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明媚艳丽的玫瑰顷刻之间腐败枯萎,氤氲在水汽中的馥郁花香化为令人作呕的恶臭,灌入她的心肺,激起满腔无法停歇的怒火。
她偏执地认为某个婊.子留在少年身上的气味依旧渗入了毛孔躲藏了起来,她要把它找出来,残忍地杀死剁碎以此宣泄心中暴起的恨意。
这是她的乖宠,是她的小狗!
纯白色的毛巾染了点点鲜艳刺眼的血色,苍白光滑的皮肤润红的像是漫天铺开的霞色,可顾芝依旧置若罔闻,她目眦欲裂,眼底血色一片,手臂上的肌肉绷紧轻颤,青筋乍现。
喉咙里卡了一根不上不下的刺,咽不下吐不出,扎进她的仿佛喉管,仿佛与血肉铸融成一体,日日夜夜折磨她的精神,即便因此咳出淋漓的血,也只能望着苍白残忍的现实怔愣,极端的心理洁癖让她产生作呕的强烈冲动。
“我…没有。”
微弱的声音从嘶哑干涩的嗓子里送了出来,少年柔和乌黑的眉挤出快要皱成一团,身体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浸泡在水里,被干糙的毛巾狠厉地揉搓着,丝丝鲜血渗了出来,在丝织上晕开,滴落进浴缸里,水光摇曳,漾着淡淡的粉色,却是火辣灼烫的疼。
“小蝉你说…什么?”
顾芝霍地停手,纯白色的毛巾泛着粉嫩的颜色,落进鱼缸里,遮掩住小狗不着寸缕的下身,水面上血色更浓。
苏语低垂着纤长的眼睫,黢黑澄澈的眸子藏在垂下的阴影里,他盯着波纹横生的水面,绯薄苍白的嘴唇翕合,颤抖着声线重复,“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真…真的?”
顾芝捧着苏语的脸颊,逼迫着两人视线交错,盯着少年的眼瞳因为恐惧而微微皱缩,呼吸禁不住抑制地急促涌动,她抚上对方的脸颊,感受着少年对她深深的畏惧,指腹爱怜地擦去男孩眼尾湿漉漉的水痕。
暴戾恣睢的她又缩回了那具温婉柔和的皮囊里,她笑了笑,眼尾上翘着欣喜的弧度,“真乖,刚刚是主人太着急了,对不起呀,那…我们回房间去吧。”
“嘀嗒。”
晶莹的水珠从湿润的发尾滑落,毫无防备地砸进水面,清脆的回响过后封闭的房间里陷入寂静,一声微不可闻的松气声显得有些突兀。
顾芝把苏语的手腕在掌心里攥死,宣泄着巨大的力量揉搓皮肉下的窄细的腕骨,他拼命地想要压抑住内心的恐惧,身上的颤抖却愈发明显。
肉体的疼痛是彼时传递在痛感神经的表达,可苏语更恐惧接下来未知的一切,他不知道接下来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下一句会说什么,又会做些什么,他又要这样忍受多久。
“我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说谎…”顾芝陡然扼住苏语的脸腮,强迫着他张开嘴,充满恐怖神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凶狠地发出最后的通碟,“这张嘴里会说出来怎样的话都好,我没有耐心去考证些什么,我只相信眼前发生过的,我会让你好好听话的,你这只不自持的脏狗狗…”
……
几乎是粗暴无序地拖行,湿润的肌肤与光滑冰凉的白瓷砖紧紧地贴合摩擦,湿漉漉的水痕沿着走廊蜿蜒向前,在另一间密室前停下。
顾芝径直推开门,不再是清一色的白瓷砖瓦,房间里铺满了色彩深邃的毛毡地毯,墙壁上布满了收音效果很好的特殊材料,高高挂起的巨大荧幕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
苏语趴在地上,四肢依旧蜷缩在一起,妄想守住最后的尊严,他呆滞麻木的目光锁住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弯旋的长楼梯通向地下。
木制古朴的楼梯隐没在昏黄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他却挪不开眼,仿佛望见了耀眼的阳光从楼梯的尽头落下,点亮了凌乱湿发下一双灰暗的眼眸。
顾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轻佻地勾起唇角,眼神却冷漠无情,她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顽劣的宠物,缓缓阖上了门,彻底截断了视野尽头的光亮。
她赤着白皙莹润的足,地踩在了苏语的胸口,恶劣地踢开了他护在身前的手臂,不轻不重地在纤瘦的腰腹上踩压,望着男孩在她的足下羞愧地涨红了脸颊,她忽然笑了,很冷淡的笑,几乎不杂糅任何感情。
“没有机会了,小蝉…你永远也没法离开我的,永远…”
涂着艳红油料的足趾勾起男孩极力压低的头颅,她如同高傲的主人般不容抗拒地发号施令,语气强硬而生冷。
“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小狗。”
第三十四章 黯淡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当做小蝉的生日礼物…”
苏语侧卧着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冬后还来不及剪短的碎发很长,半湿半干的耷拉在额前,乌黑的发丝衬着苍白惨淡的脸色,他有些渴了,舔了舔唇瓣,却只能尝见残留在唇齿间的血腥,鲜红的血色晕开,凭白生出一股支离破碎的脆弱感,
他干渴地咽了咽嗓子,脖颈间有异物缠绕的不适应感,冰冷坚硬的链扣抵住他的喉结,材质柔软的圈带锢在修长纤瘦的颈项上,女人为他戴上时,他睁开朦胧模糊的视线,看见了铭牌上的名字。
小蝉…那只女人声称已经死去的橘猫的名字,原来那只可怜无辜的小生命不过是女人找来的替代品。
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是错误的,他以为巧合偶然却是女人的蓄谋已久,她的目的肮脏不纯,所有的温柔只是单纯的因为她需要一点儿诱饵,惹他心甘情愿地走进牢笼。
都是让人作呕的谎言…
“看这边,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小蝉可不要错过了。”
顾芝撑着半边脸颊,眼眸微眯,神色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纤细漂亮的手腕上缠着一圈银质的锁链,她轻轻一拽,窄细精致的链条哗哗作响,纹在锁链上的繁复而美丽的雕花在光下闪着耀眼的浮光。
瘦弱的脖颈在坚硬的锁链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苏语在牵引下不得不抬起头望向那张高挂在墙壁上的白色荧幕。
头顶金黄色的挂灯霍地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投影仪响了一下后开始运作,黑暗里一线幽幽的光亮打在了荧幕上,将顾芝为他准备的礼物缓缓铺开。
苏语隐隐能猜出来他大概被关在了哪里,他来过这儿,来过这间放映室,甚至连身下这张沙发他都熟悉的不得了,他们也曾像这样依靠在这张沙发上看了几场电影,那时候维系在他们之间的是他自以为是的亲情,而不是这样一根冰冷坚硬的锁链。
一场奢华静默的葬礼…
衣着笔挺、气质良好的司仪站在台上神情肃穆地主持着葬礼的流程,苏语陡然睁大了眼,缀着红线的眼白愈发鲜艳了几分,他封闭的唇线一点点张开,几乎不敢相信目光所及的一切,他的黑白照片摆放在大堂正中,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荧幕上呈现,又投映在他的眼底。
这是…他的葬礼。
他攥着沙发柔软的布料,汗液淌湿了掌心,往后踉跄着倒下,锁链勒的脖颈生疼,他却像是没有知觉般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端着悼词站在台上沉痛地诉说这场悲剧的发生。
那张不知不觉被皱纹爬满了额头的脸黯淡着,水光从布着褶皱的眼角涌出,这是他一次看见过男人落泪,哭相莫名的有些狼狈。
到场的人纷纷上前悼念一个分明还未死去的人,虚假的谎言骗取的却是真实的眼泪。
彻骨的悲伤与绝望并没有带来预想之中的失控,他只是麻木地瘫坐着,神情木然,沐浴过后残留在发间的淡淡玫瑰花香与女人身上馥郁的橙花香气杂糅在一起这一切都切实地令他想要作呕,干瘪空荡的胃里却只能吐出一些酸涩灼烫的酸水,只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不开心么?今天是小蝉的生日啊,哦…也是苏语的…”顾芝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擦抹着他眼尾湿润的指腹微微一顿,她故作恍然地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