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
御史府。
今日是御史公子大喜之日,整座府邸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宾客盈门,御史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从政的,经商的,身份五花八门,而御史府今日是来者不拒,尽管知道这些人里怕有九成存了巴结的心思,人多才能彰显御史大人的人脉么。
作为文官,御史大夫赢柏已官至顶峰,除了当今赵王,与其平起平坐的也不过寥寥数位,可今日却亲自在前门迎客,这让在场的人都备感荣光。
“御史大人,恭喜恭喜啊,令郎今日大喜,小小薄礼可莫要怪罪啊,哈哈。”一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拱手道贺。
赢柏笑容满面:“哪里的话,赵老弟能来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还是御史大人会说话,不像我老赵一介粗人,只会耍刀弄枪,这回御史大人怕能安下心来了。”
“那是自然,犬子成婚后,就等着他们夫妻二人早生贵子,我日后便养颐弄孙了,哈哈。”
“哎,那我东西可送对了,专门请高僧开光的送子观音一座。”
“老弟有心了,快请进请进。”
二人寒暄一阵,互相簇拥着踏进门去。
拜堂,宴客,入洞房。
一套流程下来,天色已晚,府邸中灯火陆续亮起,觥筹不停。
与前院热闹气氛相比,后院显得凄清无比。虽大红灯笼高高挂,可是静得渗人。
东院一间厢房内,红绫漫天,穿着鲜红喜服的一男一女分隔两头。
男子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女子盖着盖头坐在床沿。
相顾无言。
男子模样周正,看上去也算风流倜傥,脸上却是病态的惨白之色,数杯酒下肚升起的红晕也没能驱散半分。
女子不声不响,一动不动静坐着,若不是绞成一团的双手,倒更像一具木偶。
又是一壶酒下肚,男子举起酒壶晃晃,发现再没酒水滴出后随手丢在地上,在其身旁已堆了不少。
男子举起最后一杯酒,正要送到嘴边,怔了怔后停下回头望向床边女子,带着几分醉意道:“娘子,要不要同为夫喝上一杯?”
女子仍是沉默。
“啪!”
一声惊响,男子猛然起身,端着酒杯快步来到床前,一把将女子盖头掀开,露出的却是少女脸庞,青涩面容上残留着两行未干泪痕,眸子水光粼粼,若一朵淡雅雏菊。
“给我喝了它!”男子沉声道。
少女不为所动。
“贱骨头!”男子被女子的神态惹怒,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一把捏住少女柔若无骨的双颊,端起酒杯便往里灌。
少女紧咬银牙,任男子如何用力嘴都不张开丝毫,拉扯间酒水洒了前者一脸。
“喝啊!喝啊!”男子彻底撕去温文尔雅的面具,狞笑着吼道。
见少女依旧只是闭着双眼任由他凌辱,霎时间失了兴致,将杯中残留狠狠泼在其脸上,随即把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男子满眼厌恶地盯着浑身颤栗的女子,后者尽管惧怕到了极点,但仍未开口求饶,这让跋扈惯了阿谀奉承听多了的他极为不满。
“钟离……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一个只能睡破庙的泥腿子,你就这般抗拒我么?”男子贴近少女耳畔,咬牙问道。
一直静默不语的少女听到这句话终于开口:“他……哪都比你强。”
“比我强?哈哈……哈哈……”
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男子笑得癫狂,指着自已道:“论家世,论地位,论人才,那个整天拉大粪的臭东西哪一条比得上我。”
男子边说边环顾房间一圈,快步走到一旁拿起一面铜镜回到床前,五指深入少女乌黑长发,将其扯到镜前,“看看,多美的小美人啊……”
镜中少女的面容疼得青筋暴起,可仍无法忽略她是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必定倾国倾城。
说着男子也凑近镜子,清秀的脸上此刻尽是病态癫狂的笑意,他看着镜中的少女,轻声自语道:
“要不是这张脸,你们钟家何德何能可以攀上御史府的高枝呢?所以听话些,别总是让我动火,我火气很大的话,可不保证会干出什么事来,想想钟家几十口人,他们的性命可都系在你的手上,你怎么就不懂本公子的心意呢?”
少女闻言终于停止了挣扎,认命般阖上双眼,双颊湿润,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这才乖么,只要你乖,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男子满意颔首,松开了禁锢少女的手,温柔地替其拭去眼角湿润。
似想起些什么,又凑到少女耳畔喃喃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请了一些好友去给你那情哥哥送喜酒,现在怕是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