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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土耳其(1 / 2)

李玉民 译

四月(一九一四年)

给Em187

为了您,我从旅途笔记上撕下这些散页,抄录并附在信后:我在那里给您写的信分量不足,这些散页分量更加不足,我本来打算补充完整,使之尽善尽美,却又办不到。旅途中,天天做笔记,总抱着希望,一旦回家,就可以从容地重新组织记述的文字,重新仔细描绘沿途的风光。然而回到家中便发觉,添加上去的任何艺术手段,其效果只能冲淡当初的感奋,而表达这种感奋的极为天真的用语,却始终是最富有感染力的。因此,我就原本原样地照抄下来,而不减损其青嫩之色。唉!最充实饱满的、最鲜活激动的日子,也正是笔记本上了无痕迹、我只能及时享受的日子。

到了索非亚,我终于将一包校样188送到邮局寄走。塔德·纳堂松在维也纳离开我们,而勃朗科旺则在布达佩斯同我们分手——迈里什太太也正是在那里同我们会合。我们只能给她预订了铺位;和她同车厢过夜的一位亚美尼亚女士极为持重,神态高贵而可亲。……她向我们介绍了不少有关君士坦丁堡,以及她生活的布尔萨的情况。

我阅读《比芭走过》189,盖翁则同一位很有身份的工程师谈论政治(那位工程师刚刚购买了卢浮西安讷古堡)。盖翁让人将选举的简要结果给他寄到索非亚。塔拉马竞选失败,也就打消了盖翁因投票之前启程而残存在心中的遗憾。

保加利亚人真丑!有人说他们是排外的,随他们的便吧!

四月

在安德里诺布尔(即今埃迪尔内)和查塔贾之间,观赏不毛之地,茫茫一片的区域,就不大奇怪为什么土耳其人没有拼命守卫190了。几十公里几十公里过去,也不见一间房舍、一个人影儿。列车沿着一条小河的曲岸行驶,持续不断地拐弯抹角,行速不得不放得极慢。没穿一条隧道,没过一座桥梁,甚至连一段路堤也没有。与我们同行的卢舍尔先生向我解释说,承包铁路修建的希尔什男爵,是以公里数结算工程款的,发了大财!

好几条野狗从远处跑来,餐车上有人将吃剩下的东西包在纸里扔下去,野狗就撕开争食。

在没有花的黄菖蒲和芦苇间,在一条半满的灰色积水的沟渠边上,贴着污泥趴着水鳖,一窝窝水鳖,一群群水鳖,全是泥土色,真像是水臭虫。

真高兴,终于又见到鹳了。甚至还出现几匹骆驼。一簇簇火红色的野牡丹随处可见——我们的邻座,布尔萨的一位富有的亚美尼亚女士,硬说那是虞美人。

我的旅伴同一名土耳其青年攀谈起来。那青年是贵公子,从洛桑归来。他在洛桑学习绘画,生来第一次离开家,一走就是七个月。他进来时,腋下夹着左拉的一本书:《娜娜》。说他很喜欢,也喜欢纪普夫人的书。他自称是彻头彻尾的“青年土耳其人”191,相信土耳其的未来。不过,这话一时我还难以相信。

五月一日

君士坦丁堡(今伊斯坦布尔)完全证实了我的成见,它和威尼斯一样,打入我心中的地狱。不管欣赏什么建筑、清真寺的什么装饰,总要得知(其实也猜到了)那是阿尔巴尼亚或波斯风格的。大力推行,金钱作用,全都来到这里,好似威尼斯,甚于威尼斯。本土什么也没喷射出来;多少种族,多少历史,多少信仰和文明相摩擦,相冲撞,产生了这样厚厚的泡沫,而泡沫下面,再也找不见一点土生土长的东西了。

土耳其的服饰,想象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对于这个种族,倒也的确物尽其用。

金角哟、博斯普鲁斯、于斯屈达尔、埃于普的柏树哟192!风光再美的地方我也不会倾心相许,假如我不喜欢居住在那里的人民。

五月二日

离开君士坦丁堡真高兴,它应由别人去赞颂。海豚欢跳,海洋欢笑。亚洲的海岸多么宜人193;附近的参天大树,羊群前去乘凉。

布尔萨 星期六

穆拉德一世194清真寺的庭园,带阳台的庭台中央有一个往下流水的承水盘,庭台左侧还有一个小点的承水盘,由一座彩绘的木亭子遮护。我没有拣大承水盘的边沿儿,而是拣小承水盘的大理石边沿儿坐下。清凉水池深深的中心设一个普通的圆口儿,涌出水来,泉水静静地绽开;我在泉眼上俯身注视良久。同样在水池底部,但是靠一边儿,还有一个同等大小的水眼,往里吸水。水在大理石的池中停留片刻,里面就有微小的水蛭游动。

清真寺的白墙上,一棵梧桐树影摇曳。上面一个拱形架,连着两个小拱形架,非常简朴,几乎没有浮雕,模仿锡耶纳195的风格,但是创意又自不同。浮雕的凹处,有一群燕子做了窝。我的脚下便是布尔萨的绿色地带,铺展着明媚的静谧。周围一片寂静。空气难以描摹的纯净,天空像我的思想一样清亮。

哈!哈!焕然一新,从头开始!多么欣喜地感受到这种美妙的温情:浑身细胞像过滤牛奶似的过滤激动……处处有浓郁花园的布尔萨,纯洁的玫瑰色,梧桐树荫下疏懒的玫瑰色,我的青春怎么可能一点儿也没见识过呢?已经见识过?难道这是我寄寓的一种记忆?真的是我坐在这座清真寺的小庭院里,呼吸着,并且爱你,真的是我吗?抑或我仅仅梦想爱你吧?……纵然真的是我,这只燕子也曾飞到我近前吗?

布尔萨 星期日

我一旦喜欢上一个地方,就渴望住下来。然而,在此地我不会交上一个朋友。我的孤寂,只投合树木、流水的潺潺声,以及集市街道上方枝叶编织的影子。居民丑陋,这是各种文明遗留的泡沫。

今天,有五个犹太孩子陪同我们,从绿清真寺一直走到市场和旅馆。他们每个人都好像种类不同,只有两个,看那样子能猜出是犹太人。他们是西班牙犹太人,布尔萨的犹太人均如此。他们上法语学校,讲我们的语言,话多得惊人。他们请求陪着我们:“是真的吗,太太,在法国,每条狗都拥有一个主人?”还问:“在法国……水不好喝,对不对,只能喝葡萄酒吧?”

他们每人都有打算,过两年一通过考试就去巴黎,到欧特伊东方犹太学校深造,以便最终成为一位“先生”。

星期二

第一天,我只买了一只小瓷杯,很古旧,想必是来自一个更遥远的东方国度。瓷杯像手掌心那么大,浅黄地儿上绘了近蓝色的图案,布满了龟裂纹。

这头一天,我们到市场转转,觉得趣味索然,大失所望。装饰极庸俗的店铺上面,全挂着五颜六色的丝巾,这种千店一面的景象把我们吓跑了。可是第二天,我们又走进了店铺里……

这第二天,我买了三件袍子。一件绿色的,一件苋红色的,每一件都饰有金丝。绿袍反光呈紫色,适于思考和研究的日子穿着。苋红袍子反光呈银白色,我要写剧本时就用得上了。第三件是火红色的,逢怀疑的日子我就穿上,借以激发灵感。

买了这几件袍子,又不得不买无纽扣肥袖的东方式衬衫;接着又得买凹面的土耳其鞋,脚穿进去便有异乡之感。

那天上午,我从市场回来,走在远远往山上逃逸的狭窄街道上,看见两头驮雪的骡子。雪是从奥林波斯山采来的,用毛纺布半包住托着,防止绳子勒进去,骡子两边各一坨儿,宛如大理石块。

我在比市区略高的地方,发现一个休憩的好去处:草地躺着十分清爽,高高的杨树形成一道幕帐,布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市区展现在我面前,脚下便是穿城而过的急流。过了一会儿,我便溯急流而上,深入奥林波斯山最后这条冲沟。这里光秃秃的,很难看,但是地势高些,从很远处就望见山羊群,肯定是一名牧人在放牧。啊!在亚平宁山脉或奥雷斯山196的山坡上,就像这样,一连多少个小时在牧人身边,跟随着母羊或山羊群,自己也成了牧人,听着他们粗鄙的笛子向我的心灵低声歌唱:

啊!但愿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197!

布尔萨 绿清真寺

休憩、清亮、均衡之地,神圣的蓝色海岸;没有波纹的碧蓝;神思完全的康健……

从庭园下方冲起的喷泉,由一束阳光映成银白色,我只能看见水柱的顶端;我身边的承水盘溢出水来,维持着潺潺的流水声,而野鸽的咕咕声充斥空间。盆栽的细弱的柠檬树,围护着承水盘,树上的鲜花与果实并存。

在此地怎么能怀疑人是为幸福而生,而在幸福中,无不迎刃而解,有始有终。我是幸福的。

清真寺哟,一尊卓绝的神住在你这里。正是神建议并允许,这块平石才神妙地悬垂在拱肋和断接点的正中,恰恰在两个弧形肋应当相会的位置;两个弧形肋,到这秘密而活跃之点,就随意而止,到这亲和与相爱之处,就暂停而要休息了。精妙的喷泉哟!在确定的自由中活动!我的神思哟,你但求细腻,多么从容不迫!

在这神圣的地方,我沉思了很久,终于领悟到,正是在这里,批评之神等待我们的骂信,而他劝诱的便是纯净。

一股冷风从白顶的奥林波斯山袭来。气流发蓝,十分凛冽。

布尔萨 星期三

昨天夜间,一阵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喧哗,将我们惊醒。我从沉睡中醒来,开头还以为六时要动身的隔壁客房的人在收拾行李,可是一看表才知道刚到凌晨三点钟。不对,喧闹声是从外面传来的,好多人在跑动,在叫喊;在这些清晰可辨的叫喊声中,还能听见一大群人呼唤和哀号,汇成了持续不断的喧嚣;继而,传来低沉的枪声,有的更为清晰,而且听似从城中不同的街区传来,就更加令人不安了。一时间,我判断是发生暴动,大肆屠杀了(在这个国家,随时都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出了亚美尼亚人、希腊人、犹太人……或外国人的圣巴特罗缪惨案。我跑到窗口,只见一大片火光,红红的,明暗不均,凄惨地照亮了大树;那些枪声就是火灾的警报。

火场似乎很近,我急忙穿上衣服。距旅馆大约一百米远,有一家烧酒厂和酒店,全起了火。我赶到时,大火烧得正旺。许多人都跑来,场面混乱不堪,他们扯着嗓子喊叫,我弄不清他们是表达恐惧,还是激励救火的人;奔跑着打水救火的人,拎着的铁皮桶十分破旧,水要漏掉一半。附近的房舍大多是木板房,而上次君士坦丁堡大火还记忆犹新,令人心有余悸……我面对难得一见的场景,足足看了半小时。继而,救火车来了,不是来一两辆,而是闻火警,从全城各个救火队几乎同时开来八九辆、十来辆。由于当地水源充足,火势很快就控制住,随后就灭掉了。我返身回房睡觉时,天已经放亮了。

前往尼西亚198的途中 五月九日

我若是前几天离开布尔萨,就会少几分遗憾了。这座小城有一种魅力,有一种神秘的美,能将人迷住。起先,我过分在这里寻找阿尔及利亚给我留下的回忆。结果不免懊恼,既没有听到音乐,也没有看见白衣衫,只有一张张奇丑的面孔。然而从此以后,又怎么能忘记昨天傍晚这次散步呢:从穆安津199时刻起,漫步一直延长到深夜,走在时而被墓园切断的小街巷中;同样,又怎么能忘记登高俯瞰全城的景观呢:城区沐浴在青烟里,在烟雾中漂浮,只露出清真寺高高的尖塔……

五点钟我们离开布尔萨。天空布满乌云,浓雾将城区的最后部位也遮住了,如同演出幻梦剧要换背景时放下的灰色罗纱幕。路边的树木显得更加粗大了。在这些时而探出雾气层的大树下方,连续不断栽植了矮小的桑树,一排排很密,直接占据了出城的地段。再远一点儿是田地,接着是旷野。道路终于缓慢地攀升,耕地越来越稀少了。希腊人、亚美尼亚人耕种这些土地,土耳其人几乎从来不干农活;因此,如果没有这些移民,土地也就只好撂荒了。至少我们的译员是这样向我们明确讲的。他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犹太人,除了希伯来语,能讲各种语言。他是苏丹的奴仆、意大利籍人,尽管有个德国姓名,不过那名字太难发音了,就干脆取个武士的名字:尼古拉。

尼古拉一身环球旅行者的打扮:下穿灯笼裤,裹着护腿皮套。他那土耳其帽上又扣了一顶帽子,但是爱出汗,经常摘下帽子擦一擦,露出光头圆脑袋。他是遵从他友人的一名大夫的建议,才刮胡子的。那是在开罗,由于苍蝇和沙尘,他害了眼疾;于是,那位大夫对他说:“您刮掉胡子,每天早晨用柠檬汁洗眼睛。”从那天起,他就总刮胡子,眼疾再也没有犯。

他穿戴很讲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同当地官员套近乎,见着外国人则一副媚相,对待地位低下的人又傲气十足,陪同旅游者赚足了钱。不管问他什么,他都能随口回答,人家不再问了,他还要讲很久。

由于路太陡,我们都下了车。尼古拉沿途碰见人就搭讪。这儿碰见个牧人;再往前走,迎面又来了个樵夫:那樵夫背柴累弯了腰,瞧见我们走过还笑了笑。尼古拉指向他的脸:

“瞧瞧他那牙齿!从来不刷。多可爱的小伙子!特别又特别!本地人全这样。在别的地方还从未见过。瞧瞧他们看见外国人那副高兴劲儿。这很有意思。就凭这一点,也值得来游一游……”如此,等等。

他全能应付,不管谈起什么,他总重复这一套。

真激动,在山中发现库沃维尔那种瑞香树丛,花开得正茂。花儿的模样倒也不太显得移植他乡:我还看到埃斯泰雷勒山的岩蔷薇,同诺曼底的那种犬蔷薇混杂而生。不过,此地每棵植物似乎长得更粗壮,长得更开,舒展着完好无损的茎叶。自不待言,这些草木能如此健壮,完全亏了大量鸟类为它们捉光了害虫。

鸟儿真多啊!每棵树上都落满了;浓雾也充满它们忧伤的歌声。土耳其人虔诚地保护鸟类。在布尔萨的集市广场上,两只掉了毛的老秃鹫和四只受伤的鹳,就悠闲地走来走去。鹳到处都可以见到;我见了还像头一天那样开心,也多少安慰我一点儿没有骆驼的遗憾。

约莫九点钟,雾气消散了;我们过了山之后,云雾也裂开缝隙,回头便能望见奥林波斯山的整个雪原。

大雨冲毁了道路。当然,这条路像御道那样,有些地段铺了石头;然而,这些石头特别大,又极不均匀,根本没有嵌入路基中,因此,最好还是离开正道,沿侧边行驶。这条路的一段翻修工程承包给了一个法国人,刚才我们遇见他了。他骑着马,陪我们走了一会儿,到了他的工程段的末端,便同我们分手,还告知前方道路“更糟”。

这条路首先绕过茫茫一片沼泽地:据说从前这里是耕田,三十年前各地突然喷出水来,淹了庄稼,排不出去便成为死水,结果芦苇取代了庄稼,青蛙取代了麻雀。青蛙喧噪,从此岸到天边的彼岸汇成一片。我们望见鹰隼在沼泽边缘上空盘旋,不禁怀疑它们是否能猎到食物,因为这里除了青蛙,并没有什么可以猎取。不过,有时还真飞起一只黑水鸡或野鸭子。看来,沼泽地中间准有更奇特的猎物出没,据说就有鹈鹕。我极目搜索密密的灯芯草、芦苇丛,只见新发的绿苇上方,有去年的枯茎和凋谢的冠缨,仿佛悬垂着一层淡红的云。

到了耶尼谢希尔,我们又上了好路,可是前面一段耽误的时间太多,抵达尼西亚已是夜晚了。

啊!霞光多美呀!穿过山口,我便发现另一面山坡……刚才旅伴们都上了车,而我继续徒步登山,加快脚步抄近路,希望在他们之前赶到山口,以便停留片刻。然而,车越落越远:走在山中往往如此,看似最后一道山峦,殊不知山后远处还隐藏一座,上了那座山,又有一座峰峦显现。正是赶羊群回去的时刻,山坡活跃起来;我在昏暗中走了许久,听着鸟儿入睡之前的鸣唱。

另一面山坡一片金黄。夕阳在尼西亚湖的那一边沉落,平射的余晖映得湖水明亮耀眼,那一带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伊斯尼克小村庄,在绿树映掩中已清晰可辨,坐落在古城的围墙里,显得特别宽敞。时间已晚,我们的车辆放开速度,顺坡冲下,不管有没有陷坑,一路抄近就直,也不顾有什么危险。我简直不明白了,怎么还会翻车,反正我们的车没有翻倒……到了山脚下,马停下来喘息,那儿还有泉水,我想车夫也饮了马。我们重又往前赶路。空气出奇的温煦;浮游的云阵,在夕照的金色霞光中舞动。我们右侧,天空虽已暗了,但是还不见一颗星;而我们惊奇地看到,在天空火烧云的上方,唯有一轮皓月,已经明亮如镜了。我们正要过哈德良城门的时候,月亮就从山脊露头了,大大的满月,那么突然,出其不意,如同神灵显形。自从第一次到图古尔特200以来,我以为还没有尝到更为奇妙的激动。伊斯尼克小村进入夜晚,蜷缩在它宏伟的废墟里,在它过于厚重的历史中,显得多么惭愧,只在那里发霉,分解出贫困和燠热。

我们稍微吃了点儿从布尔萨带来的食物,便出去观赏夜色。月光温柔皎洁。旅店出门便是泥坑,土壤仿佛腐烂了。门前有一个孩子,一动不动地靠墙站着,他满脸溃烂了。我们随意走走。一条坑坑洼洼的街道走到头,却是一片开阔地;我们面前有大朵大朵浅色的花,瞧不见花茎,到处皆是,轻轻摇曳,恍若漂浮在水面:这是一片罂粟田。不远处,一只猫头鹰在一座清真寺的废墟上啼哭,它在我们走近时便飞走了……我们又返身走向昏昏欲睡的神秘村庄。不见一盏灯光,也没有一点声响,仿佛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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