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奇的是这件事没有成新闻。只发射了一小串没有消声的枪弹,而在美国西部,枪声并不是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一个对新墨西哥州警而发的询问得到答复说对门德斯警官枪击事件的调查仍在进行,期待着一个随时可能出现的突破口,但直升飞机活动仅仅是州警察和空军人员共同举行的一次惯例的搜寻及救援演习的一部分。这倒不是什么一个很好的幌子,不过好得足够能使记者们一两天内不去打扰任何人。
证据小组筛遍了整个拖车,毫不令人吃惊,并没有发现多少值得注意的东西。一个警察摄影师拍摄了必不可少所有牺牲者的照片——他把自己叫成职业盗尸者——然后把胶卷交给在场的高级联邦调查局专员。尸体被装进袋子然后运到柯特兰,从那儿被空运到多维尔空军基地,在那儿有一个由法医病理学家组成的特别收容中心。冲印好的死亡克格勃军官的照片用电子方式输送到华盛顿。当地警察同联邦调查局开始协商怎么处理那个活下来的克格勃间谍的案子。己确定他至少违反了十二条法令,在州和联邦司法权之间均匀分配,不同的律师必须清理出这杂乱的案子,纵然他们知道真正的决定要由华盛顿来作。但是,他们的这一估价是错误的。这案子的一部分会在其他地方决定。
当瑞安感觉他肩上有只手时,已是凌晨四时。他翻转身来,正看见坎迪拉打开床头灯。
“什么事?”瑞安尽量使头脑清醒地问道。
“调查局搞成了这事。他们救出了格雷戈里,他现在很好,”坎迪笑说。他递过一些照片。瑞安的眼眨了几下,忽然瞪得极大。
“一醒来就见这东西真他妈糟透了,”杰克说道,甚至还没有看到塔妮娅·彼霞里娜那一摊,“哎呀!”他把照片扔到床上,走进了洗澡间。坎迪拉听到水龙头流水的声音,然后瑞安钻出来,走到冰箱前。他抽出一罐苏打饮料,“叭”地一声打开。
“对不起。你要一罐?”他对冰箱做个手势。
“对我有点太早了。你昨天给葛洛甫科传了信?”
“对。会议今天下午开始。我要在八点左右见我们的朋友。我本来计划大约五点三十起床。”
“我以为你想马上看这些东西,”坎迪拉说。这引来哼的一声。
“当然。比晨报还强……我抓住了他的小辫,”瑞安评论着,两眼盯着地毯,“除非……”
“除非他极想去死,”情报局官员同意道。
“他的妻子和女儿怎么办?”杰克问,“你若有什么看法,我真是极想听到。”
“是在我建议的地方会见?”
“尽你所能地逼他。”坎迪拉从床上拾起照片,把它们放进一个信封,“别忘了给他看这些。我认为这不会怎么折磨他的良知,不过这他妈应该向他显示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要一点看法,我以前以为你疯头疯脑。现在……”他咧嘴笑道——“我认为你大概疯得正好。你完全醒来后我再来。”
瑞安点着头,看着他离去,然后走进淋浴间。水很热,杰克不慌不忙,在这过程中,蒸汽充满了这间小屋,他不得不擦清镜面。他刮脸时,努力有意盯着他的胡子,而不是他的眼睛。不是自我怀疑的时候。
他的窗外还是黑的。莫斯科的照明跟一个美国城市不一样。也许是在这时刻几乎毫无车辆。华盛顿总有人来回移动。总有那种潜意识的确定性,即某个地方,人们没有睡觉而在从事他们的事务,不管是什么样的事。这个概念在这儿不能翻译过来。就象一种语言的文字从来不能精确地翻译过来,从来不能恰恰与另一语言的文字一一对应,因此莫斯科对瑞安来说勉勉强强同他去过的其他重要城市差不多,而它的差别益发显出异邦陌生的意味。在这儿人们不去从事他们的工作。多数的情况是他们从事着别人分配的工作。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发布命令的人,向一个已经忘记怎样接受命令的人发命令。
早晨缓慢地来到莫斯科。有轨电车的交通声响和卡车柴油机更深沉的轰随声被积雪减弱些,瑞安的窗子不朝适当的方向,收不住黎明的第一道光。曾是灰色的天空开始获取颜色,正象一个小孩在玩彩色电视上的控制钮。杰克喝完他的第三杯咖啡,在七点三十分时放下他在读的那本书。在这样的场合下,把握时机就是一切,坎迪拉告诉他。他最后一次使用了洗手间,才穿衣准备他的早晨散步。
街旁人行道上的周日晚降下的暴风雪已经清扫干净,虽然在路坎上还有一堆一堆的雪。瑞安对保卫人员点着头,澳大利亚人,美国人,以及俄国人,这才上契可夫街往北走。刺人的北风使他的眼湿润起来,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围着脖子的围巾,向沃斯塔尼亚广场走去。这是莫斯科的使馆区。前一天早晨他在广场远端往右拐弯,看到五六个随机混合着的使团,但这天早晨他在库德林斯基胡同上往左转——俄国人至少有九种说“街”的办法,不过这项细微差别杰克体会不到——然后往右,然后再往左上巴里卡德纳亚。
把一条街和一家电影院都叫“巴里卡德”〔原文BARRICADE意即街垒、路障。——译者〕似乎很奇怪。用西里尔字母〔西里尔字母是现代俄语等语言字母的本源。——译者〕拼写看起来更奇怪。能认出B来,虽然西里尔“B”实际上是个V,而这个宁中的R看起来是罗马字母的P〔罗马字母是英语及其他西方语言所用的字母。——译者〕。杰克改变了一点他的路线,随着他接近目的,他尽可能地靠着建筑物走着。正如所料,一道门打开,他转了进去。他再一次被人全身拍遍。保安人员在他大衣口袋里发现了那个密封的信封,但没有把它启开,使瑞安松了口气。
“来。”跟他头一次说的一模一样,杰克注意到。也许他词汇量有限。
格拉西莫夫坐在一个靠走道的座位上,在杰克走下斜坡去见这人时,他自信地背朝着瑞安。
“早上好,”他冲着那人的后脑勺说。
“你觉得我们的天气怎样?”格拉西莫夫问道,招手示意那个保安人员离去。他站起来,领着杰克向下朝银幕走去。
“我长大的地方没这么冷。”
“你应当戴顶帽子。大多数美国人宁愿不戴,不过在这儿它是必须品。”
“新墨西哥州也冷了。”瑞安说道。
“有人告诉我。你认为我将无所事事?”克格勃主席问道。他问得毫无感情色彩,象一个教师对着一个顽真不化的学生。瑞安决定让他享受一阵儿这种感觉。
“我应当同你谈判格雷戈里少校的自由吗?”杰克中立地问道——或者说企图那样。超量的早咖啡使他的感情色彩变得浓郁。
“如你愿意。”格拉西莫夫答复道。
“我想你会对这个很感兴趣。”杰克递过那个信封。
克格勃主席把它启开,取出照片。他翻看那三幅照片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但当他转过来看着瑞安时,他的眼使得晨风变得象春天的呼吸一般。
“一个活着,”杰克报道说:“他负伤了,但他会康复。我没有他的照片。有人在那头搞糟了。我们救回了格雷戈里,安然无羌。”
“我明白了。”
“你也应该明白你的选择现在就是我们打算的那些。我需要知道你做哪一个选择。”
“这很明显,不是吗?”
“研究你们的国家时我学到的事情之一就是没有任何事情是我们所喜欢的那样显然。”那引出了几乎是笑的一种什么表情来。
“我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相当好。”比你应受的要他妈好得多。
“我的家庭?”
“他们也一样。”
“你建议怎样把我们三人弄出去?”
“我相信你妻子是拉脱维亚人,并且她常常回家探亲。让他们星期五晚在那儿,”瑞安说道,接着讲了一些细节。
“究竟是什么……”
“你不需要那个信息,格拉西莫夫先生。”
“瑞安,你不能……”
“不,长官,我能,”杰克截断他的话,不知为什么他叫了声“长官”。
“那我呢?”主席问道。瑞安告诉他所必须他的事情。格拉西莫夫表示同意,“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怎么骗了普拉托诺夫?他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实际上跟证券交易委员会有点小纠纷,不过那不是重要的部分。”瑞安准备离去,“没有你我们也不能干成这事。我们不得不推出一台好戏,一种你不能假装的真戏。特伦特众议员六个月前在这儿,他遇到了一个叫瓦列里的伙计。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后来发现你以‘反社会活动’的罪名判了他五年。不管怎样,他要复仇。我们请求他的帮助,而他却抢着这个机会。所以我想你可以说我们用了你自己的偏见来反击你。”
“你要我们拿这些人怎么办,瑞安?”主席追问道:“你……”
“我不制定法律,格拉西莫夫先生。”瑞安走了出去。真是妙极了,他在返回使馆大院的路上想到,风向变得吹着他的背。
“早上好,总书记同志。”
“你不必这么正式,伊里亚·阿尔卡季也维奇。有比你还高的政治局成员也没有表决权,并且我们同事太……长了。有什么为难的事?”纳尔莫诺夫谨慎地问道。他同事眼中的悲痛是很明显的。他们的日程是谈论冬小麦情况,但是
“安德烈·伊里奇,我不知道怎么开头。”说这些话时他几乎噎住了,眼泪开始从他的眼睛淌下,“是我的女儿……”他抽抽泣泣继续讲了十分钟。
“然后呢?”纳尔莫诺夫问道,这时他好象完全停下不讲了——不过显而易见,一定有更多的话。确实有。
“那么是阿列克山镕罗夫和格拉西莫夫。”纳尔莫诺夫在椅子里向后仰,注视着墙上,“你来跟我讲这情况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我的朋友。”
“我不能让他们——即使这意味我的前途,安德烈,我不能让他们现在阻止你。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我们——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去改变。我必须离去,我知道这点。但你必须留下,安德烈。如果我们要完成什么事业,人民需要你在这儿。”
值得注意的是他说的是人民而不是党,纳尔莫诺夫想到。时代真是在变。不。他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现在还不是。所有他完成的是创造出一种气氛,在这种气氛中时代才也许有了变迁的可能性。瓦涅也夫是一个清楚问题更多的是过程而不是目标的人。每一个政治局成员都知道——知道多年了——事情需要变化。正是变化的方式没人能达成一致。这就象把船转向产个新的航线,他想,但是知道如果你转向,舵可能会破碎。在同样的航程上继续航行会让船破浪直闯……什么?苏维埃联盟正走向何处去?他们连那也不知道。但是改变航向意味着风险,如果舵一旦破裂——如果党失去它的支配地位——那么就只会是混乱。那是一种理智的人绝不会希望面对的选择,但也是一种理智的人不能否认其必要性的选择。
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在做什么,纳尔莫诺夫自己心中想到。在过去至少八年中,关于经济工作的所有数字都这样那样地掺了假,每个数字本身影响着下一个数字,直到国家计委官僚机构编制的经济预测数字跟一份列着斯大林美德的单子一样是凭空杜撰的。他指挥的船进入四面笼罩的谎言之雾越来越深,这雾是由那些会被真理毁灭生涯的机关工作人员制造的。他是这样在政治局每周一次的会议上谈论这个问题的。四十年玫瑰色的目标和预测仅仅在毫无意义的航海图上标绘出一条航线来。就连政治局本身也不了解苏维埃联盟的国情——这是西方几乎不能想象的事傀
另一种选择?那是一个痛处,不是吗?在他思绪灰暗时,纳尔莫诺夫不知道他或其他任何人能否真正改变事物。他一生政治生涯的目标曾是获取他现已拥有的权力。而只有现在他才完全明白那种权力是多么地受约束。在他向上攀登的事业阶梯的每一级,他都注意到必须改变的事情,从来没有完全理会那将是多么困难。他所施用的权力跟斯大林的不同。他较近的前辈们保证了这一点。现在苏联已不大是一艘需要导引的船,而是一个巨大的官僚弹簧,吸收并消耗能量,只随它本身低效率的频率振动。除非这点有所改变……西方正急速飞驰,驶进一个新的工业时代,而苏联显然不能喂饱自己。中国正在吸收日本经济的经验,在两代人之内可能成为世界第三号经济强国:十亿人,具有强大有力的经济,紧靠我们的边境,渴望土地,并又带着对所有俄国人的种族憎恨,能使得希特勒的法西斯军团看起来象一群足球痞子。那是一种对他的国家的战略威胁,使美国和北约的核武器相比之下毫无意义一。而党的官僚机构还不明白必须改变,不然就要冒险成为自己的掘墓人!
什么人必须试图去改造,而这个人就是我。
但是为了去试,他首先必须生存,生存足够长的时间来传播他对国家目标的设想,先对党,然后对人民——也许应该倒过来?两者都不易。党是自行其道,抵抗变化,而人民,老百姓,再也不对党和它的领导人对他们所说的东西给予片刻的思索。那是有趣的部分。西方——他的国家的敌人——比他的同胞们把他看得还高。
那这意味着什么?他自问道,如果他们是敌人,他们的好感意味着我是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吗——对谁正确?纳尔莫诺夫极想知道美国总统是否跟他一样孤独。但在面对那不可能的任务前,他还有自我生存的日常策略问题。甚至现在,甚至在一个可信赖的同事旁。纳尔莫诺夫叹了口气。这是很俄国式的声音。
“那么,伊里亚,你怎么办?”他问一个不可能犯比他女儿犯下的更严重的叛国罪行的人。
“我将支持你,即使这意味着我的耻辱。我的斯维也特拉娜必须面对她行动的后果。”瓦涅也夫坐直身来擦着他的眼。他看起来象一个即将面对枪毙队的人,搜集着他的男子气概准备最后的顽抗。
“我也许不得不亲自指责你,”纳尔莫诺夫说道。
“我会理解的,安德鲁什卡,〔安德烈·纳尔莫诺夫的爱称。——译者〕”瓦涅也夫答复道,他的嗓音充满尊严。
“我宁愿不这样做。我需要你,伊里亚。我需要你的忠告。如果我能保住你的位子,我会尽力的。”
“我不能比这要求更多了。”
是说好话笼络他的时候了。纳尔莫诺夫站起来,绕过他的办公桌来握着他朋友的手,“不管他们告诉你什么,毫不保留地表示赞同。时机到来时,你将跟他们显示你是什么样的人。”
“就跟你一样,安德烈。”
纳尔莫诺夫送他走到门口。他还有五分钟才到他的下一次约见。他的工作日充满了经济事务,因为部级的干部不作决定而到了他这儿,为了得到他的恩准而找到他,就象从一个乡村神父那儿获得祈福一样……就象我的麻烦还不够多似的,苏维埃联盟共产党总书记心中告诉自己。他用他的五分钟来数票数。这对他应该比对他的美国对手容易些——在苏联只有政治局正式成员才有权表决,并且只有十三名正式成员——但是每个人代表着一种利益的总成,而纳尔莫诺夫要请求他们之中每个人去做以前从未仔细推敲的事情。说到底,权力比其他一切都管用,他对自己说,而且他还能够信赖国防部长雅住夫。
“我想你会喜欢这儿的,”波克鲁什金将军说,这时他们走过外围栅栏。他们通过时,克格勃卫兵举手敬礼,他们两人都还了个无心的手势。狗现在不见了,根纳第想那是一个错误,不管是不是狗食的问题。
“我妻子不会喜欢这儿,”邦达连科答复道:“她跟随我从一座军营走到另一座快二十年了,现在终于到了莫斯科。她喜欢那儿。”他转身看着栅栏外面,笑了。一个人真能厌倦这一景色吗?但我告诉我妻子这事时她会说什么呢?不过一个苏联军人并不常有机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她会理解这点,不是吗?
“也许将军的星会改变她的想法——并且我们正努力使这个地方更加受用。你能设想我是怎样辛苦地争取这件事?最后我告诉他们我的工程师就跟舞蹈演员一样,他们必须幸福满意才能工作。我想那个中央委员是个大芭蕾舜团的崇拜者,那种说法终于使他明白过来。那时剧场才批准下来,那时我们才开始得到用车运来的好食品。到夏天时学校就会完工,所有的孩子都会在这儿。当然”——他放声笑道——“我们还得加建一片公寓大楼,下一个‘明星’司令员也必须是一位校长。”
“五年之后我们有可能没地方建激光了。哦,你把最高点留给激光了,我明白。”
“是的,那场争论持续了九个月。仅仅为了说服他们我们最终可能想要建立比我们现在已经拥有的这台更加强大的东西。”
“真正的‘明星’。”邦达连科评论道。
“你将来建立它,根纳第·约瑟福维奇。”
“是的,将军同志,我将去建立它。如果你还要我的话,我将接受这项任命。”他再次转身环视地形。有一天这都将是我的……
“安拉的旨意,”少校一耸肩说道。
他开始厌烦听到这句话。神箭手的耐心以至信仰都被这个被迫改变的计划考验着。在过去三十六小时里,苏联人一直间断不停地沿着山谷道路调动部队。这事开始时,他已经把一半力量移过了这条公路,接着度日如年地煎熬着,而他的队员们被一分为二,两边都观察着隆隆开进的卡车和运兵车,一边思量着俄国人是否会停车跳出来,登上山来寻找他们的来访者。如果他们企图那样做,将发生一场血战,很多俄国人会死去——但他不仅仅是到这儿来杀死俄国人的。他在这儿是为了以一种简单的兵员损失永远也办不到的方式来损伤他们。
但是还要攀登一座山,而他现在严重地落后于时间表,任何人所能提供的安慰仅仅是安拉的旨意。当炸弹落到我妻子女儿时,安拉在哪里?当他们抢走我的儿子时,安拉在哪里?当俄国人轰炸我们的难民营时,安拉在哪里……?为什么人生一定是这么残酷?
“很难等待,对吧?”少校说道:“等待是最难的事情。没有任何事情占据头脑,问题就来了。”
“你的问题是?”
“战争什么时候结束?有谈判……不过多年来一直有谈判,我厌倦这场战争。”
“你大都花在另一……”
少校的头猛地转过来,“别说这个。多年来我一直给你的这一队提供情报?难道你的首领没有告诉你这情况?”
“没有。我们知道他曾获得过一些东西,但是……”
“是的,他是一个好人,他知道他必须保护我。你知道有多少次我把我的部队遣送上无用的巡逻以使他们错过你们,有多少次我被我自己的人民开枪射击——知道他们想要打死我,知道他们是怎样咒骂我的名字?”这股突发的感情洪流把两人都惊呆了,“最后,我终于不能忍受。我的部队中那些愿意为俄国人干事的——嗯,不难把他们送进你们的埋伏围,但我不能只派遣他们,不是吗?你知道吗,我的朋友,有多少我的部下——我的好战士——我送到你们的手下而死去?那些和我永别的战士是忠于我的,是忠于安拉的,是彻底加入自由战士的行列中的时候了。为了那些没能活到这个时刻的人,但愿上帝宽恕我。”每人都有自己的传奇故事,神箭手沉思道,而唯一贯穿一切的主线只不过是一句话:
“生活是艰难的。”
“对那些在山顶的人来说,生活将会更加艰难。”少校环顾四周,“天气在变。风现在是从南面刮来。云带来了潮湿空气,也许安拉毕竟没有抛弃我们。也许他将让我们继续这次使命。也许我们是他的工具,而且他将通过我们向他们显示他们应当离开我们的国家,免得我们来造访他们。”
神箭手咕哝着往山上看。他不再能够看到攻击目标,不过那没关系,因为,不象少校,他同样看不到战争的结束。
“我们将于今晚把其余的都带过来。”
“对。他们都会休息得很好,我的朋友。”
“克拉克先生?”他在跑步机上几乎练了一个钟头。他关掉开关时。曼寇索能从他满身的汗水看出来。
“是的,艇长?”克拉克取下耳机。
“什么样的音乐?”
“那个声纳小伙,琼斯,把他的机器借我了。他有的都是巴赫,不过它确能保持大脑忙碌。”
“给你的电讯。”曼寇索把它递过去。这张小纸条只有六个字。它们是密码字,必然是这样,因为实际上一点意思也没有。
“是行动的信号。”
“什么时候?”
“它没指明。那是下一道电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