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床上我就能陪他了,我们关系不好,他都不当面喊我老爸的。”
我揉了一下鼻子,说,“那就给他床上也撒一把好了。”
“嗯,一定要记着撒。”父亲说。
“要死的感觉好难受。”父亲又说。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双手攥住他的手,看着他在床上颤动,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骑狮子的女孩子后面进来过一次,给了我父亲清醒时候说的石头,我把它装到口袋里面。
我们到外间透气,两个人站在走廊吹风,过道里面还有其他穿父亲一样制服的人坐在塑料椅上发呆休憩,我从窗户探出脑袋去,看着暗色中的天空。
“对策室之后会为比企谷师傅报仇的。”她说。
“哦。”
“比企谷师傅之前一直喊着让我们带他去见你的,才把你接过来,他很爱你。”
“爱?是吗?”
“有晚饭吃吗?”我问她,“来的早,连东西都没及吃。”
她找来些盒饭,我坐在外边椅子上吃完,女孩帮我收了餐盒,我再次走进去的时候,父亲又稍微清醒过来,整个人望着天花板。
“石头吃了吗?”他问我。
“没有,等回去找些水冲着吃。”
“不用水冲,咬着就能吃。”
“嗯。”
“石头吃了吗?”
“正在嘴里面咬着。”我说。
我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石头,攥在手里想了一会儿才塞到嘴里去。石头的口感就像吹起来的泡泡糖中裹满蜂蜜,咬上去一口甜甜的,但怎么都咬不破,我囫囵着合嘴吞下去,感觉像吃了只癞蛤蟆的感觉。
“石头吃了。”我说。
父亲又问,“石头吃了吗?”
外面月亮要落下去,我坐在床边的位置看着外面,又不时的低头去看床上的父亲身影。他不断重复着乱七八糟的句子,一会儿要我吃石头,一会又喊我抓青蛙和绵羊。
我当时脑子里盘旋着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就是说不出口来,像是那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但又能详细的体会出来这种感觉与之平时心绪的不同。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整个晚上我都在床边等着父亲突然间的去世,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起来,整个红光萎靡不振的爬上来那边的泥山,他突然的停止了呼吸,他的同事们像是感觉到什么冲进来,我指着他的尸体说,“死了,刚咽的气。”
PS:两章的过渡埋坑章节,书客大家应该没耐心看,不喜欢跳过吧。
第十九章 万物寂然(零)
丧礼进行三天,杂物堆成了山。屋子里剩下的香纸被风吹着在地上滚,献礼,挽帐,白纸,花盒如富士山高高堆在我身体周围,大伯带着妻子和女儿进来,咕咕哝哝的说了大半的话,大约是注意休息之类的句子,说完又拍拍我的肩膀。
之后他又喊两位女士出去,留下我们两个坐在房子里面,桌子上还有父亲的遗像,祭香在香炉中一点一点的掉成灰下来,天已经雾霭霭的阴沉下来,没有空气,没有云层,没有星星。房间里散发出来薰香烧过后的气息,像是烧了大堆雨水沾湿的针松落叶的气味。
“真的不要现在就去我那边?”他盯着我。
“还要上初三,转学不太方便。”
“有什么。”他说,“稍微找点朋友就能转过去,这算不上借口。”
我苦笑。
“算了。”他像是放弃。“随你吧,不过之后高中一定要考过来千叶这边,不能一直丢你一个人下去。”
“明白。”我说。
他坐在我对面的藤椅上,叼着的烟一直吸到屁股底部的时候才吐出烟来,眼睛怔怔的望着窗外。
我完全寻不出来合适的心情面对大伯,老实说,我从自身内心找不到一丝的和其他人一样的悲伤。或许我在难过,只不过我自身不这样觉得,就好像从来没见过苹果的家伙即使有一天吃到苹果派,也不知道这就是苹果做的东西。
他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随后我躺直在一大堆杂物中。
好久时间,我在睡梦中要见到父亲和我去抓青蛙,外面传来敲门声音。
“进来。”我说。
和我一样穿着孝服的人影走进来,拿走我前面地方的杂物,在挪出来的地方跪坐下来。
“先自我介绍一下。”她这样开头。
“不用。”我说,“在丧礼单册上见到过,谏山黄泉对吧。”
“是,名字是谏山黄泉。”她挺直着上身看我,“你呢?”
“比企谷彻。”
“比企谷彻?”她这样重复一次。
“是,有什么事情?”
“之后有什么打算?”
“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