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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2 / 2)

“这家店,是把BABBINO的职员全部挖过来建成的。”

一听说是BABBINO瑞枝就明白了。BABBINO可不只是一家单纯的老牌意大利餐厅,它还兼具演艺界、文化界沙龙的性质,是在日本人尚不知比萨和意大利面为何物的昭和三十年代,由一位留学意大利的富豪创建的。

在BABBINO,即使是深夜也能享受到各种美食,餐厅里坐满了因工作或游玩归来的演艺界人士。瑞枝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10年前窥到的BABBINO的场面,美貌女演员相伴的财阀二代,桌子下面紧握混血青年的手的同性恋作家……

这么一说,难怪总觉得刚才带位的那位穿黑色衣服的中年侍者有些眼熟。没错,他正是BABBINO的领班,他总是和常客简短地打个招呼,巧妙地满足客人的各种要求,如果白头发再少一点,就和当时没什么区别。

“你明年有什么工作计划吗?”文香打断了瑞枝的回忆,一下子直奔主题。

“还没呢。这不正为我们母女俩的生活犯愁,正打算去做剧本学校的讲师呢。”

“这个世界啊,连你都这么说的话,唉……”

瑞枝本以为文香会说自己是在开玩笑,笑着打断自己,可没想到文香却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人人都说现在是编剧的时代,作品是靠编剧的名字来博得收视率的。只要有好的剧本,就能制作出好的电视剧。但是现在就完全不同了。剧本、表演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气偶像出演就总能取得高收视率。所以现在得根据那些偶像的人气排序来决定主演和配角。得先确定偶像的档期,才能开始做企划,选择编剧……”

“好了,小文,你这个制片人就不用替我们这些编剧发牢骚了。”

“但是,泽野,我真的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啊。”

瑞枝觉得双唇紧闭的文香是当之无愧的美女。

文香很自然地把放在地板上的包拿了起来。普拉达的黑色尼龙包因为装满了资料变得鼓鼓的。

“泽野,我把企划书带来了,你先看看吧。”

瑞枝本以为文香会在上甜点的时候拿出企划书,没想到文香在前菜的餐具还没撤下去的时候就直接把企划书摆到桌子上了。

文香很早以前就以企划书的完美制订著称。在那些制片人中,有人会拿着只写了一页纸的企划书和原著就过来,可文香写了近10页。看来最初入行时确实被前辈要求进行了严格的企划书训练。如果是没有原作的原创性企划,企划书的内容甚至涵盖了电视剧的基本内容框架。

在用订书机订好的企划书的第一页上,赫然写着标题:“三十岁的男与女,怀念初生。”之后则写着散文式的企划说明。

“10年前,这个国家处于被称为泡沫经济的华丽时代,创造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金钱和财富,人们都天真地投身于追求快乐的行列。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可在一夜之间所有的美梦都破灭了。当时还正值青春年华的人们,如今也已是人到中年了。那些日子究竟如何呢?对于青春和那些狂乱的日子完全重合的人来说,这种怀念无疑是更加痛苦的。该电视剧想要通过一对将要迈入40岁的男女的故事,描绘时代的变迁和已经不再年轻的爱恋。”

翻开下一页,“女主人公30多岁,是一位自己带着孩子的职业女性。她曾经和被誉为泡沫经济的宠儿的男性相爱……”

看到这里,瑞枝吃惊地抬起了头。眼前的文香稍稍放松了嘴唇,只是剪短了指甲且没有美甲的手指,因为不安在白色的桌子上来回跳动着。

“我们已经和川村绘里子约好了档期。她因为之前的连续剧受挫很是慎重,很想用这部电视剧再拼一把,所以特别有干劲。”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瑞枝小声叫了声,嗓子干得要冒烟一样,“这部电视剧的女主人公难道不是和我很像吗?这讲的就是我的故事吧。这可不行……”

文香微微一笑,“职业编剧这么说可是很奇怪啊。”文香举起了盛着红酒的酒杯,好像在催促干杯一样,“生存在泡沫经济时代的女性,不也就是这些事情吗?被称作时代的宠儿、泡沫经济的神赐之子的男人不是也有好几个嘛,和这样的人相恋生子的女性,在思考连续剧的时候一下子就浮现出来。这样的剧本就只能由泽野你来完成了……”

“稍等一下,稍稍给我点时间。”瑞枝伸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产于意大利托斯卡纳的白葡萄酒,比水更为柔滑,直接从喉咙滑向胃。

“之所以想让我接受这份工作,并不是出于对我作为编剧的认可,而是因为我过去和一个特殊男人结过婚吧?所以认为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对那个时期的一切很了解吧。”

“泽野,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比瑞枝小七岁的文香竟然以教训的口气沉着地说着,“要拍时代剧的话,当然要找擅长写时代剧剧本的编剧。对有丰富白领经历的人,当然希望他能创作和白领相关的作品。这次也是同样。而且,我很早以前就很喜欢你写的剧本。在通过这个企划的时候,首先就想到你了。”

瑞枝很容易就能想象出电视台开企划会议的样子。在那里,演员和编剧的名字就像蔬菜一样被挑来拣去。

“茄子如何啊?现在开始谈的话保证档期比较难。”

“茄子很难提高收视率吧?”

“剧本让黄瓜来编写如何啊?”

“不行不行,还是找个比较听话的年轻点儿的吧。”

以编剧的姓名来吸引观众的时代很快就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电视剧全看什么人来出演。在这样的时代,那些特别有名的编剧还好,一般的职业编剧往往被敬而远之。在制片人掌握主导权、决定电视剧基本内容框架的体制中,制片人更喜欢的还是那些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年轻编剧。

文香就是在这样的时期,对并没有多少成就的瑞枝,发出了四月开始的连续剧的工作邀请。瑞枝明白文香想要表达能通过企划选自己做编剧并非易事。

“这不是竞标,我是一定要邀请你来做编剧的。”文香的手指停止了动作,瑞枝推测文香是在犹豫是否要透露报酬情况。在最初阶段的交涉中,制片人是很少会谈及报酬的。因为编剧的等级基本是固定的,每家电视台都对编剧的报酬情况了如指掌,没有专门交涉的必要。文香在这里想要提及报酬,就一定是准备了相当破格的数目。

果然,不一会儿文香就开始进入了重点,“这也是我们想要大力投入的一个企划。所以报酬也打算尽可能地多给一些,应该能给到一根手指。”

听到这里,瑞枝差点惊呼出声。所谓的一根手指,是一种符号,代指100万日元。目前瑞枝的报酬基本上是每集连续剧80万日元。一下子增加了20万日元就不只是钱的事情了,这会直接提升瑞枝在业界的地位。如果这部电视剧成功的话,瑞枝作为100万级别编剧的地位就被确立下来了。

瑞枝很快地计算了一下。如果是从四月开始的节目,因为是从特别篇开始,应该有11集或者12集吧,13集就更好了。按最少的集数计算,100万日元乘以11集也会有1100万日元的收入。如果是在新东京电视台的黄金时间播放的话就一定会有重播,重播的时候还能收到一半的编剧费用。而且应该也会录制成影像制品发行。这样瑞枝就会有一笔相当大数额的收入。

在接到文香的电话之前,瑞枝还在考虑来年的吃饭问题,可一转眼就将会有以千万为单位的收入进账。

虽然如此,瑞枝还是很矛盾。毕竟这是一个太有企图的企划方案,想要事件的当事人来讲述事件的经过。了解瑞枝过去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根据什么改编的。

“小文,坦率地说,我不怎么想接。”瑞枝刚一说完这句话,日花里的蓝色大衣就突然浮现在眼前。如果接了这部连续剧,就能给孩子买大衣了,10件、20件都没问题,“总感觉是在出卖自己的隐私换钱。”

“这样想就很奇怪了。”文香盯着瑞枝看,那是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同龄的女孩一般会描描眼线之类的,文香却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大眼睛,看起来凛冽纯洁。有着这样眼睛的女性,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会坚持自己的意愿和选择,“我从事电视剧制片人的工作以来,感受最为深刻的就是过去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有着多彩过去的人,因为这一点就值得钦佩。我是很羡慕泽野你的啊。”

“羡慕?……”

“难道不是吗?和被称为‘时代宠儿'的人结婚生子,现在作为编剧活跃在业界。在我看来,这不正是拥有诸多收获的美好人生吗?”

“诸多收获?”瑞枝联想到放了豆腐和蔬菜的酱汤,苦笑了一下。在年轻女性看来,自己就是这种形象啊。

“如果泽野是作家的话,就不会这么踌躇了。”文香的眼神很坚定,仿佛可以洞悉一切,“作家更具想象力。如果自己的过去有价值,不,即使没有价值也完全可以改写成有意思的内容,从而形成作品。你作为编剧,为什么就不能做相同的事情呢?”

“小说和电视剧不同啊。电视剧更为鲜活,看的人数也不同。电视剧的话会有数百万人观看,和那些只能卖三四万本的书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啊。”

“正因为是电视剧,才能够创造另一个世界啊。”文香抑扬顿挫、不慌不忙地劝说着。瑞枝可以想象文香一定是用这个方法说服了各个人气偶像和他们所属的经纪公司。“我并不想制作泽野你的纪录片,只想表现一下10年前那个时期的事情。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我们要创作的不是纪录片,是电视剧,是故事。”

“知道了……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吧,”瑞枝首先转移了视线,“给我两三天时间吧。”

文香也没再坚持,只是说:“好吧,那我平安夜给你打电话。”

电视、FM广播,到处都播放着圣诞歌曲。

瑞枝感觉这几年圣诞节来得越来越早。原宿的表参道周围,一进入11月就开始有店家装饰圣诞树形的彩灯。大家恐怕都想借此冲淡如今的不景气吧。

瑞枝一边叼着一支沙龙香烟,一边听着FM广播播放的甜美歌曲。虽然之前的戒烟一直很顺利,但遇到文香之后,每天都要吸上几支。让女儿日花里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唠叨的。自从学校里讲授了吸烟的危害以来,日花里就开始严格禁止母亲吸烟。

瑞枝扭动窗户的把手,想要在日花里回来之前换换气。窗户一打开外面的冷空气就窜了进来。瑞枝缓缓走到阳台,远眺着东京的风景。富谷位于山手道的附近,到处矗立着中等规模的公寓。有些地方还保留着旧住宅,一到春天还能看到四处飘落的樱花。

但是,如今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灰色和茶色,并无特别之美,这才是真正平凡的东京风景。瑞枝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一个声音。

“来吧,看看东京的街道吧!”这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是前夫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人的声音呢?“这四年里东京四分之一的建筑都翻建了,都是奥运会之后才开始的。很厉害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应该是结婚以后了。正值临港商业区计划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在昔日的仓库街里面相继出现了各种被称作“吧”的店。“探戈”、“Ink Stick”等主题酒吧到现在还有。在阳台上吹着海风品着鸡尾酒,或在东京湾巡游,在当时都是非常流行的。海水中倒映出的东京,城市巨大且到处闪烁着灯光。

日本将要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繁华国家了,那一夜谁都相信日本已经是了。

那位充满炫耀之情、指点着东京夜景的究竟是谁呢?

“我们可以依靠自己来改变这座城市!不需要去问如何做,不管以前是谁建造了这座城市,从今以后我们要一起去打造这座城市!”

想起来了。当时站在瑞枝身边、评价东京夜景的不是前夫,而是前夫的好友,建筑师高林宗也。

高林在10年前,也是经常在杂志上露脸的新锐建筑师,尽管不是什么专业性的建筑杂志。在前所未有的建设风潮中沸腾的日本,建筑师这个职业也突然被套上了光环。高林就是这股风潮的缔造者之一,他在东京大学研究生院、耶鲁大学研究生院的学习经历以及理性优雅的风貌也极大地助长了人气。

BRUTUS杂志制作的“八十年代的七大建筑师”特辑中,高林名列首位。

离婚以后瑞枝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离婚时关于金钱、孩子的争吵,让瑞枝对与前夫相关的所有事情都抱有浓厚的厌恶之情。

即使高林打来电话说“若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瑞枝也想要冷淡地挂掉电话。从报纸上得知高林在建筑学会上获奖大约是距今三年前吧。也是那个时候听说他把工作室搬到京都了。

要不试着与高林联系一下吧,瑞枝一边呼吸着冬天的空气,一边思索着。他一定知道前夫所有的事情吧,现在在哪儿生活、10年前的那个时候究竟是怎么了。

瑞枝在脑海里把可以告诉自己高林联系方式的朋友理了一遍。看来只要认真去分析那些交错的人际网络,总能找到那根和他有联系的线。若是想要更快点儿找到他,只要给报纸或者专业杂志打个电话就能马上拿到高林的联系方式。

然而,瑞枝还是取出了通讯录。翻页的时候,瑞枝深切感受到自己离婚的时候,确实切断了和很多人的联系。如今记载在通讯录上的朋友和熟人,都是瑞枝完全靠自己经营出来的。可结婚那会儿,连朋友也都是前夫介绍的。

那时候和瑞枝夫妇有来往的一对夫妇,丈夫是牙医,妻子是演员。妻子演员做得也就凑合,她本身已经厌烦了演艺工作,更热衷于来往欧洲和香港之间购物。做牙医的丈夫那时也就35岁左右,却有钱得不可思议。那时候有很多人让人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何那么有钱。只靠修补牙齿的话,怎么可能和妻子一起穿着昂贵的豹皮大衣呢?总之,瑞枝离婚以后那对夫妇就完全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顶多也就是偶尔注意到那位妻子在面向已婚妇女的杂志里担任模特。

牙医夫妇、瑞枝和前夫还有高林一起吃过好几次饭。

相约见面时,牙医夫人选了一家在千驮谷刚刚建成的店,据说是由巴黎著名的设计师设计打造的,在店的正中间设置了台阶,那阶梯设计得巨大而隆重,让初次到店的客人赞叹不已。客人都必须经由这个阶梯抵达用餐位置,瑞枝因为穿着高跟鞋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着,而做演员的那位夫人则完全演绎着优雅的仪态,在下面餐桌边坐着的食客的注视下,交替着美腿飘然而下。

“瑞枝”,“玲子”。尽管两个人像老朋友那样亲切地打了招呼,但瑞枝并不想继续和她保持联系,也不认为她能知道高林现在的住址。

没听说过在那个时代一起夜游的朋友,如今还有紧密联系的。因为那个时代把大家联系在一起的纽带“金钱”已经消失殆尽,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最终瑞枝还是从在报社学艺部工作的熟人那里打听到了高林的联系方式。高林果然还住在京都,这么一说瑞枝想起来他的老家在奈良。一看到拨打京都市外电话的那一长串数字,瑞枝就又开始犹豫起来。出于职业习惯瑞枝很快就采取了几个行动,追查到了昔日朋友的电话号码。可这样和他联系真的好吗?

瑞枝和高林取得联系,无非是想通过他探听前夫的消息。就像要把这种联系当作突破口一样,瑞枝是想把所有残存的记忆都联系起来。而且把这些积累的记忆有效组合,再加以修饰,就可以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瑞枝能清楚地感受到,出于写作的本能,自己在热切期待着这一切的发生。

制片人的想法也是显而易见的。制片方当然希望当时备受媒体关注的前夫的私生活能在电视剧中得以展现。离婚之后妻子成了编剧,把当时被誉为“泡沫经济的宠儿”的前夫的一切改编成了电视剧,这本身也会成为周刊杂志两三期的热门报道,应该会成为一个备受关注的话题。

但是瑞枝作为编剧应该可以进行一定的对抗,制作出与最初企划意图不同的电视剧。尽管也没把握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是瑞枝想要赌上自己作为编剧的尊严,尽可能促使电视剧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瑞枝现在特别渴望开始这份工作。

不知从何时起,瑞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是从感受到“这剧本好像写得来”的那一瞬间吧。瑞枝心中一直呐喊着,“写得来”“写得来”,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需要拼命抑制写作热情的感觉了。

瑞枝想马上就坐到电脑前开始写作,至少先把脑中翻腾着的那些还尚未形成台词的语言和一些故事情节写成文字。

“妈妈,外边好冷啊。”

日花里推开起居室的门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冻得够呛,她一进来屋里的温度马上就下降了不少。

“妈妈,站前开了好多家蛋糕店呢。咱家之前在哪家店里买的啊,我觉得天使屋的草帽蛋糕最好吃。”

“日花里……”

瑞枝盯着女儿的眼睛,自从决定和女儿相依为命那一刻起,瑞枝就打算不把她当小孩子看。日花里上小学之后,瑞枝就把家里的经济状况、自己工作的事情之类简单地告诉女儿。

“妈妈又想工作了,可以吗?”

“可以啊……”

日花里的嘴唇噘了起来。瑞枝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写连续剧剧本时候的事情。当保姆和女儿玩得正欢,自己打算偷偷溜出家门的时候,可能是直觉的作用,女儿马上就会跑到玄关。那时五岁的女儿闹着不让妈妈出门一直哭鼻子的样子,和如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是如出一辙。拍摄之后深夜等待制片人电话的日子又要开始了。制片人一说需要马上商量一下,就必须马上打车赶到电视台或者是远在神奈川的拍摄地的夜晚很快就要开始了。

日花里在努力忍受这一切。

“不好好工作的话,妈妈和日花里就无法生活啊。而且,更重要的是,妈妈喜欢这份工作,无论如何也想把它做好。你能懂吗?”

“是吗?我懂。”

“所以,妈妈想拜托你再忍耐半年。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

“没办法,谁让咱家是单亲家庭呢。”

日花里很喜欢瑞枝常常挂在嘴边的“单亲家庭”这种说法,有时会抢先说出来。瑞枝看着女儿的反应,苦笑了一下,突然想起必须马上回绝剧本学校讲师的事情。

[1]. 日本放送协会的简称,是日本广播领域的先驱,下辖多个电视频道。

[2]. 日本地名,加治木。

[3]. 1955—196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