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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站在吧台里侧的库拉索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说句实话,她情愿和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面对面,也不想和这位露面甚少的秘书长多做交流。

“有关这个的话。”

库拉索深吸一口气:“我的确和波本进行了一点无伤大雅的交易,但我并没有透露任何和彭格列有关的事情,谨守着这一份工作所需要的基本原则。”

“这样吗?”

云宫律的对他们的语气也是千篇一律,平淡的语气并没有给他们任何人窥探的的机会,他看似冷淡的把玩着手中空无的小小杯盏,似乎只是点到为止,没什么要多做追究的意思。

云宫律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声音也毫无波澜,就像是平常的拉话家常,偏偏内容却是相当刁钻:“你……在组织中,是否与贝尔摩德熟识呢?”

贝尔摩德?

库拉索回忆片刻,她想起来了曾经那位地位古怪却相当特立独行的代号成员,那位的确生的美艳动人,在表层世界的身份就是女明星,甚至因为己身的特殊性不得不一人分别扮演起了母亲和女儿,前些年终于有机会假死脱壳,只需要认真扮演克丽丝·温亚德即可。

啊。

库拉索怔了怔。

只需要认真扮演克丽丝·温亚德,这位子承母业的天才女士,这位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这位近期行程堪称全方面无死角的透明的女星这位不日便要出席好莱坞宴会的克丽丝·温亚德。

——库拉索睁开了眼。

昏暗的暖色调灯光铺满店铺,她的面前坐着两个甚至还没有搞清楚来历的客人,库拉索却只能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将情报悉数奉上,哪怕她和那个家伙前不久还在短兵相接,现在也必须要服从命令。

迟疑的询问接下来配合着她独有的探究欲的,库拉索接着深呼吸:“您对那位贝尔摩德女士,有何打算?“

云宫律则是笑了笑。

“稍微猜一猜呢?”

第066章第66章

安室透在走出那扇门以后去了哪里,云宫律并没有在意。

洛杉矶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天使之城”,热切地欢迎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不用顾忌他们要做的事是好是坏,只要他们的脚掌切实的踩在了这一片土地之上,那便有源源不断的机遇和麻烦自行上门拜访。

这对云宫律二人也是说得通的,这里是好莱坞的所在地,贝尔摩德在这里深耕多年,早就做到了堪称可怖的势力范围,加上前些年黑衣组织的欧洲市场接连失利,固守手中的成型势力自然是必办事项之一。

“那个温亚德小姐,唔——”

云宫律趴在自己的手肘上,露出浓密黑发上的小旋,沉思的情态再度浮现,随即出声:“我之前可还是她的粉丝呢,呀一想到要对偶像下手可真是让人提不起干劲。”

山本武哈哈一笑,毫不留情的拆台道:“诶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上次你这样自称的时候可是直接将窃听器安在了那位女士身上哦。”

“粉丝对偶像的爱也很容易变质扭曲嘛,”云宫律随口扯道:“我可是为此备受良心折磨。”

山本武撇了撇嘴,看着这个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家伙耸了耸肩:“你说是就是吧。”

嗯,云宫律说是,那就是。

次日的首映礼见面会结束后,贝尔摩德就在自己下榻的酒店前台收到了一束巨大的花束。

“这是……洋桔梗?”

贝尔摩德略略皱眉,目前保持知名影星模样的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墨镜,隐匿其后的深蓝色眼眸瞳孔微缩。

近期克丽丝·温亚德的行程不算秘密,哪怕是知名影星也需要对自己庞大的粉丝群众做一些小小的安抚行为,比如她近期在洛杉矶的行程就不算秘密,能量再强大一点的,想要知道用作障眼法的几个酒店不难。

“是洋桔梗诶!温亚德小姐。”

随行在她身侧的是一位有着蜷曲棕发的小姑娘,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她看见那么一大束漂亮的洋桔梗眼睛都亮了起来:“好漂亮——”

贝尔摩德不甚明显的瞥了小姑娘一眼,这孩子和黑衣组织和里世界都无甚关系,通过正常流程考核进入她所挂名的娱乐公司,自称是她粉丝,加上她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位掩人耳目的普通助理,所以一直待到了现在,一些高曝光度的活动和特意透露在外的行程都会让她随行。

小姑娘从小过得顺风顺水,贝尔摩德也并非会刻意为难他人的存在,因此两人关系不咸不淡,或许比不咸不淡还要更好一点。

“怎么了,你喜欢吗?”

贝尔摩德涂着艳丽口脂的红唇翘起,声音磁性又迷人:“嘛,虽然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炫耀的嫌疑,但这样的苦恼我还是希望能够少一点呢。”

女孩嘻嘻笑着:“但是像您这样的超级明星,此类惊喜肯定是不会少的啦。”

贝尔摩德这次没有回话,从递过花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偷看的前台人员在这一刻无疑成为了最好的信息来源。

金发的影视巨星扬起迷人的微笑,左手的食指与拇指拈住墨镜的镜框下拉,露出那双情深莫测的,足够两人溺毙于此的漂亮蓝眸,细长的高跟在大理石质的地板上踩出的声响清脆明晰,贝尔摩德的手肘抵在了柜台上。

贝尔摩德:“嘿——甜心,冒昧打扰,请问可以告诉我这束花是谁送来的吗?”

虽然调查监控的速度更快一点,但她目前展示在外的身份只是克丽丝·温亚德,显然不太适合去对这样的情报刨根问底。

“啊啊……啊温亚德女士,”前台人员不出意外的也是她的粉丝,勉强维持住一位服务业人员的职业操守,只见这人深呼吸一瞬后微笑道:“是普通的物流人员送来的哦,我想应该是您的粉丝送来的吧。”

“是吗?”

贝尔摩德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解锁打开阅读未读消息一系列动作流畅至极,随后不甚明显的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有劳。”

身后的小助理也在兴致勃勃的说什么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什么的……

她的属下已经给了消息,其他放出做伪的酒店并没有收到花束。

那个人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她究竟在哪里,并且目的明确的送到了这里来的。

而且也并不畏惧她明白这一点,进而直接走了普通的委托派送流程,根本不畏惧后续必定进行的调查环节。

贝尔摩德的睫羽颤了颤,食指拂过那一朵藏在花束边缘还毫不显眼,甚至近乎枯萎的黑色鸢尾。

黑色鸢尾……

绝望的爱。

艳丽的红唇微微抿起,她走进电梯间内,门扉阖上,将一切都沉默不语的掩藏与此。

心脏骤然加速跳动,涂着绿色甲油的右手抚上心口,这位在里世界沉淀已久的女士久违的呼吸加快。

也许正是什么不可言喻的存在正在警告着她…

危险已然逼近。

*

新电影在上映第一天取得了相当傲人的成绩,哪怕放眼整个娱乐圈,能够取的这般成绩的存在也不多见。

“那就恭喜你的新电影大获成功喽。”

流利的英文从身穿短款礼服的长发女子口中吐露,她手里端着捻着一只细细的长笛杯,香槟酒液澄澈瑰丽,宴会厅中水晶灯耀眼夺目,香缤俪影穿行其中,各个行业的翘楚不过是这场宴会的基本要求,每一个与他人谈笑风生的存在都不可小觑。

而就算是这样的宾客们也在无形之中自动分出了个三六九等,四处攀谈试图插入话题的的客人是毫无疑问的食物链下端,像一只试图逃开小鱼捕食的虾米那样在厅内不断游走。

而这位与克丽丝·温亚德谈笑风生的女性则是毫无疑义的小鱼,这位即便退圈多年也依旧地位超然的女性美貌锋利依旧,正和自己的多年好友言笑晏晏。

贝尔摩德倚靠在宴会厅边缘的浅色壁纸之上,打理精细致的金发乖巧的堆叠在颈侧于颈侧,暗色的礼服鱼尾裙在裙摆处利落斜切,又长又直的美腿在主人气定神闲的心境之下随意交叠,她抬起右手接过好友递过的香槟,斜睨的一眼中蕴藏了无限的风情。

轻轻的嗤笑不能遮去贝尔摩德声音中的笑意,她与那人交杯相碰,抿了一口香槟方才不疾不徐的回道:“这样走场面的话还需要在你我之间多余重复吗?不要仗着我宠你就肆意妄为哦。”

“——有希子。”

端着长笛杯的明丽女性粲然一笑,眉眼间笑意盎然,脚步声被柔软的地毯悉数吸收,工藤有希子近乎标志性的大波浪长发未经更多的修饰,她走到冷餐台边捻起一块甜点送入口中,似乎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作更多言语。

贝尔摩德也不逼她,随意挑开这个话题又道:“今晚只有你一个人来吗?你的笑声没有和你一起?”

“诶,优酱的话,现在已经飞去佛罗伦萨准备下一场签售会了哦?”

工藤有希子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她的目光聚焦于冷餐台上的各色餐点,最后又捻起一块开心果味的马卡龙送入口中。

看得出来她非常愉快。

贝尔摩德将自己冷静的切割为两部分,属于莎朗的部分为她的好友依旧愿意同她闲聊而颇觉欣慰,而属于贝尔摩德的部分则因为这个不可小觑的女人的接近而暗自紧绷了起来。

不论究竟为何,贝尔摩德叹了一口气。

她们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铃木家的列车上呢。

工藤有希子是一个堪称奇妙的人儿,她拥有着堪称顶级的美貌和无比稀缺的有趣灵魂,本来以为在那之后她就会和自己暗自划清界限,却不曾想在今天这场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宴会上被主动接近。

但应该持有的警惕心绝不可少,眸光淡淡的从工藤有希子身上移开,端着长笛杯的手微微摇晃,酒液荡漾,而其食指上用作装饰的宝石戒指也反射出一阵迷离的光泽。

“克丽丝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还会主动走到你面前呢?”

女性的声音柔和悦耳抑扬顿挫的停顿更是让她的言语如同一首短短的歌曲,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聚集于她。

贝尔摩德侧目,现在这样绝对公开的场合之中,工藤有希子历来都是称呼她现在的所用身份的名讳。

于是她也就耸了耸肩,就像是曾经每一笔迁就自己的好友那样的晃了晃酒杯:“愿闻其详。”

眼见着贝尔摩德不仅相当识趣的给她去了台阶,甚至还有要给她架上红毯的意思,工藤有希子当即就坡下驴,语气轻快道:“因为你还是我的朋友嘛,克丽丝。”

因为我们还是朋友嘛,莎朗。

就像是当初在列车之上劝诫她就此收手那般,贝尔摩德轻声叹了一口气:“恃宠而骄真的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朋友这个词汇是经典王道漫画中的高频词汇,每一个走向成功的主角都少不了对他鼎力相助的好友,但就像是热血漫画永远高于现实,贝尔摩德也绝不会认可的漫画的那一套。

朋友?朋友!

朋友。

贝尔摩德阖眸,声音压的又轻又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真呢,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对此却并未驳斥,只是歪了歪头,耳垂上的细碎耳饰在灯光下画出一片潋滟的浪漫,她的声音依旧微微带着笑意,却又好像多了点困惑:“嗯?怎么了。”

“天真是什么很坏的事情吗?”

贝尔摩德摇了摇头:“没有,你可以接着说。”

工藤有希子则慢慢收了笑容。

她的眸子中多了些或许可以称之为认真的神色,这位广交好友的“暗夜男爵夫人”总是一副笑容和蔼的模样,此刻看起来倒是出乎意料。

工藤有希子注视着贝尔摩德:“克丽丝——呐,你知道吗?”

“我呢,依旧没有放弃要你收手的想法。”

“是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对此事,早有预料:“那么,为什么要这么说出来吗?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克丽丝才不会呢。”

工藤有希子的声音潜藏着的认真向面前人宣告着她的决心,她认真说道:“我会加油的哦,在那之前,克丽丝还是要加油生活下去——啊,及时迷途知返也可以呢。”

说到这里,工藤有希子转身走开,漂亮的礼服裙摆在行走间如流水般迤逦:“啊对了。”

她突然回过头来,微微笑道:“还是让你的狙击手把准星从我的身上移开吧?真是的,敏锐度太高有时候也难免苦恼呢。”

“真是好话歹话都让你给说尽了。”

看着自己好友摇曳离开的背影,贝尔摩德半带着无奈的轻声说道。

瞧瞧那自信勃勃的模样,就好像下一秒就可以福尔摩斯附体,干脆利落的扯出证据执行逮捕她然后交给fbi。

最后却还是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警戒,不必再盯着那位任性依旧的老友。

*

从贝尔摩德身旁离开的工藤有希子目的明确的在人群之间穿行,对于她这样的人物,一路上都不断有别的宾客向她问好致意,这位在名利场向来无往不利的宠儿也充分的展示了她那超高的社交才能,不但准确的和每一位向她致意的宾客送以回礼,甚至还又认识了几位新朋友。

直到在目的地的位置站定,她才迅速从那样的社交模式中抽离,捋了捋自己耳畔的秀发拖长嗓音:“怎么样,我表现的如何?”

“诶,很棒呢。”

云宫律侧首笑着,他的眼尾坠着点不甚明显的期待,语气也都多了两分从容:“不愧是工藤夫人呢,一如既往地从不让人失望呢。”

“虽然知道有恭维的成分,但我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哦。”

工藤有希子将长长的秀发捋到右胸前前,露出左耳中再小巧不过的蓝牙耳机,随即兴致勃勃的拍拍手:“说起来,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呢,云宫先生。”

“上次应该还是我代boss为他排签售吧。”

云宫律无奈笑笑:“说来惭愧,我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工藤先生是怎么识破我的本职工作,甚至还邀请我小坐了片刻。”

工藤有希子嘻嘻笑着:“优酱可是一位优秀的侦探呢,嘛——不说这个了,关于那个,云宫先生有发现什么吗?”

说着右手食指扣了扣戴在她胸前的花卉胸针,特立独行的设计让它今晚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甚至还有人上来询问这出自那位名家之手。

谁又能想到,这东西分明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摄影传递仪呢。

从工藤有希子手中接过胸针,云宫律把玩片刻:“研发部的品味总是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有所提现,不过这个白紫的配色……”

云宫律语气迟疑着顿了顿,目光逐渐转变为一言难尽的模样,他是逃不开棉花糖精吗?为什么执行个任务都要被那家伙的审美霸凌。

云宫律叹了口气,深感生活不易,他将胸针递还给工藤有希子,语气平淡的说道:“的确有了不少收获,嘛,托了您胆色惊人的福,她带来的下属已经全部标记完毕,阿武那边带队,大概已经开始玩水果忍者了吧。”

水果忍者。

工藤有希子眨眨眼反应了片刻,随即明白这人信口打的比方是多么的贴切而形容——大概还有点血腥残暴。

“这…这样哦。”她顿了顿,似乎正在组织言语:“说回来,我当时究竟钓出了多少暗点啊。”

“保守估计三十个往上吧”云宫律沉吟道:“效果拔群呢有希子女士,我敢说这是阿武打的最轻松的一仗。”

当螳螂为了捕食猎物之时而探出头来,那就意味着不远处必定有一只等待它自顾不暇的黄雀等候已久。

打趣儿完毕,云宫律又才开口道:“不过目前没有什么预期以外的发展呢,现在我们只需要安静的等待就好了哦。”

工藤有希子点了点头,立刻遵照这人的说法给自己去找了点东西打发时间,她的任务早就在从贝尔摩德身边走开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结束,尽管凭借着高超的演技完全没有露怯的环节,但当自己明白狙击枪的准星就对准她的额头之时,内心一瞬间坠落的凉意可做不得假。

来参加这场宴会的确也非她本意,工藤优作也的确在近期飞往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因此当云宫律登门拜访之时,她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惊讶。

彭格列与工藤一家结缘的时间不可谓不长,因此他们也就对彭格列的结构有着粗浅的了解,比如她就很清楚,云宫律是彭格列独一无二的秘书长。

可沢田纲吉邀请人赴约的理由却是,aptx4869的破译已经行进尾声,研制出真正的解药也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幌子,这事在彭格列也算得上重量级。

属于工藤有希子的才能告诉她,这绝非因为那些无聊的理由,这两人分明是发生了什么,并且对此讳莫如深。

是什么呢,工藤有希子不知道。

但恐怕,这事相当重要。

追击黑衣组织对于他们那样的庞然大物不过是闲暇时光的消遣活动,此番却都在出动了秘书长和雨守两位重量级人物,哪怕莎朗的确是个危险角色,但千面魔女的含金量显然还没到足够牵扯这两位大佬的程度。

那么因为什……

“趴下。”

淡淡的男声从身侧传来,神不知鬼不觉走到她身侧的云宫律温柔又不失强硬的扣住工藤有希子的手腕,将她往下拉示意躲起来时还不忘隔着那蓬松的发丝按住后颈双重发力。

工藤有希子尚且懵然,更不必提那些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大人物,镌刻于基因深处的预警才能也在此刻彻底淡化,对危险的感知力恐怕不足一茶匙。

直到那实质不明的烟雾弹在宴会厅中肆意弥漫,宾客们纷纷躲藏溃逃之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并非什么修行活动,而是货真价值的危险逼近。

一时间,哭闹声,埋怨声,斥骂声,在看不清彼此的浓雾之中,人们的外表得到了极好掩盖,而他们的恶意却再此无限放大。

贝尔摩德则在此冷眼旁观,作为主演的她本来应该是站在人群的中央礼来我往寒暄致意,但因着她地位超然的缘故,想在这一场宴会中强行制作出一个私人的空间也称不上什么难事。

金色的长发在空中拂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逼近的贝尔摩德也算是全场相当敏锐的存在了,此刻她提起了她那繁复的礼服裙摆,灵活的在人群之间游走穿行。

直到她对一位客人再一次说出“请让一让”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后腰抵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哦,贝尔摩德恍然大悟,却又忍不住有些想笑:“原来我才是那个被盯上的猎物那?”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平淡的就像是对这事早有预料,可说到底洛杉矶终归是她多年经营下来的大本营,有所仰仗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抵住她后腰的那人声音压的很低,却隐隐藏着些笑意:“帮助你尽快脱身,还不快谢谢我吗?”

“阿拉阿拉,是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隐隐噙着点嘲弄的愉悦:“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波——本。”

第067章第67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云宫律半扶半劫的工藤有希子态度颇为顺从,挣开云宫律的钳制后也略略拉开了些许距离,皱着眉狐疑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酒会,你们难道要选择在这里动手?”

“您的措辞也有些许疏漏,有希子女士。”云宫律也抬着头,惯常喜欢吐出些漂亮话的嘴这时却多了些一板一眼,他微微笑着:“您希望不要在这时波及更多人的心情我们能够充分理解,所以也请您稍安勿躁,这只是一个烟雾弹而已。”

工藤有希子的眉眼却依旧没有舒展而开,她抿唇道:“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但我希望您能明白,哪怕莎朗的确是罪无可赦的犯人,她也应该交由法律审判。”

交由fbi,交由公安,交由可以借法律审判的存在,而不是交由一个mafia。

“我们也有我们的诉求,女士。”

云宫律连多余的表情变化都没有,他定定的注视着工藤有希子,温声细语的模样反倒更让人无从下手:“当然了,您的意思我们充分了解,彭格列也不欲分出人手来多生事端——我的意思是,当他们付清代价,自然会由法律来接受。”

“代价?”

工藤有希子的两腮颤抖了一下,因着儿子的遭遇,她隐隐知道那个组织是多么的凶恶,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能体会到丈夫口中彭格列的存在:“……虽然但是,我想你可以和我简单讲讲这些故事。”

“嘘,女士。”

云宫律这时反而弯弯眉眼,漂亮的紫色眼睛色泽似乎也隐隐加深:“现在并不是故事会的时间,好了,烟雾差不多也散开了,去吧,现在该是你主持大局的时候了——去吧,夫人。”

戴着皮质亮面手套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一个恪守礼仪的绅士应有的举止,肩膀上微的凉意昭示着面前人刚刚的动作,有希子却并没有依他所言,反而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

“怎么了吗?夫人。”

称呼切换自如的云宫律站起了身子整理身上的褶皱,漂亮的紫色眼睛也未着眼于自己的合作伙伴,轻言细语听着让人心中颇为舒心:“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去呢。”

有希子蹙着眉,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睛不甚刻意的上下扫了他一眼,惯常笃定的语气中隐隐多了两分迟疑:“你……不是云宫先生吧。”

“……”

身穿挺括西服的男人神色滞了滞,随即绽出无奈的微笑,宴会厅中烟雾尚未散去,人们自乱阵脚吵作一团,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云宫律”眉眼弯弯,他看着眼前的女士,柔声细语:“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不用我去主持他们也可以很快明白现在发生好的一切。”

工藤有希子目光清明,仿佛已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定定的看着云宫律,对方的身高让她不得不略略仰头,可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所以,您又是何方神圣呢?”

不,不如说是,这个云宫律的方才一瞬间表现得太过柔和,这才让工藤有希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云宫君的个性还是很张扬的,前几天他来拜访时我就发现了,他的性格绅士而不失竞争精神,是一个光坐在那里就都会给人以压力的存在,虽然他也喜欢勾带着笑容同别人,但那和你的完全不同。”

工藤有希子侃侃而谈,这位前知名演员在名利场上的观察力绝不弱于任何人,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所以,你究竟是谁呢?”

“云宫律”看着工藤有希子,从这人脸上也找出了些许迟疑后方才说道:“虽然的确没来得及将伪装做到尽善尽美,但这样被直接指出果然还是相当挫败呢。”

“他”抬起手抵住心口,温声俯首,初次见面的绅士气质相较于云宫律更加柔和,在特意掩盖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角落的交锋?

“他”的声音在顷刻之间变化的更加柔美了些,尽管是在躬身致礼,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却并未阖上,甚至因着两人对视眸色加深,像是一个大张旗鼓的暗示。

“我应该说,初次见面,工藤夫人。”

柔美而略略沙哑的女声另工藤有希子不由得瞳孔骤缩,她语气中隐隐带着笑意:“虽然经常在美国多地落脚,但的确是未曾拜访于您。”

“我是库洛姆·髑髅,彭格列雾守之一,受秘书长云宫的邀请,特地前来帮他一些小小的忙。”

幻术的作弊程度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本显著的身高差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站在工藤有希子面前的现在是一个身高相仿的年轻女孩,正抿唇微笑。

女孩相貌秀丽文静,用一只黑色的骷髅头眼罩遮住右眼,徒留另一只深紫色的左眼,提醒着工藤有希子方才的瞥见不是错觉。

“可爱——”

工藤有希子则是迅速将自己的震惊压下,擅长变装的她尽管也对里世界的规则有着一些粗浅的了解,却也不曾设想其效果是如此显著。

“库洛姆小姐,对吧?”

工藤有希子方才通透冷静的气质荡然无存,这位在美貌上无可置疑的女性上前踱了两步,略略前倾身子追问着:“呐呐库洛姆小姐,你好厉害哦。”

“诶……诶?”

尽管早就在多年的磨炼下不再腼腆内向,库洛姆却也鲜少面对这样直白而真诚的热情,因此当场有些懵然,语言系统原地紊乱。

更别提方才这位女士还一副警惕的模样,虽然是做戏的成分占大多数,却也不能更改库洛姆更习惯被陌生人这样的态度对待。

不过这位工藤夫人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正义感十足,兼备敏锐力与分析力,而且工藤夫妇还是boss的好友……

…那么稍微聊一聊,应该也无关紧要吧。

库洛姆笑了笑,目光柔和:“只是幻术给的便利罢了,工藤夫人您的变装术才是一绝,我听说是那位国际知名魔术师黑羽先生亲传的?”

诶?

工藤有希子被新鲜事物激起兴奋被她的话语浇下去一半,库洛姆话中的黑羽先生本名黑羽盗一,不仅是国际知名魔术师,更是初代怪盗基德,精通易容与变装,是一位绝不逊于她家优酱的厉害角色。

十多年前对外号称因着事故意外去世,可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却都隐隐觉得他不可能会这样滑稽的去世,默认初代kid恐怕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认知。

“嗯,库洛姆小姐也喜欢魔术吗?”

心下考量姑且不提,工藤有希子语气不见任何破绽,只是热切的询问道:“当年黑羽先生的事情的确是太可惜了,要知道哪怕过去这么多年,我也再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厉害的魔术师呢。”

“只是粗浅的了解罢了,称不上什么爱好者。”

奈何库洛姆似乎只是随口提及这个名讳一样,她歪了歪头轻笑:“相比一下,我还是更中意与您的电影。”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演电影了哦。”工藤有希子微笑:“不过我的作品,果然是再怎么看也看不腻吧。”

这样自得的话语从工藤有希子口中吐出却是理所应当,她扬了扬下颌:“不过莎朗的电影,你也可以好好看看哦。”

“那可都是不亚于我的精品呢。”

“那位的电影我也很喜欢啦,不如说就连r先生偶尔对那位的表现略加称赞呢。”

库洛姆眉眼弯弯,口中所提的r先生显然颇得她的尊敬,因而显得只是简单的一句称赞含金量也是高的惊人,甚至比她本人的称赞还要有力。

工藤有希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要你和她多加接触,你就可以很快的发现美貌只是她最不值得多提的一个优点。

她从库洛姆的几句言语中简单的拼凑出r先生的形象——高大挺拔,身手很好,德高望重,品味绝佳——等等等等。

“不过呢。”

库洛姆突然带着点叹息说道,眉眼略略裹上点遗憾:“不过呢,以后恐怕就看不到这样作品了吧,不管是boss还是r先生,恐怕都会感到遗憾吧。”

工藤有希子的心中一跳。

*

高档酒店宴会厅外的走廊也都铺着厚厚的绒毯,足以将他们的脚步声吸收的干干净净,贝尔摩德繁复精致的鱼尾裙在此刻都成了阻碍,只见她干脆利落的卸掉了下半段裙摆,紧紧的跟在安室透的身后一路走进电梯。

待到狭窄的空间不再涌入崭新的空气,她适才有了打量这位突然窜出来的同僚的打算。

电梯上行。

梯厢说的是空间狭窄,容纳两个细瘦高挑的人却还是绰绰有余,

贝尔摩德觑了一眼扣着鸭舌帽一语不发的安室透,履步走到墙边半靠着休憩。

正对着电梯门的那一面安装着半扇光洁的镜子,大抵是迎合客人们整理仪容的需要,保洁将它擦的光洁明亮,清晰到足以看清楚贝尔摩德眼中的凝重。

“叮——”

电梯停在了这一层,贝尔摩德留心了一下这一层的层数,69层,酒店的贵宾住宿层。

她紧跟在安室透的身后走出电梯,双手抱臂隐隐呈现出防御的姿态,心中察觉到有什么已然脱出了她的掌控,不安愈演愈烈。

“我订的房间应该不在这一层吧。”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谁也不知道这个安室透会停在哪一间房门前猝然发难,她挑了挑眉,唇角噙着浅笑:“还是说,你找我进行一些余兴节目?”

“嗯,温亚德女士订的房间当然会是酒店里最好的,不过很可惜,我可没有你的房卡,只能委屈先来我的房间落脚片刻喽。”

说着回过头来,蓝灰色的眸子相较于往常多了两分轻佻的笑意,耳垂上的宝石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安室透:“放心,我会把这个夹带进报销账单的。”

贝尔摩德的目光闪了闪,不知道信了他的话几分,只是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唇角,不在言语。

戴在指间的戒指在廊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戒托上的宝石戒指似乎只差一点火星子就可以熊熊燃起。

“诶,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脚步最终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门之前,安室透转身面对房门,垂首似乎是想从包里取出房卡。

然而变故也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改变本就岌岌可危的局面。

贝尔摩德不敢肯定自己走进那间房以后会怎样,在他成功的前一刻出手才是上上策,小巧的女士手枪在组织的改造下杀伤力依旧惊人,装载着消音器的枪械发出的声音沉闷而不起眼,杀人无声。

然而对方的反应力显然也是出类拔萃的一类,轻描淡写的一歪头躲开首当其冲的那一枚子弹,可惜扬起的耳坠却好巧不巧的被子弹击中,随后便让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勾出耳垂,带着点点血珠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之上,灰暗而颓唐。

而子弹则不曾停留,一路贯穿了走廊另一边的一处监控才算罢休。

应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场景呢。

贝尔摩德分明才是那个手持枪械的那个人,此刻却像是围猎的退无可退,她的下颌颤抖片刻,看着面前这个模样已然大相径庭的陌生人。

——挺括修身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是无可置疑的最佳修饰,男人漂亮的紫色眼睛氤氲着暧昧的笑意,长相姿态无可挑剔。

鸭舌帽早就在宝石落地的那一刻荡然无存,此刻唯一破坏那份绅士气度的唯有那只正在不断滴下血液的耳垂。

贝尔摩德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她对这个人称不上熟悉,却也绝不陌生。

——是当初在东京水族馆向她寻求签名的所谓粉丝。

“真是一个足够震撼的出场,对吧。”

这位粉丝轻轻的笑了,对耳垂上撕裂而开的伤口熟视无睹,仿佛痛觉并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他是计算好了吧。

子弹射出的时间,偏开头的角度,就像是一个溺爱的陪练,再怎么样的子弹他都会将移动靶送上,只为满足所谓的震撼出场。

……疯子。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而疯子此刻对着自己的目标绽出微笑。

“surprise——”

第068章第68章

被子弹射穿的摄像头隐隐迸出火星,地毯上的耳坠沉默的落在那里,死寂而无声。

门前的两人相对而立,身量更高的那人耳垂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殷红的血液,紫色的漂亮眼睛亮的惊人。

“surprise——”

云宫律唇角上扬,声音中的愉悦几乎要滴出来,他像是一只锁定猎物已久的野兽,此刻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还记得我吗,温亚德女士。”

他轻笑着,无尽的寒意从贝尔摩德的脊背升起,两人之间的距离称不上太远,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言语引动的气流,逼的她汗毛倒竖。

云宫律:“上次在水族馆的匆匆一面未能做到充分的彼此认知呢,我曾为此深感遗憾。”

“是吗?”

贝尔摩德的唇角略略牵动,勉力做出一个实在称不上笑容的表情,她扬了扬下颌,似乎在摸索着合适的状态:“这样说来,我上次实在是匆忙了些,还未知悉阁下的名讳。”

点到为止的暗示在千面魔女的言语中展现的的淋漓尽致,云宫律觑着面前这人甚至已经暗自紧绷起来了的肌肉面不改色,纯正的京都腔从口中吐露:“云宫律。”

“再次重申,非常高兴可以在这里见到你。”

贝尔摩德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或许她的确是有些独特的第六感在的,此刻这第六感正在疯狂的叫嚣着让她尽快远离这人。

“啊,云宫先生。”

贝尔摩德的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深邃如深海的眸子闪烁着常人难以抗拒的细碎眸光,这位演技出类拔萃的女士放低声音:“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字呢。”

“不过,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同事】,却是由您来扮演的吗。”

特地咬重的同事二字似乎是在刻意提醒着云宫律这场会面的来历不正,贝尔摩德漂亮的长发无风自动,像是在自觉的为她增加气场。

云宫律却蹙了蹙眉:“您的同事……啊,是了,安室先生。”

“他的话,大概还在苦心寻找着破局的关键吧?我听人说他不是已经找到了红头发的贾巴尔了吗,真是的,这可是为我平添了不少小麻烦呢。”

云宫律轻笑着道:“况且,我记得这不是您亲手安排的吗?为后辈这样费心铺路,您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用心良苦这四个字用在贝尔摩德的身上就像是某种上不得台面的嘲讽,可这样的言语攻击勉强还称得上不痛不痒,于是她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是这样和善的前辈呢。”

贝尔摩德唉声叹气:“真是感谢云宫先生的热心发掘了呢,多亏了您,下次写给boss的报告又多了一个可以用来糊弄的条目。”

云宫律噗嗤笑出了声,这位来历不明的先生整体状态显然轻松的有些异常,他叹着气垂首去打开房门,耳垂的伤口堪堪止住血液:“这样敷衍您的上司真的好吗?”

“说实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浸淫职场多年的贝尔摩德挑着眉,看着面前拥有优越侧脸的云宫律轻声细语:“所以想要拿到不错的奖赏,还是需要一些别的、足够有分量的战利品。”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云宫律的好奇心,这位低头开门的先生略略朝她所在的方向抬首,不加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兴味:“嗯……比如?”

“比如。”

贝尔摩德深邃的蓝色眼眸同云宫律的浅紫色眸子对上,她平静的说。

“比如,一位不知轻重的挑衅者的首级。”

一直未曾放下,紧紧攥在了贝尔摩德手中的女士手枪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抵在了他的后腰上,这位先是拉开距离,又在言语中不断拉近距离的举止似乎极大程度的消磨了不速之客的警惕之心,直到被后腰的枪支威胁到性命,他这才缓慢的丢下了手中所有的东西,如同投降一般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中拂过,空寂的走廊中两人相对而立,立场的冲突在此刻体现充分,而尽管一方已然举起了武器,却也不见得占尽上风。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觑着云宫律的举动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她轻言细语:“您在做什么呢,先生。”

“我在示弱啊。女士。”

云宫律同样轻言细语道:“被这样威胁,示弱难道不才是最佳方式吗?”

“听起来似乎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法子。”

贝尔摩德轻笑:“不过很可惜,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要接受您示弱的意思。”

枪口逐渐上移,直到同云宫律的目光平行,黑黝黝的枪口如同通往三途川的短径,贝尔摩德手指扣紧了扳机,温声絮语:“好了先生,告诉我吧,您是打哪儿来的?”

云宫律苦笑着摇了摇头,光洁的双手平行在他的两侧,被动程度可见一斑:“很抱歉,女士,这个的确不可以说哦。”

是不敢说?

还是料想到她不敢开枪?

于是贝尔摩德的语气隐隐带着遗憾,似乎是在为这段短暂的缘分感到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先生。”

“因着您的拒不配合,我想我不得不为此——”

声音拖长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贝尔摩德白皙的食指牢牢扣住□□扳机,她冷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俊秀非凡的男人。

“我不得不为此——”

机簧声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装载着消音器的□□扳机还是满带着遗憾的扣下——

迸出几朵漂亮的白玫瑰。

“我不得不为此,献上一点微不足道的敬意。”

贝尔摩德意味不明的说道。

云宫律:“……”

他的手指顿了顿,适才接住那摇摇欲坠于胸口的纯白花苞,指尖抚过柔嫩的花瓣,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云宫律看向贝尔摩德时那丝笑意俨然隐匿无踪,他适时的流露出几分疑惑:“您这是?”

“对勇敢者的小小褒奖。”

贝尔摩德以咏叹调对答:“勇敢者获得嘉奖,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生命胁迫的情况下拥有冷静与底线,当然了,这也是一份邀请函。”

“云宫先生有意向换一份工作吗?”

云宫律听见贝尔摩德这样说道。

*

“所以,安室先生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工作地点呢。”

手里拎着一柄寒光冽冽太刀,身穿黑西装的山本武看起来同之前酒吧中的藏锋意蕴截然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一柄打磨到极致的刀刃,出鞘绝不空归。

山本武歪了歪头,身后列队齐整的部下如同沉默寡言的高墙,可惜威慑力加起来也不及领头人的一半,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律可是很少有这样欣赏的人哦,”

棕眸定定的凝视着安室透,唇角的笑意温和而亲昵:“彭格列绝不亏待人才,而且笨蛋永远只有服从命令的份,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工作地点吗?”

安室透却没有任何心动的意思,他那头显眼的灿金头发被鸭舌帽压了个严严实实,俨然一副低调行事的行头,可惜那群部下实在是不中用的过了头,以至于甚至要他来同对手谈判。

“听起来可真让人心动呢,对比一下库拉索的待遇,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走了律的关系呢。”

故意将云宫律的名字咬的亲昵又缱绻,安室透勉强满意的从山本武身后那群cos高墙的属下脸上察觉到龟裂的痕迹,他打了个哈欠:“不过这也无所谓啦,现在的工作我还算满意,可没有要跳槽的意愿哦。”

山本武遗憾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下次如果你改变主意记得告诉我哦。”

手腕发力,太刀刀尖上挑抬起,他面对着安室透微微笑道:“至于这一次,果然还是先服从于我们各自的任务吧。”

“诶,不错的提议呢。”

安室透歪了歪头:“那么,如果今天我死在了这里,可以拜托你转告他一句话吗?”

山本武闻言怔了怔,随即微笑:“我很乐意。”

本应不至于走到不死不休的田地的,心中这样想着,山本武却攥紧了刀柄。

今天不应该有人死在天台上的。

而安室透却不知是否清楚,他只是半敛着眸子,拖长声音道:“——请转告他,就说…”

他抽出手枪,对着山本武身前的地板点射一发子弹作为试探,

山本武轻松避开,他面无表情提起太刀,箭步上前抬手下劈!

安室透一个侧身躲开下劈,蓝灰色的眸子中氤氲着的寒意昭示着这场对决的严肃性不容置疑,用枪托击向山本武的肘部,另一只手握拳横打在他的腹部,丝毫没有要留情的意思。

“哈罗是一只很乖巧的狗狗,请不要忘记了他哦。”

安室透笑着说道。

近身搏斗无疑还是赤手空拳的最大化,但冷兵器和热兵器的搏斗显然也相当有些看头,当安室透的子弹再一次那把太刀当头劈开时,上下风也隐隐体现。

手枪所容纳的子弹不过数发,与之相比那雪亮的太刀显然更有持久战的潜力,安室透蹙了蹙眉,且战且退的不断变换位置,以期获得更长的时间。

洛杉矶是鱼龙混杂的地盘,贝尔摩德所埋伏的人绝不止刚刚被山本武处理掉的那些,可是尽管他已经释放了集结的信号,却也绝对不是现在就能立刻赶到。

万幸的是,山本武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或许是看在云宫律的情面上,又或是彭格列一以贯之的行事风格,他们对于对手总是拿出了足够的尊敬,尽管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贸然出手会伤到自家的高层,但想要给他下点绊子却是再简单不过。

哦对了,还有一群沉默的高墙不是吗。

安室透险而又险的用枪身挡住锋锐的利刃,一脚踹过去时不忘点射补枪,他的身上多了几处无伤大雅的小伤口,而山本武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勉强称得上个旗鼓相当。

但这个的前提是他们不使用火焰。

手中的存弹岌岌可危,心下有了思量的安室透忙里偷闲的扫过边上那群高墙。

安室透:……

是什么奇怪的入乡随俗吗,为什你们除了基础的配枪以外人人手拎一根金属的棒球棒。

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硬要体验美式帮派文化啊!!!

可是现在俨然没有他去多余挑剔的余地,安室透抿了抿唇,安慰自己现阶段棒球棍至少比手枪好用。

原本看起来急中带稳的脚步突然变得杂乱无章,金发的敌方人士险而又险的擦着时雨金时躲开这一刀,手臂上渗出一丝血线。

山本武蹙了蹙眉,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心中的古怪之感却越来越大,他看着安室透有些站不稳似的后退了好几步,心中的犹豫也怠慢了手上的速度。

不应该的。

山本武心中如此告诫着自我。

每一次挥刀都有其意义,既然已经同他动手,那就断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这不但是对自己的松懈,更是对这位可敬对手的侮辱。

隐隐的脚步声已经在天台楼梯间传来,倘若没什么错处,波本的助力已经来了。

那么就更没有要留手的理由了。

山本武绷紧了脸庞,手上的速度更快,锋利的名刀在夜色中如同一泓月色,暗藏杀机无数。

锋刃劈下,破空风声猎猎作响,他心中隐隐有所预感,安室透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相较于山本武这个剑道怪物,他所带领的手下显然才是真正的突破口所在,安室透正面看着即将落下的刀刃,瞳孔骤缩。

而身体却违反常态的将双手背在背后,扬起下颌直面锋锐,如同引颈就戮那般——

哗然从背后挥出一柄太刀,悍然接下了彭格列剑帝那毫不留情的一击。

“锵——”

短兵相接的金器之声在朦胧夜色中堪称空灵,安室透尚且来不及思索为什么夺过来的棒球棍突然变成了太刀,他的一手握柄一手推刃,堪堪将山本武那距离鼻尖不过十公分的太刀推出危险距离!

“哐啷…”

与此同时,那群姗姗来迟的组织精锐终于破门而入,为安室透的支撑赋予了足够充沛的意义。

“波本大人!”

在一开始的匆忙后便迅速整队完全的属下打量着站起身子的安室透,匆匆扫过那勉强可以称得上一句狼狈的姿态后便相当识时务的低下了头:“非常抱歉我们的迟来。”

“现在说这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吧。”

在组织内部以神秘主义著称的波本口气轻柔,听起来似乎并未动怒,优越的皮相保持着一以贯之的态度,只是话语的内容着实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还是说,各位希望这出喜剧演的再久一些?”

支援的领头人当场汗流浃背,波本是以情报工作著称的高级干部,擅长的从来都是坐镇后方挥斥方遒的决策性任务,偏偏因为这次任务突然窜出的敌人难缠的过了头,硬逼着这位惯常隐匿与幕后的大人都不得不亲自出面。

况且这段时间组织内部讨论热切的那件事来看,这件事绝对不会轻飘飘的放下,他们更是难辞其咎。

但不论这些支援心中是如何的越发后怕,波本也没有了更多提点这些蠢货的心思,他的不由得想起了山本武先前招揽他时开出的那些条件,现在来看至少那条蠢货只会服从命令绝不添乱简直是格外诱人。

诱人到他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卧底到彭格列的可能性,但因着这显然没有任何收益可言遂作罢。

波本的额角有些突突的疼痛。

他再没有和众人虚与委蛇的想法,这几天连轴转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拥而上,似乎想要将他彻底淹没。

但还不是时候。

尽管他现在基本是闭眼就能睡过去的状态,但现在绝不是可以直接倒过去的时候。

安室透抿了抿唇,再一次压下其他无用的思绪,侧开头不去管那些呆头呆脑的属下,用他最擅长的微笑对着山本武道:“虽然但是,现在似乎并不是继续切磋的好时候了呢,这把刀——”

他挑了挑眉,手下挽了个刀花反手握住刀柄对着山本武方向歪了歪头:“嗯,这把刀要还给你吗?”

山本武并没有立刻回答的意思,在安室透莫名其妙抽出拿把刀之后他的气质就在顷刻之间颠覆,倘若方才是一把锐意毕现的神兵,那么现在就是一把敛尽锋芒的扫地僧,他兴味至极的打量着安室透提在手中的太刀。

刀是好刀,可惜在接下时雨金时的一击后也不免在光洁的刃面上留下形如蛛网一般的裂纹。

“这是你夺来的战利品,我可没有要替他们出头的意思哦。”

山本武低垂眼睫笑着说道,他已经完全没有和安室透继续战斗的意志了,挽个刀花将时雨金时收回鞘中,又接着说:“嗯,当然了,这也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举止,不愧是你呢。”

语气隐隐染上了些许熟稔,但话语的主体却又实打实的指的是安室透本人,安室透略略思考不得其解,只得当是云宫律在与他闲聊时谈及了他的行事风格,现在的状况也不允许他去多加分析,那些疑点全部压在心底。

“我就当做是你对我的称赞了。”

安室透学着他挽了个刀花,随手丢给一旁努力压低存在感的属下:“不过说起来,我记得我应该是夺了一只棒球棍吧。”

说着朝列队一边的彭格列所属扬了扬下颌,示意所带的统一规制棒球棍,被安室透横手夺去这一配置的成员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但至少表面努力将自己融入众人,安静如鸡。

安室透嗤笑:“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把太刀?”

应当不是幻术,他眨了眨眼。

彭格列再财大气粗,也绝不会做到用幻术来构筑这样多切实用到的消耗品,那棒球棍虽然材质称不上差劲,却也只是勉强抵住了雨守的一刀,实在称不上什么趋之若鹜的神兵利器。

反倒是他手里的那把太刀很有被追逐的价值。

“啊,这个啊。”

山本武似乎并不在意他那饱含探究的目光,他兴致勃勃的道:“那个东西,叫做【山本的球棒】。”

山本武:“是当初reborn送我的呢,不过已经被我弄坏了不少,但因为还算好用所以阿纲就给我的个人部队人人配了一把来着。”

安室透:……

他的唇角略略抽搐,这样充满槽点的话语简直是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为什么人手一把的武器叫做山本的球棒,为什么你要给你的部队配棒球棒,不要因为国中时候是棒球部的王牌就这么草率的给自己属下定型好不好。

还有,部队。

安室透逐渐面无表情,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黑暗组织可没有这样的存在,直系属下不过尔尔,底层成员与干部成员横隔鸿沟,部队这种一听起来就充满凝聚力的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身边。

你们彭格列这种不科学的东西还有多少啊!

山本武还在说着,他似乎非常高兴这样的解说工作落在了他的手中,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事无巨细的讲到:“在你的挥刀速度超过三百公里每小时就可以变成日本刀哦,是很不错武器吧。”

你在骄傲什么啊。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心中如此腹诽着,作为雨守直属的那群高墙更是越发说不出话来——心中的十万个为什么恐怕可以淹没天台。

安室透颇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意思,他以前看见小侦探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装备都感觉大开眼界了,果然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什么无限伸缩背带,什么超凡足球侠,什么脚力增强鞋,根本比不过这把还会自动检测原地变形的日本刀好不好。

组织……不,如果交给分管研发的他们那群人可以做出来吗。

最后否决这个想法的还是他,别的不说,挥刀时速超过300公里就足以限制这把刀的价值了。

还是想想该怎么将现在的局势利益最大化吧,他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冷静思考。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今天一晚上都没有看见云宫律?

安室透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升起。

第069章第69章

而被安室透惦念起来的正在与贝尔摩德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会谈。

“温亚德女士,您听说过《楚门的世界》这部作品吗?”

云宫律垂下眼眸,漂亮的紫色眼睛氤氲出缱绻的爱怜之意,他伸手捏住一只饱满的白玫瑰花苞,毫无怜惜之意的一片片扯下那尚未绽放的花瓣,语气骤然间变得平淡而冷静。

“啊,当然知道。”

贝尔摩德并不在意这人辣手摧花的行径她兴味的思考着这个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然后愉快的回答道:“我的话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这类作品,虽然不论是哲学意义还是艺术价值来看这就是无可置疑的佳作。”

“哦,是吗?”

云宫律语气中又多了分懒散,似乎彻底失去了与她接着对话的欲望,他抬起那双漂亮的过分的紫眸,随即叹息着收回视线。

纵然贝尔摩德不为所动,这个表现显然是不错的言语突破口,这位在演艺界备受尊敬的大前辈挑了挑右眉,语气平添了几分戏谑:“怎么,难道是因为我对这部电影的看法意见相左,原来你是那种非黑即白类型的人物吗?”

云宫律与她过多探讨的欲望,这位一直表现得极为绅士的不速之客在此刻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懒倦之态,他将食指竖在唇前:“嘘,这样低级的激将法我听进脑子里都是浪费,稍微爱护一下稀缺资源不可以吗?”

“诶?真没看出来。”贝尔摩德又换上一副揶揄的姿态,她语气古怪中带着些促狭,就在前不久箭弩拔张的气势仿佛根本不存在:“你的脑子原来是稀缺资源吗?”

“嗯,当然了。”

云宫律耸了耸肩:“就这么一颗,当然稀缺。”

随口回击完贝尔摩德的口头攻击,云宫律稍稍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让这位千面魔女死的明白一点。

他先是耸耸肩,随即抻了个懒腰,语气也多了两分沉痛的意思:“在询问出《楚门的世界》之前,我心中其实有不少备选项哦。”

“哦。”贝尔摩德眯了眯眼,她撕裂成短款的裙摆如同某种潮流前线的设计,她欣然接受了云宫律着宛如挑衅的话语:“愿闻其详。”

“《谁杀死了知更鸟》、《亚瑟王》…”

云宫律如数家珍在刚刚那一瞬脑海中划过的适合借此询问的经典之作,语气略略拖着点尾音,颇有些蓄意为之的意思:“…和《阿波罗与月桂树》。”

“哇哦。”贝尔摩德双手抱臂笑意盎然:“听起来没有任何一个和我有关系呢,而且也和《楚门的世界》相去甚远,不知道你是出于怎样的考量呢。”

倘若忽略掉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的氛围,半斤八两的挂彩,还有酒店走廊的荒凉,这样的对话恐怕最适合出现在的地方是某一作品的发布会提问环节。

云宫律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分类的确是天差地别,不过这样还能和我们的状况相吻合不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吗。”

他笑了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微妙显眼,紫色的漂亮眼睛氤氲出朦胧的情绪,看起来好像比嘲讽还要过分。

“你是背叛了王的兰斯洛特,你是试图维护这出蹩脚戏剧的梅丽尔,你是……”

他顿了顿,又才将修饰过的言语吐露:“你是,被追到避无可避,只能化身月桂来逃避围猎的,”

“可怜的达芙妮。”

啊,是这样的。

贝尔摩德敛去了原本闲适的情态,她的目光重新聚焦与云宫律俊秀的皮囊之上,她终于看清了刚才那比嘲讽更要过分的情绪,

那是怜悯。

贝尔摩德被云宫律可怜了。

她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原本已然收回的枪支再度被他紧握在掌心,缓慢而精准的对准了云宫律的额心。

“我改变主意了,云宫先生。”

贝尔摩德的语气轻柔而和煦,好像旧友之间亲昵的叙旧,她笑着说道:“您果然还是下地狱去吧。”

“带着你这张不够讨喜的嘴。”

说着就将食指抵在了扳机之上,俨然是要将他直接杀死的模样。

却未曾察觉,面前人的瞳孔在一瞬间颤动不已,仿佛见证了此生最为可怖的时刻。

“砰——”

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颅。

失去生命体征的身体软倒在地,贝尔摩德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具尸体,右手指间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局促又有些焦躁的喘了口气,贝尔摩德勉强从刚刚那种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中抽离而出。

她本不应该这样冲动的。

在尚未明确对方身份立场的情况下就贸然将之击杀是大忌,贝尔摩德更是深知这样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不可控事件带来的损失无法以金钱衡量。

好在事情还没有走到无法弥补的地步,贝尔摩德垂下眼睫——她还尚有挽回的余地。

可还不等她开始行动,局面却已经不再容得她继续行动了。

“Whokilledtherobin(谁杀死了知更鸟?)”

甜美空灵的嗓音轻声吟唱着这首在英国历史悠久的童谣,手握三叉戟的女人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无尽的长廊仿佛成为了吟唱的最佳舞台,歌者文静秀丽的相貌不能掩盖她身上那久居上位养就的从容气度。

她的右眼被一只骷髅眼罩所遮挡,贴身剪裁的西服极好的衬托出文静内敛的气质,右手拿着一柄银色三叉戟,履步走来。

而那西服衣领处,本应别着领针的地方,却是一枚漂亮的,白紫配色的花形胸针。

违和感不重,但有点眼熟。

那是……那是有希子当时佩戴的胸针!

贝尔摩德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第二位不速之客在尸体边站定,他的身形同贝尔摩德相当,柔顺的紫发利落的挽起,仅在外的那只眼睛同贝尔摩德的深蓝色眼眸对上。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堪称亲和的微笑,慢悠悠的吐出童谣的下半句:“Whowillbetried(谁将受到审判?)”

“是谁,想要割下吟游诗人的头颅?”

最后一句话,她歪头对着贝尔摩德笑吟吟说道:“是你吗?”

“今天晚上还真是热闹的过了头呢。”

看着面前的陌生女性,迅速调整好自己状态的贝尔摩德熟练的扬起迷惑性十足的微笑,她的语调轻快至极:“您又有什么事呢?陌生的小姐。”

“库洛姆。”

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微笑回应:“我的名字是库洛姆·,应家里人的邀请来帮忙处理一点小麻烦。”

“顺带一提,这个差不多笼罩了整个天台的幻术,是你的杰作吗?”

库洛姆·髑髅,这位享誉里世界的顶级幻术师微笑说道:“贝尔摩德小姐?”

第070章第70章

幻术师,整个里世界最为惹人忌惮的职业。

拥有雾属性的死气之炎不过是入门级别的要求,这一道对于天赋要求极高,真正拥有登顶天赋的人才少之又少,像是库洛姆这样半道出家依旧能造就传奇的例子,里世界应该别无二家了。

因此在宴会场中的烟雾散去后的某一刻,库洛姆敏锐的察觉到幻术的气息,并且并不是那些寻常用来哄骗他人的拙劣把戏,而是真真切切的,足以构筑出欺骗现实的幻术。

她不禁扬了扬唇角。

的确同律所料想的相差无几,贝尔摩德拥有着幻术的天赋,甚至比前些日子的库拉索还要优越几分。

可比起她来显然还是差的远。

毕竟这家伙的幻术,明明是直接构筑在了她的幻术结界之内,却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早就被蛛丝缠缚,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

“天台?”

贝尔摩德皱了皱眉,她的心头咯噔一跳,之前被他她刻意压下的违和感不断翻涌,她的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不,现在绝不是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定定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将这人与她所知悉的所有知名幻术师一一比对。

霎时间,一个名讳划过了贝尔摩德的脑海。

库洛姆。

库洛姆?!

彭格列雾守之一的库洛姆·髑髅,师承彭格列的另一位雾守六道骸,实力强悍声名远扬,国中时期便在指环争夺战中战胜了里世界成名已久的公认第一幻术师玛蒙,一战成名。

倘若面前这人当真是那个库洛姆,那么这个被她用幻术欺骗死亡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是你心心念念的,红头发的贾巴尔哦。”

熟悉的男声满蕴笑意,不知为何一直未曾注意到的角落赫然站立着原本应该进入假死状态的云宫律。

他的耳垂已然结痂,礼服上发黑的部分足以证明这的确是同她对质的那位云宫律:“顺带一提,库洛姆胸前的那枚胸针和有希子夫人的只是同款罢了,我送她见面礼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让她用到的一天呢。”

意思就是连工藤有希子也站在他们那边了。

贝尔摩德的脸色越发难看。

云宫律缓步上前,微笑着细数:“构筑幻术领域,其虚假的造物足以欺骗现实。”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幻术师呢。”

他如是喟叹着,一边说一边抬手从耳垂上撕下血痂,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一份被欺骗的现实。

他歪歪头:“库洛姆是多久做到这一点的呢?”

“那不重要吧。”

库洛姆并没有要配合云宫律同行比对的意思,她的目光聚焦在躺在地上的,顶着云宫律外表进入假死状态的贾巴尔。

“能够想到在领域之内用虚假的死亡欺骗自我是很不得了的想法呢,贝尔摩德小姐好厉害。”

嘴上是这样称赞,库洛姆却将一直捏在三叉戟尖部对准了贾巴尔,撤掉了自己所布置的伪装幻术。

云宫律耸了耸肩也不强求,他能和众多幻术师保持优良关系的秘诀之一便是管好你自己,因此他随口扯道:“说起来,你应该也可以撤掉你的幻术了吧,幻术布置在幻术之上,这是什么奇怪的俄罗斯套娃吗?”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依他所言收回了自己用于掩盖这里的幻术,露出了相当符合克丽丝·温亚德这样国际大明星身份的顶级套房。

云宫律第一个捧场的鼓起了掌声,这人向来擅长挑动情绪,即便在这样连搓麻将都凑不齐的人数中,也能面不改色的为刚刚还想让他假死的人送出称赞。

“真不错呢。”

云宫律笑眯眯道:“竟然能够在库洛姆的幻术之上再多做上一层如此精致的幻术,很厉害呢。”

贝尔摩德笑了笑,她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间曾短暂落脚的套房,走到她这个地位的人基础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不过是最基础的内容。

视线迅速略过房间各处,将场景中的物件同记忆中的事物一一比对。

得出的结果是分毫不差。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同那位幻术师的水平差距完全可以用鸿沟来概括。

强者当然没有要体谅弱者的义务,试图去感同身受那是英雄的业务范围之内,因此在清楚明白了她今天绝不可能以强行的姿态突破后。

贝尔摩德索性坦荡了起来:“不愧是彭格列的幻术师,即便你告诉我这里就是天台,我也没能察觉到破绽所在呢。”

当差距变得无法衡量之后,放弃亦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云宫律耸了耸肩,对贝尔摩德的态度不置可否,反倒是库洛姆闻言抿出一个恬淡的笑意,温和而明亮。

库洛姆清了清嗓子,温声道:“那么,我就将这一层幻术撤下了哦,贝尔摩德小姐要不要稍微做一下心理准备呢。”

贝尔摩德自然没有准备的需要,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库洛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天台的设置一开始就是要奔着一个隔绝于世的绝佳舞台去的,因此在布置时她就特地将幻术内部同外界切割的明明白白,哪怕她是幻术的主人,也并不知悉外界的情况。

不过总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云宫律和库洛姆的不约而同的想着——还有阿武在呢。

银色的三叉街在女性的手中如臂指使,旋转起来的弧光在虚假的房间之中,别有风景,云宫律在旁边沉思片刻,随后温声问道:“我有个问题,库洛姆。”

“在施展幻术之前,那样的像挥旗的动作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诶?”

库洛姆歪了歪头,随即道:“没有哦。”

见云宫律的表情,她又笑道:“不过这样很帅气不是…”

正说着,最后一层幻术也轰然碎开。

天台之上的夜风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吹得三个刚从幻术中脱离的人迅速清醒了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的不知道说什么,正好听到了另一边传来的金器交接的锵然声,云宫律率先朝那边走去。

“那边似乎打的很热闹呢。”

他笑眯眯的说道:“感觉现在过去会变得很有趣哦。”

库洛姆无奈的摇摇头感慨这人爱看别人热闹的毛病大概这辈子也治不好了。

然后自己也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处天台是在称得上一个大字,三个人在顶层的花园中绕来绕去好几遍才找到了还在和山本武对峙的安室透。

山本武不知怎么的触发了解说功能,正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直属部队人手一把的球棒。

云宫律蹙了蹙眉,在同安室透恼火又略略木然的双眸对视上的同时,他看见了一旁就黑衣组织手下护着的,布满裂纹的太刀——他又变回裂纹斑斑的球棒了,

云宫律:……

啊,他大概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一旁原本解说欲爆棚的山本武在察觉到这三位时也停下了原本的讲说,他高兴的朝库洛姆和云宫律挥了挥手:“这里这里,情况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云宫律叹了一口气:“应该说是太过顺利,还是应该说是太过不顺呢……”

贝尔摩德自然没有要和彭格列凑在一起的意思,她耸了耸肩走向波本负伤版的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吹了个口哨。

她摩挲着下颌评价道:“嗯,是蛮适合你的造型呢。”

安室透随口同她闲谈着,心神却被彭格列那边的会谈全部摄去,那边的云宫律已经驳回了两次山本武的提议,雨守现在很消沉。

但或许是他的关注过于明显,山本武抬头同他莫名对视了一眼。

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云宫律。

山本武:“律,安室君有话让我带给你。”

“嗯?”

云宫律面无表情:“啊,这样啊,他说什么了呢。”

显然没有从工作中清醒过来,黑衣组织和彭格列同时在天台上开启了办公模式,社畜之感一览无余。

山本武却显然不在此列之中,他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复述道。

“他说,‘哈罗是一只很乖巧的狗狗,请不要忘记了他哦。’”

原本条理分明的大脑像是突然卡顿一样,云宫律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下这句话,不由得转头看向安室透。

云宫律神色逐渐沉郁,紧紧的盯着安室透。

为什么要说哈罗。

这是要托孤给他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