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陈哥呀,我把定位发给你。」
3.
把手机放在支架上,打开地图导航。酒店位置在渝中区,离我家不远。
副驾驶,等她把安全带系好之后,我启动汽车,跟着导航的指引驶向目的地。
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块半圆的月亮,在黑云中时隐时现。
她一直把头靠在车窗上,眼睛盯着窗外,好像在看一个个暖黄的路灯,又好像在发呆。
见她用湿纸巾轻擦着脸颊上的细汗,我摇下两侧窗户,让风灌进来。五月的重庆,确实有些燥热,更何况,她还穿得这么紧实。
「谢谢。」她转过来,对我微微点头。风呼呼地,吹得她额前的发丝不断摇摆。
「心情不好?」我瞥一眼后收回视线,既然是阿杨的表妹,我自然也有一份做哥哥的责任,于是开解道,「有什么事,或许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但多一个人倾诉总归是好事——你是专门做刑事诉讼的律师吗,很厉害。」
她沉默一会:「工作中遇到一些不公的事,连我最敬爱的老师,居然也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很像,」我轻轻一笑,「为人正派,固执,看事情总是非黑即白。」
「现在呢?」
「现实让我学会了另外的处世手段。」我有些感慨,自嘲道,「现在的我......对世俗的不堪投以白眼,然后与之同流合污。」
「所以,是我错了吗?」她眼神有些动摇。
「不。」
「那错的是他们?」
「他们也不一定是错的。刚刚阿杨简单了解了一下你的事,你老师我听说过,一个很有名望的老者,我想,他这次之所以不赞成你的做法,总是有原因的。而且,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简单用对错来评判的,毕竟,矛盾有主次之分——酒店到了,我们下车吧。」
4.
我坐在酒店大堂一张椅子上,她在前台久久不动,好像在和工作人员争执什么。
办理一个入住手续而已,需要这么麻烦吗?我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
「我身份证丢了......」她微微垂着脑袋,低声解释道,「想用线上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我怎么求情他都不肯。」
工作人员答话:「实在抱歉,这是我们公司规定的入住程序,我也没办法。」
「亏你还是学刑法的呢,现在,居然想让别人对你法外开恩。」我忍俊不禁,看着她,「把房退了,去我家住吧——我怎么也算你半个哥哥,不要觉得打扰。」看着她歉意的样子,我忙劝慰。
她害羞得不敢抬头,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脑袋,跟着我离开酒店。
半路陪她吃碗米线,等回到我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小琪,你穿这双拖鞋。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有些乱,你可能会嫌。」
她摇摇头,说不会。
我买的这套房子是个一居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客厅只有餐桌,沙发,饮水机,和一面贴墙书架,陈设不多,按理说应该简约干净,只不过因为地面上散落着几本书,和一堆未拼好的乐高零件,所以看上去有些凌乱。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对面墙上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惊叹:「好多书啊,陈哥,你都读过吗?」
「只读了大部分,有些书买来只是收藏的。」我解释,一面递给她一把家里的钥匙,让她收下,方便进出。
简单聊几句,我提出早点休息,找来自己的干净衣服,给她当睡衣。
她本想推辞,我不说话,只是扫视一下她西装革履的打扮,眼神惊异,含义不言而喻,她脸红着接下了。
在说到我睡沙发,她睡床的时候,没想到,这次她怎么都不肯,还说已经给我带来很多不便,不敢再抢我的床。
我怎么劝都劝不动,觉察到她眼神中的执拗与坚持,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