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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抵达(2 / 2)

“莫斯科人呀?那太太神经受不住就不奇怪了。听说莫斯科都打成平地了?”

“那是夸大。不过确实见识了不少。这是我女儿,这是女婿,这是他俩的孩子。这是我们家年轻的保姆,纽莎。”

“你们好,你们好!非常荣幸。我多少知道一点。萨姆杰维亚托夫从萨克马枢纽站打来个铁路电话说的:日瓦戈医生一家从莫斯科来,请您尽力协助。这位医生就是您喽?”

“不,日瓦戈医生是他,我的女婿;我干的是另一行,搞农业,农艺教授。”

“对不起,认错了,请原谅。认识你们非常高兴。”

“听您这么说,您认识萨姆杰维亚托夫?”

“怎么能不知道他,神通广大的人。我们的依靠,我们的活路。没有他,我们在这儿早就完蛋了。他说:请您尽力协助。我就说:遵命。就这么许了愿。是要用马,还是帮点别的忙?你们打算去哪儿?”

“我们要去瓦雷基诺。那离这很远吗?”

“去瓦雷基诺?怪不得我觉着您女儿非常像一个人。原来你们去瓦雷基诺!这一下子全明白了。要知道这条铁路是我和伊万·埃内斯托维奇一起修的。我马上想办法去找车。我唤个人来,弄一辆马车。多纳特!多纳特!你先把东西搬到旅客候车室。怎么能弄来匹马?你跑一趟,去茶馆问问行不行。好像巴克斯清早在这儿来着。你打听一下,兴许还没走。你就说要拉四个人,东西差不多没什么。是从外地新来的。快点去吧。对您呢,太太,我算个长辈要劝你一句。我是有意不问您和伊万·埃内斯托维奇有多密切的血缘关系,在这一点上您要多加小心。可别对谁都推心置腹。现在是什么时候,您自己要明白吧!”

提到巴克斯的名字,来人奇怪地互换一下眼色。他们都还记得故去的安娜·伊万诺夫娜讲的那个神话般的铁匠,他用铁给自己打出全套永远不坏的内脏,以及地方上别的不足信的故事传说。

<h2>八</h2>

拉车的是匹产了驹的白牝马,赶车的是个扇风耳、大毛脸、雪白头的老人。他浑身上下由于各种原因全是白色的。新织的树皮鞋还没来得及穿黑,裤子和衬衫穿久了已经褪色变白。

白牝马身后跟着匹漆黑如夜的小马驹,高高抬着那还未长硬的软骨腿,头上是一卷卷的小毛,整个像是手工刻出的玩具。

马车在沟坎上颠簸,乘客手抓车沿免得摔下去。他们心境平和。梦想正在实现,他们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晴明佳日的傍晚时分,是那么慷慨大方,迟迟不急逝去。

沿途一会儿穿过树林,一会儿上了露天的空旷地。在林子里,车子碰上粗木棍一颠,车上的人就全撞到一起,他们佝偻着,蹙起眉头挤作一团。一入开阔地,旷野仿佛满心欢喜地自动摘下帽子,于是旅客也舒展身子,坐得宽松些,不断抖动脑袋。

这里地处山区。山形总是各异其面。远方群山雄踞傲立,影影绰绰一片,默默地俯视着车上旅人。喜人的淡红光芒,在田野上追逐着旅人,给他们安宁和希望。

一切都使他们惬意,一切都令他们惊讶。而最甚者,莫过于赶车怪老头喋喋不休的闲话了。在他的话里,已然消亡的古俄罗斯字词的遗迹、鞑靼用语、地方话特征,同他本人莫名其妙的杜撰混杂到了一起。

每当马驹落到后面,白马便停下来等它。马驹用自由随便的跳跃,啪啪响着平稳地赶上来,然后迈出长腿怯怯地靠近大车,直起长脖子把小头伸过车辕去吮母乳。

“我还是弄不明白,”冬尼娅颠得牙齿发响,一字一停地问丈夫,害怕猛然一震会咬破舌头。“这难道能是妈妈讲过的那个巴克斯吗?你记得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吗?有个铁匠,殴斗时肠子给人打出来了,他给自己又做了副新的。一句话,铁匠巴克斯是个铁肚肠。我知道这全是胡编的童话,可当真是说的他吗?这难道真是那个人?”

“当然不是。第一,你自己就说这是胡编的民间传说;第二,据妈妈说,在她那时候这传说就有了一百年的历史。咱们干吗这么大声讲话?老头听见了要生气的。”

“他啥也听不见,耳背。就是听见也不明白咋回事,有点傻气。”

“哎,费多尔·涅费德奇!”不知为什么老人用个男人名字称呼牝马,他比旅客更清楚,这分明是匹母马。“瞧这热劲儿,真恨死人!”

他突然唱起一段民谣,是从前此地工厂里编的:

<blockquote>

再见了,厂里的账房!

再见了,矿区的大院!

我吃腻了厂主的粮食,

一塘池水给我喝完。

岸边游动着天鹅,

分开了水面的漪涟。

不是酒劲叫我跌跌撞撞,

瓦夏给害得好个可怜。

可我不是傻瓜呀,玛莎!

玛莎,我可不再受骗!

我要进到谢里亚巴城里去,

奔辛捷久利哈找点活干。

</blockquote>

“我的马儿呀,你忘了上帝!人们看看吧,这该死的东西。你抽它一鞭,它让你下车。费多尔呀涅费德奇,你啥时候上路?这片树林叫原始林,它可没头没尽。那里边农民聚众,驾——是绿林弟兄。费多尔·涅费德奇,怎么又停下了,你这鬼头。”

忽然,他转过身端详着冬尼娅说:

“年轻人,你怎么想?当我没瞧出你是谁家的?你可不难认呀,我一看就行了。我不说瞎话,真的认出来了!认出来了!我不敢相信自己这两颗珠子,活脱模样是克里格夫!(老人把眼睛叫珠子,把克吕格尔叫成克里格夫。)你说不定是他孙女吧?我还能认不得克里格夫呀?我在他那儿过了一辈子,一直到没了牙。什么活儿、什么职业全干过!当过坑木工,管过轧滚,住过马场。驾——走呀!又停了,缺腿的东西!这是冲你说呢,听见没有?

“你方才说这是哪一个巴克斯,就是那个铁匠吗?真有你的,小姐,眼神够机灵,可有点犯傻。你说的巴克斯,就是波斯塔诺戈夫,是那铁匠的外号,人叫铁肚肠波斯塔诺戈夫。他一百五十年前就入土了,进了棺材。我现在同他不一样,姓梅霍诺申。名字一样,同名不同姓,像他不是他。”

老人把他们已经从萨姆杰维亚托夫口里知道的米库利齐恩夫妇的情况,又一点点用自己的话讲了一遍。他叫那男的是米库利齐,女的是米库利齐娜。管现在的妻子,他称作后婚;讲到死去的“原配”则说那是个蜜甜女人,是白色的天使。当讲起游击队首领利韦里,听说他名声没传到莫斯科,首都没谁知道绿林弟兄,他觉得不可想象:

“没听说过?没听说绿林同志?这么说莫斯科长了耳朵干啥用?”

黄昏来临。旅客的身影越来越长,在马车前不停奔逐。如今沿路尽是宽阔的旷野。零零散散长着滨藜、飞廉、柳兰,高高的硬茎,顶上有孤零零的花束。落日余辉贴着地面从下方照上来,长茎就如骑手们在田间稀疏布下的不动的哨兵,黑影幢幢。

远远地在前方尽头处,平川贴上了横着隆起的高地。高地如一面墙阻在前面,墙下可以想象到有个峡谷或一条河流。那里的天穹好似围上了一个篱笆,乡间大道正好通到篱笆的入口。

高崖上显露出一座长形白色的单层房子。

“看见冈顶上面的高台了吧?”巴克斯问道。“你们说的那个米库利齐和米库利齐娜就在那里。底下是条冲沟,人们叫它舒基玛。”

从那个方向传来连续两声枪响,引起许多散落的回音。

“这是怎么回事?是游击队吧,老大爷?别是朝我们放的吧?”

“上帝保佑!哪是什么游击队。斯捷潘诺维奇在山沟里吓唬狼呢。”

<h2>九</h2>

他们同主人们初次见面,是在厂长住房的院落里。出现了一个令人难熬的场面,开始是冷场,而后是忙乱喧哗。

叶莲娜·普罗克洛夫娜傍晚到林中散步刚回到院里。晚照追着她的背影,穿过了整个林子,从一棵树旁移到另一棵树旁,树也染成了同她的浓发一样的金黄色。她穿着夏衣,很单薄;满脸绯红,正用手帕擦着走热了的面颊。敞开的前颈上套了条松紧带,连着背后的草帽。

迎面向她走来的,是手持猎枪的丈夫,刚从深谷里上来,准备马上擦清冒了烟的枪筒,因为卸子弹时发现了毛病。

突然,在石子铺的大门入口,一片嘈杂声里巴克斯飞快地驱车送来了自己的礼物。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迅速同所有的人下了车,开始说明来意。他讲得结结巴巴,一会儿摘下帽子,一会儿又戴上。

有那么一刻,不知所措的主人真的呆若木鸡,而可怜的来客羞得满面通红,同样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局面,不仅当事者,就连巴克斯、纽莎、萨沙都不言自明。感到难堪的恐怕还有牝马和小驹、金黄色的阳光和盘旋在叶莲娜·普罗克洛夫娜周围不时落到她脸上颈上的草蚊。

“我不明白,”阿韦尔基·米库利齐恩终于打破沉默说,“我不明白,根本不明白,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这儿是南方怎么着?有白军?是产粮区?干吗偏选中我们这里?为什么鬼使神差,把你们送到这来了?”

“真有意思,你们想过没有,阿韦尔基·斯捷潘诺维奇要担多大责任?”

“叶莲娜,你别打岔。的确如此,她说得一点不错。你们想过没有,这对我是多大的负担?”

“我的上帝!你们没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求什么呢?极其有限嘛。丝毫不想打搅你们,不想破坏你们的安宁。只求在这空旷的破房里占个角落,在菜园里占那么一丁点闲置不种的土地,没人见的时候从林子里拉车劈柴。这难道算得了很多,算得了奢求吗?”

“是呀。可世界大得很,为啥非找我们?为什么这面子偏赏给我们,而不是别人?”

“我们知道您,想来您也听到了我们的情况。我们对您可不是外人,您对我们也不是外人。”

“啊,那是因为克吕格尔吗?因为你们是他的亲人吗?在现在这种年头,你怎么敢公开承认这些情况呢?”

米库利齐恩五官端正,头发向后梳着,走路迈着稳重的大步,夏天穿件斜领衬衫,腰间绦带上挂了把小刷子。这种人古代是当水上强盗,到了现代便成为一种终身的大学生,或一种幻想型教书人。

米库利齐恩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解放运动和革命,他只是担心自己活不到革命的一天,或者革命爆发后过于温和而满足不了他那激进而血腥的狂热。现在革命来到了,把他最大胆的设想也弄得底朝天,但他天生一贯地喜爱工人,在“圣山巨人”厂子里率先建立了工厂委员会,建立了工人监督,结果落了空,一事不成,镇上工人都跑散了(一部分是拥护孟什维克的),自己落个孤家寡人留在空荡无人的村里。眼前这件荒唐事,这不速之客——克吕格尔的余孽,他感到是命运对他的嘲弄,命运有意地恶作剧,于是他忍无可忍了。

“不,这太岂有此理了。无法想象。你们明白吗?你们给我造成多大的危险,使我落到什么处境。我大概真的发了疯。我不理解,根本不理解,永远不会理解。”

“真有意思,你们知道吗?就是没有你们,我们已经坐在火山口上啦。”

“叶莲娜,你等等。我妻子说得不错。没你们来日子已经不好过了。猪狗的生活,像住疯人院。整天像夹在两堆烈火中间,看不到出路。一些人百般非难,因为我儿子是赤色的布尔什维克,受人民爱戴的人。又有一些人不高兴把我选进了立法会议。谁都不满意,你就受着吧。这会儿又来了你们。实在不愿意替你们去挨枪子。”

“您说的什么呀!快冷静一下吧!上帝保佑!”

过了不一会儿,米库利齐恩怒气变为善意,说:

“行啦,在院子里吼叫上一通也就可以了。到屋里再喊吧。往后我看没什么好,不过到底怎样,还猜不透。我们可不是土耳其大兵,不是异教徒,不会把你们赶到林子里去喂给虎狼吃的。叶莲娜,我想最好请他们到棕榈树那屋去,在书房隔壁。到那再商量把他们往哪安排。我想在园子里找个地方给他们住。请进屋去。巴克斯,把东西搬进来,帮帮客人的忙。”

巴克斯照吩咐去做时,只听他连声叹息:

“天哪!行李像云游僧带的,不过几个布包,连一只皮箱都没有!”

<h2>十</h2>

入夜渐凉。来客梳洗完毕,女人们在腾出的房间里安排过夜。萨沙下意识地习惯了大人兴致勃勃听他讲孩子话,所以顺着大人的意思聒噪不绝,结果却大失所望。今天他的唠叨并不成功,没有谁理睬他,离家时没带上小黑马驹,心里很不自在,因此当大人呵斥两句让他安静点,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害怕把他当成不合格的坏孩子送回儿童商店里去,因为他总以为自己是生在儿童商店、后来被父母抱到家中的。他用高声哭叫向周围人们表示自己真诚的恐惧,但他这可爱的糊涂想法,没有产生通常的效用。大人们在外人家里感到拘束,行动显得匆忙,只知不声不响地干自己的事。萨沙赌了气,用保姆的话说是变蔫了。大人喂他吃完饭,好不容易哄着睡下,最后总算沉沉入梦。米库利齐恩家的乌斯吉尼娅,带纽莎去吃晚饭,领她熟悉房里的一些秘密。冬尼娅和男人们,被请去进晚茶。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和日瓦戈,打招呼说出去一下,便来到房门檐下,吸口新鲜空气。

“这么多星星!”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说。

夜已黑了。丈人和女婿站在檐下相距两步,便看不见对方。从房子后窗口,射出一束电灯光,落到冲沟里。光柱中雾蒙蒙的,是潮湿阴冷的草丛、树木和其他东西。这束亮光没照到谈话人身上,反而衬得他们周围更加墨黑。

“明天一早就去看看他答应给我们的耳房,要能住人,马上动手修一修。修房的工夫,地也就解冻了。那时要不失时机地翻耕打埂。我听着,他话里好像有意给我们些土豆种。也许是我听错了?”

“是答应了,是答应了,还给别的种籽,我亲耳听到的。他许给咱们的那个角落,咱们穿过花园时已经看见了。你知道在哪儿吗?是在正房后一片荨麻地中间。耳房是木头的,正房是石砌的。我在马车上指给你看过,还记得吗?我想就在那里打埂,照我看那是块花坛用地。反正从远处我感觉是这样,也许我猜错了。小路得让开,不能耕,花坛底下一定有不少厩肥和腐土。”

“明天看看吧。我不敢说。那块地大概杂草丛生,硬得像石头。庄园里应该有菜田的,也许还在,但闲着没种。这一切明天就能弄清楚了。这里清早必定还有霜冻,夜里会冷的。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到达目的地,这真够幸运了!这事值得咱们相互祝贺一番。这里很好,我挺喜欢。”

“人也非常好。特别是他本人。女人有点装腔作势。她好像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意,自己身上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因此就没完没了地叨唠,故作傻态。她像是急着要转移人们对她外表的注意,以免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草帽不摘挂在背上,这也不会是马虎忘记了。这样倒真的很配她的脸型。”

“咱们进屋吧,在这呆得太久了,不太好意思。”

亮着灯的厨房里,围着吊灯下的圆桌,主人们和冬尼娅守着茶炊在喝茶。翁婿两人去厨房,穿过了漆黑的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整个一面墙是个宽大窗子,镶了一整块玻璃,窗户临着谷地。日瓦戈在天没黑时就已发现,凭窗可以眺望谷地对面的远方和巴克斯拉着他们驶过的平川。靠窗户摆了一张长度齐墙的宽大的设计台或是制图台。桌面上横放一支猎枪,左右两边都空着,越发显得台桌宽敞。

此时日瓦戈走过办公室,又一次羡慕地瞥了一眼景致开阔的窗子、宽大舒适的台桌、布置得当的宽敞房间。两人进了厨房走近餐桌时,这个印象首先化作了惊叹,由日瓦戈对主人脱口说出:

“你们这地方太好了。还有您的办公室也极好,吸引人工作,鼓舞人的精神。”

“您用水杯还是茶杯?茶喜欢淡的还是浓的?”

“你看,尤拉,米库利齐恩的儿子小时候做的立体镜多好啊。”

“他到现在也没长大,没变得老练,虽然为苏维埃政权从科穆奇手里夺下一个又一个省份。”米库利齐恩说。

“你说从谁手里?”

“科穆奇。”

“这是谁呀?”

“这是西伯利亚政府的军队,主张恢复立法会议的权力。”

“我们这一天里不断地听人夸奖你们的孩子。你们完全有理由为他感到骄傲。”

“这是乌拉尔景致,是立体照片,也是他拍的,用的是他自己做的镜头。”

“这饼里放的是糖精吗?好吃极了。”

“您说哪去了。这种偏僻地方还能有糖精呀?弄不到!这是纯糖。我不是从糖罐里舀给您的嘛。您没注意吧?”

“真的没注意。我看照片来着。茶叶大概也是原茶吧?”

“带茶花的。自然是原茶。”

“哪儿弄来的?”

“送上门来的。一个熟人。很现代的活动家,思想非常左倾,是省经济人民委员会的正式代表。从我们这儿拉木材进城,借熟人关系给我们带来点米、肉、面粉。西韦尔卡(她这样叫自己丈夫阿韦尔基),西韦尔卡,把糖罐给我推过来。好,现在请您回答,格里博耶多夫是哪年死的?”

“好像是一七九五年生人,什么时候被人打死我记不清了。”

“再来杯茶?”

“不要了,谢谢。”

“现在有这么个问题。请你们说一说,什么时候,在哪些国家之间签订的《奈梅亨和约》?”

“叶莲娜,别折磨人了,让他们休息一下吧,路上累了。”

“现在还有个有趣的问题。你们列举一下放大镜都有哪些种类,在什么条件下能获得真相、变相、实相和虚相?”

“您哪里来的这些物理学问?”

“我们尤里亚京这地方有过一个高明的数学家,在两所中学里教过书,男生中学和我们学校。他讲得真好,棒极了。没人比得了。常常是把东西嚼烂了放到学生嘴里。他姓安季波夫,娶了当地的一个女老师。女孩子们都迷恋他,爱得发狂。后来自愿上前线再也没回来,给打死了。人们爱说,斯特列尔尼科夫政委、我们的神剑和上帝的执刑官,就是安季波夫再世。这当然是一种童话。两人也不像。可话说回来,谁知是怎么回事。什么事都会有。再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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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历6月13日为阿库林娜节,民间传统中的荞麦节。&#8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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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菲姆·叶菲莫维奇是萨姆杰维亚托夫的名和父称,如此称呼,表示尊敬。&#8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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