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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嫂子(1 / 1)

在部队的第一年,有给我帮助、给我感动、给我较劲的人,那些人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这一节,说说两个人女人,一个很少来部队,一个常驻部队。她们有一个伟大的称呼:军嫂。

先说说很少来部队的连长嫂子。我刚下到连部时,她正在连队坐月子。这一年,她来连队住了三四次吧。每次来连队,老兵们都爱跟她聊天。看多了跋扈的军嫂,嫂子的随和让我感到特别亲切。嫂子还在带小孩,不能为战士做啥事,只能让连长对我们管理松一点。她一来连队,战友们都特别高兴,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记得连长嫂子最后一次来连队,是那年国庆的时候。那次回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第二年连队出事,连长被调走,我就再也没见着嫂子。嫂子有着很好的工作,她爱着她的丈夫,也爱着丈夫的事业,更爱着丈夫的兵,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爱。

连长是个“怕”老婆的人,每次连长在办公室里批评人,只要嫂子撞见了,战士一走,嫂子就会说连长:“你说人家那么久干嘛?点到为止行了,你非得把人批傻了你就满足了?”连长总说:“你才来多久,这不让人走了吗?”每次连长训战士,只要看到嫂子出现,战士的眼睛都会一亮,冲嫂子一笑,然后一溜烟就跑了。不能说是嫂子在干预连长的管理,在连长家里,常听到嫂子说:“战士们都不容易,好多不远千里的来当兵,没个亲人,没个朋友,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你说几句就得了,不要老盯着人家不放。”每次听嫂子这样说,我的鼻子都会觉得酸酸的,那时我还是新兵,听不得人说这话,一听这话,就会想家。

连长从不跟嫂子争论,每次都是一笑而过。有一段时间,部队上下到处都在查寻呼机、收音机、随身听之类的东西。那时寻呼机是最流行的通讯工具,收音机有时候会收到敌台的声音。部队有规定,军人不得使用寻呼机。连队的呼机、收音机确实不少,在办公室的桌底下,就藏了一部我的收音机。我接到的通知,我知道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等风声过了再拿出来吧。晚点名的时候,连长宣布,凡是有这些东西的,给我收好了,不管你放在哪里,不要让我看见了。第二天早操结束后,连长就往班排里转悠,战友们完全忘了昨晚点名时连长说的事。大家都有一个习惯,包括我,习惯把收音机啥的放在被子上,然后用帽子盖住,只要不动帽子,啥也看不出,也不影响内务。连长那天早上转了一圈,收获相当不小,把回来十几部各种品牌不同颜色的收音机,抱回连部时,有的还时不时发出呲呲的电波声。连长在连部转了转,可能是没找到合适放这些东西的地方,最后打包抱回家属院。

连长刚走,一个老兵跑来了,问我看到连长没?我说刚走。老兵问有没有看到我的收音机,一个黑色的。我说黑的多了去了。老兵急了,我那可是名牌啊,不能就这样给我收走了啊。我说,谁叫你不听话来着,该!这可是上面的通知,说不准上面啥时候突然跑连里来检查,出了问题咋整?老兵走了。开饭前,我去了家属院。刚到连长家门口,就听见嫂子在说话:“你这是那根筋又搭上了?你把人家的东西收了干啥?”连长这次回了嫂子的话:“这是上面的规定,这几天要下来检查。”嫂子说:“查就查呗,你叫他们收好不就得了,你收了干嘛?你给我退回去,还人家。”连长说等检查完了再说。嫂子说,检查还说不准来不来呢,战士一天没啥可打发时间的,听听收音机咋了?还回去吧,叫他们自已收好。屋里没了声。我打报告进去了,走的时候,连长叫我把这些东西拿走,放仓库里去。我刚走到仓库门口,抱在怀里的机子就被它们的主人给拿走了。后来,在检查没结束前,连长再也没有宿舍里看到过收音机的身影,也没问我那些收音机的去向。

常驻连队的嫂子,是技术员的老婆,是我的老乡。嫂子是典型的南方妇女,泼辣、勤劳。可能是因为是老乡的缘故吧,嫂子对连队的南方兵格外好。技术员还不满足家属随军的条件,我当新兵这年,嫂子随军还得等上三年。嫂子是农村的,没有太高的学历,也没有工作,所以就到部队来了,连队有空闲的宿舍,嫂子就在连队开了个小卖部,一边做点小生意,一边带孩子。孩子那时候五岁了,很乖,很招人爱的一个小男孩。嫂子还没正式随军前,经常成为政治处清理的对象,每年在部队待的时间不能超过规定的天数。上面查的时候,嫂子就会搬到连外面那幢二层的小黄楼里,那幢楼里住几十户人家,都是团里干部、战士的家属,都是不满足随军条件的军嫂,房子是地方企业的,租金很便宜。嫂子在连队的时候,我常去她家蹭饭,连队吃包子、吃饺子的时候,不用给她说,她就会多做些饭,知道我们会去她家吃饭。每次去嫂子家蹭饭,就能吃到家乡的味道。

嫂子在部队的生活,就给老公做饭,给孩子洗洗衣服,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没事的时候,战士都喜欢往她家跑,在她家里,大家都很随意。技术员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虽然是个上尉,但他的岗位毕竟是个闲职,工作量很少。没他事儿的时候,他一般都在家里,很少到连部来,除了大型的活动能看到他的身影外,平时很少能见着他,他都在家里待着。所以,战士们都不怕他,在战士的心中也没一点威信,有时候还跟他开玩笑。技术员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愿别人管他,他也不愿去管别人,工作只干份内的事,别的事一概不过问,每次党员大会时,他都会做为典型被拎出来让大家批评。嫂子的性格很要强,技术员的这种态度和作风让她很是着急,常对技术员说:“你看那谁,比你晚几年毕业,你看人家现在都快正营了;你再看那谁,家属都随军了,不像我,整天在部队住得提心吊胆的。”技术员就那样的人,任你咋说,就是不吭声,他不吭声吧,可以,但要去做啊,该认真的认真,该跑的跑跑啊。他就是这样的拧。有时连队说他说多了,做为全连最老的一个兵,老是这样被人说也不是啥好事,回到家就冲着老婆孩子出气。

在那一年,最厉害的一次,都到了动菜刀的地步了。那天晚上,他孩子哭着跑到连部来找我:“叔叔,快去我们家,我爸他们打起来了。”他们两口子打架不是头一回了,不管怎样,也得去看看。刚到门口,小孩儿的玩具飞了出来,赶紧进屋,屋里一片狼藉,衣服、蚊帐满地都是。嫂子头发散乱着,双手抓着技术员的手,我一看技术员的手,吓的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上拿着菜刀。嫂子说:“你砍啊,你有本事你砍啊。”我费老大的劲儿才掰开技术员的手,把菜刀取下来,再把他们拆开。孩子就在门口哭着,嫂子也在哭,技术员脸上有几道抓痕。叫他们都冷静一点,大晚上的吵得连队的人都听见了。不知道是谁对谁错,也不能开口就说谁。以往的经验,估计又是技术员的错。常听技术员说,嫂子没文化,没啥见识,常无理取闹。但做为旁观者来说,一个女人,能做到嫂子这点确实不容易了,勤劳持家,会过日子,对家人也好。因为他们常年都在部队,很少回老家,对在老家的公婆也不错,那时候干部的工资也就一千多,嫂子还时不时的叫我帮她往公婆家邮钱。

技术员这一家子,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过着。每次吵完、打完,战士们都装作不知道,跟往常一样在他家进进出出,这样他们和好的也快。不管家里发生了啥事,嫂子依然会在连队吃包子的时候,多多的做上饭;有没吃饱的战士,嫂子会拿出锅,让战士在方便面里加上一个鸡蛋。嫂子,就这样对待着全连每一个战士,不管能不能叫上他的名儿,只要装着这身军装,走进嫂子家,她都会像对家人一样去待你。

这俩嫂子,是我和战友们都很喜欢的嫂子。正如前面说的一样,她们随和,真诚,像姐姐对待弟弟一样。不管你的表现是否优秀,不管你的是不是真的热爱军营,她们都会用一颗实在的心对待每一位战友。

离开部队这么多年了,连长转业回到老家,嫂子还是在她以前的单位上班,和连长过着幸福的日子;技术员转业到了驻地的政府,嫂子也在政府食堂上班,后来两人都调回了南方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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