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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他们是驻印军,跟随孙立人将军一路从印度雷多打回中国,他们那时是喊着“回家”冲锋,可没想到回到国内了不但回不了家,还要打共产党。因此他们也像赵广陵一样,想方设法弄到一张复员证,胡乱填一个名字就从战场上脱逃了。国家已经堕落到这样一种地步:军人不但没有了尊严,还充满了背叛。
张团长递给赵广陵一张名片,上面的头衔是“滇缅汽车运输公司董事经理,李子祥”。张团长看赵广陵有些纳闷的目光,便打趣道:
“乱世嘛,人们总得有几个名字。廖营长,我现在该怎么称呼老弟呢?”
“兄弟姓赵,名广陵。”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李子祥说:“广陵老弟,来帮我干吧。那边有人可以搞到盘尼西林,而我们这边,不论共军还是国军,都需要。一箱盘尼西林就值两根金条啊,这条国际公路是我们当年打下来的,该轮到分红利的时候了。”
有个老兵说:“那东西怎么运得进来?有海关,还有军队哨卡、缉私队、稽查处、宪兵……”
“你只要有一根金条,还怕什么关卡?”李子祥不屑地说,“怎么样,广陵老弟?”
赵广陵说:“谢谢李经理厚爱了,兄弟我想回家种田去。”
李子祥打着哈哈:“想做解甲归田的美梦啊?别书生气啦,共产党得了天下,我们这种跟他们杀红过眼的人,怕是连种豆南山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这个世道,主义是虚无的,江山是飘摇的,连钞票都是贬值的,只有揣在兜里的金条,是沉甸甸的啊。”
他们俩都是刚刚从内战的火线上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来的人,大后方的纸醉金迷和前方的残酷荒谬,都足以让一个无论多么刚强的人崩溃十次。当国家的命运处于十字路口时,个人的命运可能就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了。往左还是往右,勇敢向前还是为己退后,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赵广陵的确想过回家过诗书耕读的宁静生活,他在抗战刚刚胜利时已经回过一趟家,面对饱受日寇蹂躏过的家乡,他没有英雄还乡的荣耀,只有痛失亲人的哀伤。故乡之痛,是痛在心灵深处的那种丧魂失魄之苦痛,是失怙失恃、失去家园的安详和谐、失去童年时蜻蜓在眼前自在飞舞、蝈蝈在耳边挑逗鸣叫的哀痛。故乡满目疮痍,家人流离失所,炊烟浸透了哀伤,父亲的白发早已化作孤坟上的荒草,母亲的眼前已是一片黑暗,看不见征战归来的儿子满身的创伤。如此田园荒芜的故乡,对赵广陵这种曾经满怀抱负远走异乡的年轻人来说,归去,无以疗伤;不归,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