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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日子,伍德罗或许很乐见如此明显的“裂缝”,或许会尽一己之力来挑拨离间,然而医院那段往事栩栩如生,一直如猎犬般对他紧追不舍。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对世界的敌意,因为这个世界背离他的个人意志,将他关入牢笼中。从高级专员官邸走路回家不过十分钟,一路上他成了吠叫的家犬的活动标靶,乞讨的儿童跟在他身后边跑边叫着“五先令、五先令”,所幸有好心人开车经过停下车来,问他要不要搭便车。但是等到他走进自己的车道时,他已经重新经历过人生中最卑微的一个小时。
乌护鲁医院的那间病房有六张病床,两边墙壁各靠了三张,上面没有床单,也没有枕头。地上铺了水泥。有天窗却没有打开。当时是冬天,却没有微风飘过病房,排泄物与消毒水的恶臭扑鼻,伍德罗似乎是闻了进去同时也吸收进去了。特莎躺在靠左边墙壁的中间病床上,喂小孩吃母乳。他刻意最后才看到她。她两边的病床空无一人,只有破旧的橡胶板,以纽扣固定在床垫上。同一病房里,她的正对面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子,侧着身子弯腰躺着,头平放在床垫上,精光的一条手臂垂挂在床边。靠近她身边的地板上有个小男孩弯腰站着,一面以厚纸板帮她扇风,一面睁大眼睛以恳求的目光看着她的脸,一眨也不眨。他们旁边有个容貌体面的白发老妇人,戴着牛角框的眼镜,挺直腰杆站着看教会送的《圣经》。她穿的是棉质的彩色肯加布,观光区可以买到这样的布来套在身上。在她后面有个女人戴着耳机,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听什么。她的脸嵌刻着痛苦,极为虔诚。伍德罗如同间谍般一一看在眼底,同时以眼角看着特莎,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他。
然而布卢姆却看见了他。伍德罗以不自然的脚步踏进病房,布卢姆立刻抬起头来。布卢姆原本坐在特莎床边,这时起身弯腰凑着她耳朵说悄悄话,然后静静朝他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喃喃说:“欢迎。”男人对男人的招呼。究竟欢迎个什么劲儿?由她情夫特许,欢迎来看特莎吗?欢迎来到这个臭气熏天、苦难煎熬的人间炼狱吗?不过伍德罗只能以尊敬的口气说:“很高兴见到你,阿诺德。”然后布卢姆悄悄溜到走廊。
以母乳喂小孩的英国女人,伍德罗遇到的不多,不过她们都表现出相当程度的节制。格洛丽亚当然也喂母乳。她们会跟男人一样敞开前胸,然后运用手法遮掩里面的东西。不过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非洲空气里,特莎才不觉得有矜持的必要。她把上衣褪到腰间,而腰部只有一条类似刚才那位老妇人披着的肯加布。她摇着婴儿,让婴儿吸吮左乳房,右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