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真正鼓起勇气想做的那件事，都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坏透了，我。
这样的我，到现在还是这样的我，母亲会继续原谅我么？
“终于说出来了呢......小荼，还有小靡，一定很辛苦吧？虽然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会很有动力，会得到很多勇气，但果然......还是会有些艰难吧？四年啊，居然这么久了......其实妈妈我早就发现了哦，只不过是在小靡高考那段时间才发现的。绝对没有偷看，只是偶然，那天早上看到你们在，那个......然后还有，打扫房间的时候，也是偶然哦，发现了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些羞羞的规定。要把恋情瞒着大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更何况是你们这种情况了......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居然是小荼来向我告白呢，对不起，我还以为会是小靡来说......至于我的看法。我纠结了很久，真的是好长一段时间，差不多有几个月吧？我想了很多，各个角度，各种情况......身为社会人，我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身为人母，我也不赞成，因为这对家庭来说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放到一些传统的家庭里，甚至是场灾难；但是身为尤荼和尤靡的母亲，我想到最后，还是希望你们能幸福。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你们的幸福更重要了，没有了。”
母亲讲了好长一段话，讲完的时候好像听到她松了口气的声音。
接着那头就安静下来，应该是在等我的回话。
这次换成我沉默了。
我设想过许多结果——
母亲或许会罕见地对我发脾气，毕竟这事确实有些不合常理，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
也可能不忍心对我生气，但说不出支持我们的话来，匆匆结束交谈挂掉电话，在想通之前一直独自淤积伤悲。
估计中最顺利的结果也是把我训一顿，告诉我这么做将会碰到怎样的困难，劝我放手——当然我是不会放手的，最后拗不过我的母亲满腹愁绪地妥协。
然而母亲的表现却并不符合我猜想中的任何一种。
不要说生我们的气了，她对我们的关系与选择连一点的反对情绪都没有。
她是举例说明了我们的关系是不会被社会认同的，但她说她站在我们这边，理由是她不是别人的母亲，她是我们的母亲，她希望我们幸福。
不过这样说起来，母亲的话又在情理之中了。
因为，她的确一直一直都为我们的幸福在努力——
她完全可以规划我们未来的路，替我们安排得妥妥当当，但是她选择看着我们选择自己的路，她会提醒，但绝不干涉。
她是那种会支持我们去寻找自己认可的幸福的母亲。
听起来好像有点不负责任的感觉......
可母亲有多在意她的女儿，我们至今为止拥有的一切都能证明。
我躲在一栋大厦的侧面小巷子里，阴凉处，外边阳光下仍然人潮汹涌。
很吵，但是忽然觉得看着这样的光景，心里很踏实。
像是晚上睡在晒了一下午的被子里，满是阳光那朴素温暖的味道。
像是痛经到在床上打滚，小靡来房间陪我，居然还能笑着和她聊天。
像是在聚餐上被人当场尖刻地指责，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却还是有个没搞清楚前因后果就站出来为我说话的家伙。
像是连日阴雨后久违的晴空。
像是失眠，熬夜打游戏到在线的人一个个都变灰，无聊到恶心却完全睡不着，这时候好友栏一个头像突然亮起，并发来对局邀请。
像是做噩梦在暗不见光的密林里被恶鬼追杀，怎么都甩不掉那一停下脚步一回头就会被吃掉的恐惧，最后在跌倒的时候醒来，发现自己并不是活在梦中那个世界，敲门声响起，是小靡来喊我起床。
像是......
像是小时候那次摔碎盘子，以为会被指责，下一秒却是温暖的怀抱。
好想哭，事实上也这么做了。
“妈妈，谢谢你......”
我有点想让母亲看到我哭的样子，也许泪水能让这干瘪的话语变得更有诚意一些。
然而——
“我早就想通了，只是等着你们最后的决定......既然确定关系了，我也放心了，外公外婆那边我会去沟通，虽然可能有些困难，但是交给我就好，你们不用担心太多。我没能为你们做什么，说服老人家的事，就让我来吧。”
母亲居然说她没能为我们做什么，她居然还在内疚......
我都有些无奈了，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什么事情都愿意包容我们的母亲。
没忍住，笑了，泪水仿佛助兴一般流个不停。
“虽然小靡很懂事，很认真，很早熟......但我觉得小荼也有在很多地方表现得非常优秀，当得起姐姐这个称呼。”
“今后的路还很长，但是没有关系，我们是一辈子的家人，无论什么事但凡有倾诉的欲望尽管找妈妈，找小夏也可以，她跟你们之间的代沟总比我跟你们要小。不要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放弃了，也别想着一个人扛，我们是家人，大家一起分享共同分担。”
“别的父母，孩子长大了，都会担心谈婚论嫁的事情，害怕碰到的人品行不端，希望孩子能找到最好的归宿。你们这样，我反倒不用担心了......”
“小荼，小靡就交给你了......我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哈哈，不说了，小夏在等我。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我又在原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把眼泪擦干，对着手机检查眼睛，等红色褪去。
回到寝室。
小靡在玩MC，正搭一座看不出风格的高塔。
音乐外放着，是和缓的钢琴曲。
她从来都是用耳机听，外放......看来心情不错。
“姐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