大不小的少年们堵在这个不知道哪儿的地方进退两难。
还有云宫律……
这个云宫律分明就是当年他在烟花下见过的放大版,如出一辙的沉默冷厉,与后来的狡猾多情迥乎不同。
但他原本的世界云宫律是二十六岁,合理减去十岁后却也能和刚刚劫持他的云宫律对上。
真是彻底乱了套。
降谷零咬了咬舌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他顺从沉默的被搀扶进地上丢着几个软垫的休息室,狱寺隼人显然没有和他过多交流的欲望,而是皱着眉从角落里拎过来一个医疗箱,言简意赅道:“先脱,我帮你简单处理。”
降谷零无奈的牵了牵唇角,明白在这个时候顺从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也没有多言,咬牙脱下夹克后任由狱寺隼人剪开了被鲜血黏连的毛衣。
狱寺隼人打开医疗箱挑拣着要用的东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倒是抱着剑的山本武笑着坐在了降谷零的旁边,只见这位尚且年少的彭格列雾雨守好奇看着剪开的伤口道:“看起来像是划伤……诶,难道是不小心摔进碎玻璃里了?”
这样和先前氛围极其不登对的问句降谷零还没掂量好如何回答,反倒是一旁安静处理伤口的狱寺隼人率先啧了一声,白了山本武一眼:“那样就不会只有这一处要险的伤口了,棒球笨蛋还是闭嘴吧——不过你下面还有裂伤的痕迹,被枪打的吗。”
降谷零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要深入的意思搪塞道:“只是意外而已。”
狱寺隼人耸了耸肩,显然他也没有和降谷零过多闲聊的欲望,他抬了抬眼皮看着降谷零发白的脸色,眯了眯眼道:“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还不知道吧。”
*
而另一头,没有跟着前面两人走进休息室的沢田纲吉犹疑的看着云宫律,犹犹豫豫的发问道:“云宫君你……是认识那位先生吗?”
云宫律紫色的凛寒空洞眼瞳中似乎在顷刻间注入了什么,这位在叩响了沢田宅大门后就甚少显露出自我情绪的少年难得的犹豫了一下:“……几年前的任务之中,有过一面之缘。”
简短的阐明后,云宫律歪过头看着沢田纲吉道:“boss从哪里看出来的?”
“嘛…”
沢田纲吉有些害羞的支吾:“算是一种直觉吧,嗯。”
说着他又笑了笑,看着面前茫然的云宫律笑着道:“而且你在发现他被你扼住呼吸后,也松了松手来着,我就猜你可能认识他或者…嗯。”
后续截住的话语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云宫律显然已经明白了他所说的是什么,他张了张口,最后说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失职。”
听着这和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南辕北辙的反馈,沢田纲吉讶然摆手:“诶诶诶?刚刚的话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啦。”
“嗯。”
云宫律肃穆的点了点头:“我完全明白boss的意思。”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虚无缥缈的一面之缘而对不知底细的不速之客放松警惕,这是毫无疑义的重大失误。”
云宫律没有任何要为自己辩驳意思的低下了头,尽管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要指责他的意思。
沢田纲吉手指颤了颤,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094章第94章
已知,彭格列是黑手党组织,而云宫律、狱寺隼人、山本武乃至Reborn都是彭格列的重要组成成员。
又已知,他们的每一个人,都隐隐拱卫着那位棕发少年,Reborn更是口称其为boss。
那么根据以上条件,那位棕发少年是谁呢。
降谷零:……
首先声明,他绝对没有任何歧视或者看轻那位少年的意思,只是退一万步来讲,你说那位温和少年就是传说中的彭格列十代目,是不是有些诡异了。
想想那位近来最为盛行的称呼吧——暴君彭格列、一个不管怎么想都和那位气质温和甚至隐隐有些怯懦的少年搭不上边的称号。
狱寺隼人直白的询问他的来历姓名,这很正常,在这里他才是那个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尽管还不明局势,降谷零都相信彭格列可以依靠主场优势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至于为什么还没有这样做:…
降谷零斟酌片刻,还是报出了真名:“降谷零。”
毕竟在不明确时间的情况下贸然爆出也许还没捏造出的身份恐怕会平添许多麻烦,而倘若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那么至少他们是可以确切的查到降谷零这个大学在读的身份。
“降谷先生,”
山本武立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笑着道:“我叫山本武,而那位则是狱寺隼人——他最近脾气不太好呢,”
狱寺隼人啧了一声,乖戾的瞪了两人一眼:“降谷——好吧,没有听说过,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感受到肩膀处伤口处处理的力道略略加重,降谷零立刻将表情调整的茫然苦涩了些许:“哈,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呢,不如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顿了顿,蓝灰色的眸子趁此机会四下环视:“话说回来,这到底是哪儿。”
挂在休息室墙壁上的电子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着。
山本武兴味的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耐心解释道:“这里是彭格列位于并盛町的地下基地,原本应该呆在这儿的你大概率是中了十年后火箭筒去了十年后,不过这东西大概也就五分钟功效,不用担心。”
山本武所解释的十年后火箭筒与云宫律讲述的内容大差不差,这也在降谷零的意料之中。
可他的一颗心还是沉了下去。
狱寺隼人凉凉的瞥了一眼降谷零沉郁下来的面色,敏锐的从他的表现中察觉到了不妙的意味:“喂,棒球笨蛋。”
“这家伙光是被我们扶进来处理伤口,现在也绝不止五分钟了吧。”
山本武的瞳仁闪了闪,回过头去瞧挂在墙上的挂钟:“……啊哈哈,看来这位降谷先生和我们一样,也困在了这里呢。”
“也?”
降谷零若有所思的在心中琢磨着这个字眼:“所以,其实两位是从十年前来的吗?”
单刀直入的问题令休息室内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还没有弄清楚是敌是友的前提下说出太多绝非明智之举,而正当狱寺隼人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分队而行的另外几人推门而入。
“我们的话,的确是来自十年前。”
童稚到有些诡异的婴儿坐在沢田纲吉的肩膀上微笑着回答道,云宫律与另一位不知名的高大女性紧随其后。
婴儿Reborn微笑道:“但你应该不是来自十年后的倒霉鬼吧,降谷先生。”
不算友善的问话从Reborn口中吐出,身穿特制黑西装的彩虹之子从沢田纲吉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用稚嫩的声音继续道:“彭格列基地规整严密,这里是连密鲁菲奥雷都不能渗透进来的绝密场所——十年前的你,应该是没有能够潜入的本事哦。”
另一边的云宫律也适当的补充道:“当年的京都夏日祭,你身上没有任何里世界相关的气息与特质,综合分析粗略估计年龄绝不超过二十,所以如果你真的严格遵守了交换准则,那么您应该有四十岁了。”
降谷零没有在第一时间作答,他注视着云宫律那冷静自持的浅紫色眼眸:“合情合理的推测呢——不过你觉得呢?云宫君。”
云宫律皱了皱眉:“我不记得我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金发的男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显然没有要与他过多讨论这个话题的倾向。
Reborn“嘿咻”一声从沢田纲吉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走到降谷零的面前抬头道:“真有意思呢——你刚刚和别人火拼过吧?”
黝黑的眼睛中间似乎氤氲着什么颇为不妙的东西,Reborn的目光从降谷零的额角一路划到小腿,唇角奇怪的笑容越来越大:“枪茧、压痕,碎玻璃的划伤,身上还有汽油和硝烟的味道和一点点室内香薰的味道——阿哇哦,原来如此,你的确不是这里的人呢,看来这次十年火箭筒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哦。”
Reborn抬起头,重新注视着那双沉寂下来的蓝色眼眸,察觉到这人暗自绷紧的肌肉:“你还认识我。”
一边说着,一边会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身形高大,披着斗篷的女人:“却不认识她。”
“你应该有一位很相熟的人在彭格列吧,是云宫律吗。”
没有任何疑问的问句却几乎在整个场合中一锤定音,沢田纲吉看着他的老师一通推理就好像明白了一切,自己却还是茫然一片,忍不住开口道:“等等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你明白什么了啊Reborn?!”
“这都没能明白吗?蠢纲,看来要加强教育力度了呢。”
Reborn如是说道,却又看见在场众人就没几个听明白了的,于是只能慢悠悠的解释道:“他听说过我的名字,从被云宫抵在墙上开始他的目光就不断在狱寺和山本之间流转,说明在场众人当中他更多关注的人在此,”
“他对我这样的婴儿熟视无睹,说明他心知肚明彩虹之子的存在,而他又在听到我的名字后显著的对我重新投注了关注——他听说过世界第一杀手的名字。”
Reborn用一种轻快的语气道:“而且,他最没有印象的人是拉尔和蠢纲——真有趣,看来你来自一个非常有趣的世界呢。”
沢田纲吉困惑的挠了挠头,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等等等等……所以降谷君到底是哪里来的,也什么说他来自别的世界——这不是最后的世界了吗?而且还说交换,十年火箭筒难道不是只能以十年为单位进行交换吗?”
“适当的误差也在预期以内呢,如果可以精准的定位到每一个时间点波维诺家族早就可以统治世界了——同时最后的希望也只是现在白兰的观测范围之中最后的世界,八千兆亿或许是白兰的极限,却不是七三的极限,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Reborn如是说道,他招招手示意可乐尼洛上前来,是在质问也是陈述事实一般的从她手中拿过了那枚色泽明丽的宝石:“至于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巧合的来到这里——一般情况下,我们会称之为命运的邂逅。”
Reborn摊开小小的手掌,克什米尔蓝宝石璀璨的光泽并没有新先前的意外损耗分毫,依旧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虹彩。
狱寺隼人狠狠地皱起了眉,他看着Reborn手心的宝石,总觉得指间有些烫意。
而这绝不仅仅是狱寺隼人一个人的错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于Reborn的身上,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胸前的那枚被特殊材料隔离的奶嘴泛起光来,掌心的宝石也形如呼应,隐隐透出些殷红的颜色。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降谷零猛的怔了怔,瞳孔骤缩紧紧盯着那如同呼吸起来时强时弱的光泽,耳中灌入的,Reborn的话语幽幽镌刻于脑海之中。
“这枚宝石和彭格列的传承指环,密鲁菲奥雷的玛雷指环还有阿尔克巴雷诺的奶嘴一样,都是七的三次方的一角。”
“不过相比起起着支柱作用的三者,这枚宝石,充其量就是充当着指示的作用。”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在里世界一以贯之的称号叫做…【潘多拉】对吧。”
Reborn幽幽的看着降谷零,用童稚的声音慢悠悠道:“希腊神话中手持灾厄之匣的神造少女,引发众生苦难的万恶之源——仅仅用字面意思来看,真的是的非常贴切的名字。”
“是【潘多拉】帮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将已经混淆不属于被观测世界的你强行拉入范畴,并成功模糊了你的时间,成功将原本年龄相同的两个你进行了交换,从而稳定在了这里。”
“等…等等……”
沢田纲吉瞠目结舌的看着Reborn和降谷零,张口结舌的想要说些什么,偏偏一时半会儿又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所以,这个降谷先生,和我们世界的降谷先生一样大?并不是来自十年后?”
“还没明白吗?蠢纲。”
Reborn转过身来歪了歪头,也没有要和自己的弟子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的意思:“既然我们都能滞留在未来这么久,那么为什么就不能通过一些手段,强行达到平行交换的理论呢。”
拉尔也在这时适时开口,头顶带着红色护目镜,右脸上带着明显伤痕的她觑着降谷零,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关键也不在于他是如何做到平行的交换。”
“而是降谷先生——亦或是降谷先生背后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的做到平行交换。”
声色清冷的女声骤然染上不甚明显的杀意,身披宽大斗篷的拉尔从中伸出带着数枚指环的右手紧握成拳,中指上的指环燃起灼灼火焰,如果宣告死亡的号角。
拉尔居高临下的威胁着他:“回答我降谷先生,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些不完全的情报,你又为什么会突然被卷进我们的战争。”
降谷零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从方才他们那堪称谜语大会的对谈中艰难的找出了他所需要的那部分情报——并明白了一切。
“你们的战争。”
降谷零平静的复述着拉尔口中的话语,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冒昧询问,这里是东京下属的并盛町吧。”
“彭格列家族,发迹于十七世纪的意大利西西里岛,前身为民间自卫队团体,后在二代的手中才完成了由民间械斗团体向武装暴力集团的过渡——踏足日本国境,藐视一般民众性命,公然展开械斗并美名其曰为战争。”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形容,为什么不问问旁边本来应该还在上学的十代目先生,他认为这是战争吗。”
“诶?我?”
沢田纲吉猛的愣了愣,不知道说些什么:“我……”
“但这也与你无关,降谷君。”
云宫律骤然出声道:“并且,杰索不会因为思考【这样的争斗是不是真正的战争】而停下杀戮的脚步,就在你刚刚询问问题时,密鲁菲奥雷或许又攻破了一处防线也未可知。”
云宫律沉静的声音中听不出其他的情绪波动,他不疾不徐的接着道:“与其质问我们一般的质问自我法律与道德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作用,不如思考一下您背后的人大费周折将您送来这里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云宫律:“您也许是来自没有白兰的世界,这或许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第095章第95章
会谈结果称得上是不欢而散。
拉尔没有要过多与他争辩的欲望,降谷零也不觉得他们会理解他的想法,但事已至此,他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那么便天然成为了他们的同盟。
一位来历不明,立场也尚显微妙的盟友,降谷零可以感觉到的是扎在他身上的目光非常微妙。
“总之,你就现在这里住下吧。”
Reborn避开了要和他接着讨论价值观碰撞的这一点,转过身用小手扶了扶他的帽檐:“既然我们都无法说服彼此,那么只有让事实来看看真理站在哪一方——不过今晚已经很晚了,我会委托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剩下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降谷零垂着眸,看着面前气质莫测的小小婴儿:“如果这是您的判断的话。”
就眼前这些孩子来看,他们根本还不能独当一面,更遑论拯救世界。
云宫律说过,他的boss在年少时拥有像是热血王道少年番主角一般的体验,还曾经将一位企图统治世界的混蛋碾成了粉末。
初听时只觉得好笑或是老套的情节真正的发生在眼前时,才真的会让人察觉到那些看似轻描淡写的经历缝隙中隐藏的绝望。
降谷零复杂的目光聚焦在那个脸上还带着茫然神色的少年身上,他看起来还很小,小的连稚气都未曾脱去,瘦小的身形和伶仃的骨架看起来并不算健康,在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少年甚至颇为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他想。
一个平凡、普通的少年,半道出家却稳坐高位的经历在世人看来是教父天赋异禀的凸显,没有人会关注一路走来的花丛中藏匿了多少荆棘,他们只会为胜者欢呼。
被戴冠时,哪怕前一日的沢田纲吉还在为糟糕的成绩而感到苦恼,现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因为大家都说唯有他们才是最后的希望,于是他——他们都拿起了武器。
降谷零抿了抿唇,目光略开:“那么就像您——各位所说,现在是休息时间了。”
“所以我哪儿休息?”
降谷零最后宿在了另一间休息室,彭格列基地占地辽阔,尚且不至于连一间用作休息的屋子都收拾不出来。
而这个晚上有多少人真正休息好了尚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降谷零的到来毫无疑问为目前僵持乃至隐隐凸显劣势的局面带来了一些全新的转机。
*
“但这也不是律君你一大早就蹲在我门口的理由,我被吓得差点动手。”
降谷零黑着一张脸往面包片上抹果酱,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比昨天晚上要稳定的多,而被指责的云宫律则坐在降谷零和笹川京子的中间,无动于衷的喝着牛奶。
“我可是五点就起了床,你昨天不会根本没睡吧。”
因着意外来到了这里,降谷零昨天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不过他一直以来保持的睡眠就很少,所以现在勉强也算精力充沛。
云宫律对此反应冷淡道:“必要的睡眠是保持精力不可或缺的一点,今天也只是因为有些问题想问你所以才起来的这么早。”
降谷零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么,你的问题呢?
云宫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还在斟酌。”
维持的相当勉强的攀谈就此戛然而止,安室透觑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年若有所思——这个时期的律同他的律,不同的地方未免太多太多。
除了最容易察觉和感知的,一个人的外在气场表现以外,这个云宫律看似比未来的他更加冷静,却也比未来的他还要茫然空虚的多。
就连坐在这个餐桌上,就隐隐透出一种与周边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而一旁听着山本武转述昨晚突发事件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则是连脸惊讶出声:“所以降谷先生也和我们一样,是从十年前一起过来的吗?”
“不是不是。”
沢田纲吉摆摆手:“降谷先生和我们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他的话会更特殊一点——说起来降谷先生,既然是被十年后火箭筒进行了交换,那么请问你知道原本这里的你是打算做什么吗?”
降谷零摇了摇头:“我这里并没有与此相关的记忆,在我的人生经历之中,应当是没有进去基地这一件事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思考片刻,反向开口询问道:“话说回来,你们被十年后火箭筒击中时,也是在基地之中吗——如果不是的话,我怀疑这个世界的官方已经注意到你们的动作了,【我】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降谷零并不会怀疑他的立场是否有所变动,这个问题就像是假如云宫律不是遗弃儿那么还会不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秘书长一样毫无意义。
降谷零相信自己即便没有遇到宫野艾莲娜,没有萌生保护她的想法,他同样会因为别的原因事件产生保护别人的想法,最后殊途同归的走到他应该来的地方。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的他真的依旧是作为官方人员活动,并且因着现在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越来越明显的摩擦争斗而注意到了这处对日本称得上无妄之灾的地方,那么他会交换在这里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都明白了降谷零话语中没有点名的证明依据从何而来——所以,彭格列竟然真的在未来和官方未来交好了。
而Reborn在注意到沢田纲吉诡异的表情后贴心的补充道:“和官方合作自然有和官方合作的优势,而且彭格列初代的云守就是当时意大利情报局的局长,降谷的情况不算稀奇。”
匆忙的早间谈话就此落下帷幕,谁都没有得到让人满意的答复,早餐结束后的几人就此分别,女孩子们继续去处理后勤事务,而降谷零等一众人则通通被拎来了训练场。
站在一众稚嫩少年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降谷零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着这位传闻中的世界第一杀手:“所以呢,为什么我也在这里。”
“不是你想要知道在这里的局势吗。”
Reborn用堪称可爱的语气说道:“那么就要拿出能够让我认同你想法的能力来。”
降谷零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Reborn却也不欲同他解释太多,转头对着云宫律道:“云宫,过来。”
云宫律没有询问,径直按照Reborn的指示站到了他所说的位置。
Reborn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对降谷零嘱托道:“既然你最相熟的人是他,那么就拜托你作为他临时的格斗教练啦,帮我好好掰一掰他的坏毛病。”
“哈?”
降谷零皱了皱眉,看着站在他对面身穿紧身训练服的云宫律,蓝灰色的眸子中划过一分狐疑。
所以是拉他来当助教的?
“想要教导一位风格已经成型了的杀手,哪怕是对我来说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哦。”
Reborn这样说着,还故意将声音有掐的更细了点:“小孩子的精力可是非常有效的呢,正直的降谷先生应该会帮忙吧。”
“不……这个并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
降谷零揉了揉自己的眉宇,今早刚刚让医生看过的伤口现在还在有意无意的透出一点痛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他的目光在面前的云宫律lily。ver和Reborn之间来回流连,就此由衷的感受到了一点困惑。
说句真的,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彭格列这样迅速的将他认同作为了盟友。
归根结底,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像他这样意外掉落的来客才是真正应该留心的变数像Reborn这样直截了当的将他拉来做苦力,甚至还有违劳动法的让伤患动手。
——怎么看,都古怪到了极点。
“关于你的问题,我想你可以很快在我们之中找到答案。”
Reborn这样说道,伸出手递向地板——一只变色龙从地板爬到了他的手上,并顺着衣袖一句爬到了他的帽子顶部,眨巴着眼睛变换周身颜色再一次隐匿身形。
Reborn古怪道:“注意不要让自己太辛苦哦,降谷君。”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云宫律适时出声道,浅紫色的眼眸中盛满了冷色的月光,不经意间同降谷零对视时,鬼使神差的补充道:“我会谨慎动手的,不用武器。”
降谷零长叹一口气:“好吧。”
脱掉外套只留下运动裤和白体恤,降谷零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随即眯了眯眼看向了云宫律:“开始吧。”
云宫律也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颔了颔首躬身,姿态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个闪身便攻了上来!
降谷零瞳孔骤缩,即便有所预料,却也难免被少年的实力给有所震撼到——把未成年的云宫律丢进零组,恐怕也能全身而退的走出来。
于是也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同少年比较了起来——也很快的,他发现了Reborn口中头疼的问题。
云宫律的杀性太重了。
他许多刻入骨髓的攻击本能是无法仅凭借意志力就可以收放自如的,云宫律不少一开始的攻击落点瞄准的都是下颌,穴位,环节或是腹部等多为要害的地方,又快又狠的架势完全不会让人怀疑他是否抱着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
其次就是,云宫律一视同仁的对自己也狠,他的人就像那晚上比在降谷零脖子上的匕首一样寒光凛冽,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神奇的体现在了人和武器身上——他很乐意以伤换伤,必要的伤就像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一样,如同鬼魅一般的攻击速度与力度同样带来的是对于自身的疏于防范,至少在降谷零第一次击中云宫律时他所产生的情绪波动甚至比云宫律还要大。
偏偏26岁的云宫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毛病,高楼上的云宫律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全然不像面前的这位少年一样好像每一步都是玉石俱焚的前奏。
“停。”
降谷零侧着身子截住了云宫律擦着他耳廓攻过去拳头,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住尚且幼小的拳头,他蹙着眉道:“先等一等,不用对打训练了。”
云宫律温驯的收回了拳头,他站直身子看着降谷零等待指教,神色虽是古井无波,纤长的睫毛却不甚明显的颤了颤。
降谷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096章第96章
云宫律是一位优秀的杀手。
仅仅从这一方面来思考,他拥有绝对敏锐的感官和足够果决的决断力,优秀的头脑与经年锻炼的绝佳身手联合组成了原属于彭格列得意作品的基底,从云宫律开始参加任务起始,他尚且没有品尝过败北的滋味。
但想要打败他也不是不可以。
降谷零觑着面前看似冷淡自持,却隐隐从些许罅隙漏出了困扰疑惑的少年——比起未来的对于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的秘书长,面前的这位显然还青涩的过分。
身体经年的训练下攻击会下意识奔着命门而去,大脑却告诫他此人不可直接了结,自我矛盾下的一瞬间茫然亦或是迟滞,都足以降谷零在这一刻取的压倒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