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莫名其妙的猜测很快被现实之事揭露出其虚假性来。
某天,一位骑着狮子模样巨兽的少女在深夜中落到我家的阳台上面,告诉我父亲病危的消息。
“是鵺,不是狮子。”
我们坐在被她叫做乱红莲的大家伙身体上面,在黑夜中疾驰。
那女孩是我父亲同事的孩子,同时也是他们工作中的后辈,尽管她只大我一岁,还在上着高一。
她个子偏高一些,但只是高我一点,相貌端正,一头乌发垂盖下去身子,侧漏出来的是完全不张扬的美感,那种蓬勃而又含蓄的美丽,使我联想到秋天松树林里拼命藏着松果的松鼠朋友。
我们骑着乱红莲在公路上走,速度之快附近罕有追上的车。我仅用手抓着她衣服两侧的襟摆,来保持让自己不从这大家伙身上掉下去,路上的前段时间里她几乎不开口,头发被她束城马尾的形状,在后面一直扫过去我的脸颊。
她穿浅黑的制服,下边是制服短裙,几乎没化妆,所以身子上只能有一些淡的洗发水味道过来,但闻起来依旧令人心旷神怡。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偏头问她。两个人走进一间大楼里面的电梯。
我这样问,她脸上隐隐泛出为难神色。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说,“有时候知道消息也不是会有想像中那么有意思,世上难以对他人启齿的事情一大堆,倒实在犯不着为这种事为难。”
她思索到电梯到了四楼才开的口。“倒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过你得须有心里准备。”
“这点倒放心。”我说,“骑着大狮子跑快要一百公里过来这边,现在什么都接受的了。”
“是鵺,不是狮子。”
“都不差啊,叫狮子反而更威风一些。”
她没再接这个话题,眼神直勾过去电梯顶口的通风窗,等到再次开口又过了好些时间。
“比企谷师傅受了严重的外伤,现在就呆在这层楼顶上的疗养室里面。”
“那种程度的伤?”我问。
“很重,描述不清楚。”
电梯在十一层停下来,靠右边一侧的一间房门前站满了人堆,女孩子带着我走过去,她同那些人打招呼,领头的家伙好像是她的父亲,他们之间小声的交谈着,之后所有人都看向我,不少的眼神中还夹带出那种怜悯他人的恶心情感,他们让开一条道出来。
女孩子的父亲站出来对我说,“进去吧,你父亲就在里面。”
我点点头,推开那扇门进去。
屋子里同时弥漫出消毒水和血腥两种味道,像是在可乐中加了石灰进去一样的感觉,屋子分两个隔间,外边是一些高级的医疗设备,里面放着病床,有人影躺在上面。
我拨开中间的格挡帘子过去,自己的那位父亲就躺在上面,腹腔以下的躯体简直如同被野狗啃噬过一般的狼藉,断的骨头残渣存留在外翻出来的腹部肌肉上,身体整个被撕扯开来,像是张被狗用来磨过牙的毯子。
我突然想起骑狮子的女孩,觉得那家伙说话还是蛮讲究用词的,伤的很重和治不了等死,两者从一开始就有着本质的区别。
“能治得好?”我蹲下去他身边的时候,他转着眼珠过来看我,嘴唇干涸的厉害,都有死皮在上面竖起来。
“已经在等死了。”他看着我笑,脸上展现不出来多少痛苦,“我封了自身知觉,应该可以坚持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
两个人不知为何都笑了起来,他先开口问我,“笑什么?”
“在家里的时候以为你和母亲一样离家出走了,再来这边的路上又以为你已经死掉躺在殡棺里面,结果现在却是这种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的情况。”
“有些遗憾?”他问。
“哪至于。”我说,“再怎么也不会盼着您去死,只是说能见到最后一面,咱们之间说说话,也是很好的结果了。”
他又笑了出来,随即又缄默安寂,“之后一个人照顾的好自己?”
“我想没什么问题,要是您还能存有够我坚持到高中毕业的存款就更好说了。”
他想起什么的告诉我存款密码,又讲了所有家里放钱的地方。差不多五分钟才讲完。
“您这么多存款?”
“够你什么都不做吃到一百岁。”
“很厉害啊。”我说。
他的脸有些惨淡,随之有一股乌黑涌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我问,“怎么会这样?”
“和一个很厉害的家伙打了一架的后果。”
“又不是我们小孩子了,打架还这么拼命。”
“没办法嘛,那个时候打上头,脑袋里面跟灌了碳酸饮料一样咕噜咕噜冒泡,哪还会想什么其他的。”
“这下可惨了。”我说,“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孤苦无依了。”
“刚才不是还说能照顾好自己?”
“那话就是安您的心嘛,我腿不好,之后找工作也不方便,不过这点的话以后准备去学计算机什么的,坐着不用太动身子的行业,应该能这样解决掉。”
“连这都考虑到了?”他有些惊奇。
“不过还是有问题嘛,腿脚不好,估计出来社会后讨女朋友也不方便,到时候咱们比企谷家断后都说不定,现在日本少子化现状这么严重,老实说我还是挺头疼的。”
“不是有楼上那个高中生?”他朝我笑。
“早就吹了。”我说,“人家在你走的这段时间都搬家了,我们之间早就断了联系。”
“唔,这样的话,要不要我送你一个?”
“这您都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