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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恐怖的爱神(1 / 2)

伊阿宋首先发现了冰激凌小车边的天使。

阿尔戈二号停靠在码头上,旁边还有六七艘邮轮。与往常一样,凡人们没有注意到这艘战船,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伊阿宋和尼克跳上一艘旅游船上下来的小艇,上岸的时候更像是人群中的一员。

乍看之下,斯普里特是个很酷的地方。蜿蜒在港口周围的,是一条长长的排列着棕榈树的海滨大道。人行道边的咖啡馆里,欧洲少年在徜徉,讲着十几种不同的语言,享受着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与刚采摘的鲜花的香气。

主干道上,整座城市是中世纪城堡的高塔、罗马城墙、红砖屋顶的石灰石排屋,还有现代写字楼的大杂烩。在远处,灰绿色的小山绵延连接着一道山峰,这让伊阿宋有些紧张。他不停去看怪石嶙峋的悬崖,不知道盖娅的面孔是否会出现在阴影之中。

他和尼克走在海滨大道上,伊阿宋发现一个长翅膀的家伙正从一辆街边小车上买冰激凌。卖冰激凌的女士数着这人的零钱,显得有些不耐烦。游客们与天使的大翅膀擦身而过,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伊阿宋推推尼克。“你看见了吗?”

“是的,”尼克说,“也许我们该去买些冰激凌。”

他们向小车走去,伊阿宋有些担心,这个带翅膀的家伙说不定是北风之神波瑞阿斯的儿子。天使带了一把锯齿青铜剑在身边,伊阿宋上一次碰到这样的剑时没占到任何便宜。

这家伙比冰还要冷。他穿了一件红色背心,百慕大短裤,平底拖鞋。他的翅膀是黄色与褐色的组合,如同一只矮脚公鸡或是懒洋洋的落日。他皮肤晒得黝黑,黑头发如雷奥一般卷曲。

“他不是归来的幽魂,”尼克低声说,“也不是冥界的生物。”

“不是,”伊阿宋表示赞同,“我怀疑它们会去吃巧克力冰激凌冰棍儿。”

“那他是什么呢?”尼克不知道。

他们走进距那人三十英尺的范围,长翅膀的家伙对他们直视过来。他笑了,回头用他的冰激凌冰棍儿做了个手势,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伊阿宋无法看见他,不过伊阿宋有丰富的经验,能利用风来跟踪天使的踪迹——一缕红色与金色的温暖的风在街道上飞快地吹过,在人行道盘旋而下,吹起一个纪念品商店前旋转货架上的明信片。风朝着人行道尽头去了,在那里耸立着一座宏伟如城堡似的建筑。

“我敢打赌那就是宫殿,”伊阿宋说,“快来。”

即便是在两千年之后,戴克里先的宫殿依然令人震撼。外墙只是一层粉红色花岗岩外壳,破碎的石柱与拱形窗户敞露在天空下,但宫殿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坏,一道四分之一英里长、七八十英尺高的墙,让簇拥在它身下的现代商店与房屋尽显低矮。伊阿宋想象着宫殿刚刚建成时的模样,皇家卫兵在城墙上走来走去,罗马的金鹰在护墙上闪闪发亮。

风之天使——无论他是什么——在粉红色花岗岩窗户间飞进飞出,然后消失在另一面。伊阿宋在宫殿的正面寻找着入口。他所见到的唯一入口在几个街区之外,游客们正排队购买门票。没时间做这些了。

“我们必须赶上他,”伊阿宋说,“抓紧了。”

“可是——”伊阿宋抓起尼克,他们俩一道升上了天空。

尼克无声地表示抗议。两人飞越高墙,飞进庭院之中。这里有更多的游客在走来走去,拍照留念。

他们落地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愣了一下。接着他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仿佛是在驱散喝了太多果汁造成的幻觉。没有别的人注意到他们。

庭院左边立着一排石柱,柱子撑起饱经风霜的灰色拱门。右边是一幢白色大理石建筑,房子上一排高高的窗户。

“列柱廊,”尼克说,“这是通往戴克里先私人住所的入口。”他对伊阿宋皱皱眉,“拜托,我不喜欢被别人碰到。别再抓我了。”

伊阿宋感觉肩胛骨一紧。他从这话里听到了隐藏的威胁,好像在说:除非你的鼻子上想吃一记冥铁剑。“呃,好吧,对不起,你怎么知道这地方叫什么?”

尼克打量着中庭,专心查看了远处角落里的一些台阶。那些台阶通向下方。

“我到过这里,”他的眼睛如同他的刀刃一般乌黑,“跟我妈妈和比安卡一起。从威尼斯到这里度周末,那时我大概……六岁。”

“那也就是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

“一九三八年左右,”尼克心不在焉地说,“你在乎这些干什么?你看到长翅膀的那个家伙了吗?”

“没有……”伊阿宋仍然在想尽办法了解尼克的过去。

伊阿宋总是努力在他的团队中与所有人营造良好的关系。他在教训中学会,如果希望有人在战斗中与你互相照应,最好能与他们找到共同的基础,彼此信任。可是尼克却不那么容易让人捉摸。“我只是……我无法想象那是多么怪异,来自于另外一个时代。”

“不,你不能。”尼克低头注视着石板地面,深吸了一口气,“瞧……我不喜欢谈论这个。说真的,我觉得黑兹尔对这一点更糟。她记得更多年轻时候的事情。她不得不从死亡中回来,适应现代世界。我……我和比安卡,我们被困在莲花酒店。时间过得好快,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这反倒让过渡变得容易了。”

“波西跟我提起过那个地方,”伊阿宋说,“七十年,但感觉却像是一个月?”

尼克捏紧了拳头,直捏得手指发白。“是的,我相信波西把关于我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超出了伊阿宋所能理解的范围。他知道,尼克将姐姐比安卡的死归咎于波西,但他们应该已经让那些成为过去,至少波西是这样讲。小笛还提到一个谣言,说是尼克爱上了安娜贝丝,或许那也是其中的部分原因。

可是……伊阿宋不明白尼克为什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在两个营地都没有待太长时间,为什么他喜欢死者胜过生者。他真的搞不懂,如果尼克如此憎恨波西·杰克逊,又为什么会答应带领阿尔戈二号前往伊庇鲁斯。

尼克的目光在他们头顶的窗户上扫过。“这里到处是罗马的死者……拉列斯神[1]。他们在注视,他们很愤怒。”

“对我们?”伊阿宋的手向剑挪去。

“对一切。”尼克指了指庭院西边尽头的一幢石头小房子,“那里过去是朱庇特的神庙。后来有人把它变成了洗礼堂。罗马幽魂不喜欢这些。”

伊阿宋望向黑漆漆的门口。

他从未见过朱庇特,不过他将父亲想象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爱上他妈妈的那个人。当然了,他知道父亲是永生的,然而直到此刻他也没完全理解永生的全部意义。他注视着一扇罗马人进出的门,他们在数千年之前,去崇拜自己的父亲。这个念头让伊阿宋感到头痛欲裂。

“在那边……”尼克指指东面的六边形建筑,四周排列着一根根独立的石柱,“那是国王的陵墓。”

“可是他的墓不在那儿了。”伊阿宋猜测。

“消失了几百年,”尼克说,“帝国倾覆之后,那地方被改成了教堂。”

伊阿宋咽了一口唾液:“这么说,要是戴克里先的幽魂还在这个地方——”

“也许他并不那么开心。”

风沙沙作响,吹起的树叶和食品包装纸在列柱廊内翻滚。从眼角的余光里,伊阿宋注意到了一些动静——一片模糊的红色与金色。

他扭过头去,一片锈色的羽毛落在通往下方的台阶上。

“那边,”伊阿宋说,“长翅膀的家伙。你觉得那些阶梯通向哪里?”

尼克拔出剑。他的微笑比他眉头紧蹙的样子更令人不安。“地下,”他说,“我最喜爱的地方。”

地下并不是伊阿宋最喜爱的地方。

自从他与小笛和波西在罗马城下旅行,在斗兽场的地下室里大战巨人双胞胎之后,他做的全是关于地下室、暗门,还有巨大无比的仓鼠转轮的噩梦。

有尼克同行并不令人感到宽心。他的冥铁剑似乎加深了阴影的晦暗,仿佛这来自地狱的金属从空气中吸走了光与热。

他们爬过一个巨大的地窖,厚重的柱子支撑起拱形屋顶。石灰石块非常陈旧,几百年的潮湿让它们黏结在一起,让这地方看来如同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

没有游客敢贸然到下面来。显然,他们比半神更为明智。

伊阿宋掏出他的罗马短剑。两人走进低矮的拱门,脚步声在石头地面上回荡。带铁条的窗户排列在一面墙顶部,面向街面,这只让地窖更令人感觉幽闭恐怖。照进来的一束束阳光就像是倾斜的牢房铁栅,陈旧的灰尘在光线中舞动。

伊阿宋走过一根支撑梁向左看去,差一点被吓得心脏病发作。直勾勾盯住他的是一尊戴克里先的大理石半身像,石灰石面孔带着愠怒。

伊阿宋稳住呼吸。这地方是给蕾娜留下字条的好地方,可以告诉她去往伊庇鲁斯的路线。这里远离人群,不过他相信蕾娜一定能找到它。她具有猎手的直觉。他将纸条塞进雕像与底座之间,退后几步。

戴克里先的大理石眼睛令他紧张。伊阿宋忍不住想起了忒耳弥努斯——新罗马会说话的雕像神。他希望戴克里先不会对他大叫大嚷,或是突然开始唱歌。

“你好!”

不等弄明白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伊阿宋已经一剑砍下了国王的脑袋。雕像跌落下来,在地板上摔碎了。

“那样可不大好。”身后的声音说。

伊阿宋转过身。先前在冰激凌小摊上的带翅膀的男人靠在近旁的一根柱子上,漫不经心地往空中抛着一个青铜小环,一只装满水果的柳条野餐篮放在脚边。

“我是说,”男人说道,“戴克里先对你干了什么?”

空气在伊阿宋脚边转动。大理石碎片聚集成一场微型龙卷风,旋转着飞回到底座上,重新恢复成一具完整的半身像,纸条还塞在雕像之下。

“呃——”伊阿宋放下剑,“这是个意外,你吓坏我了。”

带翅膀的家伙咯咯笑了。“伊阿宋·格雷斯,人们对西风有很多种说法……热情、文雅、充满活力、英俊过人。不过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吓人。我把那样粗鲁的行为留给了我北方的大风同胞。”

尼克慢慢向后挪去。“西风?你是说你是——”

“法沃尼乌斯,”伊阿宋明白了,“西风之神。”

法沃尼乌斯笑着鞠了个躬,显然很高兴被认出来。“那是我的罗马名字。如果你是希腊人的话,可以叫我的希腊名字泽费罗斯。对此我并不介意。”

尼克对此似乎很介意。“为什么你的希腊身份和罗马身份没有互相冲突,不像别的神呢?”

“哦,我偶尔也会头疼,”法沃尼乌斯耸耸肩,“有一些早晨醒来的时候我身穿希腊长袍,但我确信自己是穿着罗马元老院的睡衣入眠的。不过,大多数时候我并不为冲突而烦心。你知道,我只是个小神,没那么引人注目。在你们半神中间来来回回的战斗对我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那么……”伊阿宋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剑放回剑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几件事情!”法沃尼乌斯说,“带着我的水果篮出来闲逛。我总带着一篮水果。你想来个梨吗?”

“我很好,谢谢了。”

“让我们瞧瞧……刚才我在吃冰激凌。现在我在转圈环。”法沃尼乌斯用食指转起了青铜环。

伊阿宋不知道圈环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尽量保持专注。“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进这个地窖?”

“哦!”法沃尼乌斯点点头,“戴克里先的石棺。是的,这就是他最终的安息之地。有人把它从陵墓中挪出来,一些野蛮人毁掉了石棺。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他悲伤地摊开双手,“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我的主人把它拿走了。”

“你的主人?”伊阿宋眼前闪过科罗拉多州派克峰上一座飘浮的宫殿,他曾经去那儿(而且差一点丢了命),拜访一个疯狂气象员的工作室。他宣称自己是所有风的神。“请告诉我,你的主人不是埃俄罗斯。”

“那个没脑子的?”法沃尼乌斯哼了一声,“不,当然不是了。”

“他是说厄洛斯,”尼克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躁,“拉丁语的丘比特。”

法沃尼乌斯笑了:“很好,尼克·德·安吉洛。顺便说一句,很高兴又见到你。好久不见。”

尼克的眉毛拧在了一处。“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从来没看见我,”神纠正他,“不过我可是一直在观察你。你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到过这里,那之后还有过几次。我知道,你最终会回来面对我的主人。”

尼克的脸色显得比平常更苍白了。他的眼睛在洞穴般的房间里飞快地搜索,仿佛他开始感觉到中了圈套。“尼克?”伊阿宋说,“他在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

“一点儿也不知道?”法沃尼乌斯大声说,“你最关心的人……落入了塔塔勒斯,而你还不肯透露事实的真相?”

突然,伊阿宋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偷听。

你最关心的人。

他记起小笛曾告诉他,尼克爱上了安娜贝丝。很显然,尼克的情感比简单地爱上她要深切得多。

“我们只是为了戴克里先的权杖而来的,”尼克说,明显急着想转变话题,“它在什么地方?”

“啊……”法沃尼乌斯哀伤地点点头,“你以为这跟面对戴克里先的幽魂一样容易吗?我恐怕不是这样,尼克。你的审判会困难得多。要知道,在这地方成为戴克里先宫殿很久之前,它是通向我主人的审判庭的大门。我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把那些向丘比特寻求真爱的人带到这里。”

伊阿宋不喜欢艰难审判的字眼。他不信任这位古怪的戴着铜环、长着翅膀,还拎着水果篮的神。可是,一个古老的故事浮现在他心中——一个他在朱庇特营地听过的故事。“比如普塞克,丘比特的妻子。你把她带到了他的宫殿。”

法沃尼乌斯的眼睛一亮。“很好,伊阿宋·格雷斯。恰好就在这个地方,我用风托起普塞克,把她带进我主人的房间。事实上,这正是戴克里先把他的宫殿建在这里的原因。这地方被文雅的东风保持得很美。当戴克里先的宫殿被洗劫时——”

“你拿走了权杖。”伊阿宋猜测。

“为了安全,”法沃尼乌斯承认,“它是丘比特的诸多宝藏之一,让人回忆起美好的时光。如果你想要得到它……”法沃尼乌斯扭头看着尼克,“你必须面对爱神。”

尼克望着从窗户里倾泻进来的阳光,仿佛是在希望能从那些狭窄的开口逃出去。

伊阿宋不清楚法沃尼乌斯想要什么,不过要是面对爱神意味着迫使尼克承认他中意哪一个女孩,那似乎还不算坏。

“尼克,你能行,”伊阿宋说,“或许有些令人难堪,但这么做是为了权杖。”

尼克并没有接受他的话。事实上,他好像快要生病的样子。不过,他挺起肩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我不惧怕爱神。”

法沃尼乌斯笑了。“好极了!在走之前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他从果篮里拿起一个青苹果,对它皱皱眉。“哦,风啊。我总忘了我的标志是一篮未成熟的水果。为什么春风得不到更多的荣誉呢?夏天占去了所有的乐趣。”

“没关系,”尼克连忙说,“带我们去见丘比特就好了。”

法沃尼乌斯在手指上转动圈环,伊阿宋的身体融进了空气中。

伊阿宋曾经乘风多次,而成为风却截然不同。

他感到自己失去了控制,思想发散开来,他的身体与世界之间没有了界限。不知道怪兽被打败的时候是否就是这样的感觉——化为尘土,无助而虚无缥缈。

伊阿宋能感觉到尼克就在近旁。西风将他们带上斯普里特的天空。他们一起跑过山丘,越过罗马水渠、公路,还有葡萄园。他们接近群山,伊阿宋看到一座罗马城市的废墟展现在身下的山谷中——摇摇欲坠的石墙,方形地基,裂开的道路,到处杂草丛生——看上去宛如一块巨大无比,长满青苔的棋盘。

法沃尼乌斯将他们放在废墟中央,一棵红杉大小、支离破碎的石柱旁边。

伊阿宋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形状。有那么一会儿,那感觉比做一阵风还要难受,仿佛突然被套上了一件铅做的外套。

“是啊,凡人的身体非常笨重。”法沃尼乌斯似乎读懂了伊阿宋的心思,风神落在旁边的一面墙边,还带着他的水果篮,在阳光下舒展他黄褐色的翅膀,“说真的,我搞不懂你们如何能忍受,这样日复一日。”

伊阿宋四下打量。城市曾经颇具规模。他能够辨认出神庙与公共浴室的轮廓,一座半埋在地下的半圆形剧场,还有空荡荡的底座,从前一定放置过雕像。一排排石柱不知通往何处。老城墙曲折蜿蜒在山间,如同在绿色织布中穿过的石线。

一些区域看样子被发掘过,但城市的大部分被废弃了,在过去的两千年里自生自灭。

“欢迎来到萨罗那,”法沃尼乌斯说,“达尔马提亚的首都!戴克里先的出生地!然而在那之前,久远之前,这里是丘比特的家乡。”

那名字发出回响,仿佛有声音在废墟中低语。

这地方的什么东西感觉比斯普里特宫殿的地下室更可怕。伊阿宋从前很少想起过丘比特,当然也从未认为丘比特可怕。即便对罗马半神来说,这个名字也只让人想起一个傻乎乎、长着翅膀的小孩,手里拿了一把玩具弓箭,在情人节那天穿着尿布飞来飞去。

“哦,他可不是那样子。”法沃尼乌斯说。

伊阿宋吓了一跳:“你能读懂我的心?”

“我不需要,”法沃尼乌斯把青铜圈环往空中一抛,“每个人都对丘比特有错误的印象……直到亲眼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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