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开始进站,候车厅内响起一阵尖锐绵长的火车鸣笛声。秦凯轩身形阔绰满脸疲惫的提着行李箱走下列车,随着队伍穿过长长的绿色通道,径直走往旁边的列车员更衣室。
“哎,你们听说没,虞州那带最近发生了几起命案。据说受害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力壮小伙子,死亡特征相同都是因失血过多而亡。还有就是,从人们描述受害人惨死后停留在脸上的扭曲表情判断,明显事发前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怖惊吓。由于当地警方人力不足,搜捕的证据有限,此事便成了一桩无头悬案,受害人家属悲痛欲绝难以接受这项事实,一下子将此事捅到了省里。上面来文发话要求尽早破案,并且派出了省里面最好的法医前来协助当地警方破案,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一位刚脱下上衣制服的大个子青年,边说边得意的光着膀子握紧拳头,向在场几位身材苗条的同性同仁展现那身刚毅完美的肌肉线条。
“大兄弟,俺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我那片忒远啥也听不着。你倒是说说,后来究竟怎么样了?”
禁不住好奇心的昌北壮汉不甘示弱,光着膀子左右开弓,一双强健有力的拳头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后来呀,经过法医详细的反复检查,发现受害人身上并无外伤,可唯独脖子上有两个小窟窿,明显是被利器直接贯穿颈动脉流血过多而亡。”
“对哦。我那节乘客对此事也都议论纷纷,说得有鼻子有眼老渗人啦!”
“可不是吗?一夜之间各种诡异猜测被乘客传的沸沸扬扬,你们说,这世上该不会真有僵尸吧?依我看我晚上还是别出门的好。”
“嘁!僵尸?小张,你恐怖片看多了吧,还如此幼稚!这明眼人一看,就能分析出个大概,肯定是个心理变态杀人狂在刻意模仿电影里吸血鬼嗜血的情节连环行凶作案。”
秦凯轩换完衣服不由插上一嘴。他在列车上照例巡检期间不是没有耳闻,可单凭这些道听途说之词还是证明不了什么,如果是人为歹毒作案,自会有人民警察帮着伸张正义为民除害,可是,如果上述之事真如那个老兄所言是邪魔歪道作祟……也不尽然,像他刚才所描述的心理变态犯罪情况,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都广为存在,再加上他本身就和多种心理变态杀人狂打过亲密交道,光是被他亲手送进局子里的更不在少数。关于这件事,他还从未收到上面让他出手解决的任何指示,所以他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麻利收拾好一身行头走往外面,按照事先约定:只要案情水落石出,他自会主动到左面正在装修中的人事处办理相应离职手续。
“妥了?”
“嗯,它已被我打成重伤逃回了深山老林,不恢复个百八十年很难再出来危害人间。”
秦凯轩答完,心胸坦荡的递上制度口袋。
“嗯?为何不斩草除根?”
对面坐着的青年谢顶男子似乎对他的做法不怎么满意,就连伸胳膊接袋子的那只手都是用力一扯,里面两套整齐干净的制度顺势滑了出来。
秦凯轩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顷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只是很自然的对它们吹了一口气,只见沾满泥渍的棉线制服立刻洁然一新。
“上天有好生之德。至于你所说得断其后路,并不在我职责范围之内。”
“你……”
谢顶的男青年不高兴了,愤怒的拍桌子站起身还想对他继续不依不饶,这时旁边过来两位上岁数的工作人员,他们立即上前拉住正怒火中烧的青年同事并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刚才那位年轻傲慢的青年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安的情绪,然后怀着心事匆忙离开。两位年长的人事部工作人员见青年吊儿郎当的踏着滑板车远去,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老站长治家从宽严谨,怎么就教育出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谢谢……”
俩工作人员非常客气的同秦凯轩一一握手并诚恳道谢,邀请他坐下后自是非常感激的接过他手中的制服袋子,并在他提交的离职报告单上刻下一枚红印章。
就这样,秦凯轩不辞辛苦的每年奔波往返于世界各地,每天都重复着同一种枯燥无味的除害工作,这对他除了淡忘红尘往事稍有帮助外,他还真想不出这样做的意义还有什么。
秦书海的电话犹如催命符咒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丁点商量余地。这世上哪有老子相亲,让儿子赶回去帮忙解围的道理?如此大逆不道违背天理伦纲的不孝之事,换成是谁也两百个不乐意配合。好在医院今天送去一个特殊紧急病患要抢救,这才不得不拖延相亲时间也让他得到临时解放。
秦凯轩小跑走在地下停车场,陡然止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做人还真累!”于是原路折回休息室,跟暂作小憩的几位同事寒暄道别一番,这才放心离去。
“少爷,您回来啦?”
“嗯。白伯,蝠爷爷来了?”
白守忠郑重点点头,眼神不时流露几许担忧,他接过秦凯轩肩上的行李,放回暗阁。
“白伯放心,我没事的。你先去忙吧。”
秦凯轩看出他的担忧,劝他不要担心,到时他会审时度势,争取什么事情处理起来都游刃有余。脱下不合脚的意大利男士皮鞋,换上棉布拖鞋,起身上楼。
港北医院,作为全黄冈市医疗条件最先进的一家私企医疗机构,口碑极佳,赢得市井不少商坛政界的舆论好评。此时,二十五楼装修最豪华,医疗设施最先进齐全的ICU病房内,躺着一名重度昏迷的美丽年轻少女。
她肌骨瘦削匀称,皮肤凝如玉脂光滑细嫩,如新生婴儿的一样白皙透粉,体穿与身材极不相宜的宽松病号服,全身上下插满连接各种监控仪器的塑料管子。从仪器界面上显示的数字来看,她的脉搏跟心率都非常正常,如果不是脸色异于常人那样惨白的话,我们真的很难看出她这是生病了。
不妨试想一下,作为一个普通人从三米多高的房顶上摔下来,结果会是怎样?不多说,轻则伤筋动骨不落下残疾已经实属万幸;重则因为地姿势而伤命穴有幸捡回一条烂命并伴有终身残疾,再者一命呜呼。偏偏任思琪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情况。她所面临的处境是我们整个医学界为今尚未攻克的一大难题,也就是我们老百姓通常所讲的假死人状态,科学将它定义为“植物人”。
现在正是感冒多发季节,各地慕名而来医院挂号望诊的人川流不息,前面几层楼的大厅已是人满人央济济,患者家属你拥我堵几进几出。然而,最顶层的专家挂号办公楼却是另一番景象。
全市范围最具权威、资历最深厚的脑科老专家,在几位中年医师的陪同下,手执两份患者不同时间拍摄的全身CT断层彩色扫描对准白光灯仔细研究比对着,面部由最开始的理所当然表情逐渐转换成凝重与震惊。整间办公室为了配合他办公,更是鸦雀无声,静得出奇。
任天阳面露焦急的等在门口,不停地安慰着惭愧自责的双亲。不一会儿,老专家动作迟缓地带着几位医师从里走出来。
“奇迹!这是本人有生以来,接触到得最不可思议的一例患者。三米多高坠落居然毫发无损,真可谓福大命大造化大矣!”
任天阳听完顿时不悦,常言道,医者父母心,显然眼前这个医冠禽兽非但老眼昏花还唯恐天下不乱,自己妹妹送来时都成啥样了,光是头上就流了那么多血,更别说刮在铁架子的胳膊腿了!任天阳此次所表现出来愤怒,大家有目共睹,就连任安豪夫妇看了都能感知周遭冷空气瞬间骤降到他们家族的历史最低点。
摘去眼镜的医院老专家经验老道,见多识广,尽管一双老花眼看不清患者家属的面部表情,但全身的细胞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他们那方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