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尔特・布兰达奥回到了教皇的寓所,告诉他说:“最近有传言说法国将发动新的进攻。查尔斯国王性格狂烈,血气方刚,他下定决心要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基督教君主。他计划进行另一场十字军东征,攻占耶路撒冷。”
亚历山大明白了:“按这位年轻国王的计划,他必须先征服那不勒斯,因为那不勒斯与异教徒的领土相邻。如果他要向那不勒斯挺进,中途就必定要经过各教皇国。”
杜阿尔特点点头:“陛下,查尔斯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了。他想变革教廷,而要做到这一点只有唯一一个办法。”
教皇仔细思忖着杜阿尔特的话:“他要如愿以偿,必须先把我罢免……”
于是,亚历山大决定不再孤立费兰特的儿子马西诺,因为他需要那不勒斯的兵力。那不勒斯就在罗马的北边,他们可以抵挡查尔斯国王发起的任何进攻。
很快,亚历山大开始谋划另一个计划:为了捍卫自己在梵蒂冈以及罗马的地位,免受异国势力的入侵,他必须统一意大利的各城邦国。他对此确信不疑。正是此时,他有了建立所谓“神圣同盟”的想法。他的计划就是统一并领导几个较大的城邦国——一旦它们联合起来,产生的合力将比分立独存时强大得多。
可是,当他向那些城邦国家的统治者表明他的计划时,却一一碰了壁。威尼斯一贯保持中立;米兰一向都和法国站在一边;而佛罗伦萨的军事力量薄弱——更别提佛罗伦萨还有一位叫塞伏那罗拉的预言家了,他的影响力极大,足以劝阻美第奇家族,使他们拒绝加入同盟。
在遇到强大阻力后,亚历山大得出了一个结论:必须尽快给马西诺加冕,否则过不了多久,戴上教皇三重冠的人就不再是他了。
马西诺加冕为那不勒斯国王四天后,约弗瑞与马西诺的女儿桑夏结婚了。
卡斯特尔诺沃小教堂的圣坛前,十二岁的约弗瑞站在他十六岁的新娘身旁,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老成些。尽管他比桑夏高,长得也很英俊,有着一头浓密的深金色头发,一双浅色的眼睛,可惜头脑却不够聪明,也没什么魅力可言。桑夏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漂亮姑娘,她对父亲的选择很是气恼。她不让人给她量尺寸做新嫁衣;婚礼上,她不耐烦地瞪视着教堂里挤得满满的宾客。主教为她和约弗瑞主持婚礼,问道:“你愿意娶这个女人……”他话还没说完,激动的约弗瑞就打断了他的话,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我愿意……”
宾客们哄堂大笑。桑夏感到很丢脸。主教又向她发问,让她起誓,而她回答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她跟这个蠢孩子有什么关系?
然而,招待会上,桑夏看到约弗瑞给她带来了那么多的金币和珠宝,这时她的面部表情才柔和起来。等再看到约弗瑞让她的伴娘从口袋里多挑些金币时,一头乌发的桑夏看着他,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在婚房里,在马西诺国王和其他两位见证人的亲眼目睹下,约弗瑞・波吉亚爬到了他的新娘身上。他骑在新娘身上,仿佛骑着他的又一匹小马。而她就像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约弗瑞一次又一次地爬到新娘身上,前后共四次,直到国王亲口喊停,同意婚约有效之后,一切才停止下来。
亚历山大把切萨雷和胡安叫到了虔信厅,根据他与费迪南德国王就那不勒斯问题达成的协议,他答应会见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使节,调停两国有关新大陆的争端。
切萨雷和胡安走进装饰豪华的虔信厅,看见他们的父亲头戴主教冠,身穿金红两色、花团锦簇的披肩,看起来甚是威严。亚历山大告诉儿子们:“这将是一次外交学习的好机会,因为将来,你们在各自的教会职务中会参加许许多多的谈判。”
但是,有一点他没有告诉儿子们,那就是费迪南德国王请求教皇进行仲裁,这并不仅仅是个形式问题,这表明在新大陆不断探索和发现时期,教皇无论是在宗教界还是政治领域均有着相当影响力。这样一来教皇将能为教廷争取到西班牙的支持,在法国国王查尔斯蓄意进犯意大利疆域的非常时刻,这种支持正是教皇所急需的。
听见使节们走进房间,亚历山大抬起头来。他热情地迎接他们,并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儿子,红衣主教波吉亚和甘迪亚公爵,你们应该认识他们吧?”
“哦,是的,陛下,我们认识。”一个身穿黑色织锦束腰外衣、长得肥头大耳的西班牙大公回答道。他先后向切萨雷和胡安点头示意,随后年长的葡萄牙使节也向两人致意。
亚历山大在一张嵌饰着花纹的大桌子上将地图摊开。他和两位使节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地块。随后,他说:“我的儿子们,我们已经把问题解决了,因为这个问题,这两位阁下各自的国家原本都深感焦虑。”
两位使节又点了点头,亚历山大接着说道:“两个国家都曾派出过勇敢的探险家们去探索遥远的未知海域。两国也都坚持对新大陆上的财富的所有权。加里斯都三世在位期间,我们神圣的天主教会就已经做出判决,葡萄牙王国拥有大西洋海岸的所有非基督教领地。因此,葡萄牙此次再次声明这一判决,意味着整个新大陆都将归它所有。但另一方面,西班牙又坚持认为加里斯都指的只是大西洋东海岸的领地,并不包括西边发现的新大陆。
“为了避免两国人民发生冲突,费迪南德国王要求教廷对你们的分歧进行仲裁。而两个国家也都希望获得天主的指引,同意接受我们的决定。是这样的吗?”
两位使节点点头。
亚历山大继续说道:“那么好吧,我们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我们数小时地双膝跪地,向天主祷告。我们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要沿这条经线将新大陆一分为二。”
他指着地图上亚述尔群岛和佛得角群岛以西一百里格的一条线:“位于这条经线以东的所有非基督教领地,其中包括许多珍贵的岛屿,都归葡萄牙王国。因此,从今往后,这些地方的人要说葡萄牙语。而位于这条经线以西的所有领土,归信奉天主教的费迪南德国王陛下和伊莎贝拉王后所有。”
亚历山大看着使节们:“我们已经发布了教皇诏书,指明了‘教皇子午线’,宣告了我们对这件事的裁决结果。你们走的时候,梵蒂冈的职员普拉迪尼将给你们双方各一份诏书的副本。我希望这个结果令双方都满意,也希望我们的决定能挽救许多灵魂,而不是无谓地涂炭许多人的性命。”他脸上灿烂一笑,允许两位使节退下。二人躬身亲吻教皇御戒,转身离去。
他们走后,亚历山大转身面朝切萨雷:“你觉得我判决得怎么样?”
“父亲,我觉得葡萄牙人吃了亏,因为他们获得的领土比西班牙人少多了。”
亚历山大阴险地咧嘴一笑:“哦,孩子,是费迪南德国王请求我们插手此事的,而且我们整个家族到底是西班牙裔。我们还要考虑到,西班牙可能会是当今世界最有实力的国家。法国国王听从红衣主教德拉・罗韦雷的挑唆,计划让他的军队穿过阿尔卑斯山脉向我们进犯,在这个关头,我们可能需要西班牙的帮助。另一方面,葡萄牙人只会培养坚韧的水手,成不了有实力的军队。”
切萨雷和胡安也起身准备离开,亚历山大一手放在胡安的肩膀上,对他说道:“孩子,因为我们成功地调停葡萄牙和西班牙的争端,你和玛丽亚・安立奎的婚期要提前了。我再说一次,你自己要做好准备。不要冒犯我们的朋友费迪南德国王,我们费了很大功夫周旋才与西班牙结成同盟。我们每天都感激上帝带给我们家族的好运,感激他赐予良机让我们将基督福音传播到全世界,壮大教廷,让基督的恩泽福佑信徒们的身心灵魂。”
还不到一个星期,胡安就带着满满一车的金银财宝,朝西班牙出发,前往巴塞罗那,与安立奎家族会合。
罗马城内,教皇觉得似乎天堂和人间的重负都压在他的肩膀之上,自己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感觉疲惫不堪。但是幸好还有一个小小乐趣,可以帮他恢复活力……
这天晚上,亚历山大穿着他上好的丝绸睡衣,等待着他的年轻情妇朱丽娅・法内兹的到来。他已经邀请她与他共度春宵。男仆们为他洗浴,并用气味芳香的肥皂为他清洗头发。这时,他想到了朱丽娅那张甜美可爱的脸,她满怀钦慕地看着他。他相当肯定,他在那脸上看见了发自内心的爱恋。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自己也觉得困惑,为什么如此年轻貌美、魅力非凡的女子竟会迷上他这样一个已过盛年的男人?但他跟以往许多次一样,只是坦然地接受又一份这样的情感,把那些困惑抛诸脑后。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他的权力和馈赠足以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而且,她和教皇维持这种关系还能改善自己整个家族的境况,增加家族财富,并进而提高她自己的社会地位。但是,他也明白其实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朱丽娅和他之间的床笫之欢简直就是一种无价的恩赐。她的天真迷人,她对于取悦对方的那种渴望,以及她对所有肉体上欢愉方式的探索和好奇,这一切都赋予她特别的魅力。
亚历山大也与许多专侍高官的妓女打过交道,她们经验老到,懂得如何用纯粹的技巧取悦男人。但是朱丽娅热情肆意地回应肉体上的欢愉,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孩子。虽然他并不能说他与朱丽娅之间的关系是他经历的所有关系中最热烈的,但无论如何,朱丽娅的确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此时,朱丽娅身穿一件紫色天鹅绒睡衣,被领进了他的卧室。她一头金色长发松散地披垂在脑后,脖子上戴着一条式样简单的小珍珠项链,那是他们第一次行欢时他送她的礼物。
他坐在大床一侧,朱丽娅开始宽衣解带。她先未说话,只是将背转过来,问道:“我亲爱的教皇陛下,您能把我的头发绾起来吗?”
亚历山大站了起来,他伟岸的身躯紧贴着她,嗅着她的头发散发出的淡淡薰衣草香气。他一双大手抚弄着她金色的发卷,这双大手也掌握着许多人的灵魂的命运。这时朱丽娅褪去身上的睡袍,衣服落在了地上。
朱丽娅转过身仰起脸,接受教皇的亲吻,他弯下身吻向她的唇。她甚至还没有卢克莱西娅高,但身姿却比她更曼妙。她双臂环抱他的脖子,等他再立起身时便将朱丽娅举起,抱离了地面。
“我亲爱的朱丽娅,我已经等了你好几小时了。将你拥入怀中让我感觉无比快乐,就和我在做弥撒时一样快乐。虽然这是事实,但对谁我也不能承认,否则我就犯下渎圣罪了,我只能大声地告诉你,我亲爱的宝贝。”
朱丽娅朝他一笑,随后紧挨着他在缎面床单上坐下。她说:“今天我收到了奥尔索的信,他想回罗马待一段时间。”
这个夜晚实在太美妙了,亚历山大不想让朱丽娅看出他的不悦。“那真是不幸,可我认为你的丈夫还需要在巴沙内洛再待上一小段时间,这非常重要,因为我可能需要动员他来率领我的一支军队。”
朱丽娅知道教皇嫉妒了,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将一切暴露无遗。为了安抚他,她趴在他身上,深情地吻他。和一些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姑娘一样,她的双唇甜美却冰冷,他小心谨慎、动作轻柔,因为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吓到她。他们已经有过多次床笫之欢,但他总是将自己的快感丢在一边,只关心她是否欢愉。他不想完全任由自己肆意纵情,太猛烈的进入只会让她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而这样所有的欢愉将会荡然无存。
“要是我俯身趴着,你喜欢吗?”她问道,“然后,你到我的上面来?”
“我害怕那样会伤到你,”他回答道,“我更喜欢我仰面躺着,而你随心所欲地骑在我的身上。这样你可以自己控制激情力度,还能尽可能多地获得快感。”
看着眼前的朱丽娅,他经常会想起,她披散着头发就像孩子般童真无邪,岂不是像极了古代神话故事中的女神,也像极了那些诱惑男人的女妖精,她们向王子施下魔法,违背他的意愿,将他永远囚禁起来。
每一次他仰面躺着,看着她的脸,而她闭着双眼享受着欢愉,她的头放纵地向后仰着,他相信他所感受到的这份肉体上的快感是他臣服于上帝获得的礼物。除了仁慈的主,还有谁能让人类在人间享受如此美妙的恩赐?
朱丽娅一早要离开他的房间之前,他送给她一个金丝制成的十字架,这是他在佛罗伦萨最好的金匠那里定制的。她坐在床上,衣裳尽褪,让他将十字架戴在她脖子上。她坐在那里,美得不可方物。望着她美丽的脸庞和曼妙的身体,亚历山大教皇再次确信在这世上的确存在神圣的天父,凡世俗人是创造不出如此尤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