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在地牢里躺了整整三日，浑身上下全是撕裂的伤口。他动弹不得，任凭耗子从他身旁溜过。

这一日，他听见锁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有人走下幽深的台阶。

庆王端着一碗水，笑盈盈地走过来，后边跟着个怯生生的丫鬟。

“银素，还不快替沈公子上药？”他嘴上使唤着那丫鬟，眼睛却盯着沈川。

那个名叫银素的丫鬟慌忙道了一声是，跪在地上，毛手毛脚撩开沈川凌乱不堪的衣衫，正要为他敷药。

沈川下意识躲开，却扯到身上的伤，他疼得皱起眉头。

“我自己来。”他说道。

她忙挪开了手，手忙脚乱地拧开药膏，递给他。

银素只是触碰了他的衣角，他便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他性子孤僻，本就不喜与旁人肢体接触，更别说一个素不相识的丫鬟。

可那日，也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江梨撕下衣衫，为他包扎伤口。她冰凉的手指捻过他每一寸肌肤，他却没有本能地去排斥，去躲闪。

庆王笑道：“见你对那江梨姑娘这般上心，本王差点儿忘记了你素来不近女色。”

沈川没搭话。

“本王想同你做个交易。”庆王道，“我可以放那江姑娘一条生路，但前提是你拿自己的命儿来换。”

沈川不假思索：“好。”

庆王惊讶道：“你可想清楚了？以你一命，换她一命，这个交易可是赌上你的性命。”

“以我一命，换她一命，又如何？”沈川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

庆王心中惊讶万分，沈川从前最怕死了。为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苟活，丧尽天良之事，替他做了一桩又一桩。如今遇到个萍水相逢的江梨，遇见本就是误会一场，竟愿意为她献出自己的性命。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值得吗？”他问道。

值得啊，怎么不值得。

若前十年都是为了这条命，在庆王手下讨生活，那么遇见她以后，便是为她而活。他这一生，用尽全力挣脱淤泥，于绝境之中寻一条生路，若不是遇了江梨，这世间便不会有敢爱敢恨的沈川，只有满眼无情、心中无义的沈川。如今他一无所有，仅剩这一条苟延残喘的命，就用这条命，换她一生无恙吧。

“王爷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他每说一个字，千疮百孔的身子都在隐隐作痛，“于我沈川来说，她是这天底下，最值得我付出一切的那一个。”

“这句话就说错了。”庆王摆了摆手，“不是本王要你的性命，是必须得有牺牲之人。有些事，必须得让你知道了。”

“我们楼兰，用蛊这么多年，虽年年都在寻贡品，献祭于蛊神，可这灵气，终究是亏空许多。思来想去，只有寻至阴或至阳之身，将蛊灵养于体内，用魂魄养一方灵气，才是个两全之法。川儿哪，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作义子看待，虽我早已发现你身上至阴之性，但我始终舍不得拿你献祭，一直在另寻他人，可这至阴至阳之体哪里这么好找哪！直到江姑娘出现。”

沈川淡淡道：“王爷不必舍不得，我身子里已经有蛊种了吧，王爷继续便是。”