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不能让她怀着心事,过这些鞍马劳顿的日子。况且,越接近祭祀之日,越难救人。
赶路的日子很枯燥,日日耳边都是风声鹤唳,快马嘶鸣。
“江梨,放心吧。”他总安慰她,“我会帮你把她平安救出来的。”
江梨又何曾不信他?除了明珠贵妃那一次,他几乎是战无不胜,赌无败局。
她相信他可以替她救回碧草,可她亏欠的,不只是碧草一人。
余家大厦已倾,江樱也沦落为冷宫弃妃。他们的结局,还有逆转的余地吗…
“沈川,我们会赢的,对吗?”她问他。
沈川愣了愣,他连救碧草一事都没几成把握。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承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他不会算计,只求落子无悔。
“我不会让你输。”
从前他不管做什么,好像都只是一时兴起,不在乎输赢。直到遇见江梨,他只想让她赢。
沈川见过她满眼泪痕,哭红眼眸的样子,他不愿再见她掉眼泪,不想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活了二十二年,她是唯一一个,在他生命中掀起波澜的女孩。初见她,他便想护她安然无恙。她这样一个女孩,不该在乱世颠沛流离。
簪城藏匿于一片沙漠里,黄沙满天,寸草不生。
他们到簪城附近时正是夜黑风高,沈川看了看身边睡得正香的人,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乘车过于招摇,明日改步行。”沈川与小丰商量着,“点三个会武功的人,剩下的,就在车里候着。”
“沈公子,我们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去做这些事,着实有些不合时宜。”小丰道,“何不让她在车里休息?”
沈川看了他一眼。
“你们家小姐的性子我了解。”他说道,“那是她执意要找的人,若不让她同去,她才会觉得不合时宜。”
小丰被堵得哑口无言。
江梨睡得迷迷糊糊,她好像又开始做梦了。她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那些场景,每一帧每一页,都好像在另一个陌生的时空,一模一样上演过。
她看见太后坐于高台之上,趾高气扬,俯视芸芸众生:“皇上我都敢杀,区区一个沈川,也配跟我儿抢这皇位?”
她跪在紫灵殿门前哭到没了力气,只为见沈川一眼,可她只看见满地鲜血淋漓,几滴血染红了琉璃瓦。
她好像又回到了梅洲,那座栽满药草的庭院,与怎么都逃不出去的迷宫。她又看见熊熊烈火,听见女人绝望的哭喊。
“川儿!你在哪…”
火光冲天,下一秒却归于平静,只剩下那座焦黑的残屋,草木苍翠如画,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不真实。
江梨知道那是梦,她好害怕,只盼着自己快些醒过来,却看见她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脏乱的灶台上,残烛摇曳,几盏莲花灯中间躺着一具女尸。无眼,无舌,每一根指甲都被挑断。
江梨下意识看向她血肉模糊的脸,那是碧草!
她彻彻底底被吓醒了,尖叫起来。
沈川冲上车,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一软。他伸手,揽她入怀中。
江梨伏在他肩头,哭得梨花带雨。她不知道方才那些可怖的场景,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她只是觉得好害怕,好无助,而有一个人在这时义无反顾奔向她。
沈川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等她止住哭泣,他撩开她脸颊旁被泪水打湿的乱发。
“怎么了?”他问道。
“沈川,我看见她了。”江梨带着哭腔说,“我看见碧草了,她…她被…”
“别怕,那是梦。”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明天,我们就进簪城,我答应你,把她平安带回来,好不好?”
江梨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