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一宿没睡,泪早已哭干,她只等着天亮,去见余墨微一面。归根到底,是她害惨了余家,若就这么不辞而别,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来到余府门前,当初那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如今也落尽了叶。她还记得那日她来寻沈川,又同余墨微坐下喝茶,卿容公主也在。
往事历历在目,她不禁又红了眼眶。
家丁开了门,说老爷一大早便出去了,公子昨夜多喝了几口酒,如今还在休息。
她走进院里,满地枯叶更添萧瑟。那棵长青的松树下,多了几口惹眼的酒坛子。七零八落,却还有一坛新酒,孤零零地摆在一旁。
她没有多想,便拿起来,解开盖上的红绳,往喉咙里灌。
酒好凉,好烈,灌了半坛,她便呛着了,咳得撕心裂肺。
她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忽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沈川正站在她面前。
他弯下腰,江梨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别难过了。”他哄人般,在她耳边低语,“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她带着哭腔问道,眼泪夺眶而出,“你不要骗我。”
沈川在她身前蹲下,却还是比江梨高出一大截,他顺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
“沈川,为什么?”江梨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得流,“江樱,余家,他们本不应该遭受这些的,你说为什么?你说话啊!”
“对不起。”
“是我想的计划,我害了他们,江梨,不要怪自己,怪我吧。可我…不能看着你死在他们手里。”他紧紧抱着她,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江梨无声地抽泣着,半张脸都埋在沈川怀里。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衣袖,沾湿了衣襟,他没有去理会,只是轻轻拍哄着她。
余墨微酒醒后,听说江二小姐来了,匆匆忙忙便赶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却是一愣。
江梨见他来了,推开沈川,站起来。
余墨微见她又红又肿的眼眶,还挂着几滴泪痕,还以为是他那义兄欺负她了。
“义兄,你对她做什么了?”他有些生气,“她都哭成这样了。”
江梨来不及思索义兄两个字。
“出了事,怎么也没有人来府里告诉我一声。”她抹着眼泪,“是我连累老爷左迁,害得你们迁去那湘州遭罪!这是我欠余家的——”
“江梨,这是我的选择,我和我爹,都不可能怪你。”余墨微道,“事情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此番左迁,父亲不让我同去,我们余家世世代代扎根在陵安,总得有人守这方故土吧。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呢就潜心读书,明年秋试一定金榜题名,给父亲看看!”
“忘记与你说了,沈川已与我结拜为义兄弟,他长我三岁,从今往后,便是我义兄。”他笑道。
丫鬟霁玉来通报,说教书先生来了。
“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了。”沈川道,“贤弟,记住昨夜答应你父亲的话,不要让他失望。”
江梨望着余墨微的背影,轻声说:“他长大了。”
家中变故,烈酒入喉,一夜之间,那个世人眼中只知喝酒斗鸡的纨绔公子,也背负起了重振家族威望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