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们!”他宣布,“你们都了解规则。小溪就是分界线。整个森林都是比赛场地。所有的魔法物品都是允许使用的。旗帜必须明显地展露出来,而且护旗手不能超过两人。可以使俘虏缴械,但不能绑住俘虏或是封口。杀人或者让人残废是绝对不允许的。我来担任裁判和战地医生。现在,武装起来吧!”
他伸开双手,桌子上忽然间就堆满了装备:头盔,青铜剑,长矛,包裹着金属的牛皮盾等。
“呀,”我说,“我们真的要用上这些东西?”
卢克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除非你想要被五号小屋的朋友们穿成烤肉串。拿着这个——喀戎觉得这些应该适合你。你的任务是在边界巡逻。”
我的盾牌跟NBA比赛上的一块篮板差不多,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神使双蛇杖图案,拎起来感觉有几百万磅之重。我应该能把这块滑雪板举起来,但我希望没人真的会指望我跑得很快。我的头盔就像雅典娜这边的其他人一样,上面装饰着蓝色的马鬃毛。阿瑞斯和其同盟的头盔上则是红色的鬃毛。
安娜贝丝大喊:“蓝队,前进!”
我们大声欢呼,挥舞着手里的长剑,跟着她冲进南面的森林。红队则一边大声地叫喊嘲笑我们,一边冲向北边。
我成功地在没有被自己的装备绊倒的情况下追上了安娜贝丝。“嘿。”
她继续保持前进。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我问道,“有什么魔法物品可以借给我吗?”
她的手移向了口袋,就好像担心我会偷走什么东西似的。
“只要小心克拉丽丝的长矛就行,”她说,“你不会想要那东西刺到你的。其他的就不用太担心了。我们会从阿瑞斯那里夺得旗帜的。卢克分配好你的工作了吗?”
“边界巡逻,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站在小溪边,拦住红队的人。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雅典娜总会有办法的。”
她冲向前去,留我一人在扬起的沙尘中。
“好吧,”我咕哝道,“很高兴你邀请我加入你的队伍。”
这是一个温暖而潮湿的晚上。树林中十分黑暗,只有萤火虫明明灭灭地闪着光。安娜贝丝安排我停留在小溪旁,溪水在卵石上汩汩地流淌着,随后她带着队伍里的其他人分散到了林子里。
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头上戴着大号的蓝毛头盔,手里握着巨大的盾牌,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那把青铜剑,就像所有我试过的长剑一样,拿起来还是不称手,平衡上有问题。皮革包裹的剑柄握在手里就像个保龄球。
不可能有什么人真的来攻击我,不是吗?我的意思是说,奥林匹斯一定有什么责任分配的规定吧?
在远处,我听到海螺号角响了起来,还听到森林里传出大喊大叫的声音,金属碰撞在一起,孩子们在打斗。一位同样头戴蓝色鬃毛的阿波罗友军像一头鹿一样从我身边越过,跳过小溪,消失在敌人的阵地中。
很好,我想,和平常一样,我又错过了所有有意思的事情。
随后,我听到一阵让我后脊背发寒的声响,一阵低沉的狗吠声,就在附近的某处。
我本能地举起了盾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潜伏着向我靠近。
随后那阵吠声停止了。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撤退了。
在小溪的另一侧,灌木丛中传来了爆炸声。五个阿瑞斯的战士大喊大叫着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打垮那些笨蛋!”克拉丽丝嘶吼着。
她那丑陋的猪眼睛从头盔的缝隙中向外瞪视着,手里挥舞着一柄长矛,有着倒刺的金属矛尖闪烁着红光。她的同伴则只有标准配置的青铜剑当武器——不过这并不能让我感觉好到哪里去。
他们开始越过溪水冲锋过来。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我都找不到什么援军。我可以跑掉,或者选择独自对抗阿瑞斯小屋的一半成员。
我成功地闪过了第一个小孩挥舞过来的剑刃,不过这些家伙可不像米诺陶那么笨。他们把我围起来,克拉丽丝举起长矛刺向我。我用盾挡开了矛尖,但仍然感到一阵难受的刺痛遍及全身。我的头发根根倒竖,举着盾牌的手臂整个麻掉了,周围的空气也灼热起来。
是电。她那愚蠢的长矛是带电的。我明白过来了。
另一个阿瑞斯的孩子用剑柄狠狠地打中了我的胸膛,我被击倒在地上。
他们本可以把我踢成一团烂泥,但现在他们只是忙着大笑不止。
“把他的头发剪掉,”克拉丽丝说,“抓住他的头发。”
我努力站了起来,举起手里的剑,但是克拉丽丝用长矛把它打到一边,火花四溅。现在我的两只手臂都被打得麻木不已。
“噢,”克拉丽丝说,“我害怕这家伙,真的好吓人啊!”
“旗子在那边。”我对她说。我很想装得很生气,但是恐怕没有什么效果。
“没错,”她其中一个同伴说道,“但是你看,我们才不在意那旗子呢。我们在意的是一个让我们小屋看起来像笨蛋一样的家伙。”
“你们不用我帮忙就已经做到这点了。”我对他们说。不过这大概不是什么明智的言论。
两个家伙朝我靠过来。我往小溪方向后退,同时举起盾牌,但克拉丽丝的速度太快了。她的矛尖直直地戳到我的肋骨上。如果我身上没穿盔甲的话,她已经把我刺成烤肉串了。与此同时,带电的矛尖震得我的牙齿在嘴里上下打战。她的一个室友用剑砍到我的胳膊,留下一个很大的伤口。
看到自己的鲜血让我感到一阵眩晕——那是一种寒冷与温热同时存在的感觉。
“规则说不能把人弄残。”我勉强说道。
“哎呀,”那个家伙说,“我猜我以后吃饭时会被禁止甜点了。”
他把我推进小溪,我倒在水里,溅起一片水花。他们全都大笑不已。我明白当他们取笑过后,我就死定了。但这时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溪水似乎唤醒了我的感官,就好像我刚吃下了一袋妈妈给我的双倍浓咖啡软糖一样。
克拉丽丝和她那些同伴都跳到水里来,我站起身来面对他们。我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挥起手中的剑,用剑身打中了第一个家伙的脑袋,敲掉了他的头盔。我撞他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当他跌进水里时,我都能看到他的眼眶在抽搐。
蠢蛋二号和蠢蛋三号朝我扑过来。我用盾牌击中了其中一个家伙的面门,又用剑砍断了另一个家伙头上的马鬃装饰。他们两个人很快都站起身来撤退了。蠢蛋四号看起来不大想进行攻击了,但克拉丽丝还是继续扑上来。她的长矛尖在空气中噼啪作响,带着能量。当她进行突刺的那一刻,我用盾牌的边缘和长剑夹住了矛柄,像折断一根树枝那样折断了它。
“啊!”她尖叫起来,“你这个白痴!你这个呼吸尸臭的臭虫!”
她也许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不过我用剑柄敲中了她的鼻梁,让她四脚朝天摔进了溪水里。
随后我听到了呐喊声,兴高采烈的尖叫声。然后我看到卢克高高举着红队的旗帜朝着边界线跑过来。两个赫尔墨斯家的孩子在侧面护卫着他撤退,一些阿波罗家的人跟在他们后面,正把赫菲斯托斯的孩子们打退。阿瑞斯家的人站起身来,克拉丽丝茫然地低声咒骂着。
“诡计!”她大喊道,“这是个诡计!”
他们摇晃着想要去追卢克,但这已经太晚了。当卢克跑到我方友军的领地时,每个人都聚拢到了小溪边。我们这边爆发出一阵欢呼。红色的旗帜散发出微光,随后变成了银色。野猪头和长矛被一支巨大的神使双蛇杖所取代,那是十一号小屋的象征。蓝队的所有人把卢克举了起来,将他抛向空中。喀戎从森林中慢慢跑出来,吹起了海螺号角。
比赛结束,我们获胜了。
我本想加入欢呼的人群,但安娜贝丝的声音从我右侧的小溪附近响了起来。她说:“不错嘛,英雄。”
我四下望望,但是她并没有出现。
“你是从哪儿学到那见鬼的招式的?”她问道。空气中一阵闪光,随后她现身了,手里还拿着一顶美式棒球帽,好像刚从头上摘下来的一样。
我感到很生气,连她刚刚隐形了的事实都没顾得上。“你摆了我一道,”我说,“你把我安排在这里是因为你知道克拉丽丝会来找我寻仇,这样你就能让卢克去侧面进攻了。你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安娜贝丝耸耸肩。“我和你说过。雅典娜总是,总是会有计划的。”
“一个要害死我的计划。”
“我已经尽可能快地赶过来了。我本打算跳进来帮忙,不过……”她继续耸耸肩,“你根本不需要人帮忙。”
随后她注意到了我胳膊上有伤口的地方。“怎么弄成这样的?”
“被剑砍的。”我说,“不然你以为怎么样?”
“不不,应该说这里曾经被剑砍过而已。你自己看看。”
血迹消失了。那个巨大的伤口现在只是一条白线,而且还在逐渐退色。在我的注视下,那里的痕迹慢慢变小,最后完全消失了。
“我……我不明白。”我说。
安娜贝丝努力地思考,我几乎都能看到她脑袋里的齿轮在转个不停。她低头看看我的脚,然后又看看克拉丽丝那断掉的长矛,说:“从水里迈出来吧,波西。”
“这是什……”
“就这么做做看。”
我走出溪水,忽然感到全身骨头就像散架一样。胳膊也再一次开始麻起来。肾上腺素开始从我体内消失。我差点摔倒,还好安娜贝丝扶住了我。
“噢,冥河斯提克斯啊,”她咒骂道,“这可不大妙。我可不想……我一直以为是宙斯……”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就又听到了那阵犬吠声,不过比刚才更加接近了。忽然,一声嚎叫划破森林的夜空。
营员们的欢呼声立即沉寂下来,喀戎用古希腊语大喊着什么,这种语言我应该能听懂。只用了一会儿我就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准备好!我的弓箭!”
安娜贝丝拔出了她的剑。
我们上方的岩石上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猎犬,有犀牛那么大个,长着熔岩般鲜红的眼睛和匕首一样锋利的尖牙。
它直直地盯着我。
没有人动弹。除了安娜贝丝,她在朝我大叫:“波西,快跑!”
她试图挡在我前面,但那条猎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个庞大的长着尖牙的阴影越过了她,直接朝我扑过来,我向后仰倒时,感觉到它那剃刀般的利爪直接抓破了我的盔甲,随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嗖嗖声,就好像四十张纸一张张地被撕开。猎犬的脖子上插满了一大堆箭矢。这怪物就死在了我脚边。
我仍然活着,这简直是个奇迹。我都不大想低头看看在撕破的盔甲碎片之下,我的身体伤成了什么样子。我的胸口又湿又热,我知道自己受伤很重。再晚一秒钟,那怪物肯定就能把我扯成一大盘熟肉片了。
喀戎快步跑到我俩身边,他的弓箭握在手里,脸色十分吓人。
“诸神在上!”安娜贝丝说,“那可是从惩罚之地来的地狱犬啊。他们不会……他们不应该能……”
“有人召唤了它,”喀戎说,“营里的某个人。”
卢克跑了过来,他手里的旗帜已经被遗忘了,他那荣光的时刻已经过去。
克拉丽丝大喊道:“全是波西的错!是波西召唤的它!”
“安静,孩子。”喀戎对她说。
我们看着地狱犬的尸体在阴影中渐渐融化,被土地慢慢吸收,直至消失。
“你受伤了,”安娜贝丝对我说,“快点,波西,快回到水里去。”
“我没事。”
“你这样不可能叫没事,”她说,“喀戎,看看他。”
我太累了,不想争辩。我迈进溪水里,整个营的营员都聚集在我身边。
顷刻之间,我就觉得好多了。我能感到胸膛上的伤口正在愈合。有些营员倒吸了一口气。
“那个,我……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是想和大家道歉,“我很抱歉……”
但是他们并没有在看我正在愈合的伤口,而是一直在盯着我头上的什么东西看。
“波西,”安娜贝丝指着我头上,“呃……”
我抬起头的时候这个迹象正在渐渐消失,但我仍然能看到那种全息激光图像般的绿色闪光,旋转闪烁。那是一个有着三个矛尖的长枪:三叉戟。
“你的父亲……”安娜贝丝喃喃道,“这样真的不大妙……”
“已经确定了。”喀戎宣布说。
围绕在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跪了下来,连阿瑞斯小屋的也不例外,虽然他们看上去并不情愿。
“我爸爸是?”我完全被搞糊涂了。
“波塞冬,”喀戎说,“撼动大地者,风暴之主,万马之父。万岁,珀修斯·杰克逊,海神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