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身边那箱子里是满满一箱二锅头。
她在车里呆坐一会,驱车到江边某公园停下,下车,提溜着两瓶酒。
江风有些大,她默默地拧开盖子,先是浅浅嘬了一口酒,随后看向远方的万家灯火。
她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直接翻到底。
里面是一张三个人的合影,一个看上去有些秃的中年大叔傻乐的张着嘴,身边是一个比他年轻一些的女子,看上去风韵犹存,有一双诱人的桃花眼,最中间是一个小孩,大概十来岁,有些怕生,直愣愣地看着摄像头。
那个小孩赫然便是青涩的竹觥。
她凝视着这张照片,轻叹:“老家伙,你走了也有二十年整了,我每年都陪你喝喝酒,但你的叮嘱,我倒是一个都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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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停一下哈。”林青浅友善地打断,“这里可以解释一下吗?”
竹觥也不生气,反正都是要说的,“我的身世,您知道吧。”
“嗯,资料上有。三岁亡父,六岁亡母。所以那个人是?”
竹觥轻声说:“我的小学班主任。”
“现在叫班主任,以前可不这么喊,我也算是山里的孩子,尽管现在富起来了,二十多年前可还穷着。周围好几个村,就他教书。他教语文,也教数学,甚至美术体育音乐也是他教。”
“您也知道,我六岁就双亲去世了,倒不是没有亲戚管我的饭,就是觉得女孩子不用读书,早点下地做农活找个人嫁了就够了。他跑到我亲戚家里,说我是适龄儿童,得念书的,说不用我的学费,只要我去念书。”
“我成绩还算争气吧,考到了县里,县里的学校就不是他能给我免学费的了,嗯,所以他帮我交的,卖了两只鸡。”
“后来的高中学费,也是他去想的办法。”
“他没有孩子,说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喊他一声爹。”
林青浅看着竹觥的神色,感慨地开口,“可以称得上是再生父母了。”
“我是打算把他当父亲孝敬的。”竹觥认真地点点头,“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吧。”
“他的死,和妈有关吗?”林青浅微微皱眉。
这还是林之音告诉她的,当时林之音的语气也是有些感慨。
竹觥愣了愣,沉重的点点头,“算是吧,不过是个意外,林总不需要对这件事负任何责任。”
“说说?”林青浅试探地问。
“稍等一会吧。”竹觥摇摇头,“我还是把昨天的事先讲清楚吧。”
“我当时,也算喝了不少,不过还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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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上喝酒吹风的竹觥心情谈不上舒坦,越喝越闷。
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金杉。
她皱眉,还是接通了,那边传来了小朋友带着醉意的声音:“竹觥姐,我喜欢你!”
她面色淡定,“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那边传来哄笑,一看就是开了免提,竹觥不太高兴地就要挂断电话,金杉欢快的声音却传来,“竹觥姐,一起来玩吗?我们在storm。”
没听过,是哪家新店吗?
“不了。”竹觥就要挂断电话,却听见了酒瓶碎裂和突然爆发出的争吵,似乎是金杉这一桌的人和其他人起了冲突。
电话被金杉那边挂掉了,她也没怎么在意——酒吧起冲突每天没有七八次也得有五六次,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能解决。
她看向相册。
那个漂亮的女人对着自己微笑。
她突然骂了句脏话,随后丢下一地的酒瓶子去街上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瞟着这个全身带着酒气眉宇间全是不耐烦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storm这家可有些乱啊。”
竹觥睁眼,看向司机,“怎么?”
司机摇摇头,“听说那里玩的挺大的,新开的点,老板有背景,不怕查。”
竹觥眉头狠狠地跳了跳,“玩毒?”
“那倒不敢,这是禁区,再有背景的人也不敢碰。”司机慌忙摇头,“只是我听说才开业几天就有好几个小姑娘被药倒了,打架砸的也不少,反正你一个人还是别去的好。”
竹觥笑笑,“谢谢您了,是我一个朋友在那边喝醉了,我接她回去。”她听司机这么一说,心中的不安的情绪更加滋长,“您能快一点吗?”
“行,我抄个近道,那边没摄像头。”
当竹觥走进酒吧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被砸了一地的酒和被团团围起的一桌。她沉着脸走近,拨开人群,果然看见了酒醒了一半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金杉。
金杉看见她,惊喜地站起身,“竹觥姐!”
“哟,大人来了?”金杉他们一帮子人都是年轻的,穿的也都是潮牌,赶过来的竹觥穿的还是上班时装扮,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可不就是个家长。
竹觥看了看周围的一圈人,皱着眉问被围在中间的小年轻们,“谁先惹的事?”
好家伙,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敢情还不占理的?
她懒得管这破事了,反正这些人她也只认识一个金杉,带走她就行。
她没管身后另一帮人夹枪带棒的话,向金杉伸出了手,“走吧。”
“嘿,惹了事还想走?”有人不干了,伸手就要抓竹觥。她眼神一凝,回头反擒住那只手,一扭一拧,就把人放倒在地。
领头的人谨慎地看了竹觥一眼——在道上混了这么久,最重要的就是看人。这人看上去气势挺足的,有些扎手。这些年轻人也都穿的不错,恐怕背后都有来历。
他本来也不想惹这帮人,只是小弟不小心蹭到了里面一个小姑娘就被扇了耳光,他作为大哥当然得出气。
现在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竹觥的出现倒是给了他借坡下驴的机会,他面容憨厚地笑着,冲竹觥说:“既然家长都来了,这个孩子您就带走吧。不过她泼了我兄弟一身酒,您替她喝一杯,不过分吧。”不然就这么放走了人,他面子也挂不住。
按照竹觥平时的性子,早就领着金杉走了,只是今天她心里也憋着火气,也想发泄发泄。
“喝什么?”
底下人起哄,“吹瓶白的!”被领头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人看上去是好惹的吗?
他笑着对竹觥说,“您喝一杯红的就行。”
竹觥嘴角微微抽了抽:她来之前喝了不少白的了,这个时候再喝点白酒倒是问题不大,反而喝红的,就成了混酒,反而比白的劲头更足。
不过她也懒得说些什么,点了点头,让酒保新开了一瓶——司机说的有人被药翻她还记着呢。
她也没就只喝一杯,带着心中的郁气,直接吹了一瓶。
周围响起轰然叫好的声音。
她微微捂住了胃,酒液在胃部翻滚混合,她的面色浮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您领着这孩子走吧。”领头的点点头。
金杉扯了扯竹觥的袖子,指了指和她一起来的几个人,可怜兮兮地看着竹觥。
“他们和我没关系。”竹觥有些不耐烦。要不是看在金杉是师母孩子的份上,她连金杉都不会捞。
领头的看看这僵持的两人,只想赶快结了这事,于是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您再喝瓶啤的,这些人您也带走算了?”
竹觥觉得这人指定对自己有些意见。
混了两酒不行,还得混全?红的白的黄的全上?你以为玩图鉴收集游戏呀。她暗戳戳记下了这个人。
领头的表示委屈,自己是看到竹觥喝了瓶红的就上了脸,觉得她酒量不怎么样,才提出的喝啤的。
今天自己已经够装孙子,结果还是被人记本本了。
只是竹觥的神志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了,维持着具有威慑力的姿态挺难的,不想与这些人多废话,回头看了看金杉亮晶晶的眼神,心里叹口气。
“来吧。”
她坚持着确保每个人都被自己领出来上了车,才叫了出租车,问了金杉的住处,送她回家。
刚一上车,她就不动声色地捂住了自己的胃,里面现在如同有刀子在滚,神志也更加模糊。
还没到金杉的家,她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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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昨晚发生的。”竹觥老老实实,“相信我,一个断片的人不可能发生什么的。”
宋清越和听天书样的不可思议,“竹觥姐,你怎么就真的喝了?”
方法其实很多啊,报个林青浅的名字都能解决问题,竹觥怎么就选择了最蠢的一种?
一点都不符合她平时的智商啊。
竹觥苦笑着摇摇头,“本来就是心情不好,也是邪门了。”
林青浅耸耸肩,“难得冲动一回,可以理解。”她的关注点和宋清越截然不同,一边摇头一边用诡异地眼神看她:“混三种酒喝,难怪你的酒量都断片了。记得今天喝点暖胃的。”
竹觥点点头。
“行吧,昨天的事就到这里,不过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林青浅支起身子看竹觥。
“你的老师是怎么死的,和妈怎么扯上的关系?”
“金杉的生母,也就是你的师母,是怎么麻雀一跃成凤凰的,金杉可是一个大小姐。”
“金杉的生父又是谁?藏得很好,我都没发现。”
竹觥想了想,说:“我先从最后那个说起吧。”
“金杉的生父,是谢家那位老爷子,和您爷爷林氏创始人是同一代的,所以说起辈分,金杉可能比您要高。”
林青浅的表情再今天终于彻彻底底沉了下来。
“是狮子山上那个谢家?”
“是。”竹觥点点头。
林青浅轻轻吐出一口气。
谢家,用一句话就可以介绍了。
原作里把林氏彻底弄垮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