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比预想中顺利。

毕竟时父比谁都想把这场风波早点化解，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蒋庭沫早就从时常君的情妇摇身一变成了时家夫人，蒋年这个私生子虽然依旧随着母姓却也实实在在成了时家儿子，母子俩早就在时家地位稳当，就连家里的管家保姆也都更偏向这两人而非名正言顺的时韧……

可偶尔那么一次外界的嗤笑和生意场上的揶揄，都会让时父想起自己那藏污纳垢的过往。

他容不下这哪怕百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如果这一次能够解决掉时韧这个潜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引爆的炸|弹，那他出点血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时父靠在墙上理正领带，他又端出上位者的气势，“你想要回你母亲的嫁妆，是不是也要返回我这些年对你的培养？”

时父说：“从小一切吃穿用度没亏待过你，上学也都是私立学校，生病了有家庭医生，零花钱也够你用，过年你也没收过几个长辈红包但我还不至于霸占小孩子花用。”

时父问：“这些钱，你又该怎么还？”

若是别人恐怕就被时父这招偷梁换柱扰乱阵脚，真假参半的狡辩最容易使人眼花。

可时韧早就在这样的家庭里生出冰魂雪魄，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在上演慈父心痛戏码的人，“谎话说多了，是不是自己都要相信真的没有苛待过我了？”

时韧一条条给他细数分明，“你说的吃穿用度没亏待过我，是指母亲去世后，把我赶进储物间一住就是九年？还是每天的把我送进私立学校，伙食费却只够我每天吃一顿饭？是纵容继母为了羞辱我，给我购置与年纪不符的破洞裤镂空装还有你们眼里流里流气的花衬衫？”

“你把我送进私立学校，是用来平衡对蒋年的私心吗？我的成绩无论在公立私立都无所谓，可蒋年不一样，他的成绩太过糟糕，你要脸面，更心疼这个私生子，所以不仅让蒋年进了嘉仁，还靠一栋楼把他送进了平行班。而我呢？你是不是只会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而觉得庆幸，窃喜我是那样好拿捏的性格从没问自己抱过不平？”

“你说有家庭医生，可我每次生病你们都不管不问。止疼片是万能的，感冒退烧也只是一种，从没打过吊瓶，因为你不喜欢我这个有着顾家血脉的人在外面招摇露面。”

“家庭医生是为了你自己准备的吧？”时韧神色淡淡，却更像是带着莫大的嘲讽，“你们有时太过激烈，在客厅里就不知收敛。一楼的隔音并不好，我在储物室做作业的时候，你们两个在外面厮混，却只担心会不会污了蒋年的眼睛。”

“你把情妇扶正，再次有了四五六七八的情人，不知道继母是否知情，会不会也在担心你在外面有了第二个蒋年，所以才不遗余力地想要让我自生自灭到点给他儿子腾地方。”

“你说从不霸占我收到的红包，是啊，在你引以为傲的时家，我每年过年得到的十元压兜钱你自然不放在眼里。”

“这些都还是这近十年的冰山一角，如果不是你主动提起拿这些做条件要挟，我也不愿意跟你毫厘争辩。”

时韧谈起这些的时候面不改色，他把时家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掀开，同时也毫不顾忌地撕裂自己还没愈合的创口，他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谈判桌上，天平两端明码标价。

“也许你是真的不介意让外人看看时常君是一名多么道貌岸然的父亲。”

时韧拿出病号服里藏着的录音笔，说：“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时父几次张口，终于败下阵来，“我让律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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