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替他捏一把汗,沈轩却没有动怒。
“贤弟,你到底是我淮南的子民,又是朕嫡亲的弟弟,朕怎么会拿你头颅,做如此暴虐无度之事?”他摆了摆手,“罢了,你此番入宫,不仅仅是为了与朕相认吧?”
“陛下,臣子在此,是有二事相求。”
“但说无妨。”
沈轩没有让江梨回避,她便一同跪在地上。
“三年前,臣求了庆王,许我离开楼兰。臣在陵安城外一座死城落脚,暗中相助朝廷。彩蝶水灾,紫衣蝗灾,都是臣暗中拨了楼兰的款。这些年,楼兰作祟不断,欺压淮南子民,江姑娘也在其中。朝中百官,又有多少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做着阳奉阴违之事?就连那梅洲书院,明面上是官府学堂,实则是楼兰的据点。江姑娘只是无故牵扯其中的无辜女子,她先前于臣有恩,如今她蒙受冤屈,恕臣不能弃她不顾。”
“臣一时冲动,想出如此下策,连累了王妃娘娘,是臣罪该万死。何人罪,何人担,臣甘领罪责。只求陛下网开一面,放江姑娘一条生路。”
沈轩点头道:“朕允了。另一事呢?”
“臣在楼兰十四年,庆王的野心,从来不止于此,和平假象只是镜花水月。恕臣说一句不该说的,如今的淮南,早已千疮百孔。是坐以待毙,还是背水一战,还望陛下三思。”
沈川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皇上面前说这一番话吧。如今虽有简云峰那支军队,但仍是敌众我寡。京中朝势,又是这般风雨飘摇,皇上又会怎么选呢?
先皇在世时,沈轩心慕皇位,却又畏惧坐上皇位后,面临的种种压力与选择。楼兰的野心,他又何曾不知?只是一直在逃避罢了,如今又平白无故冒出一个沈川,似是胸有成竹,他便死马当活马医。
他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臣已说服庆王麾下一支精兵,他们愿归顺于朝廷。”沈川奉上那枚印信,“臣明白仅靠这一支,对付楼兰仍是螳臂当车。臣愿亲自北上,去笼络北边半月国,助楼兰一臂之力。余下的,还请陛下恩准,从京城中挑选一些善武之人,组一编军队,让简将军从旁提点。”
江梨观察着沈轩的脸色,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似在权衡利弊。
“贤弟的想法倒是甚好。朕给你一个月时辰,若你如愿说服半月国君,能与我淮南同仇敌忾,便按你所说的办。”
沈川磕头道:“谢陛下隆恩。”
江梨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佩服沈川,三言两语便能一箭双雕,游刃有余。
可他入宫前,却没有几分把握。沈轩性子乖戾,他担心江梨说错了话,惹来杀身之祸。他只想救她,哪怕面对的是皇上,是熊熊烈火。
他终究姓沈,是沈轩嫡亲的长弟。小时候,虽同是皇子,但他知道他是臣,哥哥是将来的君王。儿时的沈轩,不顾君臣之隔阂,他记得兄长悄悄跑出书房,给他带精致的宫廷点心。
虽一别已是十四年,当初疼爱他的兄长已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但他仍赌了一把。
一月时辰,说服半月带兵支援淮南,他也没有胜算,可他还是想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