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心在公子景那处,耽搁了一些时间,来到靖霆王府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了许久。
外头的守卫仍旧坚守岗位。
但夜色已晚,连续多日都没有任何人敢闯入,所以松懈也是必然。
苏天心瞅准机会,轻而易举的越入了王府之内,借着府内的树丛遮掩,朝心阁快速的移动着。
“咿呀”一声,她推开心阁的大门,闪身入内,很快关上大门,朝着二楼走去。
尚未推开二楼房门,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一声声的钻入她的耳膜,刺痛着心扉。
“师父。”
她快速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内没有点灯,仅有皎洁的月色从外头射入,落了一地的斑驳。
孟忘枢侧身躺在床上,一声声的咳嗽着,眼睛看向门口,眼底闪过惊讶。
“你、你怎……咳咳……怎么来了?”
“你先别说话。”
苏天心快步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又解下腰间的水囊,让他以水咽下药丸。
这水囊的水是她出发前,灌入的热水。
因为她知道,孟忘枢肯定不会温着热水在房间里,他一咳嗽又喝不得冷水,所以她只能用这个办法。
“幸好,路上耽搁的时间没有多少,水还温着。”
苏天心用衣袖给他擦去嘴角的水迹,左爱床沿,大手掌心按在他的后背,缓缓地输送着内力。
“师父,你闭着眼休息一下,景阳说,这个药比上次的更有效。你很快就不会这么咳嗽了。”
“没事……咳咳。”
孟忘枢咳嗽着摇摇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嘴,是有话要说,却被咳嗽给堵住了。
“师父,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苏天心不管三七二十一,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睡去。
然后以内力催动公子景的药丸,在他身体里散发药性。
一直到他微凉的身体,渐渐地变得温暖起来,她才收回了内力。
“师父。这几日,你瘦了。”
她给他盖好被子,手指心疼的划过他的脸庞,数日不见,他容颜有些憔悴,泛着一层病态的斑白。
“师父,我想你。”
她捧起他的双手,贴在脸颊上。
手心宽大,带着他的暖意,犹如往日里,他牵着她手的感觉,十分的温暖。
苏天心就这样的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后,才松了手,去一楼用小炉子烧了一些热水上来。
她将水壶放在桌面上,倒了半杯水,用杯盖盖好,放在了桌上。
这样等孟忘枢醒来,兑一些热水就可以直接喝了。
做完这些后,她才重新坐到床边,去看孟忘枢。
怎知,这一看,吓了她一身冷汗。
睡着的孟忘枢,此刻全身都冒起了寒气,脸上,脖子,手上,只要露在衣服外面的,都凝聚了一层冰霜。
苏天心伸手一摸,再度愣神,“是真的冰霜。”
她手指指腹被冻得微微发红,可孟忘枢却没有一点的感觉。
他眉峰平坦,无紧皱。
他嘴唇轻合,无抿紧。
他手脚放松,无蜷缩。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表现出被冻着的人,该有的反应。
反而是一种死后被冻霜的状态。
苏天心的手,有些颤抖,但她并没有慌张的去摇着孟忘枢,也没有焦急的大喊大叫,而是咽了咽口水,紧了紧颤抖的手,伸向了他的鼻子。
手指处,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呼吸。
就连他脖子上的脉息也是同样。
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师父。”
她附身在他耳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孟忘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又摇了摇他,甚至用力去掐他,可他仍旧没动。
她猛然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快步的朝门口走去。
“如此症状,只有景阳才有办法了。”
她知孟忘枢肯定不会突然就暴毙了,今夜是十五,是他每个月中,最大的秘密的一日。
可才走到门口,她就止住了脚步。
犹记得,第一次她发现孟忘枢咳嗽不止之后,也是出现过死亡的征兆。
当时她以为孟忘枢真的死了,所以焦急的不得了,想要借用八角蟠龙盒的力量,去救他。
“但那时候,他突然就醒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低着头,看着门栓,陷入了沉思。
脑中努力的去回忆着那一次的情形,然后猛然一震。
“是鸡鸣吗?”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但又并不是很确定。
“我要不要赌一次。”
她回头看着孟忘枢,紧咬住了嘴唇。
如今的靖霆王府,内外都被严加看管,要进来一次,并非容易之事。
她若是走了,再来,也许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进来。
所以,能做的,似乎只有赌了。
她重新走回床边,坐在他身边,以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然后用内力去驱散他身上越结越多的冰霜。
但她也一直注意着他的脉息。
不管她是否动用凤凰翎的力量入他之体,他都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一直到天空的尽头,亮起了一丝光辉,一直到,远处的鸡鸣声,响了起来。
她注意力一下子完全集中,双眼睁大,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人。
没过多久,仿若死去的人,睫毛轻颤,眼珠子一动,不多时,便睁开了眼睛。
而同一时刻,他身上降低的温度,也如同百花绽放一般,从内部变得温暖起来。
“师父,你醒了?睡得可好?”
她眉眼一眨,沉了一夜的脸色,在瞬间变作从前,眼睛里含着丝丝的笑意。
孟忘枢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然后双手撑着床板,要坐起来。
苏天心伸手扶了他一把,然后拿过软垫靠在了他的身后,还给他掖了掖被子,生怕他冻着。
“师父,如今虽已入春,但你身子虚寒,莫要着凉了。”
她说着,走到桌边,将小炉上的水壶拿下,揭开先前倒了半杯的水杯,然后倒满了,又轻微的晃了晃,让冷热的水,融合成了温的。
她做的仔细,还亲自试了试水温,这才捧着走到床边,递给了孟忘枢。
“师父,喝水。”
孟忘枢看着她的神色,接过那杯水,低头喝了一口,然后捧在掌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动。
“师父,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苏天心从容的坐在一边,伸手摸了摸脸,弯唇一笑。
“你都知道了。”
孟忘枢开口,声音带着丝沙哑,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
他对苏天心的熟悉,远比她对自己的熟悉还要多,所以只是一个眼神,他就清楚,她对“十五”这桩事,已经有了证据。
已经远不是他随意几句话,就可以打消她的疑虑了。
“我知道什么?”苏天心扑哧一声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病了,吃了景阳的药,就像死了一样,一直到鸡鸣之后,才会苏醒。这都是景阳给的药物的关系。”
“你知道,不是的。”
孟忘枢直接否决了她的话,尽管他清楚,让她这般认为是最好的,但事情既然已经被她察觉了,再隐瞒下去,只会让她最后更痛苦。
“天心,这件事,必须告诉你。”
“与你身体有关的事,我不想知道。”
苏天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眼底的神色,逐渐染上了寒意。
“可你早晚会知道。我以前想瞒着你,可如今——我想告诉你事实。”
他虽然意识全无,但自己的身体到了怎样的地步,他还是清楚地。
如今是个好机会,他想她可以接受。
“但我不想知道。”苏天心再度打断他的话,语气急切,“我只知道,师父会永远的陪着我,那些不过是你中毒之后的症状,有景阳在,你的毒一定可以解的。”
“你清楚,我并非中毒——”
“是中毒,是中毒!”
苏天心已然低吼,乌黑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晶莹。
她双手紧握,尽管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事,却仍旧不想去相信。
孟忘枢被她的态度一怔,微启的唇瓣,动了动,到底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他将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的矮凳子上,然后捧起了她的右手。
可苏天心却突然一把甩开,身子朝他倾倒,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地去亲了他。
唇瓣与唇瓣的柔软相触,像极了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扔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不仅仅是水面的波动,那动静一点点的渗透到水的深处,撩起了最里面的波澜。
“师父,我要。”
她挂在他的身上,红扑扑的脸上,是迷离的神色,眨眼之中,更是泛着妩媚的诱人。
“不可。天快亮了,你要回去。”
孟忘枢拒绝,他清楚,苏天心昨晚来此,是因为十五月圆的关系。
但如今天要亮了,她再待下去,万一被发现,就是危险。
他要保护她,所以即便很想与她多待一些时候,也选择了拒绝。
“不,我就要。”
苏天心也选择了拒绝。
她脱了鞋,坐在孟忘枢的双腿上,大有霸王硬上弓的气势。
“你若不肯,我便用强的了。”
她说的凛然,脑中却突然想起了昨日孟沥对她做的事,忽然间,动作一滞,愣神在原处,久久没有了下文。
脸上的神情,更是从未有过的低落。
孟忘枢敏锐的察觉到她定是想到了什么,原本阻止她的双手,突然环住了她的腰,将人紧扣到了身前。
“怎么停下了?”他微凉的唇瓣紧贴着她的耳垂,轻轻一咬,说的含情脉脉,“为师很期待你的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